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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穿成反派又凶又甜(穿书)》80-90

    第81章 所爱

    最隐秘的秘密被人骤然掀开, 让风吟天猝不及防。仿佛青天白日下,被人赤,裸裸地挖出了心来。

    风吟天的脸色变了又变, 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春江凡的脸,紧皱着眉下意识在隐瞒与实话间挣扎。

    只下一刻, 不期而然对上春江凡斜过来的淡寂眼神,便知道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那眼睛静寂如枯海,无一丝波澜, 像是山水画间那巍然不动的如渊青山,任凭流水喧然,却只沉默地无怨无尤。

    它直白地告诉风吟天, 他并非因为怨怼而怀着考究的恶毒戳破这个秘密。而是因为在倏忽入局后, 生而为人的体谅。

    一下子,让风吟天那自以为滴水不漏的心防缺了一块。风吟天哽咽了一下, 脸上划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悲伤, 终于还是无望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应了一声。“是。”

    只过了一瞬,便又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像是被人一刀已然戳中命门的人, 却无视那翻皮彻骨的伤口, 仍然强行拉扯着那已然破败的身体,狼狈又固执地往前走。落落寡合道:“我自以为瞒得很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我布了禁制的寝宫,拭血用灵力砍掉了我的树。”春江凡那已然死寂的眼里甚至为风吟天流露出一丝怜悯, 继续寂寂道:“除了天道造化之灵, 再没有什么可以随意在一个大乘禁制里胡作非为。”

    “你当初千里迢迢去妖界, 就是为了他吧。你在妖界并非没有找到无相秘境之局的破解之法, 你只是……舍不得……。”

    “你得到了他, 却丢了自己的心,忘记了茫茫前行求道的目的。”

    “对不起。”

    “你于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春江凡仰着头,凝望着头顶天阙。今夜无星无月,只看到那黢黑狰狞的树影在被风轻轻吹动,远处的雷声鸣鸣,酝酿着股汹涌的恶意,尽皆沉沉压在人的心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春江凡淡看了那雷劫一会儿,还是别开了眼睛,转首跟风吟天静静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当年的纷杂前世,兰因絮果,无一是你之所为。错从来不在你,即便你不愿意整顿乾坤,我也指摘不了你的错处。你无需这般苛累自己。”

    “世事茫茫,枯荣有数。人不过三尺微命,红尘辗转里有如风吹叶落,再正常不过了。”

    再坏,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以血鉴天,慰前尘斩宿命罢了。

    春江凡最后一句没有跟风吟天说,只紧了紧怀里的棺椁往那黑沉的院中走去。

    只走到了一半,还是不忍地回过了头来,望着还没站起来的风吟天,轻声问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凡天地造化,便冥冥中自有定数。燃灯火在古书中所载,本就是为这世间阴暗晦颓而生。烧灯续昼,明烛天南,消弭这世间的业障,是他的宿命。”

    “这便代表着,你若是横加阻止,便是逆天而为,会落下天罚。”春江凡遥指了指那天边沉沉汇聚的雷鸣之声,寂静道:“人皆有恻隐之心。你为了自己心中所望,想要违逆那似乎已然定下的天数,而毫不抹杀别人的一线生机。这件事,我不该也不配怪你。”

    “可,倒行逆施,与天公然而斗,你顶得住这天罚吗?”春江凡沉静的声音里掷地有声,像是寒刀在振振西风里的抖颤,凛冽又沉重。

    “你觉得那滚滚的雷劫早有蓄势待发之势,却迟而未发,是为了什么?”

    “它只是在等你真正走出那一步的时候,罢了。”

    风吟天是春江凡遇到的天赋最为卓绝的人,短短二十几年,能够在天道一路上臻至大乘的门槛,那是连他也闻所未闻的造化。

    只可惜,越是造化非凡便越是得天道青睐,连着雷劫都能够为他避让三分。

    只是,越是被天道青睐,那一意孤行后,承受的代价便越大。

    春江凡压根不怀疑,风吟天破釜沉舟后,那天边的滚滚雷云,劈下来的时候,会有多残酷惨烈。

    只风吟天却是像是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去看那近在天边的雷云。落落寡合的脸上毫无动静,像是一块入定的石头。

    只声音清渺,对他平静道:“宫主知道……,明烛天南的代价吗?”

