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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凭阑记》80-90

    第四十一回(上)

    【有心市爱瞒作假账】

    却说自从陆青把文权痛打了一顿, 两个?人总不说话,家里外头见面?,都是一撂眼皮,各自走开了。只在廷玺跟前不得不应个?景儿, 照面?时, 互相点个?头。

    陆母看不过去, 唠叨陆青道:“你是当兄弟的, 把哥哥打?成那样儿,不赔个?情, 还得了?理了??你俩总这样, 叫你叔父看着,不烦恼么?就算他真有什么不是, 对不住你了?,让你打?成那样,不是也没说什么!凡事差不多就行了,你先赔个?不是,也显你大度, 还能少你一块肉怎地?”

    陆青只听?着, 闷着头不声响。他看文权静悄悄, 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心里渐渐不气了?,只是一想起那件事,总觉厌恶,不乐意搭理他。

    话说这日, 陆廷玺从应天回?来, 平常老头都是笑眯眯的, 这次却一丝笑也没,脸沉的水一般。到家闷坐了?半晌, 也不跟陆婶说,命人叫过文权,把几页文书搁在桌上?,沉声道:“你看看这,怎么回?事?这两宗银子哪里去了??”

    文权拿过一看,一张是一百两银子借契,还有两页笺贴,写的铺子里账目摘录,上?面?有掌柜何九签押的手字。顿时把脸色更变了?,低下头,额角上?沁出汗来。

    原来几天前,廷玺和陆玄到了?铺子里。陆玄从柜上?支银子,签字时,随手翻了?翻前面?的账,见有一百两借款,十分眼生,不知?从哪里来的,便让何九找借契来看,都不识得借款人是谁。再看日期,是陆玄去金陵时,文权过手的,年底盘账也是文权查算的。

    陆玄留了?心,当下把文权经手的账都查一遍,发现还有六十两摊销银子没来由。问?何九,也说是文权嘱咐做的。

    陆玄跟叔父说了?,廷玺吃了?一惊。少不得追根究底,那何九是老成的人,分分银钱来去都留着底账,显见这一百六十两是文权拿去了?。

    廷玺大怒:“这个?混账东西,不成想,他做出这种事!家里缺他什么了??他一个?,小二一个?,从小起,我就怕家穷,孩子眼皮子浅,没少给他俩零花钱。你娘又怕乱花,天天教导他们节俭,这么多年,没见哪个?在银钱上?动过歪心思。小二倒是手里撒漫的,钱花没了?,也就拉倒了?。如今倒是他屋里月例最多,又打?理生意,哪里能缺着?竟在柜上?做手脚,这还了?得!”

    陆玄劝道:“叔父别生气了?,一百六十两,虽然?不是个?小数,咱家如今这样,还不至于天翻地覆。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他哪里用?钱,银子做什么去了?,好戒他下次。不然?,这病根儿不去,就算不让他碰柜上?钱了?,怕再想别的法子,更麻烦了?。”

    廷玺哼了?一声:“他能往哪用?钱?一个?后生家,又没什么累赘,不是赌坊里赌,就是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花了?,这半年,他媳妇又是这情形……怪道那会儿你俩不在,他总往城里跑,我还当他专心生意上?的事,不成想,是动这心思!”越说越气,恨的直拍桌子。

    陆玄道:“叔父莫要急,要是这样,倒还好办,这两笔银子都是去年八九月拿的,再后没有了?,最近他总在家里待着,可?见是自己要改的。二叔回?去问?问?清楚,教训教训也罢。他如今大了?,做了?父亲,又在外头做事,也得顾着他脸面?,别叫难见这些掌柜伙计们。”

    廷玺听?说,气平了?些,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如此这般,今天一回?来,就叫了?文权问?话。厉声道:“你今儿这是头一次!我可?以恕你,你老老实?实?说,这些钱都干什么用?了??”

