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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nbsp; 说起旁的罢了,如今说起他六弟,李怀雍不是很耐烦,只道:“德妃一向与母后和睦,怎么?,如今也不妥帖?”

    提起这茬徐皇后通是没好气:“从?前没瞧出她来,干净是个?老浪货,我?总疑心她宫里那些个?宫女儿不干净,俏一帮专一拦你父皇。”

    李怀雍陪着:“宫女怎了?不安分?”

    徐皇后哼一声?,心烦意乱模样:“要不的怎留住你父皇?长是婕妤处也少?去,专爱望咸庆宫逗留。”

    又龇牙张嘴抱怨几句,李怀雍听了,不反驳不声?张,告辞时徐皇后那册子让他收,他笑笑照收下,徐皇后一看有几分欣慰:“这就是了,先聘个?好人家正妃,要乖顺听话的,也不拘门?第,不求甚助力?,我?算瞧出来,你父皇万事自有主张,不如聘一家小门?小户,好拿捏,还不讨你父皇的疑心,落后你再娶蓉儿过门?便了。”

    李怀雍照单全收。

    只是嘴上应得?好,看他转头动作,徐皇后估计要气得?跌脚。

    说这李怀雍,晌午进宫见过徐皇后,转眼只当耳畔吹风,向晚就跑去升云巷,老把?式从?新提,背他的二斤黄荆条跪云府门?口请罪。

    一连又过去好几天。

    云箫韶问父亲:“这一向衙上同僚说您不说?”

    云雀山问闺女:“说甚么??”

    “说,”云箫韶掩口笑道,“王爷的老丈人不爱当,看您还要挑谁家女婿。”

    云雀山吹胡子瞪眼:“这隐王爷丈人,谁爱当谁当,动辄拿外?头物议压人,这样女婿谁稀罕。”

    云箫韶劝两句,父女两个?又闲话些旁的,云箫韶打父亲书房退出去。

    走出廊下,她脸上轻快笑意落一落。

    拿外?头物议压人,只听这话即知,父亲平日一定没少?听见这些个?“物议”。

    云箫韶知道外?头是怎么?传的。

    世人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隐王爷,就是天下第一等有情?郎。都说隐王爷是如何深情?不移,受奸人冯氏排挤时自顾不暇,忍痛割爱送爱妻和离归家,只为?保她周全。如今天开化宇是非清明,皇帝陛下破开冯氏一党避障,从?前隐王爷星宿犯冲的说法不攻自破,沉冤昭雪,重获圣心,他不忘发妻,上门?求娶,真是再重情?也没有。

    有的人问,听来隐王爷也无甚过错,如何要日日上门?负荆请罪?

    自诩知情?人通是有话说,原来这个?过错,不是隐王爷自身之过,是代母家请罪,缘由还是要落在?去岁年末问斩的襄国公徐大郎身上。

    徐大郎在?西郊拦道行强盗事,这也是一段公案,京中?人人皆知,求娶云二姐不成怀恨在?心,想趁着小娘出城远行把?人掳了,为?非作歹。

    话到此?处,大伙儿甚是不解,当是时不是幸好遇着泰王爷率众臣救下么??云家两位小姐毫发无损来着。

    且这即便再是记恨,再是结仇,如今身死道消,徐大郎斩也斩完,断断活不过来,云家如何还要为?难隐王爷?

    看客们端坐青梧轩内饮茶闲话,望窗外?看隐王爷跪得?直挺挺的身儿,纷纷把?头儿摇了。

    不明事理,不分个?青红皂白,众人如是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说,这云大娘子未免没个?肚量,多大事?生就是不吐口儿,非使隐王爷日日跪来,如今眼看日头一日毒似一日,也不怕害人热气侵了,晒出个?好歹。

    秦玉玞几次过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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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如今风向不好,不向着咱家吹,云箫韶叹气,实在?没个?安生,只好再往西南躲一躲,秦玉玞发愁:你躲到哪时候?没得?耽误你自身亲事。