    “燃灯火需以自身烧灯续昼,才能照亮那永远都亮不起来的天。”风吟天那刚硬的脸有些扭曲,似在哭又是在笑,那长久以来的隐忍终于被压抑着的乖戾取代,他朝着春江凡狠狠磕下了一个头,那声声带着股有如泣血的怒意,像是从肺腑间拉扯出来的一般,竭力嘶声道:“我之所爱,便只有他了。凭什么,要搭上他的命,去照亮别人的天?”

    “我勤勉修道到如今,只为这天地之间纯正善念,匡正道义,守护心中所爱。若我手中的三尺青锋越不过苍穹,破不开这天意宿命。护不住我爱的人。那这道,修来何用?”

    “这件事情,无需宫主多言。还请为吟天保守秘密便可。”风吟天只失态了一瞬,便又恢复了那素来清冷温重的良善模样。

    好似方才那充满执念戾气的话从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端起身来,他仍旧是那个霁月风清,不执念外物,以这天下苍生为念的风吟天。

    只春江凡却是一愣,凝眸静看着他,一丝怅惘和悲痛从眼底划过,终是再不置一词,挫败地朝着他抬了抬手,埋首而去。

    心里却知道,这次的天劫,风吟天怕再也过不去了。

    他也压根没想过去。

    ……

    更深露重,风吟天拖着身体习惯性地到了赵岚清的门口。

    克制的敲门声轻轻落下,在那安静的夜里没有起半分的喧嚣。

    只是这一次,风吟天没有再翻窗摸进去。只驻足在那里,抬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带着古朴痕迹的木门。想象着那人在屋里沉沉睡下的沉静模样。

    离火阵明日开启已然不足半个时日,唯有风吟天和春江凡知道,众人以为的,让他踏入大乘的雷劫,必然会在他开启离火阵,将那整个无相境化为灰烬的时候愤然落下。

    那不是让他突破的雷劫,那是天道对他的惩罚。对他执意想要将干系仙界与人间的无相境尽皆付之一炬的惩罚。

    风吟天知道,或许在他清徵宗的先辈当年选择将云琛封印而并非诛灭清杀的时候,赵岚清与这无相境的因果已然结下了。

    否则,先辈也不会留书载笔三百年,去指引他们前往妖界找寻燃灯火。

    可惜,他注定要让先辈失望了。

    三百年后,风吟天也不能够拯救那一方秘境。没有谁生来就本该为了什么牺牲,哪怕是天道宿命也不行。

    如果天道非要落下希望,再执意将这抹希望从自己的生命中收走的话,那便让天道把自己也收走吧。

    风吟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他只知道自己只想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努力。如果赵岚清生来就是要用性命来解放这方秘境的,那便让自己来承担这宿命的枷锁。

    春江凡说得对,人本三尺微命,本不值一提。

    若是变得重要,那是因为有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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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吟天希望赵岚清可以永远没心没肺地在这天地间留存。因为他很珍惜那洋溢在脸上的天真的笑。

    即便维持这个笑容,需要自己粉身碎骨,抛却一切。

    他已然跟白书流知会过了。若是雷劫当真中途来临,风吟天顾及不暇,白书流也要替他将春江凡修为所化的灵珠,放进那阵法中心去。

    只希望上天不要那么残忍。脱去他修为便了,给他留下一条命,去拥抱他想要拥抱的。哪怕须臾片刻之间。

    ……

    风吟天怔忪了一会儿才转身,欲要离开,便听到“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赵岚清惺忪着睡眼,披着如墨的发,赤脚给他开了门。

    青年的眉眼间还带着沉沉的倦意,那本就潋滟的眼睛,像是含了一汪秋水一般,在精致到无暇的脸上熠熠生辉。只稍微一个眨眼,便清姿夺魄,让风吟天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每天梦里的敲门声真的是你。”赵岚清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

