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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草寇(倒v开始)
那夜寒风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星空上的明月十分耀眼,照得地上的人影成双。
沈凭带着急促的脚步在拥簇人海里穿梭,身后还有另一人对他穷追不舍。
直到他远离市集后, 慢慢感觉到没有被跟踪时才放缓了脚步, 他喘着气转头看了眼只有零星人影的道路, 心中暗叹了一声“造孽”才算放下心来。
今夜他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凭把情绪平复下来时,整个人虚脱似的晃了下,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推算出时间不早, 心想先回驿站歇脚,待明日瞧见赵或便当作无事发生。
可正当他要提步离开之际, 耳边竟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
“公子快跑!”是小孩子。
沈凭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一处漆黑的树丛中有寒光闪过, 令他刹时明白有人被刀剑劫持了。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况且独来独往惯了又无侍卫随行,加之此行的目的还未达成, 如若中途出了事难以回京复命, 换来的变数只会更棘手。
思索间,只见他把视线从那树丛中移开, 假装四处查看无果后选择离开, 彻底地无视了方才的那道声响。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 沈凭正打算跨出的脚,被凭空甩来的长刀拦住去路, 惊得他连忙收回脚尖,看着衣袂被那利刀削断一片。
他沉眼打量插在地面上的长刀, 脑海里涌进数不清的影视画面和百科记载, 大致推敲出是草寇专用的武器, 当他身后传来一声粗犷的吼叫时, 转身望去,对方果不其然对上了号。
当真是来路不明的草寇,甚至还有一老两幼被他们劫持在手中,看模样虽狼狈了些,但还是安然无恙的。
沈凭的视线扫过一名身穿锦服的孩童处,对方身上难挡那股正义凛然之气,甚至在看到沈凭被拦下后,竟然满脸失望,可想而知,刚才那胆大的叫声是出自这个孩子口中了。
一名身着麻衣,身披兽皮的男人朝沈凭走来,弯腰捡起他脚边的长刀后,和另一名猴儿似的同伴围绕着沈凭走了两圈,目光上下打量。
他们所在的位置四周来往的百姓极少,偶尔走过去三两个人,听见动静都装瞎绕道而行,根本指望不上路人出手相助。
沈凭淡定地让这两人打量,视线则把周围的地形地貌都收入眼底。
匪徒搓着下巴道:“看这位公子不像本地人,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道理,无需大爷我教你了吧。”
沈凭问道:“若我留下了钱财,你是放我走呢,还是连他们也一起放了呢?”
说着他朝着被挟持的另外三人投去目光。
那两位小孩闻言双眼倏地亮了起来,唯独那位素袍老人却始终面色沉着。
草寇见他和自己讨价还价,毫不留情戳破他说:“你若是见死不救的侠义,刚才就不会装模做样地想逃了。”
沈凭心想这话倒没说错。
又见其他草寇不耐烦地喊道:“少他娘的废话,不给钱老子先废了你!”
“好吧。”沈凭看似妥协,却左右看了眼无人的四周,忽地拔高声大喊,“相公你说句话啊!”
此言一出,原本抱剑躲着看戏的赵或喉间一噎,顿时漏出了声,即使他刻意把咳嗽声压低,但在这静谧无人的环境里仍旧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应声从暗处走出,握着吞山啸怒视着悠然自得的沈凭。
一众草寇看到赵或手里那把霸气的长剑时,不由心中一紧,不过沈凭却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位草寇头领,相比其余人的警惕,他眼中显露的是对吞山啸的贪婪。
赵或潇洒地从远处走来,肆无忌惮地站在沈凭身边,低骂道:“别喊这恶心人的称呼。”
沈凭道:“难道不是你对号入座?”
“你!”赵或咬牙,“我没你这么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话,却惹得草寇越发不快,头领瞧见来了位待宰羔羊,盘算着先从吞山啸下手。
随后见他朝两人大吼了一声:“闭嘴!吵死了!”
沈凭索性别开脸不去管赵或,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被人莫名吼停的赵或心中瞬间燃起不悦,斜睨了眼那草寇果断喊回去:“滚!”
沈凭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奇怪地朝赵或看了眼,只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指不定转眼就要和对方拔刀相见。
考虑到有老者和小孩在,他决定稍作劝架,等把人质带走了再动手。
赵或感觉到手臂被人贴近,转头看去时,瞧见沈凭挤眉弄眼卖力地安抚自己,无奈下他只能先忍着这群草寇。
草寇听见赵或的反驳时,脸上率先一愣,随后恼羞成怒地拿刀指着赵或道:“把手里的剑给我!”
