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我走了。”
方逾拾收好文件,按照消息来到地下车库。
他们说好了,敌不动我不动。
只要梁寄沐不主动发问,今天听墙角的内容他就憋在心里不说。
在国外,他也不是每次出去都花枝招展的,有时候会迎合约会对象的喜好,穿着朴素清纯。
梁寄沐至今都没有对他表露出厌恶,搞不好碰到的就是这种时候呢?
他可没有蠢到不打自招,按兵不动才是最明智的!
反正,方逾拾绝不承认自己怂。
这个点,被包场的地下车库空空荡荡。
梁寄沐早就靠在车边等他了。
今天是布加迪?
方逾拾挑了下眉。
记得以前有段时间,他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车。
可惜十七八岁的时候资金有限,买车的事一再耽误,等到能买起时,他已经没那么热爱了。
方逾拾走过去,手轻轻搭在曾经错过的后视镜上:“梁教授,这是周奕歌的车?”
梁寄沐说:“是我的。”
被方逾拾握着的后视镜悠悠一颤。
他咽了咽口水:“挺帅的。”
梁寄沐顺势问道:“喜欢吗?”
方逾拾脱口而出:“肯定喜欢啊。”
梁寄沐极小幅度地晃了晃手指。
方逾拾懊恼地拧了下眉:“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车,不只这种车。”
梁寄沐“哦”了声:“那明天出差,要不要开这辆车去?”
方逾拾猛地抬起头。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多,一时间让人无法决定先关注哪个。
他组织了半天措辞,憋出一句:“我买好火车票了。”
“从海城到县城只有火车能做,下了车后,距离考察目的地还有23公里,到地方后就不好打车了,出行只能靠双脚。”梁寄沐推了推眼镜,有条不紊道,“火车开得慢绕的远,算上打车和去火车站的时间,全程要七个多小时,从海城直接开车过去,也就五六个小时,小拾,你觉得哪个更方便?”
条理清晰逻辑在线,任何人都很难不被说服。
可惜……
方逾拾摸了摸车身,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遗憾:“我不会开车。”
梁寄沐却道:“不是大问题。”
没驾照还不是大问题?
方逾拾骇然。
怎么回事梁教授?
法制咖?!
他的视线太直白,梁寄沐绕到他那边,惩罚似的轻轻敲了他额头一下:“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开车,会有人给你开的。”
向来最讨厌被碰头的方逾拾瞬间喜悦盖过一切:“梁总要给我配司机吗?”
“如果你愿意开车去,当然会配司机,”梁寄沐手上就挂着布加迪的钥匙,“跟着你去的团队名单已经初步拟定好,要看看吗?”
“看看看。”
方逾拾工作起来可是全身心投入。
梁寄沐直起身,给他打开车门:“上车看。”
方逾拾迅速钻了进去,乖乖系好安全带。
有种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的既视感。
梁寄沐笑笑,回到了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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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教授开车很稳,方逾拾坐他的车喝水吃饭都很放心。
这会儿拿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字也是横平竖直。
他圈起一个名字:“我记得这人是你贴身秘书处的?”
梁寄沐点头:“嗯,他会帮你负责调研期间所有的文件整理。”
方逾拾又在另一个名字上打钩:“这不是财务的副部长吗?”
梁寄沐:“让她去帮你统计开销。”
小小一个表格,秘书、副部、组长……甚至还有个总监。
豪华阵容,顶级配置。
方逾拾越看越心惊。
梁寄沐是要把渡盛的半边心脏都支给他做调研吗?
换做别人,可能会敲锣打鼓开心跪谢皇恩。
可方逾拾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其实不用这么夸张的。”
梁寄沐打开了蓝牙音响,悠扬的纯钢琴音回荡在车内。
他问:“为什么?这可是最好的团队配置。”
“是挺好的。”方逾拾扯了扯嘴角,“好到我去不去都无关紧要了。”
这哪儿是给他配手下?这是把他当一无是处的白痴祖宗供起来,给他找了一堆奶妈。
方逾拾从小到大在团队里都是leader的位置,怎么能甘愿受这种屈辱!