    躲到哪时候?云箫韶自然知道,躲到李怀雍身上吴茱萸决撒。只是这话不好说,只对闺中?好友说再看。

    再看,老天爷却没给她时机再看。

    或者说李怀雍不允她再看。

    宫外?闹得?沸沸扬扬,不一时就传进宫里。

    徐皇后见过一回徐茜蓉,不知怎的不肯安生,一意把?云氏如何做乔张致、如何为?难作贱李怀雍,添油加醋对仁和帝说一篇,仁和帝不难烦听她鼓噪,干脆叫来李怀雍亲自问。

    三问两不问,可是好,隐王爷不仅出宫要在?云府门?前跪,进宫又要在?清心殿门?口跪,膝盖骨儿趁早不要。

    仁和帝没个?耐性,问他待怎的,他说求父皇下旨,让云氏与他复婚,仁和帝虽然也没立时就答应,但?也没说绝不许。

    如此?一来,真正日暮穷途,命途悬于一线,赐婚的圣旨简直如利刃一般,时刻悬在?云箫韶头上,悬在?云府头上,眼看随时要落下。

    也正是此?时,云箫韶接着一枚笺子,约她见一面。

    烦她移步鏊子街,写信人李怀商。

    这日大清早,噫,云箫韶领着画晴打房中?出来,兜头一阵热涌打在?面上,画晴赶着给她戴纱幂笠,口中?道:“这邪性子天,恁地?就炎热,这才不上五月,真到伏上还过得?去。”

    云箫韶也害热,只是她觉着她不是日头晒的、熏风吹的热,而是叫外?头流言蜚语催的热,一肚子烦难燥气,无事也热三分。坐进轿子也没好些,只疑心一道帘幔之隔,尽是些张头探脑、说三道四之徒。

    迳到鏊子街,推开清堂口的门?,碧容立在?门?下迎候,云箫韶说这大热的天儿快进去,携手走进院子。

    这一向,便知院中?搭葡萄架子的最好处。

    这时节葡萄树结果儿还早着,只是枝叶繁茂,不必候秋日,绿莹莹丰润叶子一片片、一簇簇叠堆在?头顶,投下好一片天然阴凉,云箫韶往架下立一立,一路焦热顿时褪去不少?,总是舒出一口气。

    不知李怀商约来何事。

    但?凡别是大剌剌闹得?人尽皆知,其?实云箫韶都愿意坐下来好言好语谈一谈,半是胁迫半是算计的深沉人,云箫韶是一万个?不愿意打交道。

    万幸李怀商不是那样式人儿。

    说起李怀商,其?实云箫韶内心里说不清,上辈子那头哪里多看过一眼,只当他是成儿叔叔。后来这头醒来,总记他哭灵的情?,再三不五时听他体贴抚慰之语,就如同盛夏天里这座好葡萄架,炎气肆虐里予人清清凉意。

    要说甚绮念,谈不上,只是每每念起他来,想起他在?院儿门?口叫鸨母姐儿拶攮得?脸红样子,铁石心肠面上也要笑一笑。

    李怀商踏进小院,抬眼猛可看见云箫韶嘴角这抹笑影儿。

    要说她不该笑,她若是端正严肃面貌,倘若她不答应,李怀商愿意罢手,听她是甚计较,她的心愿竭力?替她全一全,即便她要回皇兄身边去,只要是她心中?所愿,他也就罢了。

    可如今看见她笑的这样子,荷开笑靥,柳卧秀眉,眼中?光淡淡,颊上红点点,李怀商心中?千万缕激流横冲直撞:如何是好。

    一辈子君子教养,二十年圣贤教诲,他要顾不得?,少?不得?剖开心腑与她说:皇兄此?举,哪是情?深,分明是逼迫!你的面子皇兄不顾,你父亲的面子皇兄也不顾,势要逼你就范!他、他一心只有他自己,分明没有你。

    见他进来,云箫韶起身见礼:“泰王爷安好?”

    他顾不上礼仪,开口第一句:“我?向云府提亲,你可愿意?”

    第 55 章

    阿?云箫韶吃一惊, 她身后画晴、碧容两个也惊着,这是那的话?

    一向知道泰王爷的照拂,可一向也没?哪个提意, 不听泰王爷恃恩挟报, 也不听娘投眼怀春, 怎的热突突来这一句?

