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周行敛果真是十分钟都?离不开他妈。没一会儿,柳絮宁看着他朝这一桌走来。
柳絮宁的手心不住地发痒。
“怎么了?”梁锐言见她?几乎整晚都?在出神,问?道?。
柳絮宁恍然回神。这是蒋家太太的生日晚宴,不是公主用来测试骑士是否合格的考试。标榜“倒霉”的命运明晃晃地贴在她?昂贵的礼服上。不过是从上流社会意外得?来的通行证,她?哪有什么资格做一场测试。得?到什么,就要相应地失去什么。决定进梁家的那一刻,她?不是早就说服好自己了吗?现在又在这里伤春悲秋些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含下?一腔的委屈,在回家洗澡时迎着花洒无声痛哭。第二天醒来,那些寄人篱下?的羞耻一定能烟消云散,一切又是崭新而美好的开始。
柳絮宁松开高脚杯:“没事,吃撑了,想睡觉。”
梁锐言:“猪也?是吃了就睡的。”
柳絮宁:“打你哦!”
“对了……你玉佩呢?”柳絮宁大衣里是一件黑色方领裙,前头?露出一片白皙肌肤。梁锐言的眼睛落在她?锁骨处,那里干干净净毫无配饰。
玉佩……
柳絮宁条件反射去摸自己的脖子。做手术前摘下?来让梁恪言保管了,做完手术她?也?忘记了,到现在都?没去要。
“那天做手术前摘掉了,应该在哥哥那里。”
他哥哥不是健忘的人,也?没有无端替人保管东西的善心,放在他那里,这么久都?没主动还给柳絮宁吗?
梁锐言哦了声:“行,待会儿我?去问?他拿。”
晚宴过了一个?小时,吃席的气氛差不多变淡了。梁安成似乎有事要和周家人谈,他和梁继衷都?准备离开去往梁家老宅。
一行人向蒋旭东告别后,车正好从车库驶来。
梁锐言觉得?很奇怪,大半夜的,周家这三?口人来他们梁家干什么。他奶奶悄悄附他肩头?讲小话,他们和爷爷爸爸有事情要谈,偏偏周行敛这人又离不开他妈。
“行了行了知道?了。”梁锐言到这里就懒得?听了。
感情有其特立独行的属性,在他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可以变质的,许芳华的话听得?他掉一身鸡皮疙瘩。
“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爷爷,我?和阿锐还有……宁宁,能一起回老宅住吗?”梁恪言问?。
梁继衷点头?。
尚处于下?风时,他只要得?到最高权力拥有者的应允即可。有梁继衷在,梁恪言是不会在意旁人,也?不会征求旁人意见的。
车平稳地往梁家老宅驶去。一下?车,梁继衷父子和周霖夫妇就往楼上走。三?楼书房的门随沉闷一声关上,似乎完完全全地隔绝掉楼下?小辈。
佣人不知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忙着去泡茶、收拾房间。
柳絮宁和梁锐言正往楼上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梁恪言松了松衣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他偏头?去看微醺着的周行敛。
“周行敛,醒醒。”
“到柳絮宁家了。”
第15章 啊哦
梁继衷带人进书房前和唐姨嘱咐没什么大事不要进来?, 她?在门口焦灼地?想,那你孙子把客人儿子打了算大事吗?虽然你的孙子毫发无损。
“咚咚咚——”她?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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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内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播报。
梁锐言把周行敛打了。
梁继衷长吸一口浊气, 吸得心绞痛。从十二岁打到二十岁,世上时序交替四季更?迭万物生长, 就他们梁家这个小孙子永远长不大!
下楼时的场景没?有?梁继衷想象中的骇人听闻, 甚至平静到如?果唐姨不来?说明情况他都无法发现楼下发生了什么。
“阿敛!”周茉芸关心切切地?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出声时发觉自己声音有?些过大。她?收敛着怒意,轻声问, “你又和他打起来?了?你脑子出什么毛病了!”
周行敛五彩缤纷的委屈通通写在脸上了,他一抬头看?见那边身形挺拔高?大的两人。
梁恪言这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来?一句“到柳絮宁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衣领就被?他提住。
巴掌不轻不重、却侮辱性极强地?拍在他脸上。
“刚刚在蒋家, 怎么说我妹妹的?”男人语调慢条斯理, 声线却冷, 冷到周行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没?事, 因?为他妈说了梁恪言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摆着那张死鱼脸。他虽然害怕, 但永远不会主动上前招惹这人。他是嘴贱提了句柳絮宁,但那又怎么样,他可没?说他们梁家的一句坏话。他就不信,梁恪言真敢打他。他要是动了手,那就是把梁周两家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生意要不要做了!
