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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嫁给纨绔世子爷》60-70

    第61章 我知道

    声色娇脆, 如飘风弗弗,似淮水汤汤,低回轻柔。

    听得人心都化了。

    眼前的两人皆是一怔。

    楚引歌心下腹诽, 真是好样的世子爷, 他恐怕也知她在怀疑他是阁主一事了罢?

    为了排除自己是阁主的怀疑, 将川衍都搭上了, 造了这么大的架势来骗她。

    前脚有立冬对答如流,后脚就将阁主请如府中,缜密如斯, 滴水不漏。

    殊不知他越这样, 在她眼中,越是欲盖弥彰。

    他其实有很多破绽,除了腿折, 还有第一次的相遇。

    若她没记错,他那天在揽月楼穿得是烟墨玄色衣衫,估计是去了藏书阁还没时间换吧。

    之后她就没见过他穿过这么深色的衫袍。

    这些蛛丝马迹, 都端倪可察, 哪有那么多巧合和意外?都是凿凿可据。

    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承认,故意避之罢了。

    楚引歌手轻搭在白川舟伸出的掌心之上, 下了马车, 但正待他要握紧之时, 她就极快地松了手。

    白川舟眼眉微提, 歪头看她。

    楚引歌面上言笑自如, 轻嗔:“阁主在呢。”

    又对信步而来的白川衍说道:“阁主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白川舟倒没有怀疑, 她在人前总是拘束的, 捻了捻指尖, 负手而背, 散漫代答道:“我请来的,庆阁主当上礼部尚书。”

    “是么?”楚引歌向前拽了拽白川衍的衣角,“恭喜你了。”

    这细小的动作自然也分毫不差地落入两人的眼中。

    白川衍身形一震,觑了眼白川舟,见他的眸底笑意已转为丝丝冷漠,冷如刀刃,白川衍忙后退了两步。

    楚引歌故作惊愕,松了手:“抱歉,一时开心,失礼了,快进府罢。”

    一路上,楚引歌不断对白川衍介绍着蔷薇居的布局花景,还与他聊几次去天语阁的事,言笑晏晏。

    白川衍只能点点头,这些哥哥都没告知,他没法细说,怕露出破绽。

    刚在厅堂坐下,楚引歌就对他嘘寒问暖:“阁主,我都知道你是川衍了,就将面具摘了罢,不捂得慌么。”

    白川衍确实是大汗淋漓,倒不是被捂闷的,而是被白川舟现下阴沉滴墨的面色吓的。

    他今日下值刚出宫门时,就被两壮汉带到华思楼的雅间,他本不喜红粉青楼之地,正欲挣扎,却瞧见阁主正坐其中。

    他近日见闻了阁主的雷霆手段,礼部尚书楚熹的下马,工部尚书的辞官,揭示东宫牵扯的几桩人命,太子被禁足,皆与眼前人有关他一个个小小侍郎,不知所犯何事,正心颤着,未曾想面具摘下来时,竟是自己的纨绔哥哥白川舟。

    白川舟要他帮个忙,假扮阁主,蒙骗长嫂。

    他这才知道,为何长嫂初次见他时的反应那么奇怪,原来是认错了人。

    白川舟更是允诺,事成之后会助他进御史台,任御史中丞。他欣喜雀跃,这是他从小的愿景,拨乱反正,明辨正罔,只不过父亲说御史台干的都是得罪人的脏活累活,让他入兵部,当尚书,夺兵权,他素来听父亲的话,只能将自己的私愿放在心中。

    可现在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他自是欣然同意。

    本以为假扮阁主这桩事很简单,可谁曾想长嫂似乎对阁主格外热情,连他都感觉到了。

    楚引歌在旁续劝道:“府中也没旁人,不必遮得这么严实,面具摘了罢。”

    白川衍抬眸向哥哥示意,后者沉色颔首。

    他这才摘了面具,脸涨的通红,鬓发都乱了。

    楚引歌拿出绣帕,故意往后头的白川舟那里看了一眼,又忙收了手,吩咐道:“立冬,去打盆水来,给川衍净净脸。”

    好啊,白川舟薄淡的唇角掀起一丝冷笑,看来若是他不在,她还想主动上手了。

    他知她对阁主景仰,倒不曾想到了这般喜不自禁的地步。

    白川舟在旁呷茶,只觉今日的清风使苦得很,涩味极浓,直让人皱眉。

    待白川衍整衣敛容一番后,又听楚引歌笑问道:“川衍,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这当上礼部尚书的话,兵部侍郎不是空缺了么?这不会被人发现?”