心底的记仇小人默默给梁寄沐写了一账。
方逾拾有自己的一套计分标准。
按照百分制算,进入他好友圈的至少有60分,好感的至少50分,50分以下在他这儿统称傻逼。
江麓和宋井溪几个能达到90高分,梁寄沐之前也是六七十分。
因为不习惯和正经人相处是他个人的事,并不会妨碍他觉得梁寄沐是个好人。
但今天!-
5!
梁寄沐你过分!
方逾拾很不开心,把文件还给他:“梁总心意领了,但太贵重,我就不收了。”
梁寄沐低笑一声:“不看完就还给我啊?”
“没什么可看的了。”方逾拾尽量保持礼貌,“我觉得,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完成调研。”
梁寄沐轻叹一声:“可是我写都写了,看完吧,小拾总。”
写都写了?
梁寄沐亲自写的?
方逾拾勉为其难给了个面子,往名单后又翻了一页,傻眼了。
因为那白纸上赫然印着——
【PlanB】
方逾拾:“……”
你他妈逗我呢?
梁寄沐刚在红绿灯口停下,感觉到幽怨的视线,抬抬下颚,示意他接着看。
其实PlanA除了团队名单,各种准备工作在方逾拾看来都很完美,让他做,估计也做不出更好的规划路线了。
但PlanB的策划内容竟然比A还要全面。
方逾拾仿佛看到了新大陆,几页看下去,心里飙出好几个“我操”。
还他妈能这么算账?!还他妈能这么审查?!……
他情不自禁地由衷吐露心声:“姜还是老的辣。”
布加迪车速忽然快了10迈。
梁寄沐不咸不淡道:“我只大你五岁。”
方逾拾全部注意力都在文件上,哪儿还有功夫在乎五岁十岁?
于是敷衍地点头:“嗯嗯嗯,您说的对。”
梁寄沐不动声色地进行了几下深呼吸。
方逾拾阅读速度快,不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心想:这回名单要还是上次那波,就给梁寄沐分数直接扣到不及格。
抱着这个念头,破釜沉舟地一翻——
【随行人员:梁寄沐。】
方逾拾:“???”
他嘴唇子打瓢:“梁梁梁……”
梁寄沐体贴道:“在。”
方逾拾手指哆哆嗦嗦对准文件上的名字:“您是打错了吗?”
“我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车稳稳当当停在路边,梁寄沐用一种非常平等的态度跟他谈论,“我已经把我和团队的优劣对比分析写在下面了,不着急,你可以先看看,再告诉我选择。”
方逾拾捏了捏脖子。
压根不用看。
梁寄沐工作能力不用说,一个人顶十个团队都绰绰有余。
其次,他们这个大项目确实重要,团队的人毕竟还是属于渡盛,来回来打报告打审批,速度效率太慢,而且一大波人行动起来,动静太大。
从很多个角度考虑来看,由渡盛和枫御两边的主管人亲自去调研,是最好的选择。
梁寄沐甚至贴心地附上了课表安排,下周考试周,算上周末,他们有整整十天的时间出差。
先前条件给得太充分,方逾拾已经不需要加问了,摆在面前的选项,非A即B。
梁寄沐确定他看完,慢慢摘下眼睛,慢条斯理擦着。
“选好了吗?”