赵或的脸色因被哄而缓和了些,闻言间,他抬起手里的吞山啸问草寇道:“你要这个?”
草寇恶狠狠道:“是。”说着想要伸手夺走。
结果被赵或轻松躲开,“允许你拿了吗?”
不仅如此,他还把草寇指着自己的长刀一把挥掉,不屑地扫了眼四周的几个大汉,“把人放了。”
充满命令的语气让沈凭顿时无言以对,看来今晚做什么都是煽风点火,还不如趁机把人救走。
几名草寇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为了支持头领纷纷靠上前来。
那头领像极得了鼓励一般,看到赵或嚣张跋扈的态度怒火中烧,气得上前想要推搡一把他的肩膀,试图吓唬对方,顺便给自己造势壮胆。
不料那草寇的手将碰到赵或的衣袍之时,手腕忽地传来剧烈的阵痛,眨眼间只听见地面传来响亮的沉闷声,随着砂石飞扬,这具彪悍的身躯竟被赵或单手甩到了地上。
这骇人的一幕令沈凭感到震惊。
赵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把那位对他不敬的草寇甩至地上,除此之外,他为了抵挡涌上来的另外几位草寇,十分干脆地把头领拖起来,随后毫不留情丢到那数名同伙身上。
惨叫声随着他们的不堪一击接踵而来,赵或一手握剑一手招架着几人的围攻。
站在不远处的沈凭连忙抬手,捂住穿着寒酸的那位孩子的双眼,而老者则捂着另一位孩子。
他感觉到臂弯被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垂眼看去时,发现这个孩子的手腕处,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当手腕贴在一起,仿佛看到了一对镣铐在那手腕间。
哀嚎声打断了沈凭的注意力,他将孩子搂紧去缓解对方的害怕。
一行人就这么静静观望,直到赵或三两下将草寇制裁得跪地求饶。
路过的百姓见状立马冲去镇上去报官,约莫两柱香过去,他们终于看到远方出现的官兵。
赵或把挣扎的几人绑好手脚,随后朝沈凭看去,对视间皆明白各自不愿暴露身份,相互颔首后,赶在官兵抵达之前离开此地。
他上前自觉分担老者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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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行人快步朝着驿站的方向而去。待临近驿站之时,随行的老人突然将他们喊停。
起先沈凭以为他想带着孩子回家,但老人只是看了眼抱着他们的孩子,道:“两位公子留步。”
沈凭说道:“老先生,走过这条巷口我们就能派人送你们回去了。”
但是老人却摆手说:“孩子不是我的。”
话落,沈凭和赵或两人相觑了一眼,随后看向老者,只见他接着说道:“我也只是在街上偶遇这两个小孩,他们在人群中找我讨食,我本来打算将他们送去官府,好让他们父母亲前来认领,不料路上遭人劫走。”
他和蔼的眼神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自责。
事情转变得突然,沈凭看回怀里安静的孩子,再朝赵或看去时,发现他抱着的孩子昏昏欲睡,显然是奔波累着了。
可是眼下若是带着他们返途,只怕会引人注目,若暴露了身份,恐耽误去鸦川口的时间。
沈凭思前想后道:“不知老先生家中是否方便?”
老人似乎看破沈凭的为难,稍作思忖后道:“寒舍唯有我一人,公子可是想把孩子寄托在我这?”