    “对不起……,我……”风吟天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似乎想要把他印在心里。心不在焉的,在赵岚清嗔怪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认起错。

    老实巴交的反应让赵岚清一愣。还以为他又在装可怜,让自己心软,赵岚清终于睁开了尚有些水意的眼睛,顺手拉着他的一根手指领进屋里,慵懒道:“有什么对不起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赵岚清歪着头,将他牵了进来,顺遂地关了门。

    烛光下煜煜的火光为赵岚清清艳的脸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他那秋水一般的眸瞳里透着狡黠,边说着话,边将风吟天拉近,轻轻巧巧地在那俊俏的侧脸上印上一个吻,沾沾自喜道:“你是不是敲完门后还亲我了?就像这样。”

    “你早就知道了?”风吟天卷翘的睫毛猛地一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道。

    早就知道了,却从没有阻止过。

    “我只是睡了,又不是死了。”赵岚清瞥他一眼,因着不好意思有些脸红,却不愿意承认一般,掸着自己的袖子,嘟着嘴愤愤道。“要不是你,谁会让人天天爬我窗户?我都愿意睡着了,你就不能自己从门里进来?弄得江离次次偷摸摸嘲笑我!”

    只随意的一句话,像是早春的瀑布,急喧喧流进风吟天的心里。风吟天深重的眼睛,直直望着他,终是忍不住将他拢在怀里。

    赵岚清别扭却从来真诚。其实早已经在细微毫末之处回应接纳了他,只他自己却不知道罢了。

    “如果我修为尽失,你还会爱我吗?”风吟天轻轻吸了口气,心中饱涨着让人理不清的情愫,第一次启唇问出这般幼稚无脑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屁话?”赵岚清翻了白眼瞪着他道:“我修为低下也没嫌弃过自己啊?”

    刚说完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眉头一锁,声音一扬道:“谁爱你啊!”

    “怎么自己在脸上贴金?谁给你的脸?”

    恼羞成怒的炸毛样子让轻轻一笑,却还是珍重地将他拥在怀里,抵在自己额头上,轻叹道:“我真的已经得到了全部了。”

    “希望上天眷顾眷顾我吧。”

    不要让我好不容易得到后,复又失去。

    第82章 救你

    烛光映过两人相依偎的面容, 在窗户上投下绰约剪影。

    春江凡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淡看着那一切,终于还是瞥过了头。

    面前的, 仍旧是两杯热茶,像是平日一样, 放在两个茶椅旁的小几上。两个位置相对而坐,春江凡坐在一侧,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微触着棺椁, 久久望着旁边空荡的座位。

    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淡的珠子色从那棺椁中缓缓逸散出来。没一会儿那比黑暗也没有清晰多少的光影颤巍巍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个模糊的轮廓。

    半是消散的轮廓飘悠悠地荡在了春江凡的身旁, 像是纸糊着的风筝一样单薄, 风一吹,那层峦迭起的衣襟便拂过了春江凡那刀削斧刻般的脸。

    只刚一触到, 那熟悉的感觉便让坐着的人一怔, 春江凡那抚着棺椁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抬眼轻轻望着那模糊的影子, 下意识伸手过去道:“云……”

    那让人魂牵梦萦的名字还没念完, 那魂魄的孤影骤然清晰,孤魂脸上堆着笑意, 似在居高临下地逡巡着他。

    只一瞬间,便让春江凡眼中的迷离沉惘决然荡去。生生将抬起的手重缩了回去。眉眼重新耷拉着, 那眼中冷瑟的失望一目了然。

    云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原本怡然的笑一敛, 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那股愉悦又重新绽放。虚无的魂魄夹杂着魔气乖乖落下, 倚着旁边的座位, 淡看着春江凡放着的那杯热茶。

    发着荧光的素手清然将他抬起,似有戏谑一般,泠然道:“将军,方才我把他放出来的那一刻,你认出了他是不是?”