可谁知道, 梁恪言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还在楼梯口的梁锐言平时看?着挺蠢, 却瞬间?反应过来?梁恪言的言下之意,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一把推开梁恪言,充满爆发力的一拳朝自己打来?。
周行敛觉得这把自己这张俊脸算是得废了。
谁想到,梁恪言手掌握住梁锐言的手臂。
在梁锐言愤怒又诧异的脸色,与周行敛泛起浓浓希冀的眼神中,梁恪言语气漫不经心又满不在乎:“别打脸。”
然后料想中的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腹部,疼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以前就是这么欺负别人的,所以太清楚这个部位,疼痛感剧烈却又完完全?全?避开要害。
世上唯男人与体育生难养也?。
梁锐言的拳头还要再落下时,梁恪言制止住他。他顺手拆过放在茶几?上的湿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梁锐言,另一只手拽过周行敛头发,像丢垃圾般往后一扯,语气平静:“一拳,一拳就行了。”
痛到几?欲流泪的瞬间?,迷蒙视线里,他看?见站得远远的柳絮宁。
好多年以前,也?是在梁家大院里,他看?见柳絮宁便心痒得彻底,装模作样地?借着玩游戏赢了要去抱她?,被?她?巧妙躲开。有?一段时间?,他们周家饭桌上都是柳絮宁的名字,他妈妈是怎么评价她?的,气急败坏的他就是如?何转述的。
那时候,只有?梁锐言站在她?身前,梁恪言面色冷漠地?居于高?楼,似乎漠视一场小孩子的闹剧。
时光流转,他怎么也?开始加入这种闹剧之中?
“你就趁这几?年穷奢极欲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梁恪言微笑着看?他,冰冷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他脸上,“纳米楼起家的暴发户。”
他弟弟用蛮力,他擅长刻薄。他太知道该怎样激怒一个人,怎么准确无误地?戳中一个人的要害。所以周行敛忍无可忍,在兄弟俩疏忽的间?隙,猛然打过去。
不管怎么样,他总该还他们梁家兄弟一拳吧!
这梁家佣人怎么跟梁家人一个德行,他先前被?这么欺负,那老管家就站在柳絮宁旁边让她?离远一点,自己这拳头刚落到梁恪言脸上,她?就着急忙慌跑上楼禀报了。
周茉芸两眼几?乎是一黑,决意先发制人:“梁老,安成,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吧!”
梁周两家算得上有?许多情分,周老爷子还在时就和梁继衷私交甚笃。周霖听完事情大概,知道又是自家儿子主动去招惹的人,但这件事归根结底有?许多不符合逻辑之处。是,他这混账儿子是做错了,但争端可是对面这两人引起的。思忖之后的话已?经在唇齿间?转圜,只待略作措辞用他死去的父亲打出一张感情牌。
可惜——
“唐姨,冰袋有?吗?”梁恪言站在最边上,可一出声就能轻而易举地?成为视线中心。
他拇指缓缓拂过脸,擦过自己的唇角,毫无波动的声线里滚出一个字:“疼。”
“哎哎哎——有?的有?的!”
梁家不养蠢货。拿一个冰袋,几?乎动用了梁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佣人,似锣鼓喧天地?呵出一声——“我们少爷被?外面的戆瘪三打了!”
周行敛眼睛都要滴出血,那他呢?
周霖觉得自己脸也?生疼,好声好气地?道歉,最后又不露声色地?提及星河汇项目。成大事者不拘儿子。
梁安成刚要应答,却见捂着冰袋的梁恪言笑着反问:“都这样了,这生意还能做下去?”
缺口被?梁恪言正式撕开。
可梁恪言是个什么东西?他爸爸和他爷爷还没?死,这起瑞还没?彻彻底底地?到他手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在长辈堆里发号施令?