    这档口李怀商已经定神, 一脸恳切告道:“云娘子,眼看皇兄要复位东宫,届时什么赏赐父皇都会允他, 他又作得深情面貌, 阖宫哄起, 架得你着。为?今之计, 你即便投奔你外祖家也挡不得,总拗不过一纸诏书。”

    是这个理儿,这话还是当日他来报信时云箫韶亲口对他说的,可是、可是, 云箫韶熏熏然、晕飘飘, 非是她面皮薄, 而是两辈子谁也没历过这个阵仗!

    又听李怀商说:“如今情形,唯有赶在我父皇圣旨降下前,你先?头定下一门亲事?,皇兄总不能拆旁人?的亲, 于他储君名声也有碍, 谅他也要住手, 父皇也不会纵许。”

    是, 云箫韶心想这条路便宜,你李怀雍堂堂储君, 难道强抢他人?之妇,脸往哪搁。

    李怀商侧着身,把头儿低了、眉眼敛了:“若是寻常人?家,总要防着迫于东宫威势,家里或贪图财帛、或贪图前程,万一悔婚。不如、不如……”

    他眼巴巴抬头看云箫韶:“不如与我做亲,永无后患。”

    嗯,云箫韶寻思,按这说法?,也是合当,万一李怀雍即是这么样不要脸,要硬抢,满京城里似乎还真只有泰王府不怕他抢。

    只是云箫韶先?头慌得没?处下脚,这会子镇定下来,看李怀商涨紫上脸,想一想,教他在葡萄架下安坐,又教画晴顿莲子茶来,嘴上冲李怀商说:“你且歇口气,看你额上汗珠儿滚的,不知道还当你来寻仇。”

    她说他额上有汗,按说是该抚拭,可她没?舍他半枚手巾帕子,只微微笑?道:“如今我的帕子你不合用。”

    “是。”李怀商应下,自扯出汗巾往额上胡乱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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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清凌凌莲子茶端上,两人?隔着桌儿各自用一盏,慢慢李怀商脸也不胀红漒紫的,额上汗也落下,云箫韶见他与寻常贵胄人?家男子不同,即便夏日蒸汗,他随身也不戴甚浓厚麝香之类香囊香佩,知他素日穿戴清爽,不觉心中?更生好感。

    这时李怀商也是心静几分,讷讷致歉:“我这一言实在唐突,你莫怪。”

    “我不怪你,”云箫韶道,“只想问个明白。”

    李怀商张着眼睛:“问我?想问何事??”

    “我问你,”云箫韶手上茶盏搁下,神情凝定,“你求亲来,单是为?着救我于水火?”

    他口口声声的,为?今之计,如今情形,你倘若不愿重?蹈覆辙云云,话里话外俱是一个意思:我可搭救你。

    可是,你只是为?着救一救我么?云箫韶要问清楚。

    从前不留神也窥得他的心意,只是二人?从未明言,盖因内心里都晓得,只怕此生没?这缘分。如今时光荏苒,都道人?心易变,因她今日问的,你心意如何,还如从前一般么?

    还是习惯使然,一力只想着搭把手,想着救一救我罢了。

    云箫韶螓首轻摇:“倘若你只是想着搭救,我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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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诉你一句,我莫不得没?别的路?”也是绝早就想过,“大不了头发铰去?,上宝檀寺做比丘尼,难道李怀雍还能有甚话说?”

    李怀商神思叫她带着跑,迷迷蒙蒙问她:“做尼姑?你往后不嫁人?了?”

    “嫁人?,”云箫韶掩下内心颤悸,慢慢说道,“怎么,你此番娶我,预备着将来送我再嫁他人??”

    这李怀商脱口而出:“不!”倘若能娶她在府中?,哪个再放她去?别处?绝不能的事?儿——

    这一下,葡萄叶子扑的凉风吹进李怀商心肺,雪光煞亮,回过味儿她问的到底是一句什么话。

    他道:“倘若你允我上门求亲,我自然不止为?着救你,我一向的心意,只在你身上。”

    阿,问着了。

    原本云箫韶问的是这句,可这真问出来,她眼睫翕动,一点薄红阻拦不得的,攀上耳畔匀上脸,李怀商说出这句也是魂里梦里头一遭,两人?隔着两只莲子茶盏竟然一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出该接甚么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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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上碧容适时笑?道:“王爷真是,若有此心,可可儿地约见我们娘子是何道理?也该端正?请上三姑六婆,只正?大登府门对太太说。”