沈凭点头,道:“我们此行匆忙,恐不能带着两个孩子,还请老先生收留一夜,明日官兵将会亲自登门将孩子接走。”
老人借着路边的灯火仔细将两人看了遍,最终还是道:“随我来吧。”
两人抱着孩子,跟随着老人穿过附近的小巷,一炷香后,众人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前,竹门两侧吊挂着灯笼照明,推门进到院子中时,能听见寒风把竹林刮得沙沙作响的声音,清幽寂静,看得出这位老人是位文人雅士。
老人带着他们进屋后掌起灯来,随着灯火亮起,屋内瞬间灯火通明,几个书架顿时映入他们的眼中。
赵或抱着那锦衣孩子,早已在他的肩上熟睡,沈凭见他手忙脚乱地安置孩子,顿感无奈,便只能上前去搭了一把手。
待两人从屏风后方走出来,瞧见老人从侧间拿出成人所穿的素袍,许是打算给孩子换上。
不过未等老人开口,赵或反倒抢先说道:“你们帮这小孩洗漱,我去一趟市集。”
他打算去置办些体面的东西。
沈凭没有阻拦,因为这是他刚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经赵或这么一说,倒也省得他去操心了。
待赵或离开后,沈凭在那孩子的面前蹲下身来,拨开他凌乱的头发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老人把手中的衣袍搁置在一边,顺口回答了他的话:“这个叫菜菜,里头那个叫”
“吕星。”菜菜抢答了老人的话。
沈凭朝老人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坐在圈椅中,自顾自地喝起了茶水,他连忙向老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沈,字幸仁。”
老人则扫了眼他,“章伸。”
沈凭起身朝他作揖行礼道:“烦请老先生为我指路去洗漱。”
章伸从圈椅中起身朝屋外走去,沈凭则牵起菜菜跟随而上,还不忘嘱咐说道:“听哥哥的话,洗漱完就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会有人送你回家的。”
他看着老人生火烧水时挽袖上前帮忙,准备妥当后,沈凭带着菜菜坐在灶台边上,跟着老人一起取暖。
等着热水烧开的过程中,橙红的火光将三人的脸颊照亮,也让沈凭看清菜菜脸上局促的神色,还有老人平静从容的神态。
想到官府明天要上门盘问,他想先作打听,届时留下官印书信,免得官府为难他们。
当他正想问菜菜家住何处时,只见那孩子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朝他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沈凭放轻声音问。
菜菜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小声问:“哥哥会送我回家吗?”
沈凭会心一笑,“那你可以告诉我家在何处吗?”
菜菜用力地点头,这时就连他身边坐着的老人都往他们看来。
孩子看着他的双眼在火光下十分明亮,宛如天上的星星似的,非常认真回答了他的话。
“我家在鸦川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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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掌勺
浴间中传来哗哗的水声, 而柴房中瞧见两人端坐灶台之前,凝视着火光出神。
把菜菜送到浴间洗漱后,沈凭坐下和章伸闲聊了几句两个孩子的事情, 很快二人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鸦川口上, 随着章伸的一番话下来, 也让沈凭逐渐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启州无籍难民。
章伸其实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但沈凭发现,他们每每谈起两个孩子从何而来时, 他的神情总是浮现出一些沉重,后来据他的描述, 沈凭也大概明白这其中的难言之隐出自何处。
菜菜是无籍难民, 而吕星显然是启州人。
章伸如柴的手握着一根新鲜的竹子, 此刻正捣鼓着灶台里的火堆, 以便保持着火势。
他语气沉沉说:“这些无籍难民原本属于越州,但前朝年间越州受于外敌, 百姓为了取得良田被迫改户籍随了外寇。如今越州被收复回来, 当初那些为了良田改了外籍的百姓,却因户籍再次丢了田, 并且遭到越州户籍的百姓排挤, 被骂内奸, 多次寻求官府无果后便开始流落。”
这些无籍的难民遭受歧视和排斥,被人认为是外敌余民, 那些觊觎良田的百姓,为了一己私欲, 鼓动旁人将流着同样血脉的外籍族人视为异类, 将其驱赶, 甚至划分三六九等, 最终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远离家乡。
沈凭问道:“先生可是担心菜菜?”
章伸拱火的动作顿了下,“我倒是盼着他能找到家人,若不能,也希望给他找户年轻人家养着入个户籍,但若是交给了官府,恐怕未必能这么圆满。”
沈凭道:“先生何出此言?”
章伸丢下手中的竹子,拍了拍掌心说:“今夜有一事未告知你二人,原本想与你们分道扬镳不再插手此事,不过终究还是一场缘分,也不妨告诉你,那吕星,是启州刺史的孩子。”
闻言,沈凭不由一愣,“是那吕庆保的儿子?”
他在世家中对这些官员都略有耳闻,而这位启州刺史吕庆保能让他记住,是因为沈怀建在抵达启州边境写过家书回沈府,书信上曾有所提及,此人打算自掏腰包从中州引水进启州,为启州修缮一条属于自己的江河。
不过后来沈凭去了解过,这件事情被不了了之,哪怕吕庆保家财万贯,因启州的地理位置特殊,不少连绵矮山,若没有愚公移山的本事,绝不是区区银钱能解决。
灶台里的星火仍旧在噼啪作响,章伸垂下的眼底难掩黯然,“吕庆保也曾试图改变越启两州百姓的局势,但也不过以卵投石,听闻他今年过后上京述职,需要得到百姓的大力支持,你说,若他知晓自己的儿子和无籍的难民惺惺相惜,会善罢甘休吗?”
