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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盛凌薇抬头正说有人来,没想到沈恩知这样快这样急,她一下被掼得顶在门上,刺激到小叫一声。
盛凌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充实突如其来,令她倏忽涌出刺激性的眼泪。
他紧接着一口咬在她锁骨上,逼她痛呼出声。那声音是湿润黏腻的,比起疼痛更像快乐。
来人站在门外,沉默听着屋内暧昧朦胧的动静,似是屏息良久,终究离开。
叶恩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意识到什么,又惊又怒,但嗓子干烧着,脚不沾地,不得不勾住他腰。
“舒服么,薇薇?”他问。
腰脊发了狠,盛凌薇起先觉得痛,后来又渐渐酥了。
沈恩知执拗地不放过她,硬要得到一个答案:“和他比起来呢?”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提起叶恩弥。
盛凌薇头脑凛然,瞬间清醒,马上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从沈恩知怀里挣脱出来,肺叶急喘似烧,回头就一巴掌狠脆地扇过去。
她羞愤得满面潮红,声音里大半都是呼吸:“沈恩知,你发什么疯?”
手里使上了大力气,金丝窄边眼镜被她的指节勾到地上。
一抬眼,沈恩知竟然在冲她笑,眸子深处却尽是淡漠,平滑无机质的目光,不经任何隔膜,重重降落在她脸上。
“我是疯了。”他说,抬脚利落地踩在地面,透质的镜片应声而碎,“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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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掉马·上
◎“我什么都告诉你。”◎
沈恩知一把攫住她手腕, 攥得异常的紧。盛凌薇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下一秒已被他拦腰抱起,转身, 松手,撂在床头柔软的靠垫上。
他就站在面前, 那么高, 挡住背后所有光源。面孔暗在晦郁的阴翳里, 居高临下看着她。
盛凌薇浑身细颤, 手心抓死了被角, 本能地觉得危险。
危险。这并不是一个意料之中能安在沈恩知身上的字眼。
可是盛凌薇好似忽然意识到,褪去邻家哥哥的身份,他也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
“太久了。薇薇,我忍耐太久了……换谁来都会疯的。”
沈恩知弯下腰, 拉近与她的距离, 几乎脸贴着脸。一手把盛凌薇背脊勾住了, 不许她向后退避。
“你不要怪我。”他说, 语气剧烈挣扎,恍如哽咽,“我什么都告诉你……”——
起初并不是一无所觉。
盛凌薇出院那天,叶恩弥在家养伤,没能去接。沈恩知跟着父母到了医院,单人特护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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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凌薇悄悄牵了他衣袖问:“恩知哥, 叶恩弥他……”
这时, 叶澜和盛凌薇的母亲热娜私语着, 挽手一同走过来, 小姑娘才不言语了。
后来总是如此。盛凌薇坐在轮椅上, 被家里的勤务员推来沈家,嘴上说着是想找沈恩知一起学习,心思却显然已经泛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想来也知道自己演技拙劣,小姑娘脸上微微红,最终憋不住泄破了底,问他叶恩弥在哪里。
沈恩知那时轻推一下鼻梁上的镜片,心里感到莫名,还是耐心地告诉她:“我哥伤还没好,应该在他的卧室里。”
然后被她央求着,留在房间帮她打掩护。
沈恩知若有所思地看她脚下踉跄,以手撑扶着墙面,腰和脚腕都在抖索,仍小步地往叶恩弥的房间挪去。
那时他尚不清楚盛凌薇的目的,也不清楚叶恩弥的想法。甚至对于他自己朦胧的情感,其实也有些钝然。
在沈恩知看来,孪生哥哥和盛凌薇性情天差地别,分居两个世界,不可能走到一起。
多年之后想起那时的笃定,发觉只是他潜意识里在宽慰自己。
直到十八岁生日当夜,盛凌薇结束了漫长的腰腿康复训练。两家人凑在一块略作合计,决定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给孩子们庆祝。