    李怀商答道:“惊动官媒,还少不得送上布匹果盒、红绿金绒,如此大张旗鼓,怕失你们娘子的脸面。”

    有一句他没?说,此一等行径,与皇兄自作主张的负荆请罪又有何异,没?得引人?议论。

    他没?说,那云箫韶又不呆、又不傻,早体省得他这份体贴,心里更意动几分。如此佳婿,何处求来。

    只是还有一样,她还得动问。

    这句,就不足为?外人?道,她遣画晴与碧容进屋,单独对李怀商发问:“你内心里不愿意争一争皇位?”

    原本她的算盘,李怀雍吃吴茱萸的毒过几年没?了,他这泰王爷的前途还在后头呢。这也是为?何她得知李怀商的心意,从没?想着应答的缘故。

    只当是他六叔,年轻时怀揣些儿念想,大了、娶妻了,也就过去?了,桃花是开在歧路,蒹葭只生在四月,年少不知事?的绮思,过几年也早淡去?。

    是云箫韶瞧不上李怀商人?物?非也,是她云箫韶本没?甚嫁人?的急迫心思。

    若没?有可意的,在家陪爹妈罢了,若有投缘的,不拘什么门第,倒宁愿是个没?名没?姓小子,只招来家中?入赘,也可消减许多烦恼。

    如今李怀商提议,不单单是她要不要这个烦恼。

    虽说本朝风气开明,丈夫故去?没?人?儿逼着守寡立贞节牌坊,和离再嫁也不在少数,二嫁女配头婚的郎,也没?人?儿觉着谁就是高攀、谁就是吃亏,只是,娶前嫂嫂为?妻,多少总有些惊世骇俗。

    更别提云箫韶从前不只是李怀商嫂嫂,还是他皇嫂,这当中?,多少有些儿离经叛道意思。旁的不挡着你,只是这名声出去?,首当其冲在仁和帝跟前你就矮一头,你兄弟二个,你父皇少不得斜眼看你。

    因此云箫韶有此一问。

    按她的预想,但凡龙子凤孙,谁还没?这个念想?他的心是好的,却总要敦促他想得周全。

    没?成想,李怀商答得飞快:“如今我说你许不信,皇位不仅仅是权位,更是三宫六院,我一向无意。”

    云箫韶张嘴结舌,半晌才?问:“男人?三妻四妾,成亲前房中?个把丫头,成婚后院里几房姨,人?人?如此,你说无意?”

    李怀商颇有些羞赧:“不瞒你说,我总觉着不公。”

    云箫韶彻底吃惊,直吸气:“对谁不公?”

    他道:“我的妻。幼时也见宫中?宫女,到岁数上皇后也遣教人?事?的姑姑来,可我总觉着,未免对我将来娶进门的妻子不公。”

    又急吼吼补一句:“不是,不是说你,那时还不相识,我从前没?一直有些个肖想,就是、就是……”

    就是好半天?,他道:“就是模模糊糊有此一念。”

    是么。

    云箫韶心内叹息,你这念头也早说,真乃千金不换。

    听李怀商又道:“况且不瞒你说,我见过我母妃晨起的神情。我进去?请安她自然喜欢,乐呵呵亲手做吃食与我,只是遮不住的,她眼睛底下乌青青颜色。咸庆宫从来是个僻静去?处,我一早想好,倘若我娶妻,我绝不能使她的居所?如此冷落,绝不能使她过我母妃一般的日子。”

    这一篇说完,云箫韶再次看清他的为?人?,一颗心落地。

    可是这还没?落到实处呢,忽地又悬起。

    哎呀,他母妃。

    不提还罢了,这一说,云箫韶心里犯嘀咕,温娘娘是好温克性格,从来最好说话的和善,可是,再是和善,能容下她这个从前做过皇后儿媳妇的么?

