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是,郡主。”
“乡亲们该回家的回家,要报名的报名,若有行走不便者,我会安排人手送你们安然回家。”
“多谢郡主。”
崔泠意味深长地对着黛黛点头一笑,便由着银翠将她扶上了马车。她确实觉得极冷,可心又是极为滚烫的。前路虽说难走,却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银翠也听过花魁黛黛的名字,可郡主今日如此唐突,她多少是不理解的:“郡主,您认识那位黛黛姑娘?”
“小时候见过一次。”崔泠没有告诉萧灼,她也见过因为父亲犯事,连累女儿沦落娼籍的官家小姐。那是她跟随父亲离开京畿的那一日,这位黛黛姑娘的年岁只比她大两岁,却与一些发卖为娼的小姑娘们一起跟着老鸨走入了烟花柳巷。
她透过马车的窗口,看见了那群小姑娘的背影。
“弦清,她的父亲其实没有错。”金盈盈慨声与她说着,“可惜,不该走官场这条路。”
“嗯?”崔泠那时候并不知母亲的言外之意。
金盈盈满心可惜:“她的父亲是百年难遇的算师,若是不入官场,入我商行,必定能闯出另外的一番天地。可惜,如今只能当那几个蠹虫的替罪羊,身死家破。他的女儿……唉……”那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已精通算术,稍加指教,他日必成大器。如今入了风尘,这辈子只怕是无望了。
崔泠幼时记得这桩事,所以差人打听过她的后来。这姑娘不似萧灼说的那位陆姑娘,就这么在风尘之地走到今日,成了京畿城无人不知的花魁娘子。城中不少画铺都有她的画像,都是那些自诩风月才子的当世名人所画,崔泠也是见过的,却也是好奇的。
一个心性如此坚韧的女子,想必另有故事。崔泠本想找机会认识一二,无奈抵京之后,诸事缠身,没想到竟在这个地方,偶遇了她。
相逢是缘,崔泠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银翠好些日子没能看见郡主这样的笑容了,只要郡主高兴,她便也高兴,只是,郡主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了:“郡主,要不,先回去吧,冻久了不好。”
“再等等。”
“哦。”
崔泠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在,便没人敢借机轻慢黛黛,她也想看看,黛黛是否如母亲所言,还记得幼时家传的那些统算技巧。东门这出戏已经演好了,百姓们也已经散去大半,她越是镇静,就越是让人踏实。
况且,这点寒意,她自忖还撑得住。
比起现下大雪封山的郊外,她这里可比萧灼那边温暖多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萧灼,她已赢下一局,能否破局就全看萧灼的了。
马车之外,东门不远处的阴暗深处,玄衣女子擦了擦短刀上的血渍,继续暗中保护崔泠。一开始她以为只是萧灼的多虑,如今接连手刃几个妄图刺伤崔泠的细作,她方知萧灼留她在城中暗中保护崔泠,没有做错。
那么一个病恹恹的郡主,如何防得住这些暗箭?