在爷爷的嘱咐下,叶恩弥和沈恩知各自准备礼物。沈恩知托了在欧洲游学的朋友,帮他拍下一件钻石头冠,曾是匈牙利伊丽莎白王后的闺中藏品,补了高额税款运回国内。
掂在手里,珠光宝气,相当地具有一些分量。
盛长荣从前在新疆带兵,与当地的话剧演员热娜组建家庭。
因而盛凌薇也继承了一半母亲的血统,轮廓深,发眉皆浓,钟灵水秀的一对湿眸,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眼波一横就是浑然的骄矜。
初眼看到这一顶小巧头冠,沈恩知就能想象出她戴上的模样。
而叶恩弥准备的却是一双牛津鞋,提前问好了详细尺寸,找约克郡老鞋匠手工制作的。古典雅致的款式,雕纹精细,看起来却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小姑娘腿脚不方便,你送鞋子干什么。”爷爷见了空运来的外盒,目含责备。
“这您就不懂了。”叶恩弥说,“越不能正常走路,就越要穿好看的鞋子,她就是这样的。”
他下巴微扬,补充一句:“不信您等着看呗。”
时至傍晚,盛家人登门。恢复到现在,整整三年时间,盛凌薇已经不需要旁人搀扶,可以单靠自己独立行走了。
只是左脚有点轻微的跛,步幅很小,步速也不快。然而下颌依旧抬得高,背挺得特别直。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她特地化了淡妆,收下两兄弟的礼物,礼节周到地分别感谢,看不出任何偏爱。
而后把一个扎着蝴蝶结彩带的盒子递给沈恩知,扭头对沈家爷爷说:“恩知哥爱干净,我给他缝了一个手帕。”
叶恩弥在旁边伸一只手过来,歪着头问:“我的呢?”
盛凌薇朝他掌心抛去一眼,表情不温不火:“你的还没织好,等着吧。”
两家人坐在一块儿,闲谈喧笑了半晌,等晚饭摆到桌上。沈恩知注意到,盛长荣沉默着轻扫了一眼叶恩弥,面色不豫,转到他身上才和缓一些,稍稍点了头。
“薇薇这孩子懂事,受了苦遭了罪,一声都不吭,是有脊梁的。”
席间,沈家爷爷说,“我把她当亲孙女,你们两兄弟的亲妹妹。做哥哥的可得保护好妹妹,不能再让她受欺负了。”
“爷爷,我能不能不做妹妹啊?”
盛凌薇马上弹出强烈反响,大人们于是齐齐笑了,慈蔼地问她为什么。她眼底升起淡淡的粉,在面腮上晕开了,期期艾艾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很快沈恩知就了解到缘由所在。
餐后孩子们先离桌,沈恩知观察细致,注意到她已把那双崭新的牛津鞋悄悄换上了。
三个孩子在露台拍过照片,各自回房休息。沈恩知忽然听到头顶异响,是天花板窜起纷乱的脚步声。动静像项链断了线,饱满的珍珠一连串砸在地面。
他卧室楼上就是露台,因而听得格外清晰。鬼使神差走到楼梯口,按着木扶手往上看。
沈恩知看到许多东西。白日才下过暴雨,冲去了积云缭雾,只剩下一场洁净姣好的星夜。半敞着的玻璃门上有水渍的形状,藤编的吊篮亮着一层潮气,绿植油厚的叶面间水色濛濛,隐约有漫漶之意。
画面的中心,少年和他怀里的女孩正在热吻。
沈恩知静静地窥视着。
头脑空白了不知有多久,终于找回知觉。唇面燎干如同皲裂,身体里蔓延一种灼烧般的渴。
步履滞重地晃到楼下,想接上一杯水喝。
之前的生日宴会结束不久,餐盘还未收净。
回到卧室,沈恩知才意识到,拿在手里的不是水杯,而是盛凌薇用过的那朵餐巾。
他的手指颤抖,将餐巾放下又拿起,展开,铺平,对着上面湿红的唇印,低头吻下去。
心尖像是浸在水里,又被一双大手绞拧晒干。
沈恩知终于明白过来。所有难当的嫉恨与渴求,都是因为他正在徒劳地心生妄念。
可那是哥哥的女孩——
高中毕业,沈恩知到英国读书。他天资卓越,专注稳重,又十分用功,只花了五年时间,取得两个学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
这期间,仅仅回国三次。
第一次是在他离家一年多之后。叶澜在同他通话时支支吾吾,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哭着说叶恩弥走了。
沈恩知嘴上轻声细语地安慰,头脑却嗡嗡作响,像是被巨大的惊喜所震击。他的手里明明空无一物,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沉甸甸的劲力,要暂搁在桌面上才行。
沈恩知心中明白,那是他把年少所珍视之物,重新攥回手中的感受。
沈恩知果断订下归国航班。盛凌薇念的那所大学位于上海,他也因此选在浦东机场落地。拖着行李箱,打车往学校去,想给她一个惊喜。
一路堵塞,出租车辗转开到五角场。街边楼群商铺,琳琅满目。
这时收到她的消息:恩知哥,你在那边有没有谈恋爱?
