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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20(第2页/共2页)

吗?”

    其实这?是个很好看的男生,站在微凉的早春清晨里,只穿着黑T和牛仔裤,满身都是浸了阳光的少年气。

    “……我、我有问题想问您。”

    男生有些紧张地抓了抓后颈。

    隔着几张课桌的距离,柳拂嬿把包带往肩上拉了拉,换了个舒服一些的站姿。

    “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

    男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您眼力真好。我不是江美的,是隔壁江阑大学的学生。”

    江阑大学是国内名校里的top,面前这?个男生,平心而?论?,长得也算是同?龄人里的top了。

    “虽然长得小,但我已经读硕士了。”

    男生忽然用强调语气说。

    “嗯,那挺好的。”

    柳拂嬿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又道:“想问什么?是课上有什么地方,我没讲清楚吗?”

    “不是不是,您讲得太好了,连我这?种?没什么基础的,都学到很多东西。”

    “我还想再咨询您一些国画方面的知识,方便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窗外绿树轻曳,似有莺啼。

    柳拂嬿抬眸看他?一眼,无意间窥到男生泛红的耳根。

    她的嗓音冷下?几分?。

    “邮箱可以吗?”

    “……额,”男生咳嗽了一下?,“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说着便将二?维码递了过来。

    柳拂嬿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没回应他?那只悬空的手?,回过头,朝已经擦干净的黑板努了努下?巴。

    “我刚才上课讲了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他?是明朝的画家,还是宋朝的画家?”

    “……明朝吧?”男生不确定地说。

    “是清朝。”

    “你还是回去,再巩固一下?基础吧。”

    说完,柳拂嬿没再回头,径自离开了教室。

    教学楼的洗手?间里,她洗掉手?上的粉笔灰,打开包拿护手?霜。

    伸手?进去摸了一圈,总算摸到被湿巾压住的软管。

    却也在同?一时刻,碰到了一枚小小的绒布首饰盒。

    心念一动,柳拂嬿把东西拿了出来。

    白?色的灯光下?,首饰盒上暗银色的logo有些眼熟。

    早上那会儿也没来得及细看,此时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刚好知道这?个牌子。

    是一个很受国外老钱追捧的品牌,非常低调,一直没有在国内设立专柜。

    看了几眼,她收回目光,专心涂护手?霜。

    涂完,随手?从盒子里取出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很合适,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银色的素圈,形状温润,戴起来几乎无感?。

    静静地躺在手?指上,泛着内敛却优雅的光。

    戴好戒指,柳拂嬿像平常一样,回到了办公室。

    第16章 粉黛薄

    国画系的办公室不大, 装修也是老式风格。但架不住老师们才华横溢,这儿斜摆一张陈列架,那儿再挂幅好画,隽永的艺术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负责行政的乔思思也在办公室。

    柳拂嬿一进门, 就见她举着手机道:“系里正在征求意见?, 要买下学期的画具和教具,各位老师记得?填一下电子表格呀, 不在的老师也麻烦大家提醒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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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闻瀚最先看见走进来的柳拂嬿, 笑着说:“不用提醒了,唯一不在的小柳老师也回来了……”

    说着, 一眼看到柳拂嬿无名指上的戒圈,话音戛然而止。

    乔思思转过头:“大美女?下课啦?”

    柳拂嬿回她一个微笑:“我听?见?表格的事了。”

    乔思思很雀跃地凑过来:“就知道你?最好了!对了对了……”

    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工作无关?,乔思思压低了声音,瞧着有点鬼鬼祟祟。

    “我有个校友,刚从国外?回来,本科是?top2, 藤校的硕博。他看见?我发的聚餐朋友圈,说什么也想认识一下你?, 要不然, 你?赏个脸, 看一眼他照片?”