    文权哪里答得出?他平常不攒钱的,身上?本来没多少体己,自跟盼盼相好,给她?买簪环脂粉,并打?点莹儿和来福,没几天就花光了?。没了?银钱,美事就如吊在半空里,好也不能好,了?又了?不得……这才动心思,从柜上?弄银子。

    那赵盼盼是享用?过的人,便宜东西哪能入她?眼?光是一件儿貂鼠皮袄,就用?去六十五两白银,真个?是花钱如流水。带她?到应天那几日,连吃住再买东西,就花去了?三?四十两银子。如今文权身上?还剩下十几两,因与她?分开,侥幸存住了?。

    文权以为自己做的这账周全,等时间长,慢慢再想法子抹平了?,神不知?鬼不觉便完了?事。没想这么快就暴露了?。被廷玺一再追问?,支支吾吾,最后只说跟人吃酒,酒后赌钱,被人设局诓骗了?。

    廷玺有些不信,问?他:“那你说,赌了?几回?,都跟谁赌了??去的哪家赌坊?”全答不出。廷玺怒道:“这也说不出!显见是撒谎了?!这里没别人,你实?话说,是不是去那花街柳巷了??谁撺掇你去的?要是店里伙计小厮,我断不饶了?他!”

    文权低着头,半日吭吭哧哧说道:“不是人领我去的,是我自己街上?遇到,去玩了?几次。”屈膝跪下了?:“爹您别生气了?,儿子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廷玺只当这是实?话了?,斥责了?一场,说:“本来我还指望你,以后跟你大哥一块儿经营生意,我好在家享几天清福。谁知?你这么不争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家的人,一个?赌!一个?嫖!沾上?就难断,你只当耳边风!现在倒学会做假账糊弄人了?,有聪明不用?正路上?,往后我怎么信你?”

    文权羞惭满面?,叩头道:“儿子知?道错了?,从此一定改了?。儿子一时糊涂做差,怕爹知?道了?生气,才做的这个?手脚,想瞒过一时,慢慢把这钱还上?…”

    廷玺看他诚心认错,心软了?,叹气道:“罢了?,我且饶你这一次。前日我跟店里说了?,从现在开始,不许你擅动柜上?钱,但凡你要支用?,须得见我或是你大哥的手字。你要好生反省,好生改过!”文权应喏了?,廷玺放他回?自己屋里来。

    菊芳听?说老爷到家怒容满面?,把文权叫了?去,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叫春燕找个?由头,走来上?房探听?。因陆婶去东院了?,没人注意她?,这丫头就立在仪门壁角处,把陆廷玺教训文权的话听?了?大半。回?来一五一十,跟菊芳学说了?。

    菊芳一听?就炸了?:“这个?混账强人!我说那会儿老往外跑,不着家,出门打?扮不像个?正经模样,行?动汗邪了?似的,原来在外头勾上?婊子□□了?,也不知?糟蹋了?多少钱,倒说我作三?作四。”

    春燕劝道:“少奶奶快别这样,消消气吧,刚我都不想说,又不敢瞒着您。少爷这阵子好有耐心烦儿,也不往外头走了?,想是吃了?这个?亏,知?道还是家好。何不趁这个?时候,您温存着些,就此收服他心,多少好呢!”

    菊芳骂道:“好什么好!他使出那点儿耐心,还不是想掩住我的嘴?不知?给婊子花了?多少银子,把些零碎儿拿家来,糊弄住我,好叫我不说他,欺负人到这地步,我还得下气就着他?天下哪有这样道理!”春燕又劝,菊芳不听?,一想到丈夫待自己不如娼妓,不知?怎么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越想越气,满腔愤恨不可?遏制。

    待文权回?屋,一见就问?:“爹回?来就找你,都说什么了??”

    文权心里正不自在,回?道:“没说什么。”菊芳冷笑了?两声:“这么急叫你去,什么都没说?想必是什么大事,你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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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文权道:“真没什么。不过铺子里的事儿,你想的忒多。”

    菊芳气苦道:“我还想的多?我就是想的太少了?,才吃你蒙骗到这会儿!听?说陆少爷风流快活,恁大方?,大把银子拿出来,填了?本司三?院的泥水坑了?!”

    文权怒道:“胡说什么!哪里来这些没影儿的话!”

    菊芳冷笑一声,连珠箭说道:“哪儿来的?别人冤枉你,老爷还能冤枉你了??丫头亲耳听?见的,话音儿还没落地呢!你下跪讨饶的,慌的那个?腔儿,叫我哪只眼睛瞧的上?!怪不得,那阵子总不着家,身上?一股子骚狐狸味儿,我说你,还不承认!说你忙,哈!原来你是忙的很,忙着勾搭婊子□□去了?!”

    把文权说的没声音,满面?通红,青筋直蹦,回?脸一看春燕,春燕知?道不好,夺门就跑,被文权赶上?踢打?了?两下,骂道:“我把你这听?壁角的奴才,要你是挑拨主子的?!”

