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一股桂花酒香,房间也有一坛封好扎紧的酒坛。”
“他在等你陪他喝那壶桂花陈酒。”
“原来他……”鬼卿沉默着,垂首握着剑,好半晌才问,“他……有没有……留什么话……”
“有。”容尘边回忆边道,“他望我代他,向你问好。”
鬼卿抱剑坐下,靠着树,良久未语。
待钟鼓楼报时之音自镇上传至山里,回音于耳边回荡,他方才还剑闭眼,轻声道:“我知晓了,谢仙师转达。”
容尘握着湮灭欲起身,见他从袖中摸出一面具扣在脸上,呆了一瞬。
这面具……鬼面?!
“等等!”
鬼卿抬眸看来,目带疲态。
容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那您究竟……是魔是鬼?”
对一只鬼问他是魔是鬼,问这话的人显然不过脑子。但在容尘上世记忆中,鬼面分明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魔修,怎么这一世突然便由魔变为了鬼?
鬼面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突然他站起身,对容尘恭恭敬敬拜了一拜,道:“容峰主。”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容尘已经懵了。
他终于明白徒弟那句“同属修仙门派”是什么意思了。这鬼卿不但是鬼面,竟还是天御门的执法长老!
藏的真深呐!
可不对啊。这又是鬼王又是鬼面还是仙门长老的……
震惊过后理智回笼,容尘终于觉察出了其中蹊跷。
“你究竟是鬼是魔还是人?”
“鬼王,自然是鬼。”鬼卿一笑,“你在好奇我如何化作仙者,潜藏进仙门?”
容尘自然好奇,但比起潜伏一事,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对方与上世偏离的身份。
但他不好直接问,只得循序渐进,由浅入深慢慢来:“前辈,前辈竟是那位身份神秘的鬼面,实在出人意料。”
“不过比起这个,晚辈实在好奇前辈身为鬼修,怎的跑去魔界……”
后面“为虎作伥”四个字碍于魔修徒弟就在身后,实在不好说出来,只得含混过去。
鬼卿深深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归结一句不过自作自受。”
魔剑血戮乃其主青冥君以血炼就,非同族不能用。
南海初见那次,鬼卿本是奔着血戮去的。见了拿剑的顾笒煊,误以为是隐匿血脉混入仙门的魔修,这才设计让他碰上那身怀辨认宝物的几人,从而引发后面一连串的怀疑探究,直至最后推波助澜使青曜将他逐出师门。
容尘低眸沉思,心道怪不得。
怪不得顾笒煊说他没有左护法。将男主迫害至此,依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若还如原著般好好待他,那男主大概率也是疯了。
一只觅食松鼠跃至树枝,引得树枝微抖。一颗松果自树上掉落,鬼卿后退一步欲扶树躲避,却不知为何趔趄一下向前倒去。
容尘下意识伸手扶住,视线触及那空空如也的袖袍不由一愣。
容尘:“你的修为……”
容尘虽不知晓上世鬼面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作为魔尊的左护法,男主的左膀右臂之一,修为定不比霍旭差。如今这修为显然与原著不符。
鬼卿抚向丹田处,苦涩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当初那般对付你徒弟,如今不过是报应罢了。况且……我所求已得,所受这些倒是不值一提了。”
容尘欲细问,却又不愿揭人伤疤,想着问徒弟也是一样,便换了话头。
容尘:“前辈这隐藏修为的本事,当真是极佳。”
鬼卿笑:“其实算不得隐藏,而是原本如此。”
“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修仙者,我只不过借来一用,何来隐藏一说。”
鬼卿想起什么,道:“不过说来,先前倒是有机会换个躯壳的,只可惜被容仙师抢先一步下手,当真遗憾。”
容尘不解。
鬼卿:“十五年前,我于青魁城附身至一魔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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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夺其肉身,适逢容仙师路过,将其斩杀。后他魂魄逃往城外,仙师一路追去,便遗漏了我这藏于尸骨侥幸躲过的残魂。”
容尘静静听着,觉得脑中似乎有根弦就快要连上,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附仙为仙,附魔为魔?”他问。
鬼卿:“差不多是的。我自身修为现今如你眼前所见,随着时间流逝已所剩无几。但我修习了一种秘法,可以寄居他人之身,借以蒙蔽天道,苟延残喘。”
脑中那根弦成功连接,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
原来鬼面本就是鬼,只是夺了某位魔族的身躯取而代之,才成了原著中的魔族护法。
只可惜因一系列连锁反应,那本应有的一切也不复存在。不仅如此,还因觊觎主角东西对主角下手而被主角记恨,沦为了现在的打杂工具人。
“真可惜。”
好好的强者,被他一顿搅合,成了这般境地。
“可惜什么?”
