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一样, 尚星攥着这本证的手紧了紧, 浓密的睫毛向上勾着, 半抬的眼皮藏不住眸色中的阴狠。
她知道这是两元店的神秘力量正在玩弄她的神智,用这种低廉的手段将她的理智层层击溃,让她变得和庄如意一样脆弱。
得意吗?一定很得意吧。
庄如意第一天来两元店时,还敢站在门口堵住那个抱着头的男人的去路。
可现在呢?她的精神状态如同煎饼果子里的薄脆一般,稍微捏一下就扑朔朔掉渣。
把好端端的人逼疯,这就是两元店正在做的事吗?
尚星将手中的“好朋友证”用力砸进箱子里。
“再窥探我的思想,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她阴沉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好似她才是厉鬼,她才是这个两元店的主宰。
“你在看什么呢?”
尚星斜眼看去,庄如意站在楼梯口,站军姿一样笔直,脸上带着笑容。
只是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实在是像极了挂在天花板的娃娃,任谁看了都一阵恶寒。
尚星没有理会她,要不是尧七七说这人还有用,她活不到现在。
还因那本证件生气的尚星转头回去,目光落在箱子里。
那本证不见了。
不大可能是和其他证件混在一起,那本证像是专门为了诱惑尚星一般,材质太好,好到她不得不拿起来多看两眼。
尚星沉默片刻,将地上的证胡乱揽起砸在箱子里,随意收拾了一通,发泄似的将箱子摞好。
等她整理完,庄如意已经走了。她并不在乎庄如意的去向,心里只思忖着那个证的含义。
这算什么?炫耀能力?向她证明两元店可以轻而易举窃取她的思想?
还是陷阱?为什么它会认为一本破证能引诱她?
准备上楼的尚星突然顿住脚步,眼神古怪地看向收银台:“你刚刚一直在收银台坐着?”
“啊?对啊。”庄如意点头,“我拖完地就过来了,怎么了?”
“没来过仓库?”
“没有啊。”
尚星“嘶”一声,缓缓抬头看向楼梯上方笑着的人影。
像是为了表达困惑,楼梯上的庄如意一歪脑袋,咔吧一声,从断裂的脖颈处掉下来墙灰。
“你在看什么呢?”“庄如意”又一次开口,问得执着。
尧七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尚星和庄如意坐在店门口的道沿儿上发呆,两个人中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神情却出奇地一致。
她们手托着下巴,胳膊肘子撑在膝盖上,眼神呆滞地直视着前方,估计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你们在看什么呢?”尧七七出声。
庄如意一个激灵,下意识站了起来,等看清尧七七的脸才松了口气:
“里面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尧七七接着问。
庄如意惊魂未定:“一个墙灰做成的女人,能模仿我的样子。后来又模仿尚星的样子,被我们一盆水泼散了。”
“哦……”尧七七拖着长音,意味不明地问,“那你们在看什么呢?”
尚星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眼神变了又变,落在尧七七的身边:“天赐呢?”
尧七七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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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一个举动,让庄如意和尚星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只有脑袋转了近一百八十度,脖子喀拉拉甩着墙灰,一开口,嘴里湿润的白灰拌着沫子往出飞。
“使用道具!命运之骰!”尚星立刻将道具拿出。
成功!
尚星脸色一变,只见“尧七七”的头瞬间摆正,脖颈处爆出的粉末也都掩藏起来,眼睛亮了亮,再度笑起来:“天赐啊,我去找她。”
这一次,她笑得像个正常人。
不等尚星和庄如意反应,眼前的“尧七七”就瞬间消失,如同一抔飞灰,被风一吹,什么都不剩。
“糟了。”尚星咬牙。
她骰了个成功,作用于那个不明的怪物来说,就是更好的伪装。
刚刚她们都差点儿被那玩意儿骗过去,现在对方更强大了,她们还怎么分辨?
庄如意咬牙:“那我们再备一盆水,不管是墙灰人还是尧七七,先泼再说?”
“恐怕现在墙灰人也不怕水了。”
话音刚落,尧七七的声音就从不远处飘来:“你们不进去理货,在这儿待着干什么?”