    菊芳上?前拦在门口,不教他追打?春燕,叫道:“自己做下不要脸的事儿,还怕人说!”文权气极,拽了?她?一把,搡在床沿上?,险些跌了?一跤。菊芳哭喊起来:“好你陆文权,你个?坏良心的,你敢打?我!”隔壁屋里孩子被吓到了?,啼哭起来。

    忽然?陆婶走来,斥道:“你俩这是干什么?你爹才回?来,刚要歇会儿,这么闹,是要造反么?”

    菊芳哭道:“娘来的正好,您老人家倒是给做个?主,评个?理。”

    陆婶气得要笑,又笑不出:“我给你们评什么理?好话赖话说了?几箩筐,你们听?了?么?当老人的,就指望你们消停过日子,怎么就不能够呢?成天叫叫抓抓的,谁家禁得起?你们能在一块过就过,不能在一块,就分开罢!我们老的,还想多活几年呢!”说毕一转身,愤然?去了?。

    这厢两人做声不得,菊芳在床沿上?坐着,文权站在地中间儿,不知?怎地,忽然?静了?下来,连春燕和孩子都没声音了?。

    只见丫头喜鹊走来说道:“老爷叫权哥儿呢。”菊芳文权互看了?看。文权冷笑一声,连声道:“好啊,好啊!这下可?趁了?你的愿了?!”一跺脚,跟着丫头去了?。

    廷玺本来只有三?分气,想着儿子年轻,一时荒唐,知?错能改,也就罢了?。后听?他屋里吵闹喧天,老头心烦,想起桩桩件件,不由恼上?来,这下倒有了?七八分气,一迭声叫他过来。

    进了?门就喝命跪下,训斥他老大不小了?,文不成武不就,外边不好好做事,家里也管不好:“你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牢成,有一阵没一阵的,干什么都不用?心!你说,就你这屋里头,你娘跟你操多少心,添多少烦恼?要你这不孝子,是为添烦恼的么?!”

    吩咐丫头:“去叫进宝,把马鞭子给我拿来!”文权脸色蜡渣般黄,满腹委屈说不出,流着泪,只是认错。陆婶先时还跟着训儿子,见老头要动真格的了?,着了?慌,忙着拦劝。

    廷玺气道:“你还拦着,都是你一味惯着他,惯的如今这样,通不成个?器!这就是惯子如杀子,慈母多败儿!”说的陆婶也流下泪来。

    廷玺见了?,就打?不下去,又想自己也宠儿子,没好好管教过他,这话倒像是说自己,慈父也是多败儿。如此一想,恨不得将鞭子抽在自个?身上?。长叹了?一声,放下手,怒气平息下来。只不叫文权起身,罚他在堂屋跪了?小半个?时辰。

    落后叫到跟前说:“我知?道你屋里不称心,你自己看,跟你媳妇也说说,要是能过,你俩就接着过。要是实?在过不了?,就分开吧。”文权含泪应喏了?。

    春燕站在窗櫊子旁边抹眼泪,看见喜鹊扶着文权回?来了?,赶忙过来接着。文权进屋坐下,菊芳只道他挨了?打?,不敢言语。俩人默然?相对,坐了?半日,听?见外面?唰唰下起雨来。春燕端来两盅细果仁儿茶,先递文权道:“少爷吃茶。”文权道:“你跟你姑娘吃吧。”

    起身往门外走,菊芳问?:“你做什么去?”文权:“我出去走走。”菊芳:“天晚了?,再说还下雨呢。”文权也不应她?,只管往外走。菊芳吩咐春燕:“喊一声进宝,快给少爷拿伞。”

    文权撑伞出了?大门,回?头跟进宝说:“上?房要是问?,就说我找朋友坐坐,吃口茶,不必担心。”

    沿路信步而去。街上?空荡无人,不知?走了?多久,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暗下来,雨停了?,文权兀自打?着伞,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大门前。徘徊良久,叹了?口气,心中凄凉难过,落下几滴泪来,又觉得没意思,苦笑了?一下……

    正要离开,忽见门开了?。莹儿出来,满面?欢喜道:“果真是权少爷!怎么不敲门?小娘叫请少爷进来呢。”

    原来盼盼在楼上?,正掀帘子看天色,目光掠过院墙,望见门前街上?依稀有一个?伞顶儿,逡巡多时不去。心中一动,便叫莹儿出来看,自己撩帘子望着,果然?看见莹儿开门,文权跟了?她?进来。