容尘转头,顾笒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再回头,鬼卿已不知所踪。
“师尊在惋惜什么?”见他不答,顾笒煊追问。
身后之人气息步步逼近,容尘不敢以谎言搪塞,只得如实道:“他这样的能者,做这些,屈才了。”
“屈才么?”顾笒煊笑,“师尊可知我为何如此对他?”
熟悉又陌生的身躯几乎要贴着他的脊背,容尘不自在往前一步。
顾笒煊笑出声:“师尊前几年还曾抱过弟子,怎的闭了个关就如此生疏了?真是叫弟子好生难过。”
容尘不答。顾笒煊双手将他环住,头枕在他肩头,低垂了眉眼。声音不复方才温润,带着股冷意:“师尊,我本不会如此。”
“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我依旧会是那个围着师尊转的乖徒,根本不会被发现身份,也不会被逐出师门,成为师尊修行生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容尘想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是主角人生的重要转折,也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即使没有鬼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谁将这捅出去。他的身份被揭穿已是必然,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思及自己师尊身份以及男主阴暗心理,容尘极为理智地将那番火上浇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为师不过感慨几句。但说起他,不由让我想起另一位。”
容尘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到湮灭上,带着一丝对强者的敬畏:“鬼卿与青冥君比肩,又修行秘法,难怪能苟延残喘到如今。倒是那魔尊……却是没他这般好运气。”
“若非被……想来定是能飞升成仙的。”
顾笒煊动了动,环住容尘的手移了几寸,将手连同剑柄一道握住,应和道:“师尊所言极是。毕竟那位曾经……可是与鬼王称兄道弟,四海皆畏的强悍人物。”
手被人牢牢握住,容尘挣脱不开,索性由他去。见人从过往中脱离出来,便趁机将疑惑问出:“他有求于你才会帮你做事。他所求……求什么?”
顾笒煊低垂眉眼凝望着他,顿了顿才答:“他要血戮。”
“血戮?”对于男主佩剑容尘自然不陌生,“那是青冥君之物。”
“那师尊可知……湮灭本为血戮?”
“什……么?”
容尘这回是真的懵了。
上世的魔剑,是男主被他责难丢入后山之时因缘所得。今世他未受异体心魔影响苛责男主,也便没有后山遇妖兽一遭,加之男主入魔至今容尘也未见过血戮,便理所当然认为那魔剑也被自己蝴蝶了。
可如今……徒弟却说湮灭是血戮?!
“师尊,你看。”顾笒煊以为容尘不信,手运魔气在剑身上一扫,那看似破铜烂铁的废剑便转瞬血光大盛。待光芒淡去,一柄红芒流转的噬血魔剑静躺于手中,隐隐杀机自剑内溢出,危险非常。
望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魔剑,那些剑劈血肉的惨状也不受控制般自记忆深处挣脱,纷至沓来。
瞧见容尘神色有异,顾笒煊心下一慌,甩手将湮灭丢出老远。
容尘闭了闭眼,将脑中的刀光剑影甩掉,抓着他手腕退后一步转身面对他:“血戮……不是由亓坆镇守,除鬼卿外无人知其下落吗?怎么……”
“确实是由青冥君坐骑守护不错。可师尊,那妖兽在百年前便被您斩杀了。”这般面对面而站,顾笒煊便极为清楚地看到了容尘的脸。他抬手以指轻触容尘眉眼,“师尊这眼睛……便是那时所伤。”
上世男主心思深沉极难信任他人,那些金手指如何而来除了他自己,旁人无从得知。但容尘隐约记得,原著中主角于后山见到魔剑守护兽的时候,它已经肉身尽毁只剩灵魂了。
如今他却说,湮灭便是亓坆所守的魔剑……
那血灵玉……
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容尘开口:“那……那可修复伤口,将灵气转化为魔气的玉石,你有……”
“师尊是指与湮灭一道送弟子的血灵玉吗?”顾笒煊从交领内翻出一个血红玉石,“师尊,弟子一直小心护着,未曾让它受损半分。”
黑发所编的细绳串着玉石,挂于脖间,其内红光流转,似有血液流淌其内。
容尘不知血灵玉长什么样。
上世的顾笒煌对魔玉护得极严,旁人不得窥见半分。唯一一次未曾遮掩,是容尘被救出水牢他追来之际。只是那时容尘满心都是如何让师姐师弟以及两位师侄逃脱,压根不曾注意那东西。
原来……使霍旭神不知鬼不觉藏身于青曜数日不被觉察,甚至数次替男主医治伤口渡魔气,救他于生死存亡关头的宝贝,竟长这样。
容尘摸上那绳。
三次护佑皆已用尽,这东西早已失了用处,比寻常绳索还要脆弱易断。如今却被他珍护至今,未曾有损。
倒真是如他当初所言那般,极为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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