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家书由心腹护送,十万火急,直接在半途拦了沈家的轿子,将信递到了留京任职工部侍郎的沈二叔手中。
淑妃的父兄都是领兵打仗,跃马横刀的将军,唯有这么一个叔叔自幼体弱,走了科举路子,入仕为官。
有着沈家保驾护航,这位沈二叔的仕途自然也一帆风顺,与淑妃之父一文一武,相互提携,也算和谐。
因此,虽是被莽撞地拦了轿子,沈二叔也并不生气,仔细看了家书,登时脸色大变。
“侄女与昭妃素有仇怨,昭妃若诞太子,必与沈家为敌,望极力入谏阻拦。另:若入谏不成,北戎贡女尚可一用,请叔父为我保下。”
这短短几句话间,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
沈二叔捏紧了信纸。
储君之位事关重大,京中世家,谁不想从中得一先手,好再保家族百年荣华?
沈家自然也有野心,否则便不会送淑妃入宫。
哪怕……哪怕太子不从淑妃肚子里爬出来,至少也不能是沈家的仇敌所出。
沈二叔权衡着利弊,眼见着轿子将入宫门,忽而将帘子挑起了一角,朝外头的小厮低声吩咐:“去寻礼部赵大人,就说……”
窃窃私语声,不止于沈家轿中。
凡在消息略灵敏些的臣子,皆是三两成群,彼此商议着什么,神情凝重。
直至早朝开始,众臣列队入殿,这浮动的人心还未安定下来。
如乌云蔽日,将雨未雨,连空气都变得沉闷浮躁。
“陛下,昭妃娘娘诞育龙嗣,自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早朝才一开始,便有臣子出列行礼,高声道:“然太子之位,关乎国本,又岂可如此草率定夺?请陛下三思。”
此话一出,仿佛点燃了导火线,众臣压抑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浮上了水面。
一位又一位大臣,或当真对大胥心怀忧虑,或有着自己的权衡,无论内里如何,面上皆是装得冠冕堂皇,一个个出列进言,要求谢桀收回成命。
“昭妃乃异族之人,又身份不明……怎配为储君之母?”沈二叔目光闪烁,“若陛下非要立皇长子为太子,请为储君另择德行昭彰之人抚育教养,以免沾染生母蛮夷性情!”
这德行昭彰之人,自然指的是淑妃。
沈家算盘打得响亮。
哪怕阿赫雅被封昭妃,圣宠不衰,也挡不住她出身北戎,身份比起京中贵女,可称得上是云泥之别。
若陛下只是因一举得子而欣喜若狂,那想必不会抗拒为太子换个更能成为助力的外家。
沈二叔埋着头,怎么也压不住眼里的兴奋。
要是能劝得陛下将太子交给淑妃抚育,那沈家的锦绣前程也近在眼前了。
“肃静——”
沈二叔尚在畅想将来的富贵,便被周忠一嗓子惊得回过神来,屏息凝神。
殿中顿时沉寂下来。
谢桀面色微沉,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大臣们,最后落在沈二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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