    左看右看,没?底。

    不好,不好不好。李怀商眼见真心实意好男儿,没?得她要害得他与他母妃生嫌隙?她是做什么孽。

    转头又想,咱是什么,钟离春还是东施,都不是,有甚见不得人??即便面貌不堪入目,咱没?有天?长地久的心?倘若李怀商果真把心意定下,她有什么,不过关照母亲一般也关照温娘娘,要打要骂她有甚受不得,难道李怀商的心意不值?千难万难她也捱得。

    这时李怀商自袖中?踅出一只木匣递来,窄长条儿,云箫韶教他搁在桌上,他手上松开云箫韶才?去?接,掀开来是两枚簪儿。

    是怎样簪儿?但见两枚番石榴青玉簪端正?静卧,玲珑寿字如意头,宫中?制式,奇巧贵重?,这是?

    李怀商道:“我料想你的顾虑,先?头问过母妃的,母妃说你好穿青色衣衫,挑出这两枚看相配,叫我亲自送到你手里。”

    送到咱手里,云箫韶低头儿看着,嘴上问:“你实话对我说,温娘娘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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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商嘴里旁的没?有,有的尽是实话,原原本本学舌道:“我母妃说叫我三思,说你不比我,实在不成我将来可另娶,你耽误不得了。”

    耽误不得?是,她已经和离一次的人?,再闹?温娘娘这不是嫌弃,绝不是,是切身处地在想着她的处境。

    而这句话,李怀商不必人?说,先?替她在他母妃跟前讨着。

    云箫韶垂目,手捏着簪儿摩挲不止,心说这可是,人?不要你历千难万难,也不要你挨打挨骂,人?把事?儿和人?都替你安顿好了。

    院中?微风徐徐,吹尽愁云惨雾,云箫韶将匣子收好,向李怀商道:“我母亲平素,辰时无事?。”

    辰时无事?,你可上门。

    李怀商眼中?迸亮,点头应下。

    第 56 章

    一日晚景揭过, 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云筝流来云箫韶屋里吃清早饭,吃到半道上, 这?云筝流乌溜溜眼睛睁着望她姐:“姐姐身上不爽利?一筷子乳饼盛在碗里, 蜇磨来蜇磨去, 大半晌不见咬两?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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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箫韶正竖着耳朵数时辰, 哪顾得吃。

    要真问她慌什么,不知,大约只是担忧凡事怕个万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方?说?, 万一母亲今日有事出门?

    吃云筝流一问, 云箫韶分出心思, 心烦意乱挑话要答, 云筝流却不必她来答,自顾自喔一声:“八成儿是天热胃口浅,抓两?副山果子茶管情儿就好了?。”

    好,好, 山果子茶。

    忽地云箫韶想起什么, 脸上飞红, 云筝流吞下一口芽儿抬头看见,奇怪:“怎的,姐姐你这?屋里真有这?么待不住人?看你脸上热的,蒸得厉害。”

    “你吃你的罢。”云箫韶撇下一句, 离开案上坐到镜前, 叫画晴给?她匀脸梳头。

    画晴抿着笑, 一屋子人呢, 筝流的两?个丫鬟也在,画晴要问:“娘今日梳什么头?”

    又问:“戴什么花?”

    云箫韶瞪她, 今日又不要她出去见人,戴什么花戴,又不好说?,只说?不戴。

    画晴接茬笑问:“娘中意穿哪件衫子?”

    云箫韶按捺不得,跳起来:“怪小油嘴儿!偏你逞舌呲风,看我撕你的嘴。”

    说?是撕,哪真上手,伸手轻轻在画晴面上拍一拍,云筝流不明所以看热闹:“姐姐错打人,画晴才不是个油嘴,画晚才是,要撕她去罢了?。”

    画晚不依了?,与云筝流分辩斗嘴,画晴笑嘻嘻说?谢二姨求情,云箫韶拉过她,回首叫云筝流别想着打这?个打那个,安生用饭是正经,拉着人进里屋。

    往榻上坐下,云箫韶手背贴一贴自己面上,果真滚着发烫,心说?这?怎的,谁还没嫁过人?要你上头,一壁喃喃问画晴:“真许他去?真许他去。”

    画晴笑道:“娘昨儿在鏊子街不琢磨,晚夕歇宿也睡得好,也不琢磨,今日临上门要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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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也来得及,六王爷来提亲,太太一定要问娘的意思,到时候娘不点头罢了?。”

    云箫韶嗔她:“我发觉你这?丫头,嘴上擎是要登天,一早上只顾聒噪。”

    画晴笑意落一落,正经语气:“我是高?兴。俺每什么念想?只盼娘有个好归宿。从?前在隐王爷手里只是吃苦,总算苦尽甘来。”

    云箫韶也感触目来:“希望如此?,要不的你两?个跟着也是受苦。”

    忽然前头一阵喧嚣,乱糟糟的,云筝流打帘子进来:“说?王爷登门提亲,姐姐,你的喜蛛儿攒到实处,今日见真章!”