一旦失去了两州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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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的拥护,莫说升迁,恐怕还会受到连累也不止,这种节骨眼上,即便不是吕庆保,换作旁人都不敢轻易冒险。
如此一来,这些人与其把菜菜交给官府,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免得引火烧身。
院子外传来开门的声响,沈凭知道是赵或从市集中回来了,连忙起身朝外走去,远离灶台离开柴房后,寒冬的冷风迎面刮来,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赵或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但是当他们看到带回来的东西时,又恍然明白此行不易。
他不仅为两个孩子买了新的衣裳,还为老人的宅子添了两个暖炉,如此一来,暖炉燃起后,这间小房子也终于暖和了起来。
待把所有事情都安置好后已至深夜,虽然沈凭心中还有事情想继续打探,但考虑到老人和孩子折腾一天需要早些休息,他寒暄了几句后,便和赵或离开了小院。
两人走在回去驿站的路上,刺骨的寒风从小巷里灌进来,让沈凭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腹诽拿走自己氅衣的小贼,心想路不算远,咬咬牙很快也能回到。
他把章伸说的话全部告诉了赵或,毕竟两人一路同行,若打算留下来的话,还是需要提前敲定好主意。
就在他准备把多留一日的计划说出,忽地肩膀一沉,暖烘烘的感觉自后背卷席全身,等他转头看去时,只见赵或扶着吞山啸一言不发。
他一时哑然,冻僵的脸上也扯不出笑容,看着赵或背影的神情中带着些迷蒙。
赵或看见身边走慢的人,疑惑地回头看去,入眼瞧见一张冻得茫然的脸颊。
“看什么?走啊。”他朝沈凭喊道。
沈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走上前说:“谢谢。”
赵或道:“谢什么谢,本王是让你替我拿着。”
再这么说话牙齿打磕绊,他都要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了。
沈凭能感觉到身体渐渐回暖,对于他的话也没有再去挑刺反驳,自然也不会想太多,权当是得了赏赐的心思。
他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又道:“我想明日去找一趟章老。”
赵或道:“嗯,顺便把两个孩子带走。”
沈凭抬首看了眼他,随后点头表示赞同,其实这个是他留下最主要的目的,了解多一些有关启州的事情,也许能让他查到沈怀建遇刺的线索。
两人并肩而行,赵或见他点头后不再说话,偏头看去时,瞧见他眉头微蹙的模样,思忖着询问:“你想通过无籍难民和启州百姓这件事情为线索,入手去调查遇刺案?”
沈凭有些意外自己的心思被一眼识破,但他并未掩饰自己的想法,承认道:“父亲遇刺前正是遇到了无籍难民,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赵或道:“的确是个方法,不过难民从越州而来,恐怕我们要过了鸦川口前去越州一趟。”
不过沈凭思忖着说:“也许有一人能帮到我们。”
赵或疑惑看他问:“谁?”