两人登时神经紧绷,看向尧七七。
尧七七牵着天赐,眉头微皱,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
尚星盯着尧七七的双眼,片刻后,目光又落在天赐的眉宇间:“你们刚刚去哪了?”
尧七七古怪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去那边小区看看情况。”
“你们到底怎么了?”她狐疑地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天赐,“我们脸上有什么吗?”
“你们在看什么呢?”
尚星厉喝一声,一脚踹上去,直砸尧七七的心口。
墙灰四溢,尧七七的声音充满困惑:“为什么?”
“所以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呢?”
灰尘散去,尧七七和天赐不见了,只剩下两人咳嗽着,扇开往鼻腔里钻的墙灰。
还不等灰尘散完,尧七七和天赐又一次出现了。
“怎么了?”
庄如意已经抓狂了,这会儿也顾不上辨别是真是假,冲上去就要打。
尧七七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手,眉稍一动,抓着她的腕子就往身后扭去。
庄如意大惊失色,整个人不由自主顺着尧七七的力道弯腰,随后膝窝被猛地一踩,整个人跪在地上。
“不想活了?”尧七七声音冷冽,语气好似她在游乐场宣布钟富死亡的时候,透着一股令人不由自主屈服的威严。
庄如意膝盖撞在水泥地上,不气反笑:“终于对了一次了!我真他妈服了!”
“刚刚有个墙灰人,一直变成你的样子骗我们,太诡异了!”
尧七七这才收了手:“什么墙灰人?”
庄如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尚星坐在一边细细观察着尧七七的神色,时不时瞟一眼天赐。
“是吗……”尧七七眼神落在两元店,像是穿透了卷帘门看到了内部,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庄如意也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可她除了卷帘门什么也看不到。
正茫然着,只听一个声音贴在耳廓响起:“你在看什么呢?”
庄如意汗毛竖起,呼吸停滞。她不敢回头,因为余光已经看到了“尧七七”那张涂满墙灰——或者根本就是墙灰制成的白色的脸,正近在咫尺,只有毫厘之差。
她精神一度崩溃,哆嗦着嘴唇:“我在、我在看……”
“别回答她!”尧七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个字都不要说!”
尚星伸手去扯墙灰人的领子,看触碰到时,它的领口便化作一团灰。
人又怎么能抓住一团随风而逝的灰呢?
几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墙灰人再一次消失,可又都心知肚明,下一次再见,他们恐怕真的分不清了。
尧七七眉头紧锁,阴阳眼让她认出,那墙灰人正是庄如意床头凸显的人脸。
可那东西一直在模仿的只有庄如意,为什么会能复刻出自己的脸?又为什么一直追问“你在看什么”呢?
它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得到答案后会发生什么?
尧七七隐隐觉得拼图的图块已经逐渐找齐,只剩下关键的一块。
而这一块,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了。”她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两元店的卷帘门上,“准备准备吧,今晚还要开店呢。”
第225章 这次的破局,她势在必得
空气寂静, 两元店内除却几人交错的呼吸声,只剩下那座硕大的钟表的指针滴答。
黑色的指针线条柔和,勾勒出一圈一圈繁复的花纹,流线型的顺畅柔美纹路像是漩涡, 庄如意稍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
视线只能顺着反光的指针绕动, 最终在尖端刺出, 冰锥一样指着罗马数字,颤动着蠕动。
两枚指针之间的夹角不断缩小,在泛黄的表盘上映下两道纠缠的黑影, 终于相互贴合,融为一体。
当。
钟表响起来的瞬时, 尧七七将两元店的卷帘门拉上去。
午夜十二点, 两元店开始营业。
门刚开不久, 一个身影飘然而至。
裴怀秋。
女人一出现, 几人就瞬间认出来, 眼前这个穿着笔挺西装,发型庄重, 严肃中又带着几分和蔼的女人, 就是之前出现在电视新闻上的裴怀秋。
女人很年轻,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 只是故作蓬松的短发造型和板正的西装让她显得有些老气。
可任凭哪个新闻主播,也不会身着前两天新闻上的装扮,在午夜十二点来到一家两元店购物。
裴怀秋踱步进来,和买胶水的男人、买刀的女人都不同,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随便看看。
她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踩在瓷砖上, 发出悠长的哒哒声, 脚步声和她的眼神一样犹豫不决,脚尖换了三个方向,最终随便选了一个廊道前行。