    盼盼放下帘子便往外走,走下两阶胡梯,又停住了?,转身回?卧房,往镜子前照了?照,抿一抿鬓边散落的头发,略整衣裙,坐在床边。

    只听?见楼梯声响,文权的声音道:“那雀儿呢,怎不见了??”莹儿道:“那雀儿多嘴多舌。小娘跟大爷说了?,扰人睡不好觉,叫来福拿出去,别变了?。”须臾,挑门帘儿,文权走了?进来。

    第四十一回(下)

    【无意还家撞破私情】

    文权原本没想来的, 只因在家折挫了一场,意乱心烦,失魂落魄。信步走到门前,刚要离开, 却被莹儿开门叫住了, 于是进入来。

    进屋就见盼盼坐在那里, 也不看他, 也不说话。文权立在当地,不知说什么, 又不好走?, 默然了半晌。道:“姐姐一向可好。”

    盼盼看他一眼,眼神一对上, 又将目光移开了,强笑了笑说:“你请坐。”

    文权犹疑片刻,往妆台前绣墩上坐了。默默良久,盼盼开言道:“好些时不见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文权不答, 只望着?她说:“姐姐瘦了好些儿。”

    盼盼将脸儿扭转开去?, 泪珠儿扑簌簌滚下腮来。文权见如?此?, 也把头?来低了,低声道:“前时听说姐姐病了,我心里其实惦记,只没空来看你。”

    盼盼取出汗巾拭了泪, 仍别转着?脸儿说:“何必你费心, 左右, 我是个见不得?人的,就死了, 也是个孤魂野鬼,你也管不得?,不如?怜取眼前人,好生长远过?你的日?子罢了。”

    一句话道破文权心事,顿觉一阵愧疚,不由得?站起身来,坐到盼盼身边,将手去?搂抱她,柔声道:“你别这么说,把我心也揉碎了。我哪天不想你,只是没法子,可叫我怎么样?呢!”

    盼盼转身回?抱过?来,含泪道:“你就来不了,使人递个消息也不成么?不知我天天记挂着?你,这一身病,是为了谁呢。”

    文权此?时纵是铁石心肠也化了,轻声道:“我这不是来了么。”边说边去?亲她,盼盼婉转相就。一时缱绻缠绵,难尽相思相爱之情。

    盼盼道:“你今儿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不用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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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权想起白天的事,心里升起怨愤来,道:“不想回?去?!”亲了她一下,又道:“你不想我留下么?”

    盼盼强笑?道:“我怎么不想?总不走?才好呢,只是,家里不见你,不问么?”

    文权:“管她!随她问去?!”顿了顿,忽然把住盼盼双臂,正色道:“你说,要是我跟大哥挑明了,直接问他要你,可行么?”

    盼盼吓了一跳:“你怎地这样?想,谁给你出的主意?不是要害死我么!”文权道:“没谁。是我自己想的,你一心跟我好,怎么我就不能要你?”

    盼盼道:“你快把这念头?收了!也不想想,要是挑明了,他是那么好心的么?家里爷娘长辈跟前怎么说?到时候,你是没事,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文权叹了口气,黯然道:“真的就没法子么?我只舍不得?你。要是咱们俩能在一起,别的什么我都不要了,也没甚要紧。”

    盼盼搂抱着?他,低声道:“我也是这般,跟你一样?的心思。”过?会儿抬起头?,对着?眼睛问:“你方才说的这话,可是真心么?”

    文权道:“自然是真!”盼盼咬了咬嘴唇,道:“要是你这话真,也不是没有?办法,只看你敢是不敢。”文权道:“什么法子,你说!”

    盼盼道:“你要与我一心,想和我长长久久,过?快活日?子,只有?一个法儿。这次回?家去?,以后就少来些儿,多往铺子里走?动,生意上勤谨,得?了老爷喜欢,把财权揽在手里过?来。过?三五个月,瞅准机会,弄出千八百银子来,到时,咱俩带着?莹儿远走?高飞!去?汴京,或是往南走?,走?的远远的,选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或是开间铺子,或是你去?人家店里做经纪,怎么不能过?日?子?强如?这样?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文权听这主意大胆,一时吓住了。他虽对菊芳和孩子没什么留恋,但是离开家,从此?不见爹娘兄弟,却是想也不敢想的,闭了嘴不则声。

    盼盼看出他心思,柔声道:“我并不是要你抛离爹娘。等咱们出去?了,过?个三年五载,或是你多赚些银子,或是咱们有?了一男半女,那时再回?来,请人说合,慢慢回?转爹娘心意。到时候,仍是父子和睦,可不好呢?”