    “倒不知道是他荣幸,还是你敏捷。”云青说话的时候轻轻的,略有些上扬的尾音里带着股慵懒。那洁白的华服穿在身上,包裹着一身的冰肌玉骨,漂亮又恣肆,像是开在暗夜里,蛊惑人心的昙花。

    边说着,玉瓷一般的脸庞,缓缓地朝着春江凡挪去。宛若风吹动纬纱一般,一个虚影自然落在春江凡的面前,那淡色的漂亮口唇微微扬起,轻盈得有如蝴蝶翩跹,想要不经意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被春江凡沉凝着脸略偏头躲开,深幽的眼睛微微抬起,像是装点过的海面,荒荒凉凉,静静道:“可我也认出了你。”

    一句话,便破碎了云青那怡然妩媚的深情,无情撕开了那宁静到有些暧昧缱绻的气氛。

    惊人的戾气和魔气滚荡在四周,让那漂亮的美人顷刻之间变成了恐怖的夜叉。云青的神情在那明灭的烛光下渐渐扭曲,像是恶鬼一般,不容拒绝地攀上了春江凡的肩膀,却在下一刻发觉春江凡这次没有躲开时,脸上骤然云销雨霁,索性挪在他的肩头,娇滴滴转怒为喜道:“你就是仗着我,杀不了你。”

    “是吧。”春江凡敲打着手里的棺椁,对云青跃跃欲试的动作毫无所觉,似乎只要云青没有亲吻自己,便任其施为。

    他只是好似小憩一般,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抚在棺椁上,宛如在轻轻爱抚着自己最为心爱的恋人。

    而云青,正趴在春江凡的肩膀上。哪怕宽大的白色华服和自己的躯体一样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也毫不在意。别扭又倔强地坚持着这个姿势,似乎这样便可以让他拥有了春江凡。

    哪怕宛如梦幻泡影,只能够拥有这么一会儿也好。

    于是,微凉夜色的窗口下,一只魂魄倚着人,一个人爱抚着腿上的棺材。诡异却又别样地宁静,充盈着带着悲哀的深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江凡才轻轻跟云青道:“跟我说说他吧。”

    “他有什么说的?”云青瞬然便知道他说的是谁。略笑了笑,细细打量着春江凡的眉眼。

    三百年过去,男人的容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杀伐果断,像是当年自己苦苦哀求他,试图将他留在府中时,被他无情拒绝的冰冷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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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无论是自己还是云琛,都是不愿意让他死的。

    云青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都会这么爱他。本以为是因为云琛的执念作祟。

    可如今,哪怕云琛已然稀薄崩坏掉不值得一提,只剩下赵岚清的血苟延残喘的地步,自己也还是爱他。

    像是一只不顾一切扑向火中的飞蛾,明明知道他不爱自己,不愿意自己靠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出来。哪怕,率先把云琛带出来,吸引这人的注意。

    “说有什么用呢?你不是还要帮着他们,把我们除掉?”云青吃吃一笑,只他边笑着,那抬起的脸上精光闪烁,过会儿声音婉转,带着可怜道:“将军,三百年了,真当我们愿意待在那无相境中?你便可怜可怜我们,带着我们远走高飞吧?”

    “现在,我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云青作势摸向春江凡,那如玉一般的手臂,直直穿过春江凡肩膀,只能摸到一片虚无。明明能够通天的魔尊,如今却连个稍有修为的鬼怪都不如,倒真是狼狈无比。

    “将军,您救救我们吧。总也不能真地让他就这样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云青深深望着春江凡,像是委屈一般呢喃着。“再没有了那可以摧天毁地的修为,我明明……,已经抛却了所有了不是吗?”