“梁叔——”周霖看?向梁继衷,却见梁继衷疲惫地?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先这样吧。”说完,他转身上楼,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听话要听音,周茉芸一口浊气提在胸口,眼神像刀子狠狠剜过周行敛。三人悻悻离开梁家老宅。
梁安成重重揉捏眉心,眼神扫过面前的三人,正要开口,唐姨下楼:“老爷子让你们三个人上去。”她?悄悄地?把“滚”字咽下。
那“三人”之中自然不包括柳絮宁。她?站在最边上,感觉自己立于薄冰之间?。梁锐言和梁恪言先后上楼,路过她?身边,前者耸耸肩,送来?一个没?事的安慰眼神。还未等?她?回应,她?和梁恪言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周家人一走,那冰袋早就被?他拿下,此刻红印明显的侧脸全?然暴露在柳絮宁的视线之下。
原来?他也?听到了周行敛那些话。
她?心脏一下一下地?重重起跳。
【到柳絮宁的家了。】
串珠字句连成柔软的线,小心翼翼地?缠绕过她?这颗心脏。
·
“所以,周家那个儿子到底说了柳絮宁什么?”书房里,梁继衷坐在主位,浓眉紧蹙。
梁安成点过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梁锐言觉得这种场景分外眼熟,在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时代他经常光顾这,那根戒尺也?常常光顾他手心。只是与以往每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居然站着他哥。
梁锐言:“反正他就是说了柳絮宁坏话啊!”
梁继衷眉蹙得更?紧:“我在问你他说了什么。”
梁锐言噎住,他又没?听到!
看?小孙子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听到就冲动上头动手打人。
“你啊你啊,听风就是雨。”
“什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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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就是雨,这我哥说的。”梁锐言扬了扬下巴,“是吧哥,那人说了柳絮宁什么?”
对于梁恪言会插手这件事,梁继衷和梁安成都颇为不解。梁锐言对柳絮宁的心思,太过明显,谁都知道。精明阴暗的成年人谁都不会戳破也?不会点明。小孩子过家家罢了,有?些道理,过几?年,不用人提点梁锐言自己就会懂的,提早点破,岂不是伤了和自家孙子的情分。
只是,今天这件事怎么会是梁恪言先挑起的头?
梁继衷把目光挪到梁恪言脸上:“恪言——”
“爷爷,您知道周行敛名下有?个行画传媒吗?”梁恪言自然地?另起一话题。
梁继衷一顿:“知道。”
“那您知道行画借壳A股上市的计划失败了吧。上市失败,周氏集团向行画投入的这七千五百万全?部打了水漂。您本来?就不愿意和周氏再合作,却撕不下脸,我这样做不好吗?还是说,您要继续和这种一定会血本无归的公司一起合作,然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半垂着视线,修长手指拿捏着冰袋的一角,闲适地?晃着,“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周爷爷赚的钱算干净,但不算厚道。您早就不愿意与他深交,可是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两家关系甚好。周伯这几?年像条粘人的蛆一样挂在您身上,您也?很烦吧?”
梁继衷拿茶杯的手一停,他垂眸看?着茶杯里飘动的茶叶,杯边黏着茶叶根。
突然毫无胃口。
“据我所知,星河汇项目最终负责人的头衔会落到周行敛的头上。他挺厉害的,每一次投资都能恰好投进坑口里。也?不知他这运气,星河汇落地?之后能为我们起瑞带来?多大的利益。”
梁安成拿烟的手停滞在原地?,终究还是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投向儿子。
而梁继衷不知不觉间?口吻由?质问变作疑问:“可你看?看?你弟弟,今天动手打了周行敛,这被?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要拒绝合作的方式有?千种万种,为什么要用这样偏激的一种?”
“爷爷,所以我忍到了梁家。如?果他们自己要放消息出去,该怎么措辞?梁家老宅,周家长子与梁恪言突发冲突,梁恪言掌掴周行敛,后者敢怒不敢言?”梁恪言用平淡到甚至带着几?丝嘲讽的语气模仿,“港媒的措辞,您不是最懂了吗。”
“退一万步说,他们真放了消息出去也?无所谓。我们梁家保全?了脸面,起瑞也?顺理成章地?丢掉了垃圾。业界的负面名声顶多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爷爷,名声是虚的,我不介意。”
……
这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梁锐言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哗,戒尺一下都没?落到他身上。爽。
离开书房前,梁恪言和梁继衷道了声晚安,清晰可见老人眼里明晃晃的赞许。
“爸,晚安。”梁锐言哈欠连天地?挥手。
梁安成情绪一直平淡,随口嗯了声。只是那目光迟迟无法从大儿子的身上移开。梁恪言似乎察觉到,他回过头,冲梁安成浅笑:“爸,你看?,我说了,和周家的项目不太好做。”
·
为了照顾长辈,小辈的房间?都在高?楼。
梁锐言走在前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冷不防扭头:“哥,柳絮宁那枚玉佩是不是在你那儿?”
