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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因为傅时煦喜欢你。
云畔心里这么想,不过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对别人的事情并不关心。
临走之前,陈屹和傅时煦还特地过来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方妙瑜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周唯璨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
傅时煦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没什么波动,眼里的笑意却消失了,陈屹连忙打圆场,说他周末比平时还忙,一大早就出去了,人影都见不着。
吃完饭回到宿舍,方妙瑜喝得有点多,卸了个妆就睡着了,剩下云畔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手机就拿在手里,一次次地打开微信聊天框,又一次次地关上。
太粘人就会变得烦人,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找他。
隔天一早,闹钟还没响,云畔就自然醒了。
窗外阳光很好,很晴朗,天气预报说过,今天是近半个月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方妙瑜还睡得很沉,云畔轻手轻脚地下床,洗完澡,吹干头发,随便换了身衣服出去吃早饭。
她其实并不饿,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漫无目的地出了校园,不知不觉间就走到那家汤圆店。
脚步微顿,她排进长长的队伍里,买了一份黑芝麻汤圆,随便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上次在这里坐着吃饭的时候,周唯璨笑着反问陈屹,孤独终老有什么不好。
他真的这样想吗?现在还这样想吗?
云畔没有胃口,盯着碗里的汤圆晃神,良久,还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想你了。」
原本以为要过很久才能等到回复,结果才刚发出去两三分钟,就在他的微信名底下看到了那行“正在输入中”。
就这么耐心等了好一会儿——
「唯一:我晚上十点半下课。」
云畔立刻打字:「我去找你。」
周唯璨便给她发过来一个地址。
澜景家园B座,市中心某栋高档小区。
意识到他应该是在那里做家教,云畔回复了一句“好的”,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继续吃碗里的汤圆。
吃完之后,她去学校附近的商业街随便逛了逛,走进一家彩妆店。
云畔不会化妆,也不感兴趣,但还是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店里刚开始营业,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意,导购员忙不迭地迎上来,热情地为她介绍产品。
云畔是很清纯柔弱的长相,素颜也没有瑕疵,导购员只好拼命给她推荐口红和腮红,让她提亮气色。
最后云畔买了三支口红,都是最近很火的色号,她不知道周唯璨更喜欢什么颜色,于是决定买回去都试试。
回到宿舍的时候,方妙瑜已经出门了。
云畔拆了口红的包装盒,并排放在书桌上,心想时间过得好慢,为什么还没到晚上十点半。
下午她照旧去了图书馆,刻意不看手机,把手头上积压的作业全都写完之后,刚到日落时分。
云畔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提前回宿舍,挑挑拣拣地换了件玫红色的驼绒大衣,涂了同色号的口红,又戴上那副雪花耳钉,七点不到就迫不及待地出门打车。
抵达澜景家园B座的时候,差不多是七点半。
在小区门口找了张没人的长椅坐下,云畔百无聊赖地观察从眼前走过的陌生人。有穿着西装正在焦头烂额打电话的上班族;有匆匆忙忙接小孩放学回家的家长;有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情侣;也有染着头发滑着滑板经过的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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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无聊的人。
云畔打了个哈欠。
时间像倒置的沙漏般静静流过,她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又去数马路对面总共有多少家店铺,每个店铺的招牌上总共有多少笔划。
等待当然是幸福的。
看到周唯璨的那一眼,云畔笃定地想。
紧闭的小区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刚好有一辆私家车开进来,刺眼的白灯扫过,把周唯璨的身影照得清晰分明,他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穿着那件眼熟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简简单单的灰卫衣,黑色长裤,以及一双洗得很旧的运动鞋。灯光在他眼睑处打上浓浓的阴影,配合着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衬得整个人更冷了。
云畔看到这里,才发现他身边是有人的。
——而且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尚的,穿着蓝色皮草的漂亮女人,她听不见那个女人具体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那张不停一张一合的嘴,以及脸上没断过的笑意。
周唯璨时不时点头,回应几句,两人并排走出小区大门,在路边站定。
蓝皮草还在喋喋不休地跟他攀谈,周唯璨似乎有点不耐烦,但是没表现出来,仍然很客气地在听,视线却掠过那个女人,掠过路边结着花苞的垂丝海棠,径直望向不远处的长椅,很自然地朝她招手,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过来。
像极了一个指令,云畔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快步朝他走去。
走近了,才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水味,也听清楚了那个蓝皮草的声音,正在询问自己弟弟的学习表现:“鹏鹏这个孩子就是太调皮了,平时脾气上来了无法无天的,我和爸妈都管不了他,也就肯听你的话,这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
“客气了,应该的。”
女人又笑着说,“鹏鹏这次考试成绩进步这么多,都是你的功劳,要不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改天我请你一起吃个饭。”
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畔听到这里,故意牵住了周唯璨的手,挨着他站在旁边。
周唯璨任她牵着,捏了捏她的手背,没有回应刚才的邀约,只是礼貌地说:“那我就先走了。”
蓝皮草愣了愣,视线瞥过云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端着并不自然的笑意,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空气里残余着那股并不好闻的香水味,云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是谁?”