    “这不是长嫂该担心的事。”

    楚引歌一愣,这语气倒是像极了阁主,她心下腹诽,看来还为骗她,训练了一番。

    她笑道:“是长嫂逾矩了。”

    楚引歌款款起身:“我去看看今日晚膳备了何菜,你们慢聊。”

    待她走后,白川衍才舒了口气,这是哥哥教他这样回话的,若是遇到没法作答的事,说这句就行,长嫂还在居丧期间,没法进宫考证。

    他转脸看向白川舟:“哥,你为何不让嫂子知道你就是”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男人的声色凌冽,眼底透着深不可测的幽寒之色,即便不带上面具,那迫人的王者气息也令人胆颤,和阁主在朝堂上扫视群雄的气场完全无二。

    白川衍心下一颤,止了话,另说起一事:“哥,近来父亲身体不算太好,你若得闲去看看他罢。”

    父亲素来看不上兄长的风流做派,动辄就拿皮鞭抽打,杖棍捶敲,可哥哥明明就有经世之才,他心中隐隐为他叫屈。

    “三个月后是父亲的生辰,你会来的吧?”

    三个月的事现在说个什么劲

    白川舟眉头一拧,“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白川衍讪讪闭上了嘴,实在没法怪他不冷静。每每他看到阁主孤身挺脊立于朝堂之上时,就心潮澎湃,两语拨千斤,甩确凿之证,高斥头枕黄金的贪官,怒喝毫无一用的言官。

    轻狂地不可一世。

    将这腐烂的朝堂剜下了一层又一层的腐肉,白川衍与所有人一样,惧怕他的威严,可与他人不同的是,他心中翻涌的兴奋。

    这就是他想成为的人啊。

    胸中山河,大风泱泱,大潮滂滂,少年自当挺直脊梁,击水三千,纵有狂风平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可谁能想到,阁主竟是他的哥哥。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偷偷地觑了白川舟一眼,忍不住又说:“哥,待我做了御史中丞,就做你的左膀右臂,执笔还他人公道,鸣不平之事,不畏强权,高呼直谏,恪守不渝。”

    这次白川舟倒未反驳,淡淡地应了声嗯。

    虽白川衍是临时而来,但晚膳备得很齐全,可见楚引歌是废了心思的。

    白川舟却越吃越不是滋味,尝了几筷就歇了箸。

    这些菜肴明显是仿照了天语阁的,白灼象拔蚌、上汤焗海参、木瓜炖雪蛤、蜜汁叉烧、椰汁冰糖燕窝等珍馐,虽口味不似相同,但观感上没有多大差别,想是楚引歌特意讨好阁主的。

    她还在一旁问白川衍:“可还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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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秀眸闪闪,似碎星点点,满眼都是期待。

    “长嫂有心了。”

    “比不上你的天语阁,也就学了个皮毛。”

    白川衍扒着饭,不再多说。

    楚引歌注意到身边的男子冷目灼灼的眸光,佯装没察觉,净手剥着龙眼。

    素手翻动,满满一盘,就当白川舟以为是剥给他,想伸手触时,楚引歌却轻怕着他的手背,眼尾轻勾:“阁主好不容易来家中一趟,还没吃呢。”

    她将瓷碗放在白川衍面前:“川衍等吃完饭,食些龙眼,解解腻罢。”

    白川舟实在忍不住,冷笑了声:“夫人对川衍还真是无微不至。”

    “因为川衍是阁主嘛,”楚引歌没有否认她的关心,笑道,“阁主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难得来家中,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

    “是么?这么说谁是阁主,夫人就对谁格外在意?”

    “牧之这话说的不是你将阁主请到家中来庆他得礼部尚书之位的么?”楚引歌故意生气,“怎么还怪上我了?”

    白川衍闻到了极大的酸味,忙将碗筷搁下,“多谢长嫂今日款待,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告退。”

    楚引歌也没多留,与白川舟将他送至府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对他面露难色:“夫君,你能不能避避?我有件私事想同阁主说。”

    白川舟看着她对川衍的眷恋,心中窒闷,双拳握于袖下,皙白的手背上青筋尽出,他恨不得当场告知她,他才是阁主,但谢师尚未翻案,他还尚不能告知。

    白川舟定定地看着她明媚笑意,半晌,松了拳,扯了下嘴角,艰难吐字:“成。”

    他转身走入府中,步子扯得极大,月白衣角被带得翻飞。

    楚引歌失神了一瞬,听到白川衍问道:“长嫂还有何事?”