尧七七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观察裴怀秋。她有一个猜测,但猜测的部分大于有证据的部分,所以不得不先静观其变。
裴怀秋走过第一列货架,眼神匆匆扫过上面的日用百货,没做停留。第二列货架上面是柴米油盐,她脚步顿了顿,眼神在米面上迟疑了片刻,继续向前。
走到第三列货架时,她停了下来。
“那里是一些儿童玩具。”尚星凑上来悄声道,“小孩玩的照相机啊,麦克风啊什么的,都是塑料小玩意儿。”
尧七七了然地点点头,继续观察。
裴怀秋的眼神逐渐聚焦,定格在面前货架的商品上。不知道她正在看的是哪个玩具,诱得她伸出手来,用指尖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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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摸索。
天赐踮着脚看去,她并非人类,目光可以延伸到她想延伸的任何边角:“是一个麦克风。”
玩具麦克风并不大,其实也起不到麦克风的效果,安上电池,打开开关,按动上面的唯一一个按键,里面会唱出几年前的流行歌——只有两句来回循环。
但这小玩具却像是吸走了裴怀秋的魂儿似的。她的目光眷恋,神色柔情,轻抚玩具的指尖像是在触碰自己爱人的面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就要选择这个玩具时,她突然收回手去。
继续前行。
两元店被她逛出了奢侈品商厦的气质。她没有回头再去看身后的玩具区域,尽管她攥得发白的指尖暗示着她内心的纠结。
接着,她走到了零食区。
在两元一大包的金币巧克力前,她又一次顿住了脚步。
那种巧克力外面包着一层锡纸,金灿灿的,光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质感,倒真有几分以假乱真的气势。
可里面黑乎乎的代可可脂巧克力是难以下咽的,嚼在嘴里没一会儿就化作了棉絮。要是不幸吃到了柠檬味,就能毫不费力了解到干啃香皂是什么滋味儿。
然而就是这样的东西,对裴怀秋来说像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她双手颤抖,一把抱住一大袋巧克力,眸光闪闪,渴望像蛆虫一样从眼眶里爬出。
从尧七七几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从她耸动的肩头,急促的呼吸,以及紧绷着肌肉将巧克力死死摁在胸前的举动,也大概能想到她有多热爱这包东西。
庄如意咋舌,干巴巴咧着嘴轻声道:“这,这……”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抱着的是真金子呢!”
尧七七闻言看了她一眼,这幽幽一眼意味深长,庄如意心底里打了个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看,任凭内心里锣鼓喧天,也不在尧七七和尚星面前表露半分。
会不会是自己猜的那样?尧七七想的,会不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坐在收银台桌子上的尚星原本没心没肺看热闹,突然眼神一晃,在收银台口的货架上又看到了那本精致到了极点的“好朋友证”。
她阴沉着脸,却不料刚一眨眼,“好朋友证”就消失不见了。
火气无处可发,尚星眸光沉沉,眼神重新落在裴怀秋身上。
裴怀秋放下了金币巧克力。
她像是从胸腔里剖出自己的心脏一般,像是将成型的胎儿从自己子宫中扯出一般,满含热泪地,将捧在怀里的巧克力放回原位。
恍惚间,几人仿佛看到了金币巧克力和她之间藕断丝连的脐带,未斩断的神经和血管。仿佛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念,金币巧克力就会又一次扑回她的怀抱中一样。
她没有。她如魂魄一般抽离,飘忽着离开。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冲花,庄重的发型凌乱了鬓角。
她继续向前。
文具区。
她面无表情,没有迟疑,没有眷恋,也没有狂热,有的只是死水般的宁静。
她从文具区的货架上取下了一个放大镜,老式的,黑色塑料边框,粗粗去看不大不小的字倒还合适,若有再精细的要求,就求不得了。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没有欣喜,从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但她拿着那把放大镜,铿锵着脚步,往收银台来了。
“两元。怎么支付?”尚星看着她。
裴怀秋开口:“现金吧。”
说着,她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一元钱,放在收银台。又去裙装里摸,半晌翻不出第二个一元钱。
稍显窘迫,她抿着嘴红着眼,半脱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衣。
最后从衬衣的内袋里,扣出了一枚一元硬币,闪闪发光,带着体温。
“谢谢。”她冲尧七七几人道谢,有些狼狈地捋了捋头发,穿好衣服,攥着手中的放大镜,快步走出两元店。
目送着她离开,庄如意送了一大口气:“她兜了那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买个放大镜啊。”
只是买个放大镜吗?