“学生家长。”周唯璨似乎不想多聊,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可是她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学生家长看家教的眼神。
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兴趣。
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无理取闹,云畔忍住了没有追问,偏过头,借着路灯去看他的脸,倦意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眼底,于是出声道:“很累吗?”
周唯璨没说累,也没说不累,却往她肩膀上靠了靠,放了点重量压在她身上,声音也有点哑:“跟小孩沟通太烦了。”
云畔努力地接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安慰似的帮他捏了捏肩膀。
周唯璨就笑了,身体也跟着站直:“逗你的,不累。”
停了停,又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怕他会怀疑,云畔说完就立刻转移了话题,“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时间不早,餐厅基本都打烊了,只有零星几家宵夜摊还开着,不过也都是爆满,最后两人只好去吃麦当劳。
麦当劳里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他们站在队伍里等待点餐,快排到的时候,周唯璨偏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你的玩具集齐了吗?”
云畔没听明白,周唯璨也没再解释,刚好队伍排到他们,便很自然地开口,给她要了一份和之前一样的儿童套餐。
麦当劳里的灯光打得很亮,他懒懒地站在那里买单。
没有想到他会记得自己喜欢点儿童套餐,喜欢收集玩具,云畔怔怔站着,同时错过了说那句“我请你吧”的最佳时机。
端着餐盘在窗边坐下的时候,她仍然陷在不真实的惊喜感里,有点雀跃地拆开了玩具包装,这次是戴着红色蝴蝶结的米妮。运气很好,刚好是她没有的。
周唯璨单手支着下巴看她,侧影映在玻璃窗上,几分朦胧,看着她爱不释手地端详那个小玩具,没有嘲笑她幼稚,也没有邀功,只是把餐盘推过来:“吃吧。”
音响里在放一首迷幻摇滚类型的英文歌,音色清澈慵懒的男歌手正在唱:“Did I drive you away, all the mess that I made, watching you slip away, I’d rather be dead……”
他们面对面坐着吃东西,谁都没说话。
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重要了,云畔确信自己愿意就这么坐到地老天荒。
快吃完的时候,周唯璨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云畔瞥过去,看清屏幕上亮着的来电显示,是钱嘉乐的名字。
他不避讳地接起来。
听筒对面很吵,钱嘉乐的嗓门也很大,问他忙完了没,要不要一块吃宵夜。
周唯璨漫不经心地说:“我都快吃完了。”
“在哪吃的啊?”
“麦当劳。”
钱嘉乐就顺着说:“那刚好,我过来找你呗,好久没见,想你了。”
他笑了笑,“你过来干嘛?我又不是一个人。”
钱嘉乐沉默了几秒,用很八卦的语气问,“什么意思?有情况啊?”