    柳拂嬿一怔,想也没想地摇摇头:“不用了。”

    “我理解我理解, 确实有点唐突哈。”乔思思很诚恳地点点头。

    “不过我那校友真挺厉害的, 长得?巨帅,又是?学霸, 一直是?风云人物,好多?女?孩追着跑。反正?你?也还?单着嘛, 他真挺优质的,不如试试呗。”

    柳拂嬿还?没说话,一边的闻瀚忍不住了。

    “乔老师,你?先看一眼柳老师的无名指。”

    乔思思眨巴两下眼睛,好奇地低下头。

    半分钟后,整个办公室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高呼。

    “你?结婚了?!”

    “嘘——”柳拂嬿赶紧用手指竖在唇边。

    本来用的是?戴戒指的右手,怕再度刺激到乔思思,又连忙换成左手。

    “对,我已经结婚了。思思,你?小声点。”

    乔思思一把抓起她的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那婚戒盯出一个洞。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说着,乔思思声音低下来,挺失落的样子:“……你?结婚怎么没叫我去呀。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还?没办婚礼,就是?先领了证,算闪婚。”

    柳拂嬿柔声安抚完乔思思,又抬起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略微抬高了声音。

    “等之后办婚礼,我给大家?发请柬。”

    其实这个事儿,她也没打算要瞒大家?。

    毕竟她和薄韫白在民政局前拥吻的照片,早就传得?到处都是?。

    领完证来学校那天,她就察觉到好几缕异常关?注的目光。

    更?不用提,等到办婚礼的时候,为了给踏吟施压,营销通告一定会铺天盖地。

    而这一切,就像那上限两个亿的还?债条款一样,都是?协议里?的一部分。

    “闪婚?”乔思思还?是?很迷茫。

    “这也太闪了吧,我都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的事,结果一眨眼,连证都领过了。”

    “结婚么,有时候就是?在正?确的时机相遇,然后两个人各取所需。”

    柳拂嬿瞥一眼手上的婚戒,话音很轻。

    这话说得?直白又苍凉。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都从躁动的八卦气氛里?安静下来。

    过了阵,还?是?教书法篆刻的王令安开口了。老人家?年近六十,看向柳拂嬿的目光,隐含着长辈的关?切和爱怜。

    “有时真觉得?,小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那是?——像您这个年纪的?”

    安静的空气里?,闻瀚岔进来打趣。

    众人噗嗤乐了,聊天的氛围又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奔去。

    大家?纷纷祝福柳拂嬿,笼统的吉祥话不绝于耳。

    只?有乔思思仍无法释怀,悄悄把柳拂嬿叫到一旁。

    “可是?,如果要结婚,爱才是?最重?要的啊。怎么我听?着,好像你?对他,不是?很有感情的样子?”

    要是?有感情,也就不会挑她做结婚对象了。

    想到薄韫白那个脾气,柳拂嬿淡淡一哂。

    乔思思仍担忧地看着她,可碍于保密条款,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内情。

    柳拂嬿只?能忍下心底的愧疚感,在尽可能不暴露内情的前提下,让乔思思少担心一些。

    “爱是?最重?要的吗?”

    她放轻了语气,反问道。

    “不是?吗?”乔思思很不解,“那你?说什么最重?要?”

    天边的云朵逸散开去,一束阳光落在走廊上,照亮了半空中浮动的尘灰。

    柳拂嬿呵出一口气,气流鼓动,小小地惊扰了这一方宁谧的空间。

    “我觉得?,”她轻声道,“大概是?志同道合、两不相欠,最重?要吧。”-

    周六这天,天色才蒙蒙亮,柳拂嬿赶了个早市,去城北一条深胡同里?的玉石市场。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市场规模小,货品精,外?行根本摸不到门。她也是?小时候跟着柳韶来过几趟,才稍有印象。