回想郡主方才那些话,玄衣女子只觉莫名的温暖。正如那日初见萧灼时,萧灼亲手给她擦去脸上的血渍,她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温暖。
直觉告诉她,不论是这位病郡主,还是那位傲燕王,她们两个与其他高高在上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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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玄鸢一时也说不上来。
兴许,来日会知。
正如今夜这场风雪,总会有雪过天晴的时候,到那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作者有话说:
艾玛!写了大半天,终于写完这章了,呜呜
登场一个花魁娘子仔细想想,本文的女角色还不少呢希望大家能喜欢
抓虫。
43 ? 四十三、逆转
◎国难之前,她们在。◎
京畿城外, 喊杀声不绝,甚至隐有火炮轰鸣。
果真一切如萧灼所料,韩绍公选择入冬后强袭京畿。天子崔凛来到大隆宫的至高处, 远眺京畿城西南角,那边的战火已经烧红了半个天幕, 就连飞雪也染上了一抹焰色。
崔凛握紧拳头,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李妩站在崔凛身侧, 牵了他的手, 认真道:“陛下, 京畿卫一定会血战到底的。有妾在,妾也会拼死护着陛下。”
崔凛听得动容, 侧脸望向李妩,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阿妩, 朕知道你会护着朕, 朕……也会护着你……还有你腹中的皇儿。”他的视线落在了李妩的小腹上, 后来经过太医诊断,李妩的确有孕, 这是崔凛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皇子, 那便是大雍未来的储君。不论是父亲的身份, 还是丈夫的身份, 他都必须站出来, 将她们护在身后。只是……道理都懂, 临到该做什么时,他却是胆怯的。
平日他的反复无常, 阴晴不定, 不仅是为了彰显帝王的手段, 还为了掩盖他的心虚。他不愿、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无能的。满朝文武,他能依赖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姑姑,一个是阿姐。天下哪个帝王像他这般窝囊?如今,竟然连阿妩都不如,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说着连他也不信的话,许着他自己也做不到的承诺。
李妩早就看透了这个少年,当年他就护不住她,如今又怎能护得了她。她笑了,笑意里藏了讥讽:“陛下,天冷,还是回殿吧。”
“嗯。回殿。”崔凛由着李妩挽着,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走回了寝殿。
寝殿之外,宫卫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那是他强行借调的一千京畿卫。哪怕明知守城兵马不足,他也要保证他的寝殿外有一千京畿卫戍卫。
他想,姑姑那样厉害的将军,少这一千人也当守得住京畿城。
万幸今夜只有三千敌军来袭,崔昭昭亲自指挥京畿卫死守了一夜,仗着京畿卫弓箭手超强的膂力射程,终是逼退了来袭的三千敌军。
看似胜了,崔昭昭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这三千人恐怕只是韩军的先锋,以京畿城的储备,只怕只能维持半个月。箭矢有限,粮草有限,军备也有限。韩军只须日日大举攻城,半个月后,弹尽粮绝,就算战神下凡,也难保京畿不破。
其他两州想必也在等京畿城破的一日。
这个时候唯一能指望的只剩下楚州了,若是大夏在此时来袭,楚王又如何分得了身呢?
“报——”
一骑加急信使自东门而来,那信使飞身下马,快速奔走上城,气喘吁吁地跪倒在了崔昭昭面前:“公主,北境急报!”
崔昭昭的心咯噔一下,霎时凉了大半。这老狐狸是真的下了血本!因为大隆宫已经全部戒严,所以崔昭昭昨夜便下了命令,但凡军报先行送往她这里,如此可以及时处置,免得在朝堂上争执半晌也没有结果。
崔昭昭打开急报,果然如她所料,大夏再袭北境。如此,王兄自然是指望不上了。
“传我军令,补充箭矢,加强防备,提防叛军再袭京畿。”
“得令!”
崔昭昭扶上城砖,望向远处的飞雪连天。敌我悬殊,战事拖得越久,京畿的劣势便越明显。
“夭夭……”她五味杂陈地轻唤女儿的名字,那一千人是京畿城的希望,也是大雍的最后希望。
“让让!让让!”
“都让让!”
城下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声,只见昨夜那位胖厨娘吆喝着,与姐妹们一起把将士的早膳推了过来,大笑道:“将军们都辛苦啦!这是郡主命俺们送来的早膳,郡主说,天寒,必须吃热乎的,所以俺们熬了一大锅肉粥送来!”
崔昭昭嘴角一抿,万幸,昨晚她这位侄女办得还不错,这锅热粥送来的也正是时候。
“按次序换防,排队下去领粥。”
“诺!”
将士们一旦行军打仗,鲜少能吃上热乎的东西。除非大胜,否则也吃不上什么肉。多半都是馒头、菜饼一类的干粮。这会儿能够热乎乎的喝上两口肉粥,只觉昨夜的疲乏都消解了大半。
胖厨娘亲自打了一碗热粥上来,恭敬地送到了崔昭昭手里:“公主,请。”
崔昭昭接了过来,笑问道:“你是郡主府的厨娘么?”