沈恩知哑然失笑。简短回复:没有。
对话框里忽而冒出一张照片,眉清目秀的男孩,与盛凌薇并肩站在游船甲板上,背后闪烁着黄浦江两岸斑斓的霓虹。
她一手挽着男孩白净的胳臂,笑容明媚。
盛凌薇这时发来语音:“只给你看,记得帮我保密呀!”
她气息轻快,语调向上勾起,仿佛叶恩弥的离开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依然痛快地享受着爱情,尽兴过生活。
沈恩知面上神态安然,表情纹丝不动,轻轻打出一个“好”。
然后关上手机,开口请司机掉头回去机场。
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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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气,体腔充盈一阵夏末的闷凉,往下压了压躁动不安的心脏。
剑桥是半个旅游城市。康河之上,总有小舟载满游客,往来浮荡。
沈恩知常去的那家独立咖啡馆,有一面紧靠河岸,墙下潮水幽青。船只摇摇晃晃地经过,温柔的波纹一圈圈漾开。
船上亚洲面孔的游客在功放音乐。音量并不算高,却字字入耳。
——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没有被你爱过恨过,写进情史,变废纸
这是沈恩知耳熟能详的一首歌。
他会些粤语,下意识地轻声跟唱:
“若自觉这叫痛苦未免过分容易……”
唇角一时抿住,就此收了声。他低头摘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
面上微澜,情绪薄如烟纸——
大三那年复活节假期,叶澜生过一场重病,手术出院后才知会了沈恩知。他立刻飞回北京,探望大病初愈的母亲。
盛凌薇那会儿也刚到北京,于是主动提出要来机场接他。她新把驾照考到手,还不太敢上高速,所以叫上了男友来开车。
她的新一任男友,据说在京运营一家模特经纪公司。
“这是我隔壁家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特别好。”盛凌薇这样介绍沈恩知。
沈恩知想,她此番回京应该是为了见男友,接机只是顺便而为。
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流露异常神色,只能对驾驶席上的陌生男人,礼貌道谢。
几人在亮马桥附近吃顿便饭。盛凌薇感冒一直没好利索,提前服过药,已经开始困乏了。
“恩知哥,你说我能不能做模特?”