    市场看似平淡,甚至有些破旧,安保部署却极为严密。

    每隔几米,就能看到全副武装的专职人员。

    这里?不卖原石,只?买成品玉器或璞玉,质量非常高。

    一样的镯子或玉佩,在这儿只?能卖中五、小六的价,但如果拿去品牌专柜包装完再卖,价格没准儿能腾飞个十多?倍不止。

    玉的价格就是?这么玄妙。

    满眼琳琅满目,柳拂嬿揣着卡,在所有摊位前都转了一圈,这才选定了其中一家?。

    她走上前,先是?从满地玉石里?,挑了几个小把件出来问,然后又很爽快地买下了一枚上万元的平安扣。

    看似是?个普通顾客,摊主却对她肃然起敬。

    等柳拂嬿稳准狠地挑出摊子上最后一件极品,摊主的敬意也达到了顶峰。

    “真看不出来啊,”他由衷感慨,“你?年纪轻轻,眼光居然这么毒辣。”

    其实她看玉的本事,都是?从柳韶那儿耳濡目染得?来的。

    但她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今天算是?第一次主动涉足。

    “承蒙您抬举,”柳拂嬿弯了弯唇,“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给一位贵客挑件礼物。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更?好的货?”

    “好说,好说,”摊主回头看一眼自家?的小金库,“您的预算是?多?少?”

    柳拂嬿没正?面回答:“老板只?管拿货就行。”

    摊主明白遇上了大主顾,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最深处的保险箱,讳莫如深地叫柳拂嬿过去看。

    果然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只?一眼,柳拂嬿就看中一块墨翠璞玉。

    见?她果然识货,摊主掩不住自豪的笑意:“这几年的盘口,根本开不出这么好的墨翠。我敢说我这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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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江阑找不出第二块。”

    “确实不错。”柳拂嬿淡声开口,“开个价吧。”

    “哈哈哈哈,”摊主比划了个手势,毋庸置疑道,“肯定得?到小八这个水平。”

    小八就是?一两千万。

    柳拂嬿像是?没忍住,噗嗤轻笑了一声。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些玉石贩子都是?无奸不商,漫天要价是?常有的事。

    摊主脸皮也不薄,立刻改口:“当然,姑娘你?要是?诚心要,咱开个友情价,大七八开,也不是?不行。”

    大七八开的意思,就是?八百来万。

    柳拂嬿还?是?笑,那笑意清凌凌的,可看在摊主眼里?,仿佛冰块做的刀子一样。

    “……那您说多?少?”

    他气势不足,到底还?是?泄了气,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柳拂嬿沉吟一阵:“两百万,给你?开个张。”

    “什么?!”摊主急眼了,“你?知道去年天工奖的那块墨翠吗?料子跟我这块是?异曲同工啊!油度又足,颜色又正?,只?要雕上观音佛祖,我这玉进国家?博物馆都绰绰有余!”

    “雕工好的师傅可不好找。”柳拂嬿淡声道,“要是?有门路,你?也不会把东西压在这儿这么久了。”

    摊主被打到七寸,颓然地坐在凳子上。

    其实,他心里?的价位底线确实是?两百万。做生意的,嘴上怎么跑火车都行,但心里?不能没数。

    可挣扎还?是?得?挣扎一下的。

    “……我这料子,但凡放在品牌店里?,卖到中七一点问题都没有。”

    “品牌店可不收璞玉。”

    柳拂嬿婉声劝他:“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的价格,你?不会亏。好好考虑一下吧。”-

    接到柳拂嬿的电话时,薄韫白正?在剧院楼上的雅间里?听?音乐会。

    伦敦爱乐乐团来江阑巡演,票很难买。薄霁明好不容易拿到两张,可惜跟妻子要看的秀撞了日期,自家?儿子又死活不愿意来,他这才叫了自家?弟弟。

    其实,但凡有的选,薄霁明真不大愿意叫薄韫白。

    因为他肯定不稀罕。

    这祖宗的品味从小就刁得?离谱,全家?数他最难伺候。

    就像此时,小提琴那边刚拉了个稍稍有些干涩的滑音,薄韫白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薄霁明劝他,“本来我还?没听?出来。”

    薄韫白淡声:“那你?需要提升耳力。”

    “……”

    薄霁明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好是?喜欢研究传统哲学的时候,劝他也是?这一套。

    “你?知不知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啊。”

    “你?这话挺没道理。”

    薄韫白抬眸看他,一身得?体的正?装掩不住冷峻轮廓,眸底全是?桀骜不驯。

    “不糊涂已经够没意思了。再糊涂,这日子还?有什么过的必要?”