“俺叫杏花,原本是刑部侍郎家的厨娘,后来侍郎犯了事,俺与几个姐妹便没了活计,只得在街边摆个小摊,售卖烧饼。”杏花认真地介绍自己,“昨晚听说叛军来袭,俺们几个姐妹便想着赶紧逃,在东门处遇上了郡主。郡主可真是个好人,若不是她提点俺们,俺们怕是傻乎乎地逃出去送死了!”
崔昭昭微笑点头:“原来如此。”说完,喝了一口热粥,便觉身上暖了许多。
“还有这个。”杏花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呈给了崔昭昭,“郡主说,自今日起,城中的巡防都交给她来负责,这是负责巡城的名册,让俺给您看看。”
崔昭昭将粥碗放在城头之上,接过名册来,仔细看了两页,忍不住赞许道:“此事甚好,帮本宫带句话给她,让她放心行事,城中若有人敢胡来,不必问我,立斩不饶。”她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崔泠不仅让百姓留在了城中,还招募了这么一支男女皆有的巡城队。
“嗯!”杏花小心收起名册,左右看了看。
崔昭昭问道:“你在找什么?”
“郡主吩咐,今日送完粥,瞧瞧城头可有受伤的将军,命俺们用拉运热粥的木板车先行送去医馆医治。”
竟连这个也想到了?崔昭昭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夭夭会选择她入主天元。
“如此,便有劳你们了。”
“没关系!俺就是力气大些,能帮上公主,是俺的幸事!”杏花得意地拍拍自己的手臂,最后看了一眼崔昭昭没喝完的热粥,“公主还是快些喝吧,粥凉得快。”
“好。”崔昭昭重新端起粥碗,大口喝起粥来。
她这辈子喝过太多粥,唯有今日这一碗,暖胃却烫心。
杏花等崔昭昭喝完热粥,收回粥碗后,便招呼姐妹上来,将昨晚受伤的将士扶下城去,依着崔泠的命令,送去医馆医治。
崔昭昭望着这些京畿女子的背影,心窝烧得滚烫。
风雪飞扬,絮絮不休。
那些女子就像是雪窝里悄然滋生的茁壮嫩芽,只要能活下来,她们便能在来年展现她们该有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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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这些人,她也要拼死守好京畿城。
她们不该随着这座城一起覆灭。
这团火不仅燃烧在崔昭昭的心间,也燃烧在崔泠的心间。
昨晚崔泠只在马车上小憩了片刻,速览了黛黛写好的册子后,崔泠便命人速速去办了。现在她在医馆里,经郎中诊脉后,裹着大氅等待一剂暖身的汤药熬好。
医馆的人手显然是不足的,黛黛昨晚写完册子后,便回了烟花巷里,招呼了姐妹过来,在医馆里帮忙照顾受伤的将士。
“忍着!”
“嘶!”
平日她们都是浓妆艳抹的笼中雀,即便不愿,也要逢场作戏。如今都卸下了妆容,换上了深色衣裳,帮衬着医官与郎中们拔箭止血。人人都以为她们都会畏血,可从风尘肮脏处出来的姑娘,有几人没有见过鲜血呢?
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其实是那些评价她们的下作话语。
可那又如何呢?
错的从来都不是她们!她们如今以德报怨,主动出来救治将士,比那些只会中伤她们的人高洁多了。
况且,这里还有郡主坐镇。才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嘴碎,崔泠听了自然不饶,命人拖出去狠狠打了十棍子。
“大军围城,有种的,拿起枪剑,出去杀敌!”崔泠那时候是真的恼了,居高临下地扬声喝骂,“不敢出城杀敌,也不会帮手,堂堂七尺男儿只会躲在暗处中伤女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三两句话便将这几个嘴碎的男子堵得噤了声。
“再敢嘴碎,干扰救治伤员,以韩贼细作论处!立斩!”崔泠对这些嘴碎者厌恶至极,所以没等到杏花带回姑姑的口谕,便先行立了威,“今次只是重打十棍,以作惩戒,如敢再犯,家中男丁连坐!”