方逾拾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
这问题梁寄沐上次也问过,当时他没回答。
这次……
方逾拾说:“我——”
梁寄沐:“忘了说,A团队没人有驾照,布加迪开不过去。”
这无异于在悬崖边推了人一把。
方逾拾把委婉矫情吞回肚子里,直截了当道:“辛苦梁总了,我这就退火车票。”
梁寄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托着下巴,偏过头面对窗户,掩盖住了眼里的笑意。
“不辛苦。你不是要给渡盛一个并驾齐驱的合作对象吗?就当带你学习了。”
“我争取不辜负您的良苦用心。”方逾拾顿了顿,又补充上一个称呼,“梁老师。”
嘟——
布加迪低沉的鸣笛倏然响起。
梁寄沐若无其事放下方向盘上错位的手:“到地方了,下车吧。”
方逾拾没把鸣笛放在心上,解开安全带,被梁寄沐护着下车。
结果下一秒,道谢的话在看到小区大门时,卡在了喉咙里。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手指把衣角缓缓搅紧,他难得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硬要形容……
大概就是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的无措。
老婆站……不对,是梁寄沐。
梁寄沐站在他身后,手虚握成拳,绅士又亲昵地搭上他肩膀,长而有力的胳膊把他半圈在怀里,比起拥抱,更像让他无处可逃的禁锢。
梁寄沐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含蓄地兴师问罪:“怎么在发呆?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小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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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可以解释。”
次日上午, 方逾拾收拾好行李来到梁寄沐家门口,开门第一句就坦白认错。
“真的,我可以解释, 我绝不是有意要瞒您。”
彼时梁寄沐还穿着长裤长袖黑色棉质家居服, V领开得不小,鼻梁上架着银丝眼镜, 以及手里还未来及放下的书。
方逾拾只看了一眼, 就矜持地移开视线,一副完全不care的模样。
笑死, 梁寄沐什么的,他才没兴趣。
同时,心里又悄悄把昨天给梁寄沐扣的五分加回来。
嗯,是真的不感兴趣, 只是为了补上他愿意陪自己去调研的分罢了。
方逾拾视线又不经意从他锁骨上一扫。
行吧,再大度地多送一分,就一分。
梁寄沐的长相踩在他的审美点上,是他有史以来,感兴趣程度最大最久的一张脸。
“先进来休息会儿吧。行李箱放门口就可以。”梁寄沐言行举止和往常无二, 好像压根没把住一个小区当回事,“可乐还是雪碧?”
方逾拾把“茶水”二字咽回去:“嗯?”
“最近比较忙, 没来及去超市。”梁寄沐解释道, “只剩下汽水了。”
“哦。”方逾拾干巴巴应道, “那就……雪碧吧。”
其实回答白开水是最好的选择。
但海城今天外面太阳很足, 他实在抵挡不了碳酸饮料的诱惑。
梁寄沐拿了罐无糖的, 单手打开易拉罐环, 递到他手里。
方逾拾接过来的时候,两人手指短暂接触一秒, 沾染上了对方从冰箱带出来的水汽。
他无意识捏了捏指尖,狂喝一大口雪碧。
爽!
梁寄沐说:“我去换完衣服就走。等会儿中午刚好能开到服务区,顺便吃顿午饭。”
他们时间没那么赶,现在出发,晚饭点差不多能到目的地。
“嗯嗯。”方逾拾小心观察着他,“那个,您真不生气啊?”
被骗那么久,换作他,肯定要爆炸了。
梁寄沐倒是淡然:“我理解你有个人空间,即便结婚了,你也不用事事通知我。这件事本来就是意外,如果不是方总给我说,我也不会知道。”
成熟男人果然是成熟男人,这胸襟!这气魄!
方逾拾隐约嗅到了自由的气息:“梁总真好!”
梁寄沐心道:能不好吗?
用了一晚上,才说服自己克制住疯狂的占有欲。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梁总?”
方逾拾很快反应过来:“梁老师?”