不见得。
尧七七将线索整合,打了个哈欠:“庄如意值夜班,我和尚星明天白班。”
庄如意瞳孔地震,指尖戳戳鼻子:“我?!”
“放心,晚上不会有人来了。”尧七七伸着懒腰,牵着天赐的手,转身就往仓库去,“你要是不怕老板来,在收银台睡着都行。”
尚星也绝不是会心疼庄如意的人,故意坏笑着一扬头发:“啊呀,你也不是一个人嘛!”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天花板上吊着的洋娃娃,在庄如意惊恐的眼神中大笑,追上尧七七两人。
却不见庄如意在她们背过身后,眼神中迸溅出的灼烫,和藏不住的兴奋。
宿舍,尧七七照例将床褥扯在地上。
尚星一屁股栽在椅子上,将椅子倒着放,下巴搁在椅背上:“七七,我知道两元店是卖什么的了。”
“说说看?”
尚星勾唇眯眼,笑得纯良:“我答对了有奖励吗?”
尧七七顿住,盯着她。
“好嘛,我说就是了。”她撇撇嘴,“两元店卖的应该就是愿望!对不对?”
“那些商品表面平平无奇,却会随着愿主本人的心愿发生改变,挑选到心意的物品,意味着实现对应的愿望!”
就好比男人想要粘自己的头,买到的胶水便能让他的头牢牢黏住,刀枪不入。
女人想要砍丈夫的骨,拿去的斩骨刀就锐不可当,能将丈夫的头砍成肉泥。
而她尚星,执着于重拾与尧七七十三岁前的友情,毫不避讳地妒嫉站在尧七七身边的褚一璇、苏甜等人,于是她面前出现了“好朋友证”。
她掰着手指头算:“你看那些实习生,他们的愿望应当就是留在这里,喏,这不就算是留下来了?”
还有那个裴怀秋,她怀疑裴怀秋看到那袋金币巧克力时,看到的就是真正的金币,要不怎么会露出那般割舍不下的表情呢?
说罢,她巴巴儿看向尧七七,两条马尾辫像是小狗耳朵来回抖动,像是求主人摸摸头表扬的撒欢小狗。
“是吗?”尧七七笑了,“那按照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个题怎么破?”
尚星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老板不是说了两块钱能买所有的东西吗?直接给他两块钱把店买了!”
“到时候我们都是店长了,这个小破店还不是说关就关?”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咔哒一声。
“谁在外面?!”尚星一下子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冲。
却不料尧七七好似根本没听见:“你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声音?”
天赐张张嘴想说什么,被尧七七摇头阻止。
门外的庄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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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憋得脸色通红,却一点儿呼吸声都不敢泄出来,只等屋内几人重新开始聊其他闲话,才悄悄抽身往楼下奔去。
回到收银台,她欣喜若狂,攥着手中裴怀秋付的两元钱,汗涔涔地发麻。
果然!果然!
裴怀秋抱着巧克力时,她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抱着的是真金子呢!”,却被尧七七盯了许久。
那时她就意识到,这句话必然是破局的关键。
为了防止尧七七发现,她故意装出没注意到的样子,为的就是降低尧七七的警惕,从而找到机会窃取破局的方法!
她狂笑起来。
尧七七是不会带她破局的,有褚一璇的事横亘在那儿,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但来不及了,毕业考试迫在眉睫,她不可能从零开始攒够积分。这次的破局,她势在必得!