她太了解这些人真正害怕什么,死了妻子,可以再续,死了儿女,可以再生,他们只怕父族抄没、兄弟同罪,无疑是断了一个氏族的前程。
黛黛端着伤药怔然望着站在门前的崔泠,即便今日还是阴云密布,她却觉得郡主身上隐有光泽。从来没有谁,愿意为她们这些风尘之人撑腰,如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虽然只是个病恹恹的郡主,对她们而言已经是弥足珍贵。
想到这里,黛黛嘴角轻扬,吆喝了起来:“姐妹们,再麻利些。”
“好咧!”姑娘们笑着应和,这是她们头一回如此卖力的做事,不为其他,只为证明她们比外间那些只会说风凉话的人更有用,也更问心无愧。
“郡主,俺们回来啦!”老远便听见杏花的声音。
崔泠莞尔望去,只见杏花她们拿木板车推着伤员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虽然京畿城遭遇了兵危,可是,她们终是可以不必囿于后院厨房,尽自己的一份力保护这座京畿城。
“公主有谕,城中若有人敢胡来,不必问她,立斩不饶!”杏花扯着嗓子宣布公主的话,京畿的百姓都知道大长公主在京中的分量,她敢说这样的话,天子也愿给她这样的资格。
连大长公主都发话了,那些还没开始嘴碎的人也自动闭了嘴。
崔泠暗舒了一口气。
银翠将熬好的汤药奉上,心疼地劝道:“郡主,您喝了汤药,就回府好好休息吧。”
崔泠接过汤药,皱着眉头泯了一口,只觉入喉极苦。
“郡主!”银翠以为郡主要装没听见。
崔泠苦笑,看向了银翠:“不回府,就在这里休息。”
“可是……”
“奔波往返,累。”
崔泠给了银翠一个理由,她吹了吹汤药,勉强自己把汤药喝了一半,最后再也咽不下去,只得把汤药递还了银翠。
银翠看郡主那皱在一起的眉心,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偏生这会儿也没有买蜜饯的地方,只得接过汤药,转身给郡主倒水去了。
“郡主,给。”黛黛适时地给崔泠递上了一枚红枣。
崔泠接过红枣,笑道:“多谢。”
原以为皇亲国戚都是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看来,这位昭宁郡主比那些人亲切多了。黛黛对崔泠多了些许好感,温声道:“不必客气。”
崔泠咬了一口红枣,虽说是干枣子,却也甜得紧,足以驱散唇齿之间的浓重苦药味道。
“我在楼里有个妹妹,也是很怕药苦……”黛黛似有所思,只提了开始便觉唐突,只得摇摇头,“郡主,我去帮姐妹了。”
崔泠没有追问下去,那个妹妹没有在这里,想必已经没了。风尘之所,是买醉者的仙境,却是这些姑娘们的地狱。她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她能君临天下,定让大雍风尘永绝,女子也可以才谋生,不必再以色侍人。
想到这里,崔泠抬眼望向檐外的阴沉天幕,心道:我等你。
灵宗熙平三年,冬。
大夏再犯北境,楚王率水师对峙海上。韩贼举兵强袭京畿,齐、魏二州坐山观虎斗,不出一兵一卒驰援京畿。大长公主指挥若定,接连击退韩贼数次强攻,死守京畿七日。大雪至,战事胶着,韩贼再次增兵两万,五万大军合围京畿,史称:熙平之乱。
——《大雍书·灵宗传》
山谷中的马嘶声不绝,静寂了多日的山谷终是有了动静。