“嗯。”
梁寄沐这才挪动脚步回卧室。
他换衣服很快,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方逾拾见到,眼睛一亮:“新衣服?”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时尚又不那么个性。
而梁寄沐竟然破天荒地也穿了一身冲锋衣,白灰色,乍一看跟他身上的款式很像。
“周奕歌送的。”梁寄沐毫不犹豫把锅推到外甥身上,“风衣太长妨碍行动,这个要方便些。”
方逾拾看他去拿眼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上前抓住他手腕:“等等。”
梁寄沐视线就从眼镜上移到了他手上。
他们竟然都带了戒指。
方逾拾的审美无法接受冲锋衣配银丝镜,委婉道:“时间还充足,梁老师,配副新眼镜去吗?”
梁寄沐勾唇:“为什么?”
方逾拾脑子转的飞快:“今天是万圣节,我还没来及给您准备礼物。”
听说过圣诞节送礼,还没听说过万圣节送礼。
不过梁寄沐占了便宜,当然不会深究,顺从地放回眼镜:“好。”
他知道方逾拾在Y过是艺术社团的社长,对“美”有过分的讲究。
放弃爱好没关系,梁寄沐会帮他重新拾起来。
两人去了小区门口最近的眼镜店,刚一进门,极高的颜值就吸引来了店员的目光。
尤其梁寄沐,头发耷下来、冲锋衣穿上,除了气质,看起来跟大学生没两样。
方逾拾跟他并肩而立,说是同龄人也不过分。
“二位是要配眼镜吗?”
店员热情地迎了过来。
贵气不缺钱的帅哥客人,谁都喜欢。
方逾拾拽拽梁寄沐衣袖:“他配眼镜,我们看看半框的。”
“半框款近些年很火哦。”店员自然地领着他们去柜台,“您先生喜欢什么颜色?”
梁寄沐脚步乱了两息。
方逾拾无所谓称呼,接受度良好地拿起一个黑的一个灰的:“梁老师喜欢哪种?”
“你挑吧。”梁寄沐没戴眼镜看不清,“之前就说了,以后这些你来选就好。”
“那都试试吧。”大概是得到的纵容太过,方逾拾已经装不了很拘束。
梁寄沐事事顺着他,他要是再事事唯唯诺诺,这还有得聊吗?
俩人杵一块得尬死。
方逾拾抬手就把一个眼镜架在对方鼻梁上。
没戴正,还调整了好几下。
梁寄沐被迫和他挨得很近。
在第一时间的僵持后,配合地微微低头,由着他胡乱操作。
“先生您鼻梁真高。”店员的赞美真情实感,“皮肤也白,配什么颜色都好看。”
梁寄沐礼貌道谢。
方逾拾轻笑起来:“是好看。”
好看到联姻都不怎么委屈了。
他抬手摘下,又换上另一副:“灰色好像没有黑色更有视觉冲击感,您觉得呢?”
和白色冲锋衣的反差,以及和梁寄沐皮肤的反差,常见的黑色的确是最好的衬托。
梁寄沐说:“都可以。”
方逾拾劝道:“没主见是当不了家的。”
梁寄沐应对如流:“没关系,本来也没想当家。”
“……”方逾拾咬牙,“梁总。”
又变成“梁总”了。
梁寄沐妥协:“那我看看吧。”
店员立即托出镜子:“这里,您对比一下。”
他一边试戴,方逾拾一边给他拿新款,很快面前就放了十几副大同小异的镜框。
梁寄沐极其耐心,一幅又一幅试过去。
方逾拾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发表几句评价。
最后梁寄沐把他评价颇好的三幅全拿下了,当然,是方逾拾抢付的款。
“都说了是万圣礼物,怎么能让您出钱?”镜片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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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做完,方逾拾看了看附近的商家,“怎么都是餐饮?”
梁寄沐调笑道:“因为大学生的恩格尔系数比较高。”
方逾拾想了想:“也是,大学谈恋爱除了看电影轧马路,也就吃吃喝喝最多了。”
梁寄沐便问:“那要去看电影吗?”
