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照着长夜,飞雪散下,将时间拉得愈发漫长,煎熬摧人心肝。
谢桀如一座雕像,直直地站在门外,脊背僵硬,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超乎常人的耳力在此时成了一种折磨,内室的中的每一声低吟与痛呼都万分清晰,尖刀一般,刻进他的身体,泛出锥骨之痛。
他突然想起,阿赫雅其实是一个很娇气的人。
她的肌肤总是敏感脆弱得过分,出宫时的衣裳粗糙了几分,都会磨得泛红生疼。只要用些力气,就可以在雪白的手腕上面烙下或红或青的印记。
按理来说,这样的体质,最是怕疼。
谢桀麻木地立着,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沉重得连呼吸都阻滞了一瞬。
她疼吗?
细密的痛意从骨头里漫开,沿着血管,刺入每一寸肌肉。
他如一棵枯树,在雪夜里数着自己的悔痛,任光影错落,人声扰乱。
直至天边第一缕曙光刺破夜幕,婴孩的哭声惊雷一般,响彻在琼枝殿中。
“恭喜陛下——”稳婆袖口还沾着血污,双手颤抖,抱着襁褓小跑出来,“昭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是大胥第一,也是唯一一个皇嗣。
稳婆的眼里满是兴奋,她几乎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富贵,吉祥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冒:“小殿下一降世,朝阳便升起来了,这岂不是祥瑞之相么?”
谢桀没有看她,他径直冲入房中,眼中只有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
内室的血腥气还未散去,宫人们替阿赫雅擦洗身子,更换床被,本就忙得团团转,又见谢桀闯进来,惊诧着就要跪下。
“都免礼!”谢桀随意挥手,到了此时,脚步反而有些挪不动了。
阿赫雅。
阿赫雅折腾了整整一夜,已经累得昏睡过去。
她的脸色苍白一片,护额被汗水浸湿了一角,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口子十分狰狞,眉眼却是意外的舒展,如释重负。
谢桀的动作轻了又轻,手停在半空中,想触碰阿赫雅,又怕打扰了她的安眠。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指隔空描摹过她的鼻尖眉心,落到眼上。
沉默着,又万分温存。
他的妻子。
稳婆抱着孩子,站在谢桀的身边,犹豫了半刻,才干笑着开口:“陛下,小皇子……”
谢桀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这才回过头来,看向那小小一团,蜷缩在襁褓中的孩子。
这是他和阿赫雅的血脉。
他脑中清晰地闪过这个念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激昂的情绪冲上心头,除了喜悦之外,竟还有某种莫名的复杂与落泪的冲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于是泉水注入干枯的河原,希望与未来同时落下。
谢桀接过襁褓,握惯了刀剑的手在触碰到那一分柔软的时候,甚至止不住颤抖:“赏!今日琼枝殿……不,六宫,满朝文武,朕都有赏赐!”
周忠哎了一声,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奴还没见过刚出生便这样玉雪可爱的孩子呢,怨不得陛下如此大喜。”
谢桀收紧了手臂,将那个襁褓往自己的怀中又靠了几分,畅快大笑:“这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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