    “我曾经有块帕子给你,现下想来,实在不妥,阁主能将帕子还于我么?”

    白川衍愣怔,按照哥哥所言,长嫂恐是会在最后问生父生母一事,但未曾想竟是要帕子。

    他倒是未犹豫,从袖中交由给她。

    “多谢阁主。”

    待白川衍的马车离了好远,消失在瞳眸之中,楚引歌才回身,走上玉阶,细细嗅着帕子上的味道。

    她唇角微勾,没有薄荷气息。

    而那日从楚翎手中救出之时,阁主将她抱在怀中时,周遭尽是凌冽的薄荷清爽,和白川舟身上一样。

    更何况今日接触下来,川衍作为阁主的漏洞马脚实乃过多,她轻啧,技艺不精。

    “楚引歌!”

    她抬眸,就见白川舟跨步而来,想是忍很久了吧?

    他一把将她手中的帕子扔到了地上,明显气极,“你知不知臊?在这里闻他的帕?”

    “阁主在我心中地位自然与旁人不同。”

    楚引歌笑着从地上拾起帕,轻拍慢掸,凝视着他的眼,“若牧之是阁主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将两个男人放在心上了。”

    白川舟没料到她竟能将这样的话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他紧拽着她的手,抵在墙边,眸光似冬夜寒星:“你的意思是,你心中还有川衍?!”

    楚引歌能感觉他在腕间的力道在加重,生生的疼,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了。

    她轻笑了声:“我的意思是,我心中还有阁主。”

    秋日的残照总是红得凄入肝脾。

    楚引歌另一手细细抚上他的唇角,这张嘴说了那么多动人的话,却不肯跟她讲真话,她摩挲着他的薄唇,轻笑道:“别怪我这么诚实,我说过同气相求,那总得对夫君坦诚不是么?”

    她的语气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却听得白川舟体内真气乱窜,气血翻涌,她的眸色还是那么柔和,却对他说着这般残忍的话,她眼下的阁主不就是白川衍么?!这不就是在说将川衍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

    “谁?”

    “白川衍,”他的语气一顿,“也就是阁主。”

    楚引歌看着他一直含笑的眼眸,此时寒冷如冰,和阁主还真是无所二致,她心里嗤笑自己愚钝,这么多,这么多的细节都被她忽略了。

    她笑了声:“今天。”

    “你说什么?”

    “今天动的心。”

    她一直是对白川舟动的情啊,直到今天,确认他就是阁主之后,想到他救她,想到他那么爱洁净之人,却将伞塞到她手上,自己毫无顾虑踏入雨水之中,任泥注飞溅,想到

    他断了楚翎的子孙根,拉楚熹下马,也都是为了她罢?

    心是管不住的。

    如果阁主是旁人,或者说真是川衍,她也只是多了些敬仰,可阁主和世子爷都是他——白川舟,她不可避免地为他动心,动情,无可救药。

    但楚引歌不会原谅他。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还要娶她,让她跪在杀父仇人面前,叫一声父亲。

    他对她太残忍了。

    楚引歌的心像被划了个口子,见他的面色已是怒不可遏,他定是以为自己对白川衍动心了罢。

    她才不要解释,就是得让他痛,让他难受,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对她诚实。

    她扭动着手腕,双眸泛起了水雾,“牧之,你弄疼我了。”

    白川舟长睫微敛,目光扫向她,看着这个可恶的人,让他恨得牙痒,可他却丝毫没有办法,他松了手,并没有放她走,反而更贴近了几步,将她禁锢在怀中。

    “为什么?”他疼得心肺具裂,青筋暴突,可他还是哑着声问她,“为什么要对他动心。”

    语气甚至还掺着忍气吞声。

    楚引歌的面色波澜不变,但眸中却湿润地如同一泓泉水,淡淡地说着:“哪有为什么,心又管不住。”