    文权犹疑一会儿,觉得?这想法不靠谱,但看盼盼一脸柔情,不忍驳她,点头?道:“你容我想想。柜上看的紧,要弄出那么多银子可不容易,过?段时日?再说吧。”

    当下二人相搂相抱,意眷情浓。文权便在这里歇宿了。

    家里见他夜深还没回?来,又听进宝说了,只当不开心,与哪个朋友喝茶消闷去?了。陆婶道:“闹这么一场,孩子心里不自在,也得?让他有?个放松的地方。不然,岂不是要把他愁烦死了。”廷玺叹口气:“随他去?吧。”都没管他。

    且说次日?早晨,陆青一早起来练拳脚。才下过?雨,空气清新。去?年叶衡主张着?,在东厢房山处种植了一架蔷薇,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结了无数骨朵,零星开了些花,红红白白,看得?人赏心悦目。小伙儿冲拳踢腿,耍的起劲,忽听见前头?有?人叫门?,来庆与人说话。

    走?过?来看,只见外面站的景茂。陆青奇道:“景茂哥,你不是跟大哥去?汴京了么?怎么却在这里?”

    景茂笑?道:“我们走?出去?没多远,相跟那位爷,家里人追上来,说他家老太太忽喇巴的,平地上跌了一跤,好巧不巧,把头?磕在紫檀木屏风脚子上,人事不省,怕要不行了。叫他赶紧回?去?。他赶着?回?应天,我和大爷只好回?来了。”

    陆青问:“你们这时候到家,不成连夜赶路的?大哥呢?”

    景茂道:“没赶夜路,那位爷着?急走?得?早,他去?应天,大爷说,我们就别跟着?他绕了,就抄近路,直接回?来了。大爷让我把行李先拿家来,他说先去?北街看看,待会儿就过?来。”说着?,把手里包裹递给来庆,叫他送去?陆玄屋里。

    陆青道:“景茂哥进来坐坐吧,吃了早饭再去?。”景茂道:“不了,我家去?吃。”告辞走?了。

    陆青关?上门?,往院里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想起昨晚西院,说是文权因生意上有?些差错,被叔父责了一场。落后两口子吵架,打丫头?,又惹婶娘生气……寻思道:“会不会趁大哥不在家,他又动那苟且不上道的念头??”又觉不可能:“这么多人知道,他还敢?”

    终是不放心,出来走?到西院门?口,喊进宝问:“三哥在家么?”进宝回?道:“没在。少爷昨晚下雨时候就出去?了,夜里也没回?来。”

    陆青一听,只觉头?顶发麻,心突突跳起来,直往嗓子眼上冲,脸色就变了。进宝奇道:“二哥怎么了?”陆青把脚往后退了几步,一句话没说,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就往街上奔去?。

    却说陆玄因为盼盼身体不好,心中十分惦记,本来不愿意出门?,这下反倒趁意了。叫景茂先送行李回?家,自己往北街这边来,估摸盼盼还没吃饭,路过?早点铺子,买了几个她平素爱吃的玫瑰果馅烧饼,小提篮盛了,拎着?走?来。

    叩门?叫道:“莹儿开门?——”,门?一动,发觉是虚掩着?的,料到莹儿出去?买早饭了。走?进来,回?头?重又把门?掩上。到楼门?口时,听见楼上声响,以为盼盼下来迎自己,因笑?道:“我回?来了!”

    一步步走?上楼来,却不见盼盼动静。看官听说,但凡自己家里,有?外人来过?,或是有?外人在内,家主即便不知,也会有?些异样?感觉。陆玄当下便觉家里不同往常,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进了卧房,只见盼盼在床上,盖着?半截薄被,斜靠着?枕,半躺半坐,披散着?头?发。笑?盈盈说道:“大爷回?来了!”

    陆玄以为她不舒服,软语道:“这时候还没起,你心里觉着?怎么样?,不受用么?”

    盼盼又一笑?:“我没事。就是夜里没睡好,懒怠起。”

    陆玄笑?道:“那你快歇着?。莹儿出去?买东西,总不闩门?,这个习惯不好。到底不安全,以后宁可你走?几步路,下去?闩门?,回?头?再开。”

    盼盼道:“没事儿,莹儿一会儿就回?来了。”顿了一下,又说:“下次不这样?了,我去?闩门?。”陆玄笑?问:“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今儿就回?来了?”说着?,将提篮放在妆台上。

    盼盼道:“是啊,你不是去?东京了么,怎么却回?来了?”