    薄霁明知道,这个弟弟在外?人面前再持重?沉稳,骨子里?也有着抹不去的自我随性。

    从前在亲人面前就是?如此,最近放弃了风投事业,从欧洲回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想较真,正?要转移话题,却忽然想到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

    “不是?,我说你?啊。”

    薄霁明笑得?堪称和蔼,温润地抿了一口红酒,一身关?心弟弟的大哥气质完全拉满。

    “不都已经结婚了么?家?里?多?个人,一起来看,也会没意思?”

    “她?”

    想起柳拂嬿那副比他还?厌倦世事的模样,薄韫白垂下眼眸,轻轻扯了扯唇。

    “她只?会比我更?不在意这些。”

    言辞散漫,薄霁明却从中听?出几分赞赏。

    他感觉不太对,还?想再问。

    却见?男人朝他扬了扬手,出门接电话去了。

    挂了电话,薄韫白再没回包厢,在剧院楼下的咖啡厅等了四十分钟,柳拂嬿总算姗姗来迟。

    她今天穿着黑衬衫和白裙裤,直发披散及腰。长眸深邃,皮肤白皙,满身都是?冷淡的干练气质。

    也不知她衣柜里?除了黑跟白,还?有没有其他颜色。

    见?她把交通卡收进包里?,薄韫白合上平板,随意问了句:“又是?坐地铁来的?”

    “BRT。”柳拂嬿说,“地铁没法直达,还?得?转一班车。”

    闻言,男人垂下眼眸,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柳拂嬿递过来一只?锦盒。

    “这个给你?。”

    他挑了下眉。

    柳拂嬿在电话里?说有东西要带给他。他本以为是?上次领证时,随手放在她那里?的几张复印件。

    看来猜错了。

    锦盒质感上乘,但在他眼里?,也算不得?多?么稀奇。

    开口处机括精巧,他像开一盒牛奶一样随手打开。

    结果就看见?,里?面水雾莹润,意趣天成。居然是?一块上好的墨翠璞玉。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墨翠?

    这个爱好,他并没有向别人提起过。

    “这是?什么?”

    薄韫白保持着那个单手捏住盒子的姿势,抬眼问她。

    “谢礼。”柳拂嬿回得?很简单。

    见?到是?翡翠,薄韫白自然是?立刻就想到了医院的柳韶,回她时,语气半是?调侃。

    “岳母送的?”

    柳拂嬿就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手指了个果咖,淡声道:“想多?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女?婿。”

    没顾及那个服务员一下子就火热起来的八卦目光,薄韫白垂下眼,又打量了一会儿这块玉。

    他算半个内行,一直对传统文玩感兴趣,自己也收藏了一些玉石。

    但身为薄家?的贵公子,从来都是?在拍卖行或品牌专柜里?买这些东西,哪经过胡同巷里?的砍价生意。

    “八位数的谢礼?”

    薄韫白眸色微诧,眉尾稍稍扬了扬:“原来你?家?底也不薄。”

    “没那么夸张。”柳拂嬿坦言相告,“运气好,捡了个漏。”

    说得?低调,可这种漏哪有那么好捡。

    薄韫白没收下锦盒,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你?不用做这些事。”

    他说着,身体朝后靠,姿态矜贵又散漫。

    冷调灯光打下来,愈发显得?他眸色清沉,周身矜冷。

    没了这两日的嘴毒与顽劣,恢复了初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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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副冷淡知礼的样子。

    “我给你?的都是?你?应得?的,你?不欠我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柳拂嬿正?从包里?摸发簪,想把头发绾起来。