萧灼带的一千京畿卫也在山谷外的林地里静候了三日,不论京畿那边传出的喊杀声有多大,炮火声有多震耳,他们都按捺着性子,静候一个反杀的良机。
兵力悬殊,强行杀进去,无疑是以卵击石。
唯有攻其不备,才能有奇兵之效。前四日,这一千人分作十组隐匿山间,利用山石地利布置陷阱,这是后面的杀招。只要击破山谷中的这六千铁甲骑兵,必定能惊动韩绍公调军剿灭他们,他们便可以在山中展开游击战,借着布置好的陷阱,一一削弱敌军的兵力。
“干粮还有多少?”萧灼低声问向身侧的萧破。
萧破如实答道:“只够一日。”
“那便有多少吃多少。”萧灼下了命令,如此境地唯有破釜沉舟,方有胜算。
“诺!”萧破小声吩咐下去,与身后的兵士口耳相传,很快便将命令传遍了这一千人。
众人拿出了干粮,和着身侧的积雪一并吃了。
萧灼因为冻得久了,鼻尖与两颊都生了冻红,平日里那么一个养尊处优的燕王,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眸深邃而沉郁,淡淡地散发着杀气。
就像是狼群的头狼,此时正带着狼群蛰伏在猎物之外,静等一场酣畅的杀戮。
她重新紧了紧牢牢系在左臂上的残盾与断矛,抬起手来匆匆一挥,便有三百将士随她一起潜近山谷口,埋伏在出谷的两侧。剩下的将士由萧破带领,埋伏在出谷三百步外,用做第二波攻击。
山谷中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萧灼也激动了起来,只觉浑身的血脉都在沸腾。
这一战,是她撕开困局的必胜之战,哪怕是九死一生,她也会战至最后一刻。
“驾!驾!”
第一队骑兵驰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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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萧灼看准时机,大喝道:“杀——!”话音未落,削开锋口的盾牌便削断了马蹄。
战马吃痛惨呼倒地,将背上的骑兵高高抛起。
萧灼顾不得身上的溅红,冲将上去,挺盾将矛尖刺入了那骑兵的喉咙,顺势将骑兵手中的长矛拔起,一个旋身掷向了身后冲出谷口的骑兵。
不偏不倚,正中一名骑兵的喉咙,硬是将这骑兵挑翻下马。
“有敌兵!”
“一个不留!”萧灼嘶声大喊,山谷口的三百将士同时冲出,将第一队出谷的战马尽数砍折。山谷本就狭窄,前面出了拥堵,后续奔袭的队伍来不及停止,便撞了上来。一时之间,骑兵还没来得及摆出阵势,便先乱了阵脚。
骑兵之威,在于列阵齐冲,只要限制了骑兵的机动,便等于是废去了骑兵的战力。
趁着这一乱,萧灼领着将士们冲杀上去,左臂上的盾或铲或挡,在山谷口发挥了极大的效用,眨眼之间,这三百人每人皆是斩落数名骑兵。
“撤!”萧灼知道每次斩蹄都会耗费极大的体力,所以她们顶在前面撑不了多久。她及时下令撤退,故意给敌军冲杀出来的机会。
染血的京畿卫们跟着萧灼左右撤开,奔入深林之中。
山谷中部的骑兵停止了冲击,纷纷翻身下马,擎盾齐推,硬是将堵在山谷口的残马与将士尸首推了出去。借由这些战马为掩体,让后续的骑兵快速冲上了山道。他们身上的铁甲可以防备林间的箭矢,只要跑出最窄的山谷口,他们便可以左右互为援兵,仗着手中的长矛,阻止那些敌军的靠近,避免被斩蹄。
还有一百步!便可以冲出这段最危险的地方!