    云箫韶赶着问:“哪个王爷?”

    外头是画晚的答:“泰王爷,是泰王爷!”

    云箫韶心里一块重石落地,云筝流不明所以:“泰王爷?是哪个,那里蹦出来?”

    哪里蹦出来,只怕杨氏、云父心里俱是这?般疑问。

    不得了?不得了?,提亲的人家见过不少,王爷也见过,那不儿?镇日门外跪的就是,可这?泰王府的媒人,谁想得到?

    不一时杨氏亲自走来云箫韶房里,遣丫鬟们?都出去,仔细问她:“六王爷?我儿,你对我说?,你几时与他两?个相识。”

    云箫韶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我搭伙计在外走买卖这?个母亲也知道,那院子原不知,典来才知是他的,隔壁又是他名下茶社,见过两?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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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杨氏,把?眉目肃厉,严整道:“有茧儿?”

    这?个没有,真没,云箫韶再三起誓:“我不晓事?天青皂白?的,见两?回里外都是人。”想着,按下声量,把?去年?七夕乞巧宴一节从?头讲一遍。

    末了?说?道:“母亲只推不知,那日晚间?不是他送我家来?”

    杨氏恍然:“正是来,我那时还说?,承他的情,原来是这?个心意,”一指云箫韶,“你把?话从?头,你晓事,你也不傻,他一副张生心肠,你晓不得?”

    云箫韶觑母亲神色,假意叹口气:“唉,我晓得又如何,他兄弟也晓得。”

    当即把?李怀雍如何先?她窥见兄弟心思,如何拿允她和离做饵,引诱李怀商襄助他对付冯氏,如此?种种说?个透彻。

    杨氏听见,从?前只道李怀雍吐口儿许和离是试探圣心,没想当中还有这?一节,怎能不心惊?叹道:“我儿,他实是弃你不顾。”

    又自思量:“如此?两?厢比较,倒显出六王爷性情。按说?这?门亲没得挑,你两?个岁数也合,只是怕人议论。”

    云箫韶低着眼睛:“总比议论隐王日日上门负荆请罪强。”

    那可不,这?一下把?杨氏点透:如今她这?大闺女,非彼即此?,不是嫁六王爷就是与那李怀雍复婚。已知李怀雍是个甚么东西,做爹娘的难道推孩子进火坑?那不能。

    杨氏拍板:“我先?收下他的帖儿,晚间?你父亲来家我对他说?。”

    云箫韶松口气,笑道:“多谢母亲。”

    晚间?云雀山下衙,杨氏已早早候着,三两?句说?完。要说?云府风气如何好,自当家的始,云雀山最不是迂腐、不顾亲情的人,为两?分薄面不顾骨肉死活?就不是那等人家。两?口儿速即给?泰王府回帖,这?门亲事算是定下。

    这?事儿,在云府内里没费什么周章,在云府外,可是掀起滔天巨浪。

    云大娘子要嫁泰王府,这?一向宫中朝中一齐惊住,天么天么,是说?云家大姑娘?和隐王和离的那个?从?前做过太子妃的那个?又嫁泰王?

    这?当中任谁听,都要听出一分与嫂私通的意思,别是做叔嫂时就划剌上的!

    又有人说?,不能罢?恁好的人家,家里老父亲任着副都御史并武英殿大学士,能干出这?等事儿?慢说?是皇亲贵胄,就是普通人家传出这?等事,叔嫂两?个都得让亲长族里、街坊四邻押去报官府,这?是犯律的!