沈凭回道:“吕庆保。”
次日一早,和章伸约好时辰的两人提前到了小院,只是来给他们开门的不是章伸,而是寄住的两个孩子。
吕星和菜菜两人都穿上了新衣裳,许是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的原因,两个小家伙看着比昨天精神多了,也让沈凭看清他们两个的模样。
年纪相仿,十岁不到的孩子胆子大得离谱,连离家出走这种事情都敢做。
但是离家出走的这个想法却又很快被否认了,据赵或和孩子们打闹中得知,是菜菜想带吕星去鸦川口,带对方去自己家里玩。因为菜菜说他家中附近有一座火焰山,只要玩游戏赢了就能去一探究竟了。
为了这个约定,菜菜不惜千里迢迢上启州城找吕星,之后去了吕府找到对方后,带着他跋山涉水回去鸦川口。
这件事情虽然荒唐,但在沈凭看来却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毕竟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他倒是没有什么可惊叹的了。
待到章伸回来后,只见老人手里提着菜篮子,沈凭见状立刻上前帮忙,不过还没碰到那菜篮子时,有两个小身影从他身边穿过,十分积极接过老人手里的东西。
老人慈眉善目的脸上顿时笑容满面,看着两个孩子绕膝争活儿干,索性由着他们把菜篮子提进去柴房。
随后他停在了沈凭和赵或面前,笑盈盈说道:“留下来吃顿饭吧。”
他们两人相识一眼,看向老人时默契地点了下头。
不过赵或还是把话先说开,“我们打算午后启程去鸦川口,今早我们收到消息,吕庆保在鸦川口。”
昨夜他派人连夜去查吕庆保的行踪,得知对方近段时日都在鸦川口查案。
老人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听见这句话时,眼中还是闪过失落,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初朝着两人说道:“也好,也好。”
沈凭轻声道:“若有缘,晚辈必将两个孩子的消息带回给老人家。”
章伸听见时略带喜色,深知山水相逢终究分别的道理,遂也不再伤感,带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柴房而去。
几人分工明确,赵或负责看着院子里两个打闹的孩子,实则是因为吞山啸被他们强取了,需要时刻瞅着他们免得受伤。
沈凭则在老人身边打下手,备菜烧柴什么杂活儿都做了,唯一不敢碰的就是掌勺。
当他端着木盆出门洗着第三轮菜时,恰好看见廊下站着的赵或。
他弯腰在搭起来的石桌上仔细地洗菜,双手被冷水泡得通红也没有耽搁。
赵或盯着那双僵硬修长的手在冷水里摘菜,语气带着些嘲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公子啊,这双芊芊玉指还真遭不住吃苦。”
沈凭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但嘴上却不饶人,暗示道:“是啊,我这双手用途在哪,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你!”打耳光的旧事重提,让赵或倏地转身怒视着他,但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决定忍下来,靠近他低声警告,“凡是不过三,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沈凭把洗干净的菜端起来,通红的双手稳稳握着木盆,起身时见他隐忍的样子,忽地脑海灵光一闪,浅笑道:“让殿下受委屈了,不如我为殿下掌勺一道专属你的菜如何?”
赵或闻言垂头看向他端着的木盆,盆子里放着些新鲜的蔬菜,看样子若是仔细捯饬一番,并非成不了美食。
所以他不仅答应了沈凭这个提议,还贴心帮他将木盆端回柴房里,满怀期待地点了一道菜给自己,顺便多嘴问了一句做法,但却没听懂沈凭那五花八门的操作步骤,最后不疑有他,还是带着欣然回到院子中,陪两个小孩尽情地玩去了。
然而,当赵或看到出锅的成品后,当时的他始终无法逼着自己下手夹菜,可面对沈凭那翘首以盼的神情时,他又妥协了,最终还是故作坚强打破这场僵局。
在赵或舍命尝了一口那道五颜六色的菜后,他当即在心中含恨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去相信,沈凭说出任何一句用厨艺献殷勤的话。
但是在多年以后,他反倒活学活用起来,将沈凭的胃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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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寄养
鸦川口是越州和启州的分界点, 在越州还未收复之际,这里曾是两州的互市,交易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货物, 启州的鸦川口曾有传言, 掌控鸦川口就是掌控了启州的经济命脉, 也是唯一一处能和繁华的启州城相较之地。
因为带着两个小孩的缘故,沈凭和赵或前去鸦川口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比预计抵达时间推迟了两日。
他们到达鸦川口的州城已是落日黄昏, 赵或没有把具体的行程告知官府,不过守城的士兵中有人眼力见了得, 瞧见了吞山啸时连忙前去禀报, 不久后, 他们一行人就被请到了太守唐昌民的府上。
还未等他们问起有关吕庆保的去向, 府门外忽见一辆马车疾驰停下,片刻后瞧见一身穿三品官服的男人从马车中急忙下来, 面色蜡黄身形削瘦, 走起路来急急匆匆,即便是在这大冬天里, 都能瞧见他的额间起一层密汗。
唐昌民下马车时, 率先远远朝站在正厅的几人看去, 之后就是一路小跑来到他们的面前,太守虽和吏部侍郎同品级, 但就职之地大有不同,在唐昌民和赵或行礼时, 便也朝着沈凭相互回礼。
府内的侍女为四周掌灯, 但唐昌民甚至忘记邀请他们落座, 只顾着招待不周一事和赵或不断求着开恩。
不过赵或既说了不在意, 对方还不厌其烦地求饶,片刻后难免让他失了耐心,在他感觉到唐昌民还想继续认错时,话锋忽地一转问道:“不知沈大人眼下可还在驿站?”