在店里还撑着和他聊天,等沈恩知结完账,被男友抱上车,直接在药物作用下昏睡过去。
男友畏惧家门口执勤的卫兵,不愿进去。沈恩知便就此下了车,一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拖了行李,沿着长道慢慢往里走。
北京的夜,嗅起来像一把细沙,干燥而沉闷地捂住口鼻。
疑心是两边栽植了新的绿化,不然风里怎么会有这样重的泥腥气。
还有香水温热的后调,从盛凌薇身上漫出来,称不上浓,醺然又清润。
被夜风一吹,她略略醒神,眼睑掀起一线,聚焦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叶恩弥……”
她扯扯嘴角又放下,没力气再笑再看,只是疲惫地喃喃一声:“又梦到你了。”
沈恩知煞住了脚,浑身僵得动弹不得。
原来这么久时间,她从没忘记。
沈恩知心中酝酿着一个主意——
沈恩知英俊,谦逊,气质文雅,风度翩翩。在剑桥读书的几年,不乏女生对他表露好感。
他总是客气拒绝,悉心维护着女孩子的颜面。
被问起有没有女朋友,也坦然颔首:“有。”
女孩子不甘心,又问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有在一起。
心里这样想着,沈恩知嘴上却只能说:“认识很久了。”语罢又觉得这措辞太浅,不够形容他的感情,再补充一句,“我很爱她。”
——但她不知道。
第三次回国,是拿到经济学和社会学双学士学位之后。沈恩知短暂休假,又被爷爷安排进社科院实习。
盛凌薇这时再度回归单身状态。
沈恩知有一天晚上接到她闺蜜的电话,女孩子自称睦西,用盛凌薇的手机打过来,说两个人出来玩,喝过不少酒,她好像醉得有些不清醒了。
于是沈恩知问了地址,开车去接。
睦西是个面相乖巧的姑娘,淡五官,齐刘海,戴黑框眼镜。
“谢谢你。”沈恩知彬彬有礼地说,伸手接过靠在她身上的盛凌薇:“把她交给我吧。”
稳稳当当抱上了后座,松开手臂才发觉,她如今变得这样轻。
盛凌薇就在这里安睡,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甚至能遇见她的呼吸。
长睫颤乱,红唇启合,剥去儿时的童稚,已是光艳绝伦一张脸。
朝思暮想的女孩,漫长久远的美梦。
他的心跳,目光,气息的节奏,无一不深受吸引。
距离在寸寸拉近,俯了身,垂下头,嘴唇倾上去,只差一点就要吻到她。
忽然感觉那么慌,强作镇定地倒退一步。
沈恩知向来克制自持,不敢贸然行事。
却又实在不甘心。
她在后座平躺着,一只手垂放到外面。
沈恩知半跪在车门边,捧起那只手握在掌心,拇指紧张地发出微汗,轻轻摩挲她柔腻的手背。
然后低头亲下去。
光是吻她的手,已是令他近乎失控的亲密——
沈恩知略加思考,还是带她回了自己的住处。
盛凌薇很怕丢脸,想来不会愿意让两家长辈看见自己的醉态。
那时候沈恩知依照爷爷的意思,作为实习研究助理暂时入职社科院,独自住到月坛附近一处房子里。
他向来低调节俭,选的住处也在一幢旧家属楼,建成有些年头了,没装电梯。
于是他停好车,背着盛凌薇走上楼去。
她醉得迷迷糊糊,脸低在在他耳侧,一转头就可以亲到。
可他从小是谨慎习性,在如此不为人知的时刻,连最简单的接触也不敢完成。害怕自己一旦采取主动,一步行差就错,他们就连现在这样的关系也回不去。
回到家,拿了药水喂给她,帮她醒酒。可内心深处,又希望她不要那么快就彻底清醒。
沈恩知暗讽自己卑劣,可是那个主意一下子冒出头来,就这么沉甸甸兜在心间,越燃越烈,让他胸口发起高烧。
有声音在说,试一试,就试一试吧。
沈恩知深看一眼沙发上的盛凌薇,她刚刚喝了点清水,眼睛半睁不闭,双颊酡红。
收回视线,摘下眼镜,抬步去浴室洗澡。
自从那个主意在心里浮现,他就提前规划,做好了充足准备。
浴室储物柜里,存放着一套洗漱用品。沈恩知思维缜密,严谨地挑选品牌和气味,都是叶恩弥从前常用的那些。
还有一套浴袍,溶溶的淡颜色,透着一捻赭红。沈恩知喜欢纯黑和深蓝,然而叶恩弥常穿暖调的浅色。
一切整理停当,沈恩知走向客厅。
远远望见夜色之中,她恢复了些许神志,吃力地抻直手臂,够到茶几边沿的玻璃杯。
他趿着软底拖鞋,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蹲在她面前。
身侧窗户半敞,遮帘没拉上。