云畔已经把套餐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一边喝可乐,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唯璨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帮她擦嘴,随口“嗯”了声,没再管钱嘉乐的鬼哭狼嚎,挂断了电话。
纸巾上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唇印,他似乎没注意,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吃完之后,云畔把那个米妮玩具小心翼翼地塞进大衣口袋,去了趟洗手间。
她站在半身镜面前,有点迟疑自己要不要补一下口红,但是又觉得就算补了他肯定也看不出来,最后还是作罢。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隔着玻璃,她看到周唯璨就倚在麦当劳门口的黄色M字招牌旁,眉眼微垂,正在抽烟提神。
青灰色的烟雾飘过他眼角,飘过城市上空,有种寂寞的空荡。
原本他忙了一天,现在应该回宿舍舒舒服服地休息的。
心口微微酸涩,云畔想自己大概真的不够懂事,可是她真的不能见不到周唯璨。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让他随意挥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帮自己要帮的人,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可是他不会收,只会冷着脸让她别多管闲事。
云畔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再次感到无能为力,只好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着他把一支烟抽完,又活动了一下手指,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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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松弛下来,才慢吞吞地推门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周唯璨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不早了。”
云畔把侧脸埋进他胸口,抱着他不放,好半天才闷闷地说:“我喜欢你。”
那人动作稍停,少顷,有点无奈地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喜欢就喜欢,哭什么啊。”
寒风从高楼大厦的夹缝之间穿梭而过,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云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眼泪偏偏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弄湿了他的卫衣领口。
周唯璨皱着眉帮她擦泪,手指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叹了口气说:“不是你说想我?见了面又哭。”
视线模糊不清,云畔勉强止住泪意,冲着他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太开心了,人在开心的时候也会想哭的。”
周唯璨却没有笑,仍然认真地看着她,指腹摁了摁她通红的眼角,许久才说,“知道了。”
第44章 我会很听话
云畔的三支口红自从买回来基本就是闲置状态, 周唯璨太忙,几乎见不到面,其他能见到的, 也没人值得她涂。
周四下午只有一节课, 云畔上完就直接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图书馆。
刚开学不久,图书馆里还很冷清, 她找了个空旷无人的角落, 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想复习PPT,结果桌上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是阮希发来的微信,语气看起来十万火急——
「阮希:大事不妙!」
云畔只来得及回过去一个问号, 就被她接连不断的新消息刷了屏。
「阮希:我听钱嘉乐说, 璨哥最近好像有情况。」
「阮希:反正就算还没确认关系也至少是暧昧中的意思, 周末俩人还出去约会了,璨哥平时周末是很难喊出来的, 因为从早到晚一堆事儿忙,结果竟然大半夜不睡觉陪人家吃宵夜。」
「阮希:不是我说, 畔畔, 你要是再不抓紧点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云畔抿着唇读完了所有消息, 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慢吞吞地打字:
「我已经知道了。」
这次阮希回了一个问号:「不对劲, 你怎么这么淡定?」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她想了想, 又解释了一句, 「刚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原本沸腾的聊天框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 似乎终于消化完毕, 阮希终于回复了一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抱拳)(抱拳)」
两人又聊了几句,阮希得知她下午没课,于是热情邀请她去颂南玩,顺便把她跟周唯璨在一起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云畔犹豫片刻,想了想,给周唯璨发了条消息:「在上课吗?」
等回复的间隙,她切出聊天框,恰巧收到阮希的语音,神神秘秘地说,她刚刚来图书馆,刚好在会议室看见周唯璨了,好像在开组会。
云畔立刻说:「我现在就过去。」
「阮希:……」
这是云畔第二次来颂南。
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虽然仍旧陌生,但是又和上一次的心境大不相同,她走在林荫路上,感受着头顶洒落的金色阳光,会止不住地想,这就是周唯璨平时会走的路,会看的风景。
如果她也是颂南的就好了。
路上随便找了几个人问清楚图书馆的方向,云畔坐电梯上了三楼,没走多远就在一排排书柜后面的沙发区找到了扎着双马尾正在看视频的阮希。
见她坐过来,阮希立刻摘下耳机,兴奋地凑过来八卦:“快点,老实交代,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告白的?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上周,我先告白的,”说到这里,云畔稍稍停顿,“没发展到什么程度。”
刚在一起而已,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阮希了然地点头,又疑惑道:“那你是怎么做到这么风平浪静的?我还以为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发朋友圈宣告天下呢。”
“他前女友是我室友。”
阮希瞬间明白过来,倒是没怎么惊讶,很仗义地说,“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云畔心不在焉地点头,视线不停地往旁边扫。
阮希无语,“行了,别找了,会议室在你后头呢。”
云畔依言回过头去,果然隔着几排书架,找到了三号会议室。
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墙面,能看到一面写满了公式的黑板,以及站在前面的两个男生,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什么问题。而周唯璨就漫不经心地坐在长桌边缘,比起在听他们说话,更像在放空。
他旁边还坐着一个长发女生,云畔看不清楚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她挨周唯璨挨得很近。
阮希小声跟她解释:“那个女生是他们一个组的组员,我之前在食堂见过几次,璨哥他们好像是在陈教授手底下做一个半导体量子芯片的研究项目吧,听说要送去北京参赛的,含金量很高。”
云畔“哦”了一声,视线却怎么都移不开。
“你也别不高兴,”阮希打量着她的脸色,“璨哥跟女生相处很有分寸的,这个我可以跟你打包票。”
“她叫什么名字?”