    陆玄打开提篮,见那篮边上粘了一撮柳絮,飘落地上去?了。顺着?看了一眼,忽见床脚边有?一个物件,陆玄怔了一下,认出那是一个男人头?上用的银网巾圈儿,不是自己的。

    陆玄道:“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你爱吃的。”

    盼盼道:“是么,多谢你费心。”

    陆玄摆弄一下那篮儿,回?头?笑?道:“路上碰到点子事,半道返回?来了。我惦记你身上不好,所以没回?家,过?来看看你。”

    又问:“你现在觉着?怎么样??可好些了么?”盼盼道:“我没事儿。多承大爷惦记着?。”这句话,他问了两次,盼盼答了两次,只因俩人各怀心事,都没觉出什么怪异。

    盼盼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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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我坐坐,让我看看变样?儿了没。”

    陆玄嘴角动了动:“看什么,就这么几天,还能变个样?儿不成?”

    盼盼娇嗔道:“要你过?来就过?来嘛,那么多话。”

    陆玄走?过?来坐在床边,望着?她。盼盼扳着?他脸瞧了瞧,向里挪了挪身子,笑?说:“你上来,陪我躺会儿。”

    陆玄点了一下头?:“嗯!也好,我正要歇歇。”将脸转开了。眼睛又去?瞄那个网巾圈儿。寻思道:“看她这个样?儿,是在极力掩饰,说明这人还在楼子里。要是在这间屋,只有?床下能藏住人。”

    这么一想,心中砰砰直跳,脸上仍是强自镇定着?,向盼盼笑?了一笑?,说:“你躺着?吧,我也上来歇一会儿。”

    弯下腰装作去?脱靴子,把眼睛往床下溜了一眼,见是空的,稍觉心安,手没去?脱靴子,却将靴旁扎缚的一柄解腕尖刀拔了出来,握在掌中。

    盼盼此?时,一心想着?怎么拖住陆玄,好让外间屋里的文权下楼脱身,没注意陆玄暗中动作,只将双臂张过?来:“你快上来歇歇。你不在家,不知我多想你哩。”

    正这时,忽听外间屋里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陆玄心里已然知道了,冷笑?道:“这什么声儿?难道我不在家,家里闹老鼠呢?”盼盼道:“可是呢,莫管它,你过?来。”一边笑?,一边张手过?来抱他。

    陆玄笑?容僵住,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愤怒,用力盯了盼盼一眼,觉得?这女人似乎比外间那人还要可怖,冷冷说道:“哪里来的鼠辈,待我去?瞧瞧!”起身就往门?外来。盼盼伸手抓了个空,慌的下床来,从身后叫道:“大爷——”

    陆玄把门?帘儿一掀,正看见对面屋厅门?口櫊子后头?,黑影儿一晃,闪出一个人来,将衣袖遮着?面孔,抢步往楼梯上便走?,陆玄向前一步拦住,就将手里刀子擎起来,却见那人惊慌失措,虽没看到他脸,蓦地认出是文权了,刹时愣怔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文权抢上前来,用肩膀头?一撞,撞开了陆玄,就往楼下冲去?。陆玄被他撞的往后连退了两步,碰在卧房门?框上,才站住了。这时盼盼从里出来,一手掀着?帘子,一手来拉陆玄衣袖。陆玄又惊又怒,回?身欲要甩脱她,二人搅着?一层绸布帘子撕拽,拉扯了三两下,只听盼盼“啊”地惨叫了一声,不知怎地,陆玄手中刀刃正戳在盼盼胸口上。

    这柄解腕刀,原是陆玄出远门?时常备之物,为路上割切使用,也为防身。是以刀子虽短,却打磨得?极其锋利。当下盼盼中刀,直刺入心,“啊”地叫了一声,两眼直盯盯看着?陆玄,身子便软倒下去?。陆玄一惊之下,松开持刀的手,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兜揽住她腰,随着?跌坐在地上。