空气里有沙尘,细窄几根云疏疏地飘着,像夜幕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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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纹。月亮被染成熟虾一样的红,嵌在磁蓝的穹顶。
妖异的气象,往往昭示命运的转折。
杂色的光线透窗而入,落到他疏朗的眉宇之间,把眸子也染得变幻莫测。
“薇薇……”
沈恩知轻声唤她名字。嗓音稍显沙哑,恰到好处。
盛凌薇醉眼向上挑去,将他的脸完完整整看清楚。
手里蓦地一松劲,杯子哗然碎裂。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弟弟掉大马环节。
文中涉及的粤语歌是《春秋》,原词里的“害过”这里改成了“爱过”。
明天的更新依然在零点左右
(作者有话说不算在正文字数,不计费,可以点击右上角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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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掉马·下
◎“我爱你。”◎
渴, 真渴。
所有知觉沉重如巨鲸,搁浅在与她紧密相依的亲昵里。
沈恩知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反复确认自己的行为是合乎情理的。
无非是, 她凝视着他时,他没有拒绝。
她亲吻他的嘴唇, 他没有拒绝。
她的指尖攀到他身上来, 又往下去探触, 他没有拒绝。
浴袍的衣领被盛凌薇蹭得散开, 他皮肤洁净透白, 大片大片露出来,分明的锁骨和颈线都挣到外面。身体就这样露在她眼睛里,贴伏在她手掌之中。
盛凌薇轻巧地一握,他立时心口抽颤, 发出沉沉急喘。终究控制住自己, 按下她胡闹的手腕:“你确定么, 薇薇?”
盛凌薇重重地点头:“嗯!”
这个长夜干燥蛮热, 窗外星火明眛如微灯,什么都是恰到好处。
最适合做一些潮湿而润情的事。
然而沈恩知攥紧了掌心,终究不敢再往下进行。
也热切地渴望着,她眼里有的是他,而不是叶恩弥。
可她好腻人,情致被挑起来, 不管不顾就要抱要亲, 在他胸前慢磨着, 执拗地想得到纾解。
沈恩知叹口气, 把她抱坐上来, 让她的肩膀偎在自己心前。
盛凌薇整个人就此沉进他手里。
沈恩知的手指长而亭匀, 关节坚实,但并不粗大突出。指甲修剪整齐,边缘圆润光滑。
不会弄痛她。
沈恩知稳定而耐心,另一只手摁着她乱抖的腿,俯到她耳畔问:“薇薇,你看着我。我是谁?”
盛凌薇钉眼在他脸上,浓浓一笑,声音缠绵地叫他:“叶恩弥。”
她说着歪垂过头,满面热雾,仿佛已不知身在何处。
“看我一眼吧……”
沈恩知低低在说,近乎于央求地看着她,可再也没能看进她的眼睛。
许是觉得舒服到顶了,盛凌薇抻长着脖颈向后紧仰。
沈恩知嘴唇贴上去,啄她的长颈,肩头,手肘,吮出许多深粉的印记,像肌肤上的一片片新肉。她终于满意,轻舔一口嘴唇,全身松软下来,就这么伏在他身上安宁地睡去。
呼吸之间,酒气清热。
相识已有十年,在今夜突破了以往亲近的极限。
沈恩知不敢轻易动弹,抱着她很慢很慢仰躺下来,两个人在沙发里卷作一团。
垂眼看看指尖,刚刚离开她,仍有濡润发黏之意。
脸上好烫。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辗转勾弄,全凭本能行动。
纵使如此,也能让她这么快乐。
沈恩知弯起唇角,悄无声息笑了笑。
有点自豪。
终究按捺不住,低头在她的发隙间亲了一下。
第二天清早,日出熔金,夕云合秾。
盛凌薇先一步醒来,看清他的面容,马上就想悄悄溜走。
沈恩知不怪她。毕竟是叫了十年哥哥的人,乍然之间睡到一起,想必对她而言,冲击不小。
可是就这样放人离开,或许她会自此尴尬疏远,永远不再回来。
他把盛凌薇拉回怀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思维极度敏捷,马上有了对策。
于是沈恩知开口:“抱歉,薇薇,我以为你是她。”
一边温言安抚着她,一边在脑中迅速整理情节。
盛凌薇原本很不自在,听他这样说着,心头的紧张果然淡去一些。
身体被圈在他手臂中,一时忘了挣脱,好奇地问:“谁?”