梁恪言眼帘一掀,慢悠悠开口,语气疑惑:“什么玉佩?”
“就是她?一直带着的,和我一对的那块玉佩。”
楼梯转角处只有?一排幽黄晦暗的感应地?灯发散着微弱的光。梁锐言看?不清楚梁恪言的眉眼,只能看?到他揉揉眉心,有?些抱歉:“她?一直没?问我要,我以为不太重要,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急着要戴吗?不急的话,等?我回家了找找。”
她?不急。她?甚至忘记了。
梁锐言喉咙莫名发干:“不急,但是戴了很多年,突然不戴在身上,她?会不习惯的。”说完这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恪言。
今夜有?些事不能细想,可他偏偏就是细想了。
长时间?的视觉训练使?然,梁锐言习惯紧紧追随高?速飞行的球体,他也?绝不会放过漏过任何一个朝他飞来?的球。无论从哪个方向来?,无论带着什么样的技巧,无论对手是陌生还是熟悉,他都能轻松接住再狠狠回击。
梁恪言垂下眼眸,长而漆黑的眼睫在下眼睑透露淡淡阴影。那冰袋外渗出点点细密水珠,淌在他手心,他嫌弃地?甩了甩手。再抬头时,嘴角勾着,语气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揶揄:“明天一定送到你的宁宁手上。”
梁锐言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从小一起长大,有?外人言语羞辱柳絮宁,作为一家人怎么能不挺身而出,他又怎么可以将此种行为蒙上恶心的心思。
·
人在陌生环境里总会下意识想要找个同伴,一个就行。这是柳絮宁进梁家之后才学会的道理。
同龄人不喜欢她?,她?能理解。那自然是成熟又懂事的父母们肆无忌惮地?撒下污言秽语给稚嫩的双眸覆盖一层肮脏的滤镜。
无所谓,但是柳絮宁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能与她?一起同仇敌忾的“同伙”。
梁恪言,还是梁锐言?
年幼的她?咬着笔头,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人的性格。
她?承认,以前做事其实不太小心,以为一张写满秘密的贴纸撕成小碎片和所有?其余的草稿纸一起丢进垃圾桶里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可出去吃过饭回来?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浅蓝色的草稿纸已?经不在垃圾桶里。
啊哦——完蛋了。
那个阿姨会把这张纸送到谁手上?
恰巧那天之后,梁锐言忙着训练,梁恪言去老宅住了几?天。那几?天的日子,堪称一场如?折如?磨。柳絮宁一个人在家抓耳挠腮地?设想出千百种会发生的情况,再根据每一个情况编造一个又一个的理由?。
再遇见兄弟俩,是在梁家老宅。做完坏事的她?随意地?一抬头,直直对上梁恪言的目光。她?尚且无法分辨,因?为这位哥哥看?人就是这番不屑的死鱼眼样。晚间?入席的咸蛋黄鸡翅,和他那道冷漠到没?边儿的冷笑,才是想法最终定型的强有?力佐证。
真不幸,居然送到梁恪言手上了。
他对那个阿姨说“明天起你不用来?了”时,是不是也?想对她?说——明天起,你也?滚出我的家。
也?许她?是柔软面包里夹入的一根鱼刺,乖乖待着还能被?阴晴不定的主人勉强忍耐着,要是有?任何动作企图用尖锐的利刺伤及他人,她?一定会被?剔除丢弃的。
唉,梁恪言,真是她?人生中一场来?势汹汹的地?壳运动。所以她?得离梁恪言远、远、远一点。
“你干嘛呢?”恰好梁锐言从她?身后经过,她?的视线下意识抓住他。
既然梁恪言不吃她?装乖卖惨这一套,那就算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棵树供她?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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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彻底陷入寂静夜色,有?一道沉稳的脚步路过她?的房间?,带着莫名的熟悉。鬼使?神差般,柳絮宁起身走过去,她?打开房门,半个身子往外探。
那人听见动静,偏过头来?。
这次视线抓到的是梁恪言。
第16章 亮牌
“还不睡?”声音在夜色里沉沉落下。
周行敛最后那一下打的不算轻, 刚刚的红痕已经变作他现在嘴角的红肿。
按照梁恪言的敏锐度,其实可以?躲开。柳絮宁耐疼力极差,她?不由开始莫名其妙地通感, 觉得这一定?很疼。
“马上了。”
梁恪言嗯了声:“别急,玉佩明天给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柳絮宁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有什么好急的。
“没事。”
梁恪言点头, 就要进门。
“谢谢——”她?立刻说。
打开门,和他对话,不就是为了道出一声谢吗?