    只见盼盼嘴唇张了又张,一句话未及说出,就断了气息。正是:香魂渺渺随风去?,堕地琼花难复枝。可怜盼盼娇姿艳质,月貌花容,一步行差,死于非命。亡年二十五岁。

    却说文权跑到楼下,听见盼盼叫声,下意识一惊,楞了一瞬,猛然望见院门?处好像有?人进来了,顾不上寻思,转身从后门?撞出,往角门?处逃去?了。

    这厢正是陆青进来,一路心里在想,千万别叫大哥跟文权撞上,赶得?及拦住哥哥最好,所以跑的飞快。一径冲进院里,口中喊着?“大哥——”望见个人影在里闪了一下,不见了。

    进得?楼来,蹭蹭跨上胡梯,看见哥哥跌坐在卧房门?口,怀里抱着?盼盼,妇人胸口插着?一把刀,直没入柄,陆玄还在唤她,看看妇人已是没了声息。

    陆青叫道:“大哥!”只见陆玄脸色煞白,额上豆大汗珠子滚落下来,身子往后一倾,靠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四十二回(上)

    【敦友悌代兄受过】

    话说陆青奔上楼梯, 见他哥靠着卧房门边,怀里抱着妇人尸首,晕了过去?。一时?唬得心里乱跳,忙过来扶着, 连声呼唤。那陆玄面如白纸, 只是?不应。

    陆青伸手探他鼻息, 微弱却平稳, 才想起去岁往金陵路上,周坚白曾说过, 如果大惊大怒时?陆玄突发此病, 只要安静平卧,过一会儿自会醒的。这才放下心来。定?了定?神, 摩挲哥哥胸口,心道:“该把大哥挪到床上躺着才?是?。”

    见赵盼盼身子横陈,压着陆玄的腿腹。便放开哥哥,迈步过来要把妇人移到一边去?,又见胸口上插着那柄刀, 寻思道:“自古杀人偿命, 哥杀了她, 官府必然究治,怎生遮掩过去?,不叫哥吃官司才?好。”于是?将手去?拔刀,就?在这当?口, 门外莹儿回来了。

    丫头刚买了早点回?来, 满心欢喜, 一边上楼一边说:“怎么?回?事,大门四敞着!小娘快起梳洗, 下楼吃馄饨吧,刚买回?来,还热着哩!”说着举目一看,正瞅见陆青拔起短刀来,血流如注。

    丫头吃这一惊,张目结舌,魂魄都飞了,泥塑木雕般愣怔了半晌。扭转身下楼,不料脚麻软了,“噗通”一声在梯上扑倒,连滚带爬骨碌到楼下,哭着站起来,身子打了个旋磨儿,分?开两脚往门口奔去?,破空喊出一嗓:“救命啊,陆二杀人了——”

    陆青被?她看个正着,一时?也呆住了。落后听见这声喊,心中蓦地有了主意。

    此时?早饭时?分?,这里又离街口不远,莹儿一喊,就?有人跑过来看,四方邻里也都探头观瞧。地方保甲尤三正在曲六辣汤店里喝辣汤,闻声走了来。须臾,一众人纷纷簇拥在大门口,问莹儿道:“你喊的什么?,陆二杀谁了?”

    莹儿吓得傻了,别的话通不会说,只将手指着院里。半日才?说道:“陆二,陆二把我家小娘杀了,现就?在楼上!”说毕,大声啼哭起来。众人面面相觑,都道:“你先别哭,陆二怎地杀了你小娘?”一个个只顾问,都不敢往院子里去?。

    蔡小四道:“尤三叔,你是?甲长,领着大伙进里瞧瞧吧!”众人都道:“正是?正是?!”簇拥着尤三往里走,这时?楼门处现出两个人来,正是?陆青抱着陆玄,二人衣上皆有血渍。

    都肃静下来,盯着俩人看,莹儿吓的不哭了,直往人身后躲。尤三道:“二郎哪里去??大郎这是?怎么?了?”

    陆青朗声道:“相烦尤三叔,还有几位高邻,帮我找个担架来,我哥发了厥证,须得平躺着才?成!”