这个问题是沈凭今夜抵达最想知道的,只是他刚才一直没有办法插入话题,此时听见赵或把唐昌民抛给自己处理,索性顺水推舟接上话又问:“唐大人是否能为在下指路一二?”
对方比他年纪稍长,为了能尽快得到消息,他率先从称呼上拉近距离。
唐昌民认错的话被卡在嘴边,又见赵或带着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孩子去玩耍,他不好意思追上去继续求饶,便顺着他们给的台阶而下,随后看向沈凭回道:“昨日吕大人得知《明盛大典》滞留在越州,特意派人前去打听具体位置,沈大人不放心,这几日他们二人时常往启越两州交界的方向而去。”
沈凭有些不能理解,“难道《明盛大典》没有侍卫护送吗?”
圣旨从魏都一路下到越州,还派三品官员亲自取回,可见朝廷对其的重视程度。
但此时看到唐昌民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凭稍加深思后,大概明白受阻为难的缘由所在,也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沈怀建当初坚决请奏,必须亲自将典籍带回去。
山高皇帝远,皇权不下县。
他没有继续追问唐昌民要答案,与其在这打听,不如当面询问沈怀建。
站在不远处的赵或虽在和两个孩子打闹,但听见身后没了交谈时,三两句话把孩子打发掉后,又悄无声息站回了沈凭的身边。
他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没有逗留此地的必要,干脆把另一件事情先解决掉。
赵或看着唐昌民说道:“劳烦唐大人为我二人带路前去驿站。”
唐昌民见两人都提出要去驿站,生怕此行自己会因为招待不周落了口舌,连忙说:“殿下不如和大公子留宿此处,微臣回府前,已派人告知吕大人和沈大人二位在此,想必晚点便会到了。”
他边说边引路,想继续为他们介绍厢房的位置,却在下一刻被赵或果断回绝了。
赵或道:“大人不必拘礼,本王此行除了相助大公子取《明盛大典》回京之外,还有一事要做。”
他未等对方问话便续道:“本王要调查沈怀建遇刺案。”
赵或拒绝唐昌民为他们接风洗尘的一切事宜,十分干脆选择前去驿站落脚。
不过在马车到了驿站时,他们恰好遇见沈怀建回来。
当时沈凭坐在马车内陪着两个孩子,车帘从外被赵或撩起,随后用眼神示意他下马车。
他透过车帘的一角看见沈怀建的身影,连忙从马车里出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快步走到沈怀建的面前。
沈怀建见到赵或原本打算行礼,但是被对方阻止了,后来他瞧见沈凭跳下马车时,心里不禁担心孩子会不会摔跤,直至看清那孩子带着满脸的着急,疾步朝自己跑来那一刻,让他不自觉顿足在原地不动,张开手欣然地等着孩子跑来。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数年以前,有一位失去母亲的孩子也如这般跌宕狂奔,慌张的神色似乎和眼前的脸颊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至于区别何在,他如今仍旧不敢妄下定论。
“父亲!”沈凭看着他重复喊了两声,直到对方那出神的双眼和自己对视上。
沈怀建脱口安慰道:“没事,爹没事。”
沈凭听见他自称“爹”时,握着他臂膀的手收紧了下,有一种作为代替品才有的心虚感油然而生,让他身上的动作骤然间绷紧。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沈怀建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是在下意识中说出的,让他不禁怀疑当初是不是自己分析错了称呼。
不过这些想法都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在沈怀建欣慰的安抚声中迫切检查对方,从头到脚地查看对方身上的伤处,“伤口呢?在哪,给我看看。”
沈怀建边笑边找给他,当那件厚重的衣袍从手臂的位置被掀起来时,一道小臂长短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显然是被尖锐的利器从侧面划下,不过已经逐渐结痂了,看样子出事后的确被人一直悉心照料着。
正当沈凭还在不断嘘寒问暖间,又见一辆马车从他们身后驶来。
赵或当时正打算把两个孩子送去休息,但是在那马车停下后,吕星瞧见了马车内出现之人,那困顿的双眼如同看见星芒,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笑容,脚刚一落地,二话不说就朝着那身材微胖的男人怀里小跑而去。
“爹爹!”小孩尖细的喊叫声在这夜里十分刺耳。
吕庆保当然听见了,当循声看到自己那失踪许久的儿子出现在眼前时,刹那间两眼一热,哽咽地弯腰跑过去接住迎面扑来的孩子。
之后他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哭着感受着险些断子绝孙的后怕。
这一幕在沈怀建眼中看到时,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眼沈凭,待沈凭察觉身边投来的视线,转头看去间,父子两人对视一眼,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一众人回了驿站中,跟着前来的唐昌民殷勤地给众人点了一桌子的启州菜,所有人都围坐在暖烘烘的包厢里用膳。
期间谈了几句有关遇刺案和典籍的事情,不过碍于小孩仍在需要避嫌,遂言简意赅一笔带过,倒是吕星喋喋不休地和吕庆保介绍自己的朋友菜菜。