    怎么轮到达官贵人家里倒好,明晃晃、大剌剌还上门提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即便?不怕这?个,却也不知羞么?这?么着热闹议论着,各家各户都等着瞧这?桩亲到底结不结得成。

    这?节骨眼又出一件儿。

    云府收下泰王府的帖没几日,宫里传出旨意,宣杨氏与云箫韶进宫。

    这?下好了?,大家伙儿摩拳擦掌,看是进去训斥一番不是?没个廉耻人家,没个廉耻姑娘,和离在家还不安分,看进去宫里的贵主子娘娘给?她们?脸。

    云箫韶随母亲,迎着这?般议论进宫。

    召见娘儿两?个的不是别人,是如今手握六宫事的咸庆宫德妃娘娘。

    不过管你是进来见谁,只要一只脚踏进内廷,先?头第?一个你要望正阳宫磕头。岂是说?笑?她即便?不掌事她也是中宫,明面上只说?凤体欠安,没精神头理事,皇帝陛下敢不待见她这?个皇后,凭你是谁也敢?

    杨氏和云箫韶两?个,规规矩矩立在正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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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等宣。

    等一时,不宣,等一刻,不宣,小半时辰过去,不宣。

    云箫韶瞧瞧廊外红艳艳的天,若非节气对不上,还真叫她想起从?前在慈居殿外等着传召的情形。

    不过彼时她病体沉重,丈夫失恩,更?兼幼子惨死、父母亲眷皆不存,有这?口气儿没下一口,不得不忍气吞声,屈把?病故作艳骨,如今为何还要忍?

    遂径直拉住杨氏望台阶跪下,只让阖宫里都瞧瞧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贤德”。

    原来她两?个入宫,并非如外人所想是来受责难,实际德妃要见娘儿两?个,只是为着说?定亲事。

    说?是德妃要见,这?说?话的,那她和母亲进来,就是德妃边上人,哪个有任皇后作贱的道理?既然要作贱,那就让满宫里都瞧瞧。

    果然没一时姑姑春荣出来传话,叫起,又说?磕过头罢了?,可自行走动。

    自行走动,爱上哪上哪,少来碍本宫的眼,是这?么个弦儿,听来颇为落脸,可云箫韶管你,和杨氏迳到咸庆宫。

    到这?里就没人给?她两?个脸色瞧,德妃一如既往笑模样,没待杨氏跪到实处亲自起身来扶,张口叫亲家。比及云箫韶见礼,好么,更?如经年?相识一般,德妃道:“你这?孩子,出去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仔细打量几眼,对杨氏笑道:“孩儿比从?前出落不同,高?了?,脸上也见肉些儿。”

    云箫韶在下首打横,只笑不语,听德妃与母亲又说?几句家常,落后德妃肃正脸色,道:“你放心,孩子从?前受的苦我也知道,她进到泰王府,脸上只有更?丰,她要是受我那不肖儿欺负,但凡清减半分一星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杨氏见她诚恳态度,也不自称一声本宫拿乔,感怀十分,道:“娘娘宽仁,妾松一口气。”

    德妃笑道:“我那孩儿,自小的木头杵儿,能有个你闺女一般知心知意的陪着,我才是松一口气。”

    两?人说?着,三说?两?不说?,说?起两?个一个病,这?盛夏天气还成,入秋冬可要受罪,腿脚沉重,膝盖骨儿只犯疼。

    杨氏道:“说?还要看她大姐贴意儿,每年?过冬制小膝,旁的罢了?,中间?儿扦一层磨得细细的椒实粉末,最能存住热气,只管在炉上烙小一个时辰,热气能陪一晚上的好安歇。”

    推一把?云箫韶:“等她的,过门儿也做与娘娘穿戴。”

    德妃与宫女互相看看,口中道:“耶嚛,可是这?一样式么?”令宫女取来一叠子。

    原来云箫韶自来的惦记,给?咸庆宫的交织绫火绒小膝年?年?不落,从?隐王府家去那时候还是春天,她临出去前好赶一批送进宫,这?年?余过去德妃处还有余的用着。

    杨氏接过去瞧,可不和她的一模一样!和德妃两?个啧啧称奇。

    当时无心栽柳,如今花开满园,原来是经年?的两?副好心肠终于做成一家人。

    殿中正和和美美说?话,外头通传太监急吼吼跨殿门进来,身后引一头发花白?公公,看清这?年?老的太监面目,殿中不约而同把?神色肃穆住,来人是御前和公公。

    和公公倒没分毫拿腔作调样子,躬身道:“奴才见过德妃娘娘,请娘娘的安,”又对杨氏称,“云夫人安好。”