    这才是他发现赵岚清带走棺椁后,却无动于衷的原因。

    他原本深受云琛桎梏,怕被清衍宗逼到绝境。本来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已经虚弱的云琛弄死,彻底摆脱束缚。

    原本都要成功了,却因着赵岚清无意间淌进棺椁中的血,似乎化为了泡影。本来奄奄一息的云琛被赵岚清带着灵力的血吊住了一口气,从那棺椁中出来,帮赵岚清逃了出去。

    所幸赵岚清投桃报李,救了他,便将棺椁拿了出去。同样给了云青机会。

    只要这棺椁不被付之一炬,清徵宗便永远都不能奈何他。

    现在,云青只想要春江凡带他走,无论哪里都好。

    “这三百年,他一定……,很痛苦吧?”春江凡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有些疲累地闭着眼睛,任凭自己的指腹,轻轻划过棺椁的沟壑,轻缓道。

    他没有将这个棺椁打开过,只是想也知道,定然是清徵宗的先辈用灵力术法保存下来的云琛的哪一块躯体。

    是自己曾经触摸过的一块。只是三百年过去,他已经残破不堪,怕也是不能目睹了,像是他们这段已经生拉硬拽不愿意结束的缘分。在如流光般逝去的岁月里最终婉转成雠,除了遍体的伤痕,满心的疲惫。什么都没剩下。

    “不知道呢……”云青叹了口气,有些不满春江凡为什么只问他,从不过问自己,却还是答道:“他是本体,又不是我是本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我怎么知道?他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难道不比我清醒吗?”

    “原来他一直都清醒着。”春江凡听了他的话一怔,片刻后一抹悲伤与心疼从眼底蔓延开来。他呆怔了良久,才轻轻喃道。“清醒地痛苦了三百年。”

    “是呢,不清醒,怎么一步步骗着我,把我分离出来?”云青不觉春江凡的悲伤,越发笑嘻嘻道:“怎么样,你朝思暮想中的人不如你想的那般单纯无辜,你是不是很失望?”

    春江凡没有说话,只深深望着他,静静抬起了手。吹拂着的风将云青身上的衣摆翻卷在春江凡的身上,被春江凡盈盈握住,却因为那并非实体,他只能握住一丝风的凉意。

    一股朦胧的温柔充盈在他那深幽的眼里。春江凡目光缱绻地望着他,似乎又不是在望着他。任凭自己的发丝和他同样被风吹起,交叠又错开。仿佛光和影一般,明明形影不离,却永远可望不可触。

    “你不要害怕……”春江凡的喉咙轻滚,像是生生咽下了那如刀的苦涩。那骨节分明的手复又缓缓上抬,直到落在了云青的脸前,轻轻道:“我晚来了三百年。”

    “这一次,总会救你的。”

    ……

    在赵岚清还没起来的清晨,清徵宗的弟子们已经早早地严阵以待了。院子里,五步一人,皆是提剑而立,等着打开那已经苦苦守了不知道多久的无相境。

    不远处,风吟天一人卓然立着,站在木怀青的窗口恭然道:“多谢国师前几日布下结界,为清徵宗暂时守住秘境。现在,您可以打开了。”

    木怀青一双眼睛还落在那有些蔫吧的魂灯烛火上。听他说话才罕见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清泠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是。”

    “那我多谢你。”木怀青眼睛深微,清雅出尘的脸上带着几分真挚,落拓地站了起来朝风吟天作了个揖。

    风吟天能够在知道赵岚清是燃灯火的情况下,秘而不宣,执意自己启阵用离火阵烧毁一切,多少算是救赵岚清于水火。

    哪怕赵岚清本人并不知道。可,知情的自己,就这样承了风吟天这么大一个情,这个礼,确实该给风吟天。

    “言重了。”风吟天没有多说什么,都知道互相对方是什么意思。话是这么说,却是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一礼。

    晨起的阳光照亮了他无尘的脸,只那双眼睛像是开了刃的重剑一般,透着凛然的锐意,刚毅到了寂然的地步,望着那好不容易挣脱开厚重的云层而透出来的些微天光,静静道:“我并非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

    “但行好事,论迹不论心。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没有利用他,我便该谢你。总之,祝你顺利。”风吟天不受他的礼,他也不跟他客气,木怀青兀自行完礼顺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子,重新坐下缓缓道。