    她的手本就纤细白皙,一动,无名指根便闪过一抹银光。

    给那只?冷白的手,也镀上几抹温柔之意。

    若不是?这时候亲眼看见?,薄韫白早就忘了,他还?随手下单过这么一个小玩意。

    当时听?薄霁明说,这是?他结婚那会儿精挑细选出来的牌子,他才点进官网下了单。

    至于尺寸,也是?顺手选的,比平均值小两个尺码。

    没想到会这么合适。

    对面的女?人眉眼低垂,单手拢起发丝,露出瓷白的后颈。

    而后,双手变魔术似的在发丝间穿梭,仿佛黑色丛林里?翻飞的白蝴蝶。

    只?过了很短暂的一会儿,长发就被绾成了一个柔美的发髻。

    薄韫白低眸看手机。

    稍顿,拿起桌上那杯他从进门以来就没动过的美式,喝了一口。

    “你?用不上这个吗?”

    绾好头发,柳拂嬿这才出声。

    她指了指那只?锦盒:“这块玉的升值空间很大。你?可以自己收藏,也可以送给家?里?的老人。”

    “它虽说是?璞玉,但轮廓和形状都是?浑然天成,把玩起来自有意趣,老人都喜欢这种。”

    说起家?中的老人,薄韫白就想起薄崇那个俗气不堪的收藏室。

    他忍俊不禁,过了阵才淡声回道:“我家?的老人,估计是?没有这个审美品味了。”

    说的其实都是?实话。

    可放在这个语境下,仍像是?换了个法子的婉拒。

    柳拂嬿望着那只?锦盒,跑了大半天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纵使绾起了头发,身上还?是?残留着些许黏腻的热。

    她抿了抿唇,眼里?光芒稍稍暗下去,有些沮丧。

    薄韫白从没见?过她这副表情。

    此时看在眼中,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有些焦躁。

    装过吸管的塑料袋静静躺在咖啡桌上。

    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捻了两下,正?要出声。

    却见?她又把头抬了起来,眼底重?新亮起光,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那你?也可以留下,自己用。”

    柳拂嬿轻声说。

    “在江阑塔上吃饭那天,我记得?,你?的表就是?墨绿色。”

    薄韫白稍怔片刻,才想起她指的是?哪一块。

    那是?一个老品牌的纪念款,他前年在法国度假时偶然拍入囊中。

    他手表很多?,但常戴的不多?。那块是?个例外?。

    他看向柳拂嬿,表情稍有变化。

    “你?观察得?这么仔细?”

    柳拂嬿自嘲地弯了弯唇:“画匠的本能。”

    说完,她抬起手,越过了小小的咖啡桌。

    食指纤细,触到了薄韫白的正?装前襟。

    动作很轻,没有带出半点褶皱。

    蜻蜓点水的触碰。一下便停。

    “如果你?喜欢西式风格,可以用它做个胸针,或者领扣。”

    “传统一点的场合,可以戴在这儿。”

    柳拂嬿说着,脑袋偏了偏,长眸稍稍眯起来,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好像在想象他戴上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仿佛看到了挺满意的景象,眉眼弯出个淡淡的弧度。

    她打量得?或许有些久。

    男人挪开眼眸,漠然看了眼黑色的手机屏幕,清了清喉咙。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着她点的那杯果咖走来,挡在了两人之间。

    “总之,不会没有用处的。你?就留下吧。”

    服务员走后,柳拂嬿低下头,单手拦住鬓旁的长刘海,喝了一口果咖。

    应该是?果咖太冰,她轻轻皱了下眉,用吸管搅了搅杯中漂浮的冰块。

    另一只?手托着腮,一副如释重?负的闲适模样。纯黑色的微喇袖口垂在颊畔,愈发衬得?那张面庞白皙、透明。

    袖口内侧,一串纤细的金绿色宝石手链,正?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薄韫白眸色低沉,视线落在那串绿色的手链上。