“孟瑶,物理系里算是长得不错的,跟你肯定是比不了啦。”
云畔点点头,没说话。
会议室里,那两个男生始终争执不下,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齐刷刷看向周唯璨。
而他像是刚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很利落地起身,站在黑板前修改那些写好的公式。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了,包括那个叫孟瑶的女生,都在用一种类似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天才。
等他改完公式,又逐一解释完,孟瑶很自然地递过去一杯咖啡,周唯璨应该是对她道了声谢,拿起来喝了几口。
虽然不算热络,但态度也是礼貌周到的,没有半点不耐烦。跟面对那个学生家长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云畔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控制着不去往极端的方向想,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跟阮希聊天。
最后是阮希先受不了,叹气道:“畔畔,你要是没心情的话,其实也不用敷衍我的,真的。”
云畔没话说了,满脑子都在想这个组会为什么要开这么久,从她过来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有什么好聊的。怎么还在聊。
最后她只好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刚刚的PPT,戴上耳机,强迫自己摒除杂念,继续复习。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复习完了两个章节,思绪有片刻松懈,正想着再回头看看,三号会议室里面已经没人了。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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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畔还在不死心地张望,桌面倏地被人敲了敲。
她茫然地回过头来,紧接着——却发现周唯璨竟然就握着那杯咖啡,站在她面前。
“同学,”他穿着那件薄薄的灰色卫衣,眼底似乎带着笑,“你看着不像是颂南的啊。”
旁边的阮希努力憋笑,把脑袋埋在书本里。
云畔有点脸红,视线往他身后一瞥,果不其然看到了刚刚会议室里的另外三个人。
人太多了,她不好跟周唯璨撒娇或做什么亲密举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是大一的,学长可能没见过吧。”
听到这里,阮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周唯璨也跟着笑,没再逗她,很自然地问:“饿了吗?”
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于是她说:“有一点。”
“走吧,带你去吃饭。”
阮希闻言,立马跟着收拾东西:“畔畔,你还没吃过颂南的食堂吧?来都来了,正好去试试。”
云畔却有点犹豫。
食堂里人太多了,万一碰到认识的怎么办,万一碰到傅时煦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抬头去看周唯璨,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对于这些有可能发生的后果全然不在意。
最后还是阮希意识到她的担忧,低声说,“怕什么,就说是来颂南找我玩的嘛,没人会多想的。”
最后云畔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路面仍然有些泥泞。孟瑶跟那两个男生走在前面,还在滔滔不绝地讨论着什么数据,周唯璨时不时纠正几句,走得却很慢,很快就跟他们拉出一段距离。
阮希推了她一把:“璨哥这是等你呢,还不走快点。”
毕竟是在颂南,云畔不敢太放肆,视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经过,才偷偷跟过去,拉了一下他的手。
周唯璨没有回头,却勾住了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怎么突然来颂南了?”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想见你啊。
云畔心里这么想,又怕被前面的人听见,只好贴着他的手臂轻轻蹭了蹭。
颂南的食堂整体布局和宜安差不多,而且现在是饭点,几乎每个窗口前都拍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队。
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巡视,没有发现熟面孔,于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周唯璨回头看她:“你先找个地方坐。”
云畔想也没想就摇头:“我陪你排队。”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句话,孟瑶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阮希赶紧拉着她往一边走:“学姐,我们先去找位子吧,让几个男生在这等就好了。”
等她们走远了,云畔才小声问:“那个孟瑶是谁?”