她?应该是刚洗过澡, 双眼还氲着一层朦胧潮湿意,长廊灯光打下,黑发遮掩的耳尖红着。
道谢的句式么, 无非就是“谢谢”“不用谢”“不不不还是谢谢你”“不客气”这些字眼搅来搅去。所以?在?梁恪言说出不用谢之前, 她?背在?后头的手变魔术似的变出一个口罩来, 然后递给他。
明天可是工作日?, 他不去上班也要出门的吧?一包冰袋消不去脸上的红肿, 一个口罩总能遮住下半张脸的狼狈。
看他没动,柳絮宁晃晃手指:“是不需要吗?”那她?就收回吧。
手刚往里缩一寸, 梁恪言稍稍倾身接过:“刚需。”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有趣。
柳絮宁如实说:“戴我脸上有点大,戴你脸上应该刚好。”
他闻言,默了几秒,最后笑着别过脸去,那笑容里有点无可奈何?:“是, 我也觉得。”
进房间之前, 柳絮宁一闪而过的视线里, 捕捉到他发红的耳朵,很快恢复正常。
·
大灯关着, 只有一盏壁灯微弱地发散着光芒,照在?书桌一隅,玉佩色泽透亮,是上好的翡翠打磨而成。
梁恪言难得认真地去思考一件事,他不还能怎样?他扔了又能怎么样?
想算了又不想算的念头从?头顶颠至脚尖。
梁继衷和他说过,这世?上活的最痛苦的,除了穷人,就是有点道德却又不多的人。
他现在?想想似乎的确如此。
夜晚痛苦地过去,晨光挣扎着上线。
梁恪言本就睡得浅,也没了浓浓睡意,索性起床准备去公司。他将玉佩交给唐姨由她?转交,信口拈来一套于天洲刚刚送来的说辞。唐姨怎么知道这枚玉佩后头弯弯绕绕的曲折,连声应下,又让他吃饭。
吃过饭,梁恪言去楼上和爷爷奶奶告别。梁继衷一向起得早,此刻一般都在?书房。梁恪言刚要敲门,就听见爷爷奶奶的交谈声。
最近运气上佳也不佳,昨夜听见周行敛的污言秽语,今天又发现一个小秘密。
·
月底有文艺汇演,节目清单上必然有舞蹈队一列,加上因为生?病住院,柳絮宁缺席了好几次的训练。她?向来不喜欢掉队,所以?回学校后,上课、画画、跳舞,三点一线。
所有人都忙,除了谷嘉裕。没事可做的他恰巧听说阿k失恋的消息,算算又有好几天没见着梁恪言,于是在?群里提了句出来喝酒。
梁恪言没回,所以?谷嘉裕来奥庭逮他。
料想得没错,这人在?酒店办公。谷嘉裕长叹一声,腿一弯倒在?沙发上,随便抓过旁边一本杂志消磨时间。
刚一翻身,笔记本电脑旁一个小东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很普通,但是出现在?梁恪言旁边就很不正常——一个白色的,柔软布料上点缀着小颗樱桃的口罩。
谷嘉裕很敏锐地嗅到了点东西。
“哎。”
梁恪言头也没抬:“说。”
谷嘉裕咳嗽两声:“你一个人住啊?”
梁恪言:“怎么,看见我肩膀上趴着的那个了?”
总说梁恪言死板又无趣,谷嘉裕是不赞同的,这人其实有点意思,只待有心人挖掘了。
“你那个口罩,干嘛用的?”他慢吞吞地说。
梁恪言反问:“你说呢?”
谷嘉裕哎呀一声:“行吧,算我憋不住。你谈朋友了?”