    只是,那凌然不可侵的面容上终于多了一丝纠结,思忖了一下,才继续道:“虽然我与云青并无纠葛,但我多少算是欠你一个情。你要是央求我为你做一件事,我也可以答应你。”

    “比如你此行何如,我可以与你算一算。”木怀青说着拿出袖子里的蓍草,一本正经地道:“不过,看你的雷云,想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即便你问了,若是涉及天机,我可能回答得也有限。”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要求,还是尽量提一下吧。毕竟出了这个门,后续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木怀青耿直道:“可能到时候不太好还。”

    “多谢国师心意,只是不必了。”风吟天并没有因为木怀青的直言而生气,反而那一丝不苟的面色,因着他和赵岚清相似的脾气微微舒展了几分。淡色的嘴唇朝他弯了弯,算是理解了他的好意,摇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从不圆满。总还给人留下一分周旋的余地。即便折损您的修为算出来什么,算出来的那四九的天衍,也必不会是我想要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木怀青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将步入大乘的风吟天,怕是也和他一样,能够窥得自己的一丝天机了。

    只是他定然没有全然相信过。亦或者说,那窥到的天机,并不随人愿。才会将心思牵系在那唯一的一丝希望上。

    所以,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他只是想要和天争那一线生机。

    “好。”木怀青脸上的无动于衷有些破裂,他埋起头又重新将刚摆出来蓍草一根一根地捡起来,眉间闪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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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凝重,跟他道:“真的多谢你。”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着回来。”

    今天的天气不好,无相境被整个雾气弥漫着,宛如深渊地狱一般,唯有高高的山岚上顶着那淡淡的天光余晖,浮现出那并不分明的轮廓。

    清风微扬,风吟天站在院子里,跟木怀青缓缓点了点头。

    再一次将目光辗转到那尚在沉睡的屋子里,刚要转首离开的身姿便一顿。那有如刀刻一般的俊逸侧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怔忪,黑沉的眼睛里透着认真。

    风吟天突然又回过头,朝着木怀青笑了笑,轻轻道:“我知道国师素来没将我放在眼里,也并不怎么情愿,我能够回来与岚清共白头。”

    “可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我能归来。国师可愿意给我个机会?从,把我当做岚清的道侣开始?”

    “这件事,重要吗?”木怀青抬眉凝神望向这位龙章凤姿的年轻人,那静若明渊的眼睛泛出些许的不解。

    妖修素生在云水天地之间,向来人情淡薄,关注的事情不多。更何况,抚养赵岚清已然耗了他不少心力和感情。所以,眼前这个人,确实从来没有落在自己眼底过。

    不仅如此,自己甚至无数次想要杀了他。哪怕次次放过他,也只是因为自己心中牵系赵岚清,不想让他伤心罢了。

    更不必谈给他个肯定了。

    可,这个年轻人,这个时候连着自己的生死命运都不肯问,相信人定胜天,却愿意俯首问自己,能不能接纳他?

    哈?

    木怀青不理解,他很不理解。

    “很重要。”风吟天郑重望着他,认真道:“岚清无父无母,在他心里,您已被他当做亲人。”

    “在我们人间,新人结为连理,是需要亲人祝福的。”

    “我很希望,能够能够得到您的认可,哪怕给个机会也行。”

    “哦。”木怀青似有了然地点了点头,抬眉垂顾了他一番,还是道:“那要是回不来呢?”

    风吟天那抿着的唇骤然一颓,似乎觉得木怀青说得也有道理。白衣衣袍角被风吹得轻展,终是在跨过了门去的时候,和木怀青道:“若是回不来,就算了吧。烦请您带他离开。此行与他,不过黄粱一梦,并不该留下什么痕迹。”

    “我不会回不来的……”风吟天出门,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剑,轻轻喃道。

    第83章 爱我

    辽阔的天空下, 清徵宗的结界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底下魔气和乌云连着天,仿佛开天辟地之前那浑茫的混沌之地。唯有远近的高山,透着同样近乎铁青的岚色。