    大伙都一怔,便有人飞跑出去?,到街口铺子里寻了一副板铺过来,少刻到了。

    陆青将哥哥安顿妥当?。向尤三拱手道:“尤三叔!姓赵的妇人对我哥哥无礼,被?我气不过,把来杀了!我一身做事一身当?!待会便随你去?见官,”转对蔡小四道:“四哥!烦你找几个人,把我哥送回?家去?,到了家,告诉人找景茂,他知道怎么?处。”

    众人见他纹丝不乱,说起杀人好像平常小事一般,都摸不着头脑。尤三道:“二郎说的可当?真?”陆青道:“三叔不信,自上楼去?看!”尤三招呼众人上楼,果见妇人已死,身下血渍未干。一个个吓得没声音。尤三叫两个老?成邻人看守现场,等着衙门来人。这边蔡小四叫了四五个汉子,抬起陆玄,往陆家去?了。

    陆青看着哥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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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便道:“人是?我杀的,没甚好说,与你们去?见官罢了。”同?着尤三、莹儿,还有左右四邻五六个人,一块往衙门首告。那街上好事的闲人多的是?,平常最爱议论是?非的,何况杀人命案,当?下呼呼啦啦,有二三十人一起簇拥着走了。

    单说蔡小四几个抬陆玄回?家,一路走得飞快。陆玄半道苏醒过来,睁眼看见天光,只觉晃晃悠悠,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去?到哪里。恍惚中忆起刀子插在盼盼心口上,她必是?死了。心中又痛又急,登时?又晕了过去?。

    不一时?来到陆家门首,来庆一见吓了一跳,奔进去?禀报老?太太。陆母已经?知道陆玄没去?成汴京,心里挺高兴。正在屋里坐着,跟叶妈张罗要去?后菜园锄草,忽听来庆报说:“大爷不知怎地晕过去?了,街坊人抬回?来了!”

    老?太太惊得心里突突乱跳,慌忙走来前面。呼唤陆玄不醒,抬到屋里。问蔡小四:“大郎这是?怎么?了?打哪儿抬回?来的?”

    小四道:“二郎说,陆大哥这是?突发厥证,让找景茂大官儿,他知道怎么?处。”叶妈忙叫来福,小子云飞也似去?了。

    陆母急道:“小二呢,他怎么?不回?来?”小四道:“我说了,您老?人家可别着急,”如此这般告诉一遍:“丫头街上叫喊,指二郎杀了妇人,二郎也认了,叫我们送大哥回?来,他跟着尤三去?见官了。”

    陆母先看陆玄不醒,已是?急得不了,忽然又听说陆青杀了人,就?如半空里打了个霹雳,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叶妈和丫头一片声呼唤,搓胸口,掐人中,半日唤醒过来,扶在椅上坐着。

    老?太太哭道:“天了天了,这是?怎么?了,可如何是?好?”叶衡早去?西院把陆廷玺和陆婶请过来了,众人围着蔡小四问究竟,蔡小四也说不清,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话……

    正乱着,景茂来了,看看陆玄情形,说道:“不妨事儿,大爷这是?旧疾复发,过一阵自会醒的。去?年金陵路上周老?先生给开了个药方,大爷应是?带回?家了,可知在哪里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知道。叶衡忽然想?起:“大爷去?年回?来,我洗衣服,见过两张草药方儿,大爷没说什么?,只叫搁在里间橱屉了。”忙去?找出来,景茂一看:“就?是?这个!”便道:“我去?抓药”。陆母这会儿镇定?了些,不哭了,喊住他道:“你别去?,叫来庆去?吧,你赶紧跟去?衙门,看看小二他怎么?样了!”

    景茂还不知陆青的事,也懵了:“二哥怎么?了?”不免又把蔡小四追问一遍。廷玺往四下看,叫道:“文权呢?怎么?还没回?来?赶紧叫进宝去?找,这家里有事用人,倒找不着他了!”

    进宝就?在不远处,应道:“少爷前时?回?来了,刚骑马又出去?了。”陆婶道:“去?哪儿了?”进宝:“不知道,像是?有什么?急事,急急慌慌的,往西头去?了。”廷玺道:“往西头去??出镇子去?了?”

    因陆家在镇子西边,应天却是?在东南方向,平常陆家人出门,不管去?街上还是?去?应天,都是?往东走的,往西走就?是?乡间田野了。只听进宝回?道:“小的看着是?往西头去?了,只没来得及问做什么?。”

    原来那时?文权和盼盼在床上说话,忽听陆玄叫门,都慌了手脚。文权抓了衣帽鞋子,赶不及下楼,就?躲到外间房里去?了。落后陆玄进屋,和盼盼说话,文权匆匆整衣穿靴,挽束头发,不见了网巾圈儿,只用簪子胡乱别住发髻……慌乱间,随身一个茄袋掉在地上,惊动了陆玄……

    如前所说,文权寻后角门奔出,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一路跑回?家来。想?着陆玄持刀未落,多半是?认出了他,又想?起那时?盼盼叫了一声,不知她怎么?样……纷纷念头乱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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