梁恪言看了眼他。
“我当然不是瞎猜的,这口罩肯定?不是你会买的东西对不对,所以?它出现在?这里就很诡异。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太重?,如果我有些话憋在?心里是一定?会憋死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
梁恪言这话冒出得猝不及防,像平地砸出一道惊雷,惊得谷嘉裕把?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咽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后好奇心猛涨,噌得一下站起来:“哎,瞧瞧哥们这七窍玲珑心!”
思忖一会儿,他的疑惑又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不是,你喜欢谁啊?怎么这么突然?我认识吗?”
回国?也才没几个月,连阿k的局都很少出来,他能碰到什么人?
梁恪言玩着桌上那把?打火机,他从?来都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享受火匣打开又合上的沉闷声响。心里那点难以?言说又隐晦到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在?一点一点地发酵。
她?的名字就在?嘴边蠢蠢欲动。
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有你这样的吗,把?我胃口钓起来了又装哑巴?”谷嘉裕气急。
沉默在?空间里良久环绕,谷嘉裕看他嘴角平直,发怔似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妹妹。”他突然说。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可能玩姐弟恋。”
梁恪言把?视线收回,神?情?自?若地看着他:“我妹妹。”
沉默二次发酵,这几个字眼太耸人听闻,那道雷算是彻底劈在?了谷嘉裕身上,他见鬼般看过去:“你哪个妹妹啊……”
“我有几个妹妹?”梁恪言反问。
柳絮宁?柳絮宁!
谷嘉裕彻底惊住。
“可是……可是她?是你妹妹啊……”
不是的,谷嘉裕当然知道柳絮宁这层妹妹的身份代?表不了什么。他无法直白诉之于口的是——柳絮宁是梁锐言喜欢的人,她?可是梁锐言喜欢的人啊。他怎么可以?喜欢亲弟弟喜欢的人呢?
“我靠!”想到这里,他用力?地搓搓脸,神?情?痛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蒯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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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林是阿k真名,谷嘉裕不常叫,足以?见此时惊悚程度。
事情?做完了,他也没兴趣再做。梁恪言合上电脑,沉默了许久,才抬头认真地看向谷嘉裕:“我一个人藏着挺难受的,现在?告诉你了,好多了。”
晴天霹雳。
谷嘉裕难以?言喻地看着梁恪言,消化着这看似无比简单的话语。
好可怕的信息。
好贱的一个人。
……
“是我喜欢柳絮宁,不是你,放松点。”
从?梁恪言告诉谷嘉裕这件事之后他整个人就紧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苦大仇深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谷嘉裕语气愤慨:“你是人吗?你是个好人就不该告诉我这件事!先不说她?是你妹妹,虽然没血缘关系,但是你弟弟喜欢她?啊你还敢——”
“敢?”梁恪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谷嘉裕沉默了几许。
梁恪言:“我有做什么吗?”
谷嘉裕:“……没有。”
他把?“目前”二字默默咽下。多年好友,他自?认了解梁恪言——他喜不形于色,厌也藏于心,从?来都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当然,截止目前,所有梁恪言想做成的事情?、想达成的目标中,还没有与感情?挂钩的东西。
既然如此,现在?的他能将这份喜欢轻易说出口,也许本就不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呢?
两人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阿k在?群里问他俩到底出不出来。被女友绿的情?况下再被兄弟鸽,他真的要去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谷嘉裕不仅仅是梁恪言的好兄弟,更是梁锐言的好朋友,所以?他非常迫切地想从?此番对话里脱离开。
“走不走?”谷嘉裕赶紧问。
梁恪言:“嗯。”
谷嘉裕跟在?他身后,沉闷地吐了口气。
蒯越林真是个小天使。
·
这顿酒喝到半道上时,喝到烂醉的阿k终于彻底绷不住开始说胡话。口齿不清,口水乱喷,谷嘉裕嫌弃地撇开脸又恰巧看见对面那个,骨指分明的手握着酒杯,面上清醒眼神?却好像在?发呆。阿k鬼哭狼嚎的动静快要震破包厢的门了都没引来他半个眼神?。
谷嘉裕觉得自?己好痛苦。
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三人都喝的有点多,其中属阿k程度最深。谷嘉裕全程没怎么喝,他怕这两人喝醉了要一起发疯。但是很显然,他高估了阿k,又低估了梁恪言。后者?很正常,非常正常,酒后些许上脸,眼神?却是清明的。
深夜的青城霓虹璀璨,市中心无一处沉寂,依然热闹非凡,像跌入一场金钱堆砌的幻梦。车里三人困的困,醉的醉,一上车就开始闭眼小憩。再醒来的时候,是司机提醒云湾园到了。
云湾园?怎么到云湾园来了?谷嘉裕一瞬清醒地看着车窗外:“怎么不是奥庭?”