    也是?一件绿色的珠宝。

    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得?玩味。

    柳拂嬿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视线低垂着,失焦地落在桌面上,漫声道:“尽管这点儿小东西,对你?来说,肯定微不足道。”

    “但是?,”

    女?人声音渐低,仿佛在做什么非常不习惯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地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还?没有和你?说过谢谢。”-

    约定的搬家?日很快就到了。

    这天下午,柳拂嬿提前十分钟下了楼,等着薄韫白联系的搬家?公司过来。

    气候渐渐和暖,早春的雪气已然褪去。鹅黄嫩绿的春意,在草地和树梢弥散开来。

    柳拂嬿穿着一条轻盈的黑色纱裙,手里?攥着手机,站在路口等候。

    过了阵,视线尽头果然出现?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柳拂嬿迎着它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对劲。车子前脸的格栅是?经典的“大獠牙”,车标是?一个变形的希腊字母α。

    哪家?公司会用八九十万的阿尔法给客户搬家??

    她脚步一顿,眼看着那辆车开到眼前,车窗摇下,露出男人锋利清隽的侧颜。

    春日的暖光斜照进车里?,薄韫白一身休闲衣着,黑衣灰裤,身上那股精英熟男气度淡了些,另有一种随性明朗的力量感。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嗓音懒沉:“车停在哪?”

    柳拂嬿怔住:“你?怎么来了?

    薄韫白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下巴朝斜前方努了努:“停那边就行了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开了过去,把她抛在了原地。

    酒店门口的异木棉开了,花朵太大太重?,叫梢头不堪重?负,便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他车顶上。

    漆黑的车顶像一面湖。

    粉白色的花影,就倒映在上面。

    柳拂嬿小跑两步跟上前,还?是?有些费解,又问:“不是?说找搬家?公司搬吗?”

    闻言,男人眸底有些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

    好像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一样。

    过了一会儿,才淡声回:“……上次那块玉。”

    柳拂嬿明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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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来,只?是?为了还?礼。

    虽然东西确实是?她送的,但一听?薄韫白提起,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不太自在。

    毕竟,她从来没有那么费尽心机地给任何男人送过东西。

    但薄韫白平时情商挺高一人,这时却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她想赶紧把这事儿揭过似的。

    男人只?说了几个字,又停下来,看了一眼她的神色。

    看完,他心情好像又好了几分。

    这才继续道:“家?里?的老人说颜色很正?,意蕴天然,挺难得?。”

    柳拂嬿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垂下眼。

    “那就麻烦你?了。那个,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拎下来。”

    本来以为搬家?公司会帮忙搬行李,她就把几个箱子都留在了楼上。

    谁知是?薄韫白本人过来给她开车,她哪敢使唤这尊大佛。

    柳拂嬿疾步走回大厅按电梯。

    结果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薄韫白已经停好车,追上了她。

    “房卡给我。”

    电梯还?没到,他朝柳拂嬿伸出手,拿到房卡后就进了电梯,只?扔下一句:“车里?等着。”

    等柳拂嬿回过神,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她本想坐下一趟电梯跟上去,又忽然想到薄韫白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没锁车,匆匆出去一看,果然如此。

    这人的心真大。

    柳拂嬿打开车门,拘谨地坐在副驾上,不住地往窗外?看。

    薄韫白很快就提着两只?最大的行李箱下来了。

    箱子是?银白色,拎在他手里?,好像质感也上升了两个档次。

    大概是?有些热,他卷起了卫衣袖口,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

    正?在用力的缘故,小臂上浮起蜿蜒的淡青色纹路,手背上骨骼分明,像硬质的白玉。

    柳拂嬿记得?这两箱里?装的全是?画册,重?得?能让一个成年人都狠狠打个趔趄。

    至少她自从装好这俩行李箱以后,哪怕跟陶曦薇合力,也再没能提动它们里?的任何一只?。

    可薄韫白拎着这两只?箱子,却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步伐散漫,神色淡淡,好像箱子都是?空的一样随意。