    潮起的雾色里浸着股彻骨的寒意, 风吟天提着剑在众多弟子们的目光下漠然经过,他遥遥望见无相境口, 春江凡长身玉立,早早地静等在一条小路的枯树旁。半搂着那随身的棺椁,半隐半现在那似乎永远都明不起来的苍穹下, 单薄得像是附着在水底的枯叶。

    风吟天朝他点了点头权当打了招呼,刚想转身看向别人,却看到春江凡耷拉着眼皮, 手里仍旧攒着那个棺椁, 朝他挪了一步。眼中静寂得如同是一片无波的大海,他抬起眉, 跟风吟天道:“皓儿天赋尚可, 人却不怎么努力。我已经没了修为,你若是日后有余力,烦请多帮衬他些。”

    风吟天这才发觉这里缺了些什么, 轩昂的眉凝肃在一起, 问春江凡道:“他和江离呢?怎么没有来?”

    春江凡那寂然的眼神便一闪,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静静反问道:“岚清也没有来。”

    风吟天的面色便淡了,似有怔忪道:“这几日他心神不宁。我给他施了个安神咒, 他还没醒。”

    “我怕他醒来没有人陪着会瞎跑, 让江离和皓儿等在门口。”

    风轻云淡的话, 却让风吟天一愣。风吟天似乎马上就懂了, 握着剑的手轻轻一抖, 带着股凄然的眼神望向春江凡,纤薄的唇动了又动,喉咙似乎被压抑着,滚动出破碎的声音,可挣扎了许久,却仍旧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沉声道了一句:“好。”

    说着,头也不回地在众多清徵宗弟子们的目光下,朝着无相境中走去。

    随着他的进入,原来的结界金辉越发薄了,此消彼长,黑色的魔气肆意骀荡,铺满了原本还能见到些许青绿的山峦,浓重的黑色逐渐轮转为无相境中唯一的颜色。

    没一会儿,极快暗淡的光斑从那黑压压的魔气中跃了出来,仙风道骨的收阵长老们,个个已然灰头土脸,瘦若枯骨。

    他们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吟天”。

    风吟天扬声应下,数着光斑,待到最后一个也跃了出来后才放下了心,朝着跟在他身后的春江凡伸了伸手。

    在开启离火阵前,这棺椁需要到它该在的地方去。

    因着他的动作,那棺椁似有轻动,像是知道自己的结局一样,盖声发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摩擦声。让风吟天的眼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手中的怀霜剑悄无声息地提出些许的寒锋,警惕的眼神扫过春江凡,示意他将棺椁交给自己。

    春江凡淡定望了他一样,不动声色地将那棺椁往自己身后挪,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抚着那棺椁上的浅淡花纹,像是在安抚他稍安勿躁一样,将他护在身后沉沉道:“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总要送他最后一程。”

    风吟天的脚步一顿,隐晦地看了眼他一眼,片刻后又朝前走去,掂量着深重道:“想好了吗?”

    “这有什么好想的。”春江凡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无事。隽永的眉眼,望向远处有些破败衰枯的景色,轻轻道:“有些事情早该做了。”

    “在三百年前。”

    “可是……”风吟天哽了哽,突如其来的一股沉甸甸的痛意坠在心中,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他如松的身形晃了晃,还是别开了脸,从怀间拿出春江凡托赵岚清送给自己的那颗化灵珠。重又还了回去,提醒春江凡道:“为了保险,我让师父在离火阵的另一阵眼中布置了一道……,禁制结界……”

    “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风吟天轻轻道:“若是你要送他一程……,那个地方,我就不去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化灵珠,还是还给你吧。”

    风吟天垂着头,在春江凡接化灵珠的时候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凛然的脸微动,却终于是别开了脸,不由声音低沉道:“多谢你……,你……,保重……”

    “好。”

    ……

    到了这个时候,云青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春江凡夹着棺椁,进入那无相境的深处,和风吟天分道而行。