骑兵们铆足了力,催动马儿奋蹄跑起来,却没想到山林两侧滚下了两块巨石,硬是将最前面的马儿逼停。
“下马!下马!”骑兵的将军指挥下令,他们身上都有甲胄,对付那些轻装上阵的敌兵也是占据了上风。
萧破却带着人从他们后面冲杀出来,斩的是战马的后蹄。那些还没来得及下马的骑兵一样被甩落下来,因为甲胄很重的缘故,一旦倒地,想要立即翻身起来战斗实属不易。萧破他们没有着重甲,为的就是轻便,加强在林间的奔袭能力,
这一阵冲杀,将骑兵都吸引了过去,万万没想到萧灼又带着人杀了回来,加入了这场剿灭。
鲜血飞溅,杀至终局,谁也不知身上的血是战马的,还是敌军的。
这六千重甲骑兵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埋伏,更没有想到因为重甲护身,反倒让他们战力大跌。即便奋起反抗,还是伤了不少京畿卫,可最后大局已定,他们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这片静谧的山谷,不过两个时辰,便成了尸山血海。
萧灼浑身血污,将左臂上的盾解了下来,绑在手臂上的绳索已然勒入了萧灼的血肉。她忍痛撕扯衣裳缠紧伤处,抬眼看了看天色:“拿上他们的佩剑长矛,我们入山稍事休息,准备下一场战斗。”
她知道,厮杀只是刚刚开始。
即便只有一千人,他们也要打出万人的气势,唯有如此,才能让老狐狸心生忌惮,分兵入山击杀他们。
六千重甲骑兵全部覆灭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韩军大营。
“她果然没死!”韩绍公须发皆张,遭遇如此重创,他始料未及。明明只有一千人,怎的会知道他的重甲骑兵隐藏在哪处山谷,甚至还用这种破盾破矛给了他如此惨痛的痛击。
马德看韩绍公动了怒,当即请命:“末将愿带一千人,入山追击!”
韩绍公摆手道:“你带五千人去,我要她的脑袋!”这一次,韩绍公不敢再轻敌,即便知道萧灼只有一千人,“切记,小心行事,莫要中她的计!”
“诺!”马德就不信了,不过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毛丫头,他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岂会中她的计!
韩绍公待马德走后,详看了现下的围城图,知道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楚王那边发现大夏其实只来了三千人,调转兵力来援,那他便成了腹背受敌的那一个。
“主上,齐州细作来信。”小兵捧着信囊在帐外禀告。
韩绍公将他召了进来。
小兵奉上信囊:“主上。”
韩绍公接过信囊,打开一看,恶狠狠地将书信砸在了几案之上。
齐王遇刺,想来必定是燕王府的手笔。在这个时候行刺齐王,他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对战局可不是好事!
“魏州细作来信!”另一名小兵也赶至了帐外。
韩绍公扶额,肃声道:“念!”
小兵赶紧打开信囊,如实念道:“魏陵公遇刺,重伤。”
韩绍公不禁冷笑,他真是小看了燕王府这两个女人,能在这种必输之局里出这样的奇兵,简直可恨!
“报——”
韩绍公握紧了拳头:“说!”
小兵掀帘而入,跪在韩绍公面前:“楚州兵马异动,大军离京畿只有两百里路程!”
“哪里冒出来的兵马?!”韩绍公烦躁问询,“来了多少?”
小兵据实已报:“约莫三万!”
韩绍公背脊一阵发凉,楚王与夏军正在海上对峙,从哪来召来这三万人马?难道崔伯烨与他一样,这些年私养了一批私兵,竟连他的细作都没有发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绍公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冷静,方能做好正确的判断。
“主上!末将愿往迎击楚军!”边上的副将陈倥请战。
韩绍公静默良久:“我给你两万人马,这一战若是输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诺!”陈倥领命离开。
韩绍公重新算了算手头的兵马,今日折损了最精锐的六千重甲骑兵,又分了五千人给马德追击萧灼,如今给了陈倥两万,加上这些日子的折损,留下继续攻打京畿的人马已不足一万五。
明明是大好局势,怎会最后成了这样的收场?
韩绍公愤然起身,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今日若不能拿下京畿城,他只会越来越被动。只见他大步走出大帐,按剑下令:“全军听我号令,拔营进攻京畿城!”
“诺!”