方逾拾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大学生谈恋爱和他们看电影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从梁寄沐嘴里问出来,两者好像就是有很密切的逻辑链。
他鬼使神差点头准备答应。
不想话没说出口,就被推门而入的学生打断了。
“梁、梁老师?”
梁寄沐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淡然侧目:“宋柏。”
“真的是梁老师?”名为宋柏的男生上前两步,才看到他身后的人,耳朵霎时染红,惊喜道,“方先生?!”
梁寄沐:“?”
方逾拾本来百无聊赖玩眼镜,听到熟悉的声音,虎躯一震。
愕然抬头,不出意外,看到了男生胸口那枚曾经属于自己的……胸针。
是上次会所按摩的那个小男生。
我靠!
海城这么小的吗?!
方逾拾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宋柏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工作之外的地方遇见这位特殊的客人。
他为了在这所城市生活下去,不得不干一些出卖尊严的事,方逾拾是第一个对他那么好的。
宋柏甚至顾不得他的老师,迈着步子朝方逾拾走去:“方先生,好久不见!”
方逾拾笑得很勉强,脑子里闪过一百种灭口方法:“嗯……好久不见。”
梁寄沐不动声色拦在方逾拾前面,挡住了宋柏悬空伸来的手。
左右看看,语调平平:“你们认识?”
宋柏尴尬收回手,磕磕绊绊道:“工作有过接触。”
他对梁寄沐又怕又敬,出于自尊,在夜总会打工的事情并不想让梁寄沐知道。
宋柏难以言齿地看向方逾拾。
这一瞬,方逾拾松了口气。
好。
对方不想暴露,那就容易多了。
他对梁寄沐扯谎道:“之前买东西手机没电,宋同学当时在收银台,多亏他帮我垫付的。”
宋柏感激道:“都是小事,比不上您的谢礼。”
梁寄沐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不属于这位学生消费能力的胸针。
原来,他不是被第一个送礼物的。
方逾拾摆手:“客气了客气了。”
宋柏紧张地深呼吸,握着手机鼓起勇气道:“对了,上次走得太匆忙,我能加您……”
“小拾。”梁寄沐忽然出声,“我忽然想起来,洗漱用品忘买了。”
方逾拾成功被转移注意力:“那怎么办?白湾不好买东西吧?”
文创目的地就叫白湾。
因为名字好听,去年爆火出圈,上面立即抓住热点,开启了本次文创区的项目。
梁寄沐点头:“还好附近有商场。”
“那现在去买吧。”方逾拾开了导航,抱歉地对宋柏说,“不好意思啊同学,忽然有点事,不然你跟你老师在这儿聊吧。”
梁寄沐说:“是我要买的,怎么能麻烦你?”
“不碍事,很近,我很快就回来,你们聊你们聊。”方逾拾摆摆手,小跑出去。
路过宋柏的时候,还低声嘱咐了一句:“同学,千万别暴露我去会所的事!”
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梁寄沐温和的表情瞬间撤得无影无踪,幽深的视线把宋柏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柏腰背不自觉弯起:“梁老师?”
梁寄沐没戴眼镜,狭长的眸子失去遮挡,身上就少了分文雅,多了分上位者的凌厉。
他坐在窗边的休息区,示意宋柏过来:“我记得你去年挨过处分。”
宋柏是学神经科学的,也就是梁寄沐主要任教的系。
宋柏冷汗直冒:“是、是的。”
他家里穷,为了海城的生活和学费,大一的时候心甘情愿被一位有钱的石油大亨包养过。
后来被大亨原配发现,闹到主任那儿,虽然事被压了下来,他还是挨了一次不小的处分。
梁寄沐知道内情,平静地垂下眸子:“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
宋柏愣了愣,立即抬起头,焦急地解释:“不!我跟方先生还不是那种关系!”
梁寄沐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声音冷得不像话:“什么叫,‘还’、不是那种关系?”