    春江凡仍旧没有丝毫停滞脚步的打算,他一步一步,顺着他熟稔无比的离火阵的布阵痕迹,低头往前。

    魔气像是水意一般黏糊地站在人的身上,宛如荆棘利刺一般扎进他的全身。只靠着蔼蔼白日透隙出来的淡淡余光,隐约照亮前方的路。

    随着他的不断深入,风吟天也开始了动作,那早就被清徵宗摆设好,伏没在这层峦叠嶂秘境中的离火阵,像是正在苏醒的巨龙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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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那白色的孤绝身影正引剑起阵。随着他的飒沓飞舞,山岚都在隐隐颤动,仿佛能够弥盖住整个天际的杀伐死阵在那隐匿的天光中骤然出现,磅礴的灵力冲天而起,悍然冲开那沉沉的雾色。与之呼应,穹顶之下的雷劫骤起了轰然的鸣叫,似乎那一起百休,凛冽的霸道杀意连天道都不能容忍,要将这天地一同狠狠割下。

    似乎因为那嘶吼着的雷鸣太过急促强烈。春江凡的四周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光影,那光影旋起旋灭,终于快速地凝成了一个人形。

    云青骤然飞出,望见了那看不穿的雾色山岚,在他身边急迫问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要救我离开吗?”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春江凡笑了笑,对他的出现丝毫不惊讶,淡然望了他一眼,随后执着地继续往前,便喃喃道。“穿过那位妖修国师的结界,欺身钻进入这棺椁中,费了你很大的力气吧。”

    “本以为,你会早些发现我的用意,让我多费一些周折的。不然吟天也不会因为担心,将我的修为尽数还给我。”春江凡像是话家常一般和他温声道:“不过,他似乎多虑了。你若是当真阻止我,也没有用吧。”

    “云琛没有完全消失,我感觉到了……”春江凡那寂静的眼中,骤浮出一丝别样的光芒,只那光芒便又随之湮灭。温重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他自言自语地轻轻道:“他会帮我,把你带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你要去哪?”

    “你要送我去死?”

    “你快停下!”

    “我不是送你去死,我是和你一起去死。”春江凡扬着脸,朝着一个方向走道。他对离火阵太过熟悉了,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风吟天说的地方在哪里。

    那是可以嵌套其他阵法的活络阵眼,他甚至都能确定,那里被风吟天嘱咐后,摆出来的是什么阵。

    离火阵烧尽一切还不算,风吟天滴水不漏,定然已然设想过云青若是阻止该当如何。所以,那里是一个可以镇住云青的死阵。

    也是他们要去的归宿。

    “我让你停下!带我出去啊!”凌厉的魔气像是刀剑一般齐齐朝他贯去,漂浮着的云青狠狠朝着风吟天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还没消失,你还要杀了他!”

    “为什么!”云青那本就不稳定的魂影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要被凭空撕裂一般,不可置信地绝望咆哮道。因着他的愤怒,那本来浮散的魔气,宛如有了灵魂一般,铺天盖地朝他们涌来。像是墙壁在春江凡面前堆叠,势要将他淹没,溺死在这荒枯的炼狱里。

    “你想要杀了我便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想要杀了他!”

    春江凡说得对,在知道自己无法轻易对人动手,云琛又被赵岚清的血重新凝起魂魄后,云青便决然丢掉了自己的修为,尝试重新和他融合在一起。

    只等着春江凡因着三百年的情义带他远去,逃离这离火阵。救了云琛,便也是救了自己。

    他与云琛,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割裂开来,又何必如此婉转互相折磨三百年。

    只是他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这么狠,这个眼睁睁说要救自己的男人,竟然为了杀了自己,宁愿亲自送自己进来,骗着自己和他一起去死!

    “因为……”春江凡被魔气毫不留情地贯穿过,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因着这毫无收敛的一击,整个身体像是破布般摔落下,诡异地扭曲着地上。

    全身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的疼痛让他闷声哼了出来,只那若坚冰一般的面容未变。缓缓升起的灵光宛如暗卷的细波一般混迹在魔气里,春江凡知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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