菜菜性子内敛,许是年纪小的缘故,他看不懂吕庆保脸上闪过的情绪,但又或许年幼经历颇多,他能察觉到对方隐忍的生气。
吕星童言无忌,有父母亲的溺爱不懂人情世故,因为吕庆保掩饰的原因,他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他看见菜菜躲在沈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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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时,想要伸手把人牵过来,却被爹爹莫名其妙拉回了怀里。
这样的结果在沈凭和赵或两人看来不过人之常情,两个孩子因意外的缘分相遇相识相知,他们不知道中间隔着的是怎么样的世态炎凉,只会纯粹地和对方分享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在无情的世道里活得无忧无虑。
沈凭没有出手阻拦吕庆保对菜菜的敌意,他想在孩子最信任自己的时候,提前让他认清冷暖自知的道理。
他不能保证菜菜日后遇到的人会和章伸一样,一旦他人失去了善意,所有事情都将举步维艰,那又是谁来教他道理呢?
沈凭能感觉到菜菜抓住自己后背的衣袍越发用力,他心想也差不多了,想回头把菜菜抱过来,却在转身的时候,身后的菜菜被一双长臂捞走。
他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赵或十分霸道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模样看着趾高气昂,用一副“我要替他撑腰”的表情看向沈凭。
沈凭眼前一黑,顿时觉得自己片刻前脑子里那些深谋远虑,在赵或面前都能化为灰烬。
果然他的所有计算中,赵或如同程序故障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提醒他去修复。
吕庆保忽悠自己的孩子很有一套,他光明正大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很喜欢菜菜,直到把吕星哄离了包厢,再回头想找菜菜算账之际,却奈何孩子在赵或怀里不能发作,只将视线落在菜菜抱着他人脖颈的手臂上。
赵或见到吕庆保站在门口迟迟不进,索性扬了扬下颚示意他上前,那眼中的挑衅不言而喻,气势更是不容旁人轻易动摇,把这屋内的其余人看得胆战心惊。
有了赵或摆明的立场,即便吕庆保先前有想法,现在也不敢再提及半分,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吞,颤颤巍巍地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不过就在这时吕庆保突然提道:“殿下,若此行有要事缠身,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个孩子吧。”
此言一出,沈凭和赵或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显然还未成家的这两人,一直都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无论是查案还是取书,菜菜都不能跟随他们行动,后续还要考虑解决菜菜生存之事。如此看来,显然双方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同时兼顾。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包厢中的唐昌民从椅子中起身,唯唯诺诺地看着赵或的方向道:“不如、不如把孩子放在微臣家中暂时养着,府上有奶娘可以兼顾照看,殿下和大公子也能放心。”
吕庆保没有自荐,因为深知即便说出口,赵或也未必会松手把孩子交给自己。
沈凭朝赵或的方向走去,菜菜感觉到身后有人,从那宽厚的肩膀中抬头看向沈凭,眼底的警惕渐消,逐渐变得乖巧温驯。
看到这双清澈的眼睛时,沈凭内心一软,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挂着淡漠平静的神情,这是他此趟路途中一成不变的态度,初衷希望通过保持距离而减少被依赖,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并不大。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和孩子说话时声音刻意放轻,“菜菜,哥哥们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可能需要和你分别一段时间,你会害怕吗?”
菜菜搂着赵或的手勒紧了些,袖口也滑落了下来,露出手腕那道狰狞的疤痕。
他很认真地和沈凭对视,还偷偷看了眼赵或,似乎从两人沉静的脸色感觉到隐形的压力,原本他想点头的动作,竟变成了很轻的摇头。
沈凭将他的变化收尽眼底,却没有追问,而是很有耐心等着对方回答,抱着他的赵或更是如此,甚至稍作用力回抱,尝试给他一些勇气。
沉默片刻后,孩子声若蚊蝇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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