宋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当然可以撒谎,但面对梁寄沐的压迫,心虚地说不出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跟你随便聊聊。”梁寄沐没有逼迫他,抬手接过外卖送来的奶茶,给了他一杯,“你跟方逾拾,真的是因为帮忙结账认识的?”
宋柏捧着热奶茶,咬了咬牙:“是的。我跟方哥很投缘。”
刚刚还方先生,现在就方哥了。
梁寄沐轻笑一声:“投缘?投在哪里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落在宋柏耳朵里,却成了嘲讽。
什么意思?
梁寄沐是在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宋柏脸色几乎涨成了猪肝,硬着头皮道:“这似乎不关梁老师的事,老师是不是管太多了?”
梁寄沐不置可否:“我以为你很有眼力见。”
他左手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道:“没看到吗?我手上的戒指,和方逾拾是一对。”
宋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上的戒指。
梁寄沐大方地任他打量:“你的私事,我当然不感兴趣。但我爱人的事,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过问?”
宋柏紧握奶茶,挤出的两滴落在手上,他条件反射往身上抹。
回过神后,尴尬地无地自容。
梁寄沐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取笑他的意思。
可宋柏还是觉得窒息,他的老师只是静静坐在那,就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梁寄沐并不是一个温柔的老师,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关心学生心理活动和生活习惯。
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他在意的点从来就那么几个。
“宋柏,我现在不是以老师的身份劝导你,是以一个已婚人士的角度警告你。”
“别对我的人动不该有的心思。”
……
方逾拾拿着一包洗漱用品回来的时候,刚巧撞上匆忙跑出来的宋柏。
男生撞了一下门,差点跌倒。
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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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这么急?”
“没、没事!”宋柏像见了猫的老鼠,猛地挣开他手,“那个……谢谢您。”
“哦。”方逾拾满不在乎地收回手。
宋柏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上那枚钻戒:“您……结婚了?”
“嗯?宋井溪没给你说过吗?”方逾拾乐得跟他展示自己七位数的钻戒,“是啊,已婚。好看吗?”
为了装好孩子,他身上首饰卸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拿到“结婚戒指”这么个光明正大带首饰的理由,当然不会放过。
这钻戒不是当婚姻带的,是当装饰带的。
也不知道戒指哪里刺激到了宋柏,小同学脸色难看至极,甚至没跟他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方逾拾拧了下眉。
他不喜欢没礼貌的孩子。
看来下次去会所,不用点这位了。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梁寄沐神出鬼没浮现,用杨枝甘露碰了碰他脸。
“看什么呢?”
“看您学生。”方逾拾接过杨枝甘露乖巧道谢,“梁老师,桃李满天下。”
“嘴贫。”梁寄沐忽然伸手揽住他肩膀,往身边带了带,“有车,小心点。”
方逾拾半倚在他身上,眯着眼享受了几秒木香味:“嗯。”
梁寄沐对他的不抗拒很满意,视线越过头顶,明目张胆挑衅地看向对面在偷窥的男生,动作语气却很温柔,故意低下头道:“眼镜好了,我们走吧?”
没有任何接触,但从对面的错位视角看,就像是他在低头亲吻怀里的人一样。
方逾拾无所察觉:“车停在哪里呀?”
“我已经让人开过来了。”梁寄沐抬眼,确定对面那人离开后,轻轻把人松开,“抱歉,冒犯了。”
“没事没事。”方逾拾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想到宋柏跑走的模样,好奇道,“您刚刚训那位宋同学了吗?”
“没有,”梁寄沐面不红心不跳,“只是问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方逾拾回忆了一下:“是交不起学费吗?”
梁寄沐反问:“你很关心他吗?”
方逾拾诚实摇头:“我跟他不熟。”
梁寄沐勾起嘴角:“不用操心,你那枚徽章的价格,即便二手转卖,也足够他后面两年的学费了。”
方逾拾看着他去开车的背影,抿了抿唇角。
这人怎么说话那么微妙呢?话中有话?嫌他败家?