沈恩知稍稍撑起身体,拿来眼镜戴上,气质显得诚恳温和:“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总是很有说服力。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她不自觉地摸了下脸,“和我长得像?”
“嗯。很像。昨天晚上我也醉了……”沈恩知还搂着她腰。有意无意,提起昨天晚上缠绵的情节。
声息和肌肤都离她好近,体温全灼过去。
“那个,恩知……哥,能不能先别抱着了。”盛凌薇面上臊得红了,低声说,“……热。”
确实好热。
沈恩知一松开手,她就匆匆找了借口躲出门,嘴里说着下次见。
下次,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以后。
可沈恩知不那么慌了。
因为他明确地捕捉到,盛凌薇看向自己的眼神正在产生变化。
或许是他酷肖叶恩弥的脸,加上昨夜良好的体验,正在令盛凌薇产生动摇。
作为沈恩知,无法让她产生激情,热忱,和男女之爱。
至少现在如此。
因此他不得不更像叶恩弥。
从神态开始模仿。沈恩知的双唇总是并得很紧,给人一种清肃、克制的印象。但叶恩弥不是。叶恩弥的薄唇一贯松散着,懒洋洋的模样,如他本人一样自在悠闲。
所以沈恩知也尽量放松表情,学着勾起轻快的随性的笑意,安放在眼睛里。
叶恩弥常穿浅色衣裤,多是柔软舒适的质料,于是沈恩知衣着的色度也一天天在减淡。
他甚至开始佩戴隐形眼镜。实习工作的间隙,还向女同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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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会方法暂时遮去鼻梁上那颗小痣。
后来时常在沈家碰面,盛凌薇注视着他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每当沈恩知回望过去,她又马上扭脸避开视线。
沈恩知并不急迫,只是屏息等待着。
他行事谨慎,理智清醒,拥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那一年,盛凌薇已经在尝试兼职,做些短期的模特工作,在上海一带逐渐小有名气,回京也能接到邀约。
她心里清楚盛长荣思维古板,沈家父母更是不可能赞同这份职业,所以一直对两家人守口如瓶。
不过没瞒着沈恩知。
盛凌薇分享自己正式的模卡和资料给他看。沈恩知小心地捧在指间,目光一张一张掠过,仔细阅读她的面容、形体,肌理的质感。
眼色愈发幽深,压抑着呼吸说:“薇薇怎么想做模特了。”
她说:“之前可是花了好几年复健,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我努力这么久,肯定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她也确实骨架合度,形体凛然。样貌也不落凡俗,有着超然的天资。
转机发生在不久之后。
盛长荣无意间发现了她刚萌芽的事业,对这个行当嗤之以鼻。父女二人大吵一架,盛凌薇索性离开家,一时又没处可去。
不知不觉走到月坛附近,于是沈恩知将她接回住所。
距离他们上次在这里发生亲密接触,已经过去月余。盛凌薇显然没忘记那时的情形,一进门就有点忸怩。
她脸上细微的神态变化,全被沈恩知收进眼底。他倒了杯热茶拿给她,抬手打开电视机,又把灯光调暗。
氛围忽然变得引人遐思。
沈恩知贴心地说:“休息一下,随便看点什么吧。薇薇白天是不是很累?”