她激动地望着大门,眼神穿过黑色的夜幕向前眼神,巴望着老板快点回来。
却不知宿舍中。
“就这么放她去?”尚星皱眉。她倒是丝毫不在意褚一璇的仇,只是庄如意偷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必然会有所动作。
恐怕会守着大门,等老板来了就交易吧。
尧七七却无所谓地一摆手:“随便她。”
“反正你刚说的没几个字是对的。”
第226章 两元店具象化的,不是愿望
天光蒙蒙亮。庄如意的眼皮耷拉下来, 眼白泛着血丝。
正如尧七七所说,晚上再没有顾客,老板也没有来。
她的精神从高涨饱满到现在萎靡不振,明明一闭眼就能入眠, 却全靠着心头涌动着的美好期望撑着, 心跳加速。
不知过了多久, 门口终于出现了人影。
老板刚一现身,庄如意就嗖一声冲了上去,将手心里攥着的两元钱递给老板:“老板, 我要买东西。”
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激动的心情在血液里咆哮, 几天来承受的惊吓和憋屈终于一扫而空。
“我要买你这家两元店!”
她梗着脖子, 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红肿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凶神恶煞, 狰狞异常。
老板弓着背, 咳嗽两声,抬起眼看她:“你确定?”
老板的反应更证明了庄如意心中所想。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不由分说将两元钱塞进老板的口袋里。
老板笑了。
老板笑得前仰后合, 佝偻着的脊背挺直了又弯,脊椎发出喀拉拉的声响, 配着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愣是将庄如意脸上的激动给吓回去了。
他眼泛泪光,死死抓住庄如意的手。明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骷髅架子,此刻爆发出的力量竟然连庄如意也无法挣脱!
“好!好啊!”他癫狂大笑着, 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包袱, “好!卖给你!这家店卖给你了!”
庄如意还没反应过来, 老板整个人便迅速风化, 从干瘦的手臂开始,到发丝,到脚踝,到高耸的脊背,全都变成了焦褐色的飞灰,哗啦啦落在地上。
还不等她尖叫,肩头突然沉重了几分。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脊背上一样,她不自觉地弯了腰,手里还攥着那一抔属于老板的灰烬,茫然无措。
老板彻底消失,她成了老板,本该如此,可为什么她突然害怕了起来?
她踉跄着脚步想要上楼去找尧七七,可一回头才发现,尧七七三人正在仓库门口看着她。
尚星目光戏谑,天赐眸色悲悯,尧七七则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不是盯着她。
庄如意望着尧七七的目光,那目光绕过她的眸,她的脸,直奔她脖颈后的驼背上。
她心神不宁,脚底一滑往前扑去,打着趔趄撞在钟表上。
钟表发出一声嗡鸣,她慌张抬头,正对上钟表玻璃中倒映着的自己。
和自己脊背上驮着的十几条灵魂。
“啊啊啊!”
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倒影中的自己也在尖叫,背上的十几道灵魂也在尖叫,男女老少不同身形,脸却与她完全一致。
“叫什么呀?”尚星咯咯咯笑起来,毫不留情地嘲讽,“恭喜你呀庄老板,怎么当了老板还不高兴啦?”
庄如意崩溃大叫,手舞足蹈地从钟表前挪开,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坐在老板化作的灰烬中:“封锁考场!我应该封锁考场!”
“对,对,我要关店!我是老板!我要关店!”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脊背上的十数个灵魂就开始疯狂灼烧,嘶吼着尖叫着将十指从她的脊梁中插进去,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焚烧着她的灵魂。
尧七七望着那些灵魂的苦痛纠缠,看着庄如意在地上打滚,老板……不对,应该是前老板的灰烬被她卷在衣服褶皱里,层层头发里,皮肤毛孔中。
逐渐裹满全身。
明白了。
拼图的最后一块已经集齐了。
“我不关店!不关店!再也不关了!”庄如意哆嗦着认输,那超越□□的疼痛已经让她体会到了地狱的折磨,死亡在这种折磨面前都显得仁慈!