军营之中,喊杀声起。
是日正午三刻,京畿城外,战鼓雷动,黑压压的兵马步步逼近。
崔昭昭扶城远眺,终是看见了韩绍公的帅旗。
“终于来了。”崔昭昭目测来犯兵马约莫一万有余,比先前的少了半数,想来必是夭夭偷袭得手,逼得这老狐狸殊死一搏。
她拔剑出鞘,在城头上凛声高呼:“大雍将士何在?!”
“末将在!”众将士高喝。
即便已被围城七日,却一连击退多次敌军,所以京畿卫士气高涨,现下根本就不惧战,甚至深信他们可以成功保卫京畿城。
崔昭昭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剑指城外的大军,朗声道:“随本宫迎战!”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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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的国都,是当年她随父兄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江山。她是大雍的大长公主,受万民爱戴,国难之前,她当拿出一国公主该有的气魄来。
不惧死,不畏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韩贼就休想踏入京畿城半步!
京畿卫上下群情激昂,鼓舞的不仅仅生死并肩的同袍,还有巡逻城下的百姓们。杏花与姐妹们卷了卷衣袖,紧了紧手中的擀面棍,高声道:“姐妹们,来一个,俺们揍一个!让叛军们瞧瞧,俺们京畿城的姑娘都不是好惹的!”
“对!来一个!揍一个!”其他姐妹们附和高喊。
看见厨娘们都不怕,那些同行的商行伙计如何能害怕?这几日他们算是看清楚了,打了这么几天,对面的损耗也不少,一旦进城免不得要杀烧抢掠。好不容易赚了点小钱,若被这些叛军抢了去,那不是白白辛苦,还赔上了命!
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伙计们也卷了卷衣袖,吆喝了起来:“别让这群小娘儿们看轻了咱们!是男人的,就拿出本事来,来一个杀一个!”
京畿城竟是难得地齐了心,在崔泠看来,这是绝对的好事。
“咳咳。”崔泠掩口轻咳了两声,黛黛送上了一盏热茶。
“郡主还是歇着吧。”黛黛安抚崔泠,“脸色是越来越差了。”
崔泠轻笑,喝了一口热茶:“这里是医馆,有那么多大夫在,我死不了的。”
黛黛蹙眉,竟说不过她。
银翠抱着鸽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急道:“郡主!夫人来信了!”
崔泠脸色微变,取下了鸽子的信囊,打开详看之后,脸上的凝重之色尽数散去,当即对着银翠道:“银翠,我们去西门!”
“可是那边……”
“姑姑在那里,不会有事的!”
“可郡主你的身子……”
“无妨!”
崔泠斩钉截铁,这是难得的胜机,稍纵即逝,她必须立即告之姑姑,莫要错过这个扭转乾坤的好机会。
黛黛先银翠一步扶起了崔泠,认真道:“我送郡主过去。”
崔泠却道:“你留下,一会儿伤员不少,这里的人手远远不够。”
黛黛想问明白,崔泠看了一眼边上的茶盏,抢先道:“黛黛姑娘这茶泡得很好,我想留待他日再品。”
黛黛知道她不愿多说,便点头道:“只望郡主莫要嫌弃。”
“黛黛姑娘不嫌我麻烦便好。”崔泠说完,命银翠扶住自己离开了医馆,上了马车,匆匆往西门赶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文呼呼。这一战真的太不容易啦
捉虫
《大雍书》记载的是总兵力,就是一共参与这场战争的有多少人,后续有变故什么的,兵力分散了,这种其实是包含在“熙平之乱”这个大事件里面。
44 ? 四十四、赤焰
◎京畿之危暂解◎
天色渐暗, 林间的寒意更甚。
马德率军五千寻着血迹一路追拿萧灼一干人等,老远便瞧见了京畿卫的火把光泽,马德先是一愣, 当即张弓对准一人放出了箭去。
那人似有防备,提盾格挡后, 却没有立即散开,仿佛就是在等马德带人杀过去。