“奥庭酒店吗?”司机见他这差异模样,为难地说,“您一上来就睡了,也没有说去哪里。以?前都是把?小梁先生?送到云湾园的。”
“现在?是要去奥庭酒店吗?”
谷嘉裕正要说是,却见身旁的梁恪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揉揉脖子,仿佛很快搞清了状况,好脾气地说:“没关系。”
司机连声抱歉,梁恪言并?不介意,他姿态如常地下了车。
谷嘉裕看着梁恪言闲庭信步般走进了花园。他站在?花园中央,肩宽腿长,身形优越,仰头看着二楼的阳台,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进的家门。
谷嘉裕不知道他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开门关门的震动震醒了阿k,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打了个酒嗝:“这哥大半夜不进门装什么忧郁。”
谷嘉裕翻了个白眼:“您接着睡吧。”
“哦,行。”阿k搓搓脸,身子重?重?倒在?椅背上,喃喃,“那你也别让梁恪言盯着他妹房间看了。大半夜的,渗人。”
谷嘉裕愣在?原地,几秒之后反应过来那是柳絮宁的房间。他转头笑骂了阿k一句老法师。但也是在?这一刻,谷嘉裕微妙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或许,梁恪言早就想回家了,所以?在?明明可以?清醒地说出目的地时保持缄默,借着旁人的手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下。
梁恪言在?青城有自?己的公寓,何?必大费周章地住酒店?因为那样才能让自?己觉得奇怪,于是追问。追问之下,他顺势而为说出真相?。
他甚至知道自?己与梁锐言同样交好,于是率先亮牌。
他需要一个认为自?己这样做并?非坏事的同盟,来为日?后每一个问心有愧的时刻提供一颗又一颗的定?心丸。
第17章 蓄意
柳絮宁这几天的训练程度大得惊人, 加上平时还要画画,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好的。这个夜晚,柳絮宁被肩痛折磨到无果, 睡到一半起身下楼找药膏。蹲在柜子前时,她听见了车子在门?外熄火的声音。
这个点?谁?
她没穿内衣也不准备开灯, 只想赶紧拿好药膏后上楼。只是?, 摸黑蹲在柜子前翻找时有?人从她身边路过,被她绊了个趔趄。那人声音冷淡又警惕:“什么东西。”
——是?梁恪言。
唐姨转交给她玉佩之后,两人又是?几天没见。
柳絮宁弱弱举起手:“哥, 是?我。”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出?那片药膏也不管对面的人看没看清,“我拿药膏。”
“在自?己家别像做贼一样行吗柳絮宁?”他双腿交叠, 姿态松弛地靠着墙, 黑色外套被他随意甩在肩膀。
月色灼烧在他深色瞳眸中, 明亮灿然, 说话?时口齿清晰吐字精准, 如果不是?嘴唇张合间呼出?的浓烈酒气肆无忌惮地喷到她脸上,柳絮宁都没发现他此刻正处于酒醉状态。
懒得和醉酒的人计较。
“知道了。”
“拿药膏干什么?”他率先?开口。
柳絮宁:“脖子疼, 贴一下。”
久坐不动的后果就是?这个,腰疼脖子疼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了。
“要帮你吗?”他问。
现在的梁恪言能不能分清一和二都另说,还妄图帮她贴药膏?柳絮宁刚要拒绝,他随意一丢自?己的外套,另一只手果断一伸, 不容置疑地抽过她指间那片薄薄的药贴了。
他两指并拢, 从后头点过她的颈:“不转过去我怎么贴?”
喝过酒后, 他说话?时气音漂浮不稳,滚着颗粒感。
柳絮宁转过头去, 从窗户外溜进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缠绵地绕住她的耳朵和他的手指。她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只能感受到他温热干燥的掌心拂起她落在颈后的头发,刺鼻的中药味和浓烈的酒气将辛辣凝成具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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