    柳拂嬿赶紧下车,做出要搭把手的诚恳模样。

    薄韫白瞥她一眼,直接绕过她,把箱子扔进了后备箱。

    这么来回没几趟,她的东西就全都被拎了下来。

    薄韫白把最轻的东西放在了最后,是?一只?用胶带缠起来的纸箱。

    “你?找地方放一下吧。”

    仿佛是?为了让她也有点参与感,他没有把纸箱放进后备箱,而是?交到了站在车旁边的柳拂嬿手中。

    “谢谢你?啊。”

    柳拂嬿立刻接过去,又道:“我买了两瓶水,放在副驾上了。”

    薄韫白垂了垂眼,算是?默认。

    可正?要转身,就听?见?“哗啦”一声轻响。

    是?柳拂嬿怀里?的那只?纸箱,箱子底部的胶带没粘牢,被挤开了一条缝,一袋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薄韫白无意窥私,何况是?异性的行李。

    他很快收回目光,把头转到了一边。

    手上倒没含糊,利索地又将?箱子接了过来:“你?先捡。”

    柳拂嬿捡起那袋东西,拍了拍上面的灰,舒了口气:“还?好,没有摔坏。”

    袋子窸窣作响,一股清雅的淡香在空气里?漂浮。

    薄韫白抬眸,这才看见?,她手里?是?一袋干花。

    花枝已经褪成了褐色,但花瓣仍是?恬淡的浅粉。

    被她握在手里?,正?好和一身黑裙形成鲜明对比。

    也正?是?此刻,薄韫白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并没有化妆。

    原来她唇色天生薄淡,不施粉黛时,也是?一抹柔和的粉。

    和那束干花的花瓣一样。

    他略略抬起视线。

    她的眉眼本就生得?恰到好处,不描而浓,长睫翩跹。

    眼梢微微上挑,本是?妖冶的弧度,却生生被她眼中的清冷感压了下去。

    像琉璃,又像水墨。

    柳拂嬿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她弯下腰,专心地把纸箱底下的胶带重?新封了封。

    而后双手托住底部,与薄韫白合力,将?箱子放入了后备箱。

    那袋干花是?塞不回去了,她便抱在怀里?,去前台办退房手续。

    薄韫白打开车门,独自坐进去,按下了空调的开关?。

    他看了几眼手机,又抬起眸,瞥向柳拂嬿的背影。

    而后,单手打开扶手箱,拿出里?面的一瓶水。

    正?要拧开,忽然记起她刚才的话。

    退房手续办得?很快,柳拂嬿脚步轻盈地走回来,坐上副驾,把干花袋放在腿上,拉出安全带系好。

    “走吧。”

    说完这句,旁边却迟迟没动静。

    扭头一看,薄韫白正?拿着她买的饮料端详。

    “……”

    她又有点不大自在。

    她希望薄韫白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容随意地接受她的谢礼,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有存在感。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薄韫白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抬眸,瞥了一眼酒店门口的自动售货机,得?知她买的是?里?面最昂贵,似乎也最没性价比的两种,一瓶电解质水,一瓶果茶。

    “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沉吟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更?委婉的表达方式。

    薄韫白便直白地开了口。

    “无论?衣食还?是?住行,我并不是?,非要用最贵的东西不可。”

    第17章 四月天

    “……哦, 这样啊。”

    确实有点隐秘心思被揭穿的感觉。

    沉默几秒后,柳拂嬿简单地应了一声。

    她对薄韫白的生活用度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的车、表,以及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 全都是同类产品中最昂贵的顶配。

    所以, 如?果?面对不得不给他?买点什么的场景,心里就会很有压力。

    薄韫白拧开那瓶电解质水, 喝了两口, 启动了车子。

    开出去一段路,又听?柳拂嬿问:“那如?果?是你自己买的话, 刚刚那个售货机里,你会挑哪个?”

    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不太像她。

    但面前?这位,毕竟是未来两年的搭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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