马德受了这般挑衅, 如何忍得, 当即大手一挥:“乱箭射杀!”他可不会蠢到直接杀过去, 直接命弓箭手射杀便是。
哪知他声音刚落,便有无数积雪从上方坠下。京畿已经下了好久的雪, 树梢上的积雪不少,这一阵坠落敲得头盔砰砰作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面落下一堆碎石来。
不少张弓的弓箭手下意识抬手射向半空, 箭矢穿破树隙, 震落了更多的碎雪。
“敌军在那边!”马德一把揪过最近的小兵,干脆地将头盔上的落雪拂去, 指向了火把处。
乱箭齐放,却没能听见京畿卫的惨呼声。那边火把依旧, 原先拿着火把的京畿卫已逃得一个不剩。
马德大怒, 还没等他下令追击, 便觉脚下有了异动。
数条树藤自积雪下弹起, 霎时便绊倒了好几个韩兵。正当马德下令命韩兵速速起身提防暗箭时, 站在最外沿的兵士已被佩剑划破了喉咙。
萧灼在远处挑衅:“前面还有陷阱,想死的就跟上来!”说完, 吆喝着偷袭得手的京畿卫转身便跑。这一带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所以逃窜速度比马德的追兵快了不少, 加上她把话撂在前头,追兵顾忌性命,也不敢不管不顾地狂追。
“他奶奶的!”马德彻底被激怒了,踢了一脚旁边的小兵,“怕个啥?跟上老子!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陷阱来!”这支奇兵最多只有烂盾烂矛,山中积雪甚厚,雪下多是冻土,短短几日想要挖好陷落的大坑,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已经见识了这些树藤的威力,换做开春后,树藤之上必绑有利刃,可这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外,他们根本找不到致命的利刃。山中的枫木也好,松树也罢,木质偏软,就算削木为刃,也难刺透他们身上的精良铠甲。马德可以断言,萧灼方才那句话多半是在唬人。
萧灼带着将士一阵猛跑,忽然对着身侧的萧破递了个眼色。
萧破点头,一人踏着松树飞上了树梢。
萧灼眼看已将这些人引入了陷阱圈,当即下令:“散!”一声令下,京畿卫四散开来,似是不敢去踩前面的空地。
马德带兵冲至此处,警惕地伸臂拦住了险些冲上去的韩兵,提醒道:“踩着他们的足印走!”当众人的注意力放在了京畿卫的脚印上,萧破看准时机故技重施,重重一踏松枝,震落了一大片覆雪,狠狠地砸在了马德头上。
马德只觉脑袋被头盔撞得生疼,囫囵抹去脸上的雪,怒道:“又来这招!”
萧破的袖箭已然对准了马德的面门,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袖箭放出,不偏不倚,正中马德的左眼。
他痛得大声大呼,气急败坏地厉喝道:“杀!杀!都杀了!”他折断袖箭,捂着左眼,鲜血从他的指间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他整个面门。
隐在暗处的萧灼挥手道:“动手!”
林间作战,尤其是夜晚的林间作战,谁在明,谁吃亏。奈何马德一路追击,队伍里都燃着火把,非但没有帮上他们,还暴露了他们的站位。
只听风中响起了绳索挥舞之声,伴随着北风的呼啸,突袭站在空地边缘的韩兵。绳索是捆绑盾矛剩下的,萧灼交给了套马之术厉害的京畿卫,制成了套圈。那十名京畿卫几乎是同时抛出套圈,准确无误地勒住了韩兵的脖子,猛地一扯,硬是将十名韩兵拉扯着重重摔在了空地之上。
空地快速裂开,十名韩兵同时砸落,将空地上虚掩的木板尽数砸碎,下面竟是山间的一处深不见底的溶洞口。
拿着套圈的十名京畿卫割断了套绳,眼睁睁地看着敌军惨呼着纷纷坠落洞底。与此同时,发现空地是溶洞口的韩兵大声惊呼,都想远离这里,以免不慎跌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萧灼怎会给他们这样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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