    都见过,他笑模笑样的眼儿转向云箫韶:“烦大娘子走动,陛下要见您呢。”

    第 57 章

    “云氏, 你可知罪。”

    云箫韶一路到清心殿,进殿听见这么一嗓子。

    她?老老实实跪下:“臣女有罪。”

    上首仁和帝声气沉郁,通是听不?出个喜怒, 问她?:“哦?那你将说道说道, 你何罪之有。”

    云箫韶慢慢答道:“回?陛下的话, 既然打搅陛下圣听, 陛下金口玉言说臣女有罪,臣女就是有罪。”

    仁和帝一时半刻没言语,没再问也没叫起, 就罚云箫韶跪着?。

    跪就跪, 膝下贴着?冰凉凉地面?砖, 盛夏天贴挨着?还挺得劲。

    云箫韶默默数一数袖子口藕丝镶边珞子, 内心里对自己说:你可也争气,人?李怀商可是自家母妃前前后后替你打点完,要你如今在人?父皇跟前退缩?你是什么扶不?上墙软弱人?。

    忽听仁和帝道:“朕倒不?知,史书上写褒姒、杨妃者流, 朕原本不?信, 如今竟也见着?后来者。”

    云箫韶腰杆悬得挺直:“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褒姒性本忧愁,却有人?硬要看她?笑;杨妃或许善舞,却有人?硬要她?只作霓裳舞,不?得在寿王府作舞。”

    仁和帝一派冷凝:“褒姒赏烽火, 戏耍诸侯费尽兵马勤王, 没见史书上写她?自遮起眼来;杨妃日啖荔枝否则不?喜, 每年跑死百匹乌骓, 没见她?上书弃食荔枝。”

    云箫韶面?不?改色,口中诵道:“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下令点烽火、贡荔枝之人?身居高位,诸女不?得不?从。”

    “好,”仁和帝冷然道,“好一个不?得不?从,你且跪。”

    “是,臣女遵命。”云箫韶端正一拜,拜完杵在地上安生就跪。

    少时,大约跪不?上两刻钟,边上和公公劝道:“陛下也瞧德妃娘娘的面?儿,叫大娘子也起身儿。”

    又?说:“从前大娘子伺候过笔墨呢,陛下后头?没口儿地称赞,嫌弃奴才等磨墨不?够细,如今再传她?侍墨可好?”

    侍甚么墨,仁和帝不?理这茬,只是问:“朕如何不?瞧德妃脸面?了?”

    “嗐,”和公公陪笑道,“德妃娘娘请进来的客,陛下偏罚跪着?,传出去娘娘看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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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说起德妃,云箫韶听着?,仁和帝语气分?明轻快两分?,想是称心,低声说:“德妃宽宏温厚,识得大体,不?是轻易使性子的人?。”又?听和公公劝和几句,仁和帝总算从新搭理云箫韶。

    他不?问云箫韶旁的,只问一句:“私底下你见过老六没有。”

    云箫韶大大方方道:“见过。”

    仁和帝问她?何时、在何地见过,她?略略沉颌:“回?陛下的话,前不?几日在家中见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前不?几日,难道是上门提亲时碰过头?,仁和帝神?色越见深厚,喜怒不?辨却足见威严,问你二人?说什么话,云箫韶吃他九五之尊威压,却面?不?改色:“臣女自然要问,如何想着?做亲,他是何时起的意。若是在臣女尚居东宫之内时起的意,何须陛下诘问,臣女第一个不?许。”

    “如此说来,”仁和帝道,“是你离了怀雍家去,他才起的意?”

    “非也,”云箫韶侃侃答道,“是在臣女进东宫前起的意。”

    仁和帝不?意这茬令她?详说,她?道:“陛下岂不?知彼时宫中情形,德妃娘娘只在嫔位,处处受冯氏欺凌,有一年臣女随家慈进宫给先太?后贺寿,恰逢冯太?后为难他们母子,臣女一时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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