灵魂们在她的哭嚎声中安静下来,又重新挂上和她一样的表情,抽搐着脸肉流泪。
庄如意从漫长的空洞中挣脱出来,跪伏在地上爬着向前,身体拖着地上的灰,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她每爬行一步,四肢都会在瓷砖上打滑,像是刚从母亲产道中滑落的小鹿,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呜咽着,将什么尊严、仇恨、不甘全部抛到一边,双手抱着尧七七的脚,额头重重砸在地上:
“尧七七,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不救我,杀了我也可以,我求求你。”
她说话的时候一下一下磕着头,额头上很快肿起一个大包,包撞在地上又爆开,血就飞出来。
“我能感觉到,他们不让我死,他们不让我死,也不让我活!我不想变成老板那样!求求你帮帮我吧!”
尧七七不说话,她就一直磕头,一直道歉。她给尧七七道歉,给尚星道歉,给死去的褚一璇道歉,甚至给钟富和何波道歉。
她沉重的脊梁快被压断,引以为傲的体育生身体素质在此刻形同虚设,只剩下苟延残喘。
尧七七蹲下来,扯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捞起来,凝视着她被鲜血覆盖的脸。
半晌,在庄如意逐渐清醒的眼神中,她开口:“如果我同意帮你……”
“你出去后,会帮我杀了钟富和何波吗?”
尧七七再次出现在小区。
这次她没有进去,而是藏在一个灌木丛中,盯着裴怀秋的身影从小区大门进入。
与晚上买放大镜的裴怀秋不同,眼前这个裴怀秋染着粉色头发,穿着廉价的网购套装,领子开得很低,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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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白云。
她嘴里叼着一根烟,脚下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鞋跟砸在水泥地上,将掸下来的烟灰碾碎。
她的妆容依旧精致,但绝不算严肃,上挑的眼线和截断式眼影很好地凸显了她的魅惑,嘴唇上的口红蹭在烟嘴上,是网络上最近流行的“斩男色”。
往前走了两步,裴怀秋将吸干了的烟头随手丢在地上,鞋底往上踩了一脚,碾了碾,也不管有没有熄灭,径直离开了。
尧七七没有跟上,她盯着烟头,耐心地继续等下去。
约莫五分钟左右,小区门口再看不见裴怀秋的身影时,一个带着鸭舌帽、黑口罩的男人匆匆赶来。
他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贴在裴怀秋刚刚踩过的地板,撅着屁股俯下身去,将嘴凑到被碾扁了的烟头上。
衔了起来。
他如痴如醉地吸吮着烟头,舌尖逗弄着被裴怀秋鞋底碾压过的地方,唇瓣扣在裴怀秋的唇印上,兴奋得战栗。
尧七七看向庄如意:“你猜的是对的,他打电话时确实在做那档子事儿。”
“现在你可以去兴师问罪了。”
话还没说完,庄如意已经冲了出去。
她一脚踩在男人拱起的屁股上,将他踹出几米远,脸肉在水泥地上摩擦,刷一声破了皮,烂了肉。
男人惊声尖叫起来,愤怒地翻身,一抹脸上的血,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你!有病吧!”
庄如意本就饱经折磨,一肚子的怨愤无处发泄,这会儿男人撞在枪口上,自然令她怒火中烧。
她赫然将对这个考场,对尧七七——不,她对尧七七已经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憎恨了,那个人可怕到让她连提及姓名都不敢——对前老板,以及对脊背后背负着的十几个灵魂的恨意,倾泻在男人身上。
她一脚踹在男人裆部,那一脚如同赛场上发令枪响起时,后脚蹬地的那一瞬一般,凶狠有力。
男人脸色霎时白了,一句话说不出,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任凭庄如意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你大爷!叫你打骚扰电话!叫你心理变态!”庄如意打的起劲,抛却了法律观念的斗殴与谋杀无异,男人飞溅出来的血液混着几颗牙,让她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你怎么不跟你妈打电话骚扰呢?你怎么不在你爸面前叫春呢?”