“小组成员。”周唯璨正拿着手机给谁发消息,头都没抬一下,半点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云畔心里堵得更厉害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忍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她喜欢你。”
周唯璨笑了一声,“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不至于她干嘛老是围着你打转?挨着你坐,冲着你笑,还给你递咖啡。”
顾及着这里是食堂,旁边还站着两个男生,所以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过周唯璨还是听见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打饭的窗口很快就排到他们,所以最后什么都没说。
颂南食堂的菜色也跟宜安的差不多,云畔刷他的饭卡点了平时经常吃的两素一荤,那两个男生也分别帮阮希和孟瑶打好了餐。
吃饭的时候云畔也不高兴,因为孟瑶就坐在她对面,不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跟那个半导体量子芯片项目有关的话题。阮希已经很努力地试图转移,但孟瑶视若无睹,仍然聊得热火朝天。
云畔插不上话,只好心不在焉地低头吃饭,把盘子里的胡萝卜全都挑出来放到一边。
周唯璨明明是在跟他们聊数据纠错的,不知怎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用筷子指了指那几块孤零零的胡萝卜:“多少吃几口。”
云畔闷闷道:“不想吃。”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聊刚才的波函数。
气氛莫名凝重,连带着阮希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好心喊云畔过来,结果还弄得两个人不愉快。
中途周唯璨出去接电话,孟瑶也不再聊那些晦涩复杂的物理研究了,笑吟吟地看着她:“那个,学妹,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跟周唯璨是什么关系啊?”
云畔低着头没看她:“你管得着吗?”
见她没有正面回答,孟瑶似乎稍微放了点心,也不生气,继续说:“我们项目最近赶进度,挺忙的,等会儿估计还得回图书馆通宵。”
那两个男生也跟着叫苦不迭,她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意有所指道,“不靠着咖啡都撑不下来。”
其中一个男生听到这里,开口附和:“别说,你买的这个咖啡确实解困,我现在熬大夜都快产生依赖了。”
阮希听不下去了:“学姐,吃饭呢,你少说几句吧。”
“是吗?什么咖啡这么好喝?”
云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明明她的负面情绪已经快要抵达某个临界点,但她就是笑了,甚至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那杯咖啡。
在喝下去的前一秒,她的手稍微抖了抖,那半杯咖啡就调转方向,直直朝着孟瑶的方向泼了过去。
对方躲闪不及,白色外套瞬间被泼上一大片褐色的咖啡渍。
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开口。
云畔总算舒服了一点,笑容无辜,把空空如也的咖啡杯重新放回去。
阮希反应很快,立马出来打圆场,孟瑶却不理不睬,很明显是动了怒。
正僵持着,周唯璨打完电话回来了。
面对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他依然没什么反应,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巾朝孟瑶递过去,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擦擦吧。”
孟瑶的脸色难看至极,却还是接过了纸巾,勉强道:“……没事。”
周唯璨看着她衣服上的咖啡渍,语气平静,“外套回头送到干洗店吧,费用我来出。”
她连忙摆手,很体贴地拒绝了,“不用麻烦,只是意外,而且我这衣服本来也不贵。”
云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无,低着头乖乖吃盘子里的胡萝卜,不说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顾及着周唯璨在场,孟瑶没再提起这个插曲,却也一直都冷着脸。
终于吃完饭,一行人走出食堂,阮希拉着云畔走在最后,话语间是由衷的敬佩:“畔畔,还是你厉害,你看看刚才把孟瑶气成什么样了,还不敢发作。”
……有什么厉害的,没看出来吗,周唯璨都不想理她了。
云畔无精打采地听着,一言不发。
走到来时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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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岔路,周唯璨站在光线昏暗的拐角,忽地停下脚步:“我们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那两个男生包括阮希在内,都很痛快地点头,孟瑶却问:“什么事啊,要不我们等你会儿?反正也要一起回图书馆的。”
周唯璨没吭声。
云畔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当他不想搭理一个人的时候,就能够做到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的无视。任凭你怎么做,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看你一眼。
等了好半天都没等来答复,孟瑶有些尴尬,也没再坚持:“那我们先走了。”
直到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这个角落彻底安静下来,云畔抬眼看他,忐忑地问:“你生气了吗?”