她卷着身体半躺进沙发,双膝蜷起来,揉揉眉心说:“嗯……工作了一天,我爸还要跟我吵架。”
沈恩知动作自然而然,屈身坐到她身边的空隙里。方寸之地容纳两个人,只能手臂皮肤都紧贴在一起。盛凌薇的气息变快了,显然有些紧张。
沈恩知却云淡风轻,似乎全无所觉。
窗外起了雾,结了霜,瓷青的夜空,溶溶的白月,风也气味冰凉。
月晕础润,一切都似有预兆。
后来他们像小时候那样,同盖一条绒厚的毛毯,窝在一起看电视。
是一部律师题材的衍生剧,情节丰富,转场复杂。看了片刻时间,盛凌薇有些撑不住困倦,头颈软了力气,倾靠在他肩膀上小憩。
这样好的夜晚,这样近的距离。
沈恩知鬼迷心窍地伸出手,将她垂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背。
他实在太想碰触她,那指尖又不听从理智的驱使,非要往她红软的两页唇瓣上触摸而去。
却听到剧里的背景音乐在这时响起,一对男女在用英文轻声哼唱:
“我找遍所有措辞语句,每日反复温习,想向你表达心意。
我知道这三个字令你感到无趣,不过是最俗套的话语。
可对我而言却发自肺腑,从未如此真心实意……”
那些单词钻进耳膜,自动在脑中组成释义明确的句子。他听着听着,手悬在半空,没进也没退。
轻缓的节奏里,人声仍在低吟。
——我愚蠢地说出那三个字,于是毁掉一切。我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
沈恩知渐渐放下了手,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任由她靠在肩膀上。直到盛凌薇午夜半梦半醒,抬眼望见他的侧颜。白皮肤,黑眼眸,睫毛垂长,美丽而安静的脸。
没戴眼镜,是她所熟知的五官轮廓。寂寞的倦容,显得低落,消沉。
她一时迷茫了,摸不透自己心腔深处的那一股震颤和疼痛是从何而来。
沈恩知注意到她的目光,倏忽转过脸来。太近了,她也没有后撤,莫名就亲在一起。
盛凌薇这时觉得不对,却被他按住脑后,压在嘴唇上。
这回她清楚地知道他是谁,含混叫他:“恩知哥……”又觉得有些难言的羞耻,话就断到半截,只能被他吻着。
“嗯……”沈恩知含着她的下唇,发声模糊,故意说起另一个名字。
那个他临时起意虚构的女孩,使她松了口气,放下全部心理负担。对着他的脸看得入神,眼珠一转,手腕勾上来。
沙发软垫上,就这样半推半就发生了。看似是她由被动转为主动,其实该算他蓄意勾引,精心布局一场诱陷。
这是沈恩知人生的初次体验。
但他惯是未雨绸缪的性格,早就查数据,读文献,从学术专著里习得了经验。
感受却无法学习。想不到会如此浓郁且热烈,后脊梁窜过强劲的麻电,骤然紧绷得像弓弦,令他几乎迷失在超乎寻常的刺激里面。
在此之前,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最幸福的时刻,忽然发现盛凌薇的表情渐渐不对了。
像是在凝视他,又像透过他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虽然是意料之中,也是他努力争来的结果,沈恩知依旧感到无言的悲哀,在她肩膀小口地轻咬,忽然说:“换个姿势好不好?我想从后面……”
“为什么?”
因为不想看到她眼里对另一个人的渴望和爱情。
他却不能表明自己的难过,一时语塞,难得如此慌乱匆忙,很快找到借口:“薇薇……你的背影,比较像她。”
他说得忐忑,其实怕冒犯到她。却见盛凌薇一脸了然,笑笑说:“好。”
然后从善如流地转过身去。
说到底,她不在乎沈恩知从她身上看见谁。
只想把他当作叶恩弥。
多么奇特。那个由他杜撰出来的,知名不具的女人,让这个场景里发生的一切变得理所应当。
从客厅沙发到卧室床上,几乎纠缠一整夜。
从翌日清晨睡到晌午才醒。卧室灯光全灭,窗帘掩得严密,光线都被拦在外面,屋内困住了两人的呼吸。
盛凌薇肢体舒展,这一回显然放松许多,还在他怀里赖了下床。
沈恩知不想破坏这短暂的宁静自然,阖着眼装睡了好一会儿。
对于她每一次的亲密和接近,他都格外珍惜。
后来沈恩知在楼下买了早点上来,开门看到盛凌薇等在家里,心窝又是一阵烘软。
两个人坐到餐桌前,面对面吃饭。
他教养很好,举止文雅,席间不言语。不是没看出盛凌薇一直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沈恩知只是低头喝粥。
那件事越渴望,越难堪,她就越说不出口。
而沈恩知擅长等待。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介意再多给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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