尧七七站得不近,有血溅到她脚边,她就不动声色避让几分,像是嫌弃。
“好了。”待那男人终于半死不活,尧七七才喝止,“打死了就没用了。”
庄如意瞬间收手。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尧七七养的一条狗,还是训练有素的那种,一个字就能让她咬人,一个字就能让她住口。
男人从血污中睁开眼,看向尧七七和庄如意的眼神变得畏缩。
他是不怕女人的,女人那二两劲儿,天然地敌不过男人。
可庄如意让他明白,有的女人之所以“二两劲”,只是还惦念着法律法规。
“你们……认错了……人了……”他生怕庄如意彻底将他打死,至少现在他应该已经半残了,故而哪怕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解释,“我……没有……打过骚扰……电话……”
“没有?”庄如意声音提高几度,“放屁!你的声音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就是你个变态!你给两元店的座机打电话的时候都在干什么?要我说出来吗?”
男人更痛苦了:“我连他妈两元店的电话是啥都不知道啊!”
庄如意一愣,看向尧七七。
“确实不是他。”尧七七悠悠点头。
在庄如意震惊的表情中,她总算上前两步,从男人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扯着他的指头解了锁。
“还记得尚星说两元店能满足人的愿望吗?”
“她的思路是对的,但结果错了。”
尧七七低头,打开手机相册,举到庄如意面前。
“两元店具象化的,不是人的愿望,而是人的欲望。”
那两夫妻的杀欲,尚星的独占欲,还有……
庄如意瞪大眼睛,看着相册里各种角度偷拍的照片和视频,从那些婀娜的身影中辨明,被偷拍的对象就是裴怀秋。
两元店具象化的,还有这个男人的色、欲。
第227章 你们听说过打生桩吗?
裴怀秋坐在电脑桌前, 拿出口红补了补妆,对着镜子笑了笑。
镜中的她面容僵硬,用力一笑挤出无数条细纹,过白的粉底干在纹路里, 卡出沟壑。
她深吸一口气, 重新笑, 调动五官摆出妩媚的姿态,送了一个飞吻。
随后又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从精神到身体没有不累的, 有点儿想哭。
歇了会儿,她眼神落在桌子下的抽屉里, 手指勾着将抽屉拉开, 里面一大摞文件, 整整齐齐用文件夹装着, 分门别类。
这是整个房间里最整齐的东西了。
手机闹钟响起, 到上播时间了,她垂着头, 吸了吸鼻子, 将桌子前摆放的七七八八的灯具打开。
正要开播,门铃突然响了。
她一个激灵, 下意识攥紧手机,快捷键被设置成110报警电话,只要她指尖一点,电话就会拨出去。
“谁?”她紧张得变了音。
不等外面的人开口, 她先压低声音, 咬牙切齿道:“又是你, 对吧?你信不信我报警!”
“裴小姐您好, 我是楼下两元店的。”尧七七的声音传进来,“请您开一下门。”
裴怀秋一愣,攥在手心的手机松了松,但大拇指还悬在拨号键上。
她站起身,绕过地上的电线,慌乱中胳膊肘撞上了一架补光灯。不等她去扶,补光灯骤然倾倒,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补光灯都齐齐倒下,劈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
她怔怔看着地上的碎片,心底里生出苦涩的绝望,干脆把手机丢在一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仅剩的一根烟,大步流星冲到门前去开了门。
不管是谁,不管想耍什么花招,都尽管来吧!
门吱一声扇开,劲风将门外两人吹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裴怀秋皱着眉头叼着烟,话还没说出口,下巴一张,烟掉了。
“我们在楼下看到这个人正在跟踪你。”尧七七让了让,好叫裴怀秋更清楚地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所以打了一顿,带过来让你认认。”
“要是他骚扰过你,你就可以直接报警了。”
裴怀秋不可置信地看向尧七七,做了美甲的指头指着地上的男人发颤:“他?他跟踪我?!是他跟踪我?!”
“你们没搞错吧?你们亲眼看到的吗?”
尧七七点头:“没搞错,亲眼看到的。你在小区门口丢下烟头,他随后紧跟着就去捡了。”
“还舔来着。”庄如意补充。
裴怀秋向后踉跄两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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