夜空像一块沉沉的、漆黑的画布,月亮也显得黯淡无光,周唯璨站在原地,语气平淡:“我跟孟瑶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
“……我知道。”
周唯璨抬眸看她,那眼神很明显,像在问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云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来势汹汹急需发泄的负面情绪,干脆破罐破摔:“可我就是不喜欢你看她,不喜欢你跟她说话,不喜欢你对她笑。”
“你知道不可能。”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在陈述事实。
的确不可能,毕竟他们还在同一个项目组,马上还要回图书馆一起熬夜赶进度,甚至未来还要一起去北京参赛。
云畔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伤心什么,控制不住地想,刚刚干嘛要泼咖啡,干脆直接泼热水、泼硫酸算了,让她没办法再做这个项目,也没办法去北京。
寂静无声的夜里,她看到周唯璨又从兜里摸出半包烟来,抽出一支捏在手里。
他好像只有在很累、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
很明显,她让他觉得累了,觉得心情变差了。
空气中恍惚起了雾,把不远处的林荫路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全部隔开,在他们中间留下一片跨不过的空茫。
云畔愈发不安。
他会不会提分手?就像跟方妙瑜分手那样。
然而周唯璨什么都没说,甚至连那支烟都没点着,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晦暗的拐角,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团模糊的飞灰。
她有点踌躇:“刚刚是我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喝她买的咖啡?”
“她给每个人都买了。”
“那是因为她想给你买,又怕你不喝,才顺带着给其他人买的!”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周唯璨答得毫无迟疑:“我以后不喝了。”
说不清是妥协,是敷衍,还是单纯地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论。
云畔微愣,指甲不知不觉间又掐进了掌心,她感受着那阵难以抓住的、浅浅的刺痛,有些出神:“我有时候觉得,你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的人,而且会消失得很彻底,谁都找不到。”
“好好的,”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消失?”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云畔无法将自己抽象的思维具体化,只是突然觉得头疼,那些原本努力压抑着的黑色念头也浮出水面,露出冰山一角,“……如果能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哪也去不了就好了。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讨厌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他们又吵又烦又无聊,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周唯璨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专注得过分,没有露出惊讶、不解、或者厌恶的神情,反而笑了笑,“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
他平淡轻松的反应让云畔悬着的一颗心再度变得轻飘飘,连胆子也大了不少,喃喃自语道,“我就想想也不行吗?”
周唯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走近几步,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她拽到自己面前来。
月光把路面上浅浅的水洼照亮,像露水,也像眼泪,总之都是脆弱到随时会被蒸发的东西。
“我没你想的那么受欢迎,也没人天天围着我打转。”
周唯璨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抱住她,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来回抚摸,放轻声音道,“听话,别多想。”
是类似安抚的行为。
虽然根本不觉得是自己多想,但云畔还是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那样,所有的不满和担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乖乖说好,说我会很听话的,然后踮起脚尖,迫不及待地钻进他怀里。很温暖。
这一刻,云畔没来由地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听过的一个无聊透顶的冷笑话,说南极有只企鹅失恋了,于是伤心地把自己塞进冰箱,活活冻死了。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真的。
企鹅当然也是需要爱的,如果没有的话,就会被冻死。
再合理不过的故事。
风渐渐大了,她却不觉得冷,也不再担心自己会被冻死,因为周唯璨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所有不愉快,以及她说过的所有奇怪的话,低下头和她接了一个长长的吻。温柔得让她想要流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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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停止下坠
那晚云畔做了一个梦。
梦里充斥着海水翻涌的声音, 空气也潮湿,黏腻。她闭着眼睛,在漆黑的隧道中穿行, 最后抵达那片空无一人的海岸。
深绿色的海水没入脚踝和膝盖, 她一步步走入深海。
就在即将被吞没的瞬间,云畔睁开眼睛, 发现周围的海水竟然变成了黑色。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沉甸甸的意识逐渐被抽空, 她被包裹在不断上涌的海水里,逐渐窒息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安全,几乎想要放纵自己,在此沉眠。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是凌晨两点半。
宿舍里一片漆黑, 静悄悄的,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半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方妙瑜在对面床上睡得很熟。
云畔大口大口喘着气, 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回忆着梦里出现的身影, 她发了会儿呆, 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无意识地、细微地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觉得很累, 很消极,很难受, 不想动, 也不想说话, 眼眶莫名酸涩, 她明明不想哭, 眼泪却莫名其妙地往下掉。
为什么会这样呢?云畔有些茫然。
脑海里又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周唯璨把她送回学校、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如往常般和她道别,临走之前还抱了她。
明明是很幸福的一个晚上,她为什么会感到无法言喻的低落,为什么会不停地流眼泪呢。
云畔想不通,好在很快就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去。
隔天早晨起床之后,症状也并没有缓解,她睡了十几个小时,却还是累到起不来,不想动,思维如同一座停摆的时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于是心安理得地翘掉了周五唯一一节课,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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