梁寄沐没给他多余思考时间,绅士地替他打开车门:“快上车小拾,再晚点,到地方就要天黑了。”
……
开长途对一个人的驾驶水平和性格本身很有考验。
方逾拾再一次从梁寄沐身上感受到了沉稳和可靠。
全程匀速,颠簸急刹喇叭都没有,活像等距平移,就算有傻逼超车插队,也不会生气叫骂。
稳得除了午饭时间,方逾拾一直在安稳补觉。
要不说老一辈都说,结婚还得选年纪大的呢,年纪大确实会疼人。
他再次被叫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梁寄沐一人拿着两人的行李,站在车门口小心翼翼晃他肩膀:“小拾,醒醒。”
“嗯……”方逾拾迷迷糊糊的,抓住他手在脸上蹭了蹭,“好困啊。”
梁寄沐目光不由得软下来,指腹摩挲着他脸颊:“到地方了,上去睡吧。”
方逾拾皱皱眉,挣扎半天,费力撑开眼皮。
等看清面前人,立马精神了,猛然松开手:“梁老师!”
还是这么戒备。
梁寄沐无奈直起身:“醒了?”
“嗯嗯嗯!”方逾拾灵活地下车,拿过自己行李,“等很久了吗梁老师?”
“没有,刚到。”梁寄沐拿出两人身份证递给前台,自然而然道,“麻烦开两间房。”
方逾拾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梁寄沐不会主动跟他住一间,刚才他还是不免紧张。
出差定的比较匆忙,他们对这边酒店也不了解,就没从网上订。
反正来这儿旅游的人暂时还不多,现场不愁订不着——
“抱歉先生,”前台不好意思道,“我们这儿只剩一间房了。”
方逾拾:“……”
方逾拾:“?”
what?
这么戏剧性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蹙眉道:“都没了?总统房?家庭房?价格无所谓的。”
前台在电脑上查询后回道:“也都没了,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豪华双床房。”
方逾拾震惊地看着安静如鸡的酒店:“全满?你们这儿旅客素质挺好啊。”
满员的十层酒店楼找不到一丝人烟气,谁信?
前台公事公办道:“是这样的呢,可能还有些人没抵达入住。实在很抱歉,不然二位看看,能不能一间房将就将就呢?我们双床房很大,不会挤的。”
方逾拾蹙眉掏出手机。
梁寄沐很懂,他刚解锁,就把搜索界面递到他面前:“方圆十里,就这一家五星的,其他都是三星以下、民宿或者居民楼了。”
方逾拾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对住宿环境要求很高,四星以下绝不考虑。
“不过十五公里外还有一家四星的。”梁寄沐说着,收回手机,淡定切出页面,回到微信新消息上。
【1:梁总,按照您的要求,房间都订满了。】
【1:/位置/】
【1:不过这还有一家四星的,需要订吗?】
梁寄沐点开键盘,拇指悬在上面,没立即回复。
直到方逾拾认命地一声叹气。
“算了,太晚了不折腾了,就这儿吧。”
梁寄沐眉毛极小幅度上扬两毫米,不紧不慢打字。
【笑看人生:不用了。】
第24章
方逾拾很庆幸, 仅剩的一间房是双人间,而不是狗血言情小说里的大床房。
前台没有撒谎,房间确实足够大。
大到两张床中间隔着个书桌, 努努力还能再放下一张单人床。
梁寄沐倚在门口:“会觉得不舒服吗?如果不方便, 我可以去车里将就一晚。”
“车、车里?”方逾拾唏嘘,堂堂总裁能忍辱负重到在车里将就, 这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他连忙摆手:“没关系的, 我没那么保守。”
“好。”梁寄沐把行李推进来关上门,空间开始变得私密。
他说:“先去洗澡吗?我已经订好餐了, 等会让酒店的人送上来,吃完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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