    白川舟似被一击,全身瞬间没了力气,好一个管不住心。

    就像他明知道他是最不该娶她的人,可怎么办,管不住心啊。

    白川舟的双肩松垮了下来,他的夫人爱上了别人,却对他说管不住心,他曾经有多爱她的反骨,现如今就有多恨她的反骨。

    他看着楚引歌丝毫不见忏意的脸色,眸光潋滟,轻笑了声:“很好,好的很,不愧是我的世子夫人,心中有旁人都能说得如此坦荡。”

    他抬眼看了看天,晚霞依旧,房檐依旧,前些日子还在对他说,别死,好好活着,满目皆是他的人,没隔几天,转脸就说心中有了别人。

    白川舟的额角微微抽跳,什么深情不古,两相不厌,都是谎言。

    他盯着她美得动魄的娇靥,好想将她揉碎,但他看了许久,还是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无言地转身回了府。

    楚引歌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无声的,悄无声息的,砸在手中的帕上。

    那绣着鸳鸯的绣帕,变成了两只若即若离的水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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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月,白川舟每天都早出晚归。

    他应是很忙吧,连坊中都有了他的传闻,譬如礼部又颁布新政了,凡是年满五岁稚儿无论男女,皆要入学,束脩由官府承担;譬如阁主又将吏部尚书那个大贪官拉下马,又譬如阁主已成邺城男子标杆,女子心仪首选

    楚引歌都是在每日用早膳时听如春说的。

    她知道,凭白川舟的头脑,确实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他向来素洁,想是连感情都如此,他是容不得她心中有另一个男人的,所以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心照不宣地分房睡了。

    但她也知道,白川舟在每天出门之前,都会在她床边站着看好久,有一回,她以为他走了,睁开眼时,才发现他还在纱帐边垂眸看她。

    天色薄明,他应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面上一怔。

    他们就看着彼此,什么也没说。

    直到半晌,白川舟才开口问她,“手腕还疼么。”

    他的语气太轻柔了,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她摇了摇头,看他转身阖上门,脚步渐行渐远,才将伸出被外的手给收回,他的眸色隐忍得让人心疼,她是有想抱抱他的。

    楚引歌在这半月内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她的内力已恢复,早已可以身轻如飞。

    在白川舟走后,她有时会跟着他,怕被发现,她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看他去了烟驼胡同,有两个姑娘会相迎,正是她大婚日撞见的那两人。

    一个是薛莺,另一个,她从身形相断,猜是水影。

    看她们禀报着种种事宜,隔得太远,她听不清,只看到她们的小嘴翕合,将白川舟迎进去,从华思楼后门出来时已换成阁主装束。

    呵,真是辛苦啊。

    她有时会趁此空档,去薛莺房内。

    楚引歌想他之前夜夜包场,总是有原因的罢。

    所幸她的头脑也不笨,很快就发现了那条通道,竟是能一路到天语阁的暗室。

    暗道无灯,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上了火折,在灰椒的墙上刻着字,她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她来过。

    她也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对她诚实,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风尘萧瑟,暄气渐消,府中的蔷薇早已谢了,竟就这般入了冬。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还分房睡呢,”如春坐在廊下缝着袜履,“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才有小世子。”

    小满摇头:“之前感情如胶似漆,也不知发生何事,竟闹得这么多天都不讲话。”

    “欸,这袜怎么湿了”

    “下雪了,是下雪了!”小满欢欣地冲进东厢,“夫人,下初雪了。”

    楚引歌放下书卷,往窗外望去,玲珑剔透的雪花自高空飘然而落,恰似琼瑰碎屑,纷纷扬扬,落在已颓的蔷薇枝上,倒像是复活了,落了满枝的白云堂。

    她沉寂了多日的心莫名也跟着跳动。

    她想到有一回她和白川舟在榻上厮磨,他咬着她的耳骨,轻笑:“棠棠,你好白,好像一朵白云堂。”

    “白玉堂是何花?”

    他未答,醉心啃噬,拉着她下沉缠绵。

    还是她后来想起,在书中翻阅,白蔷薇,谓之白玉堂。

    楚引歌不知怎么,明明看的是初雪蒙蒙,脑中想到却是雨水涟涟。

    他的指骨如玉,他的多情眉目,他的后背紧绷,他的喘气闷哼。

    她的心跳得愈发快了,她好想他。

    楚引歌忙叫小满过来:“去给立冬传个话,让世子爷速回,我有事同他说。”

    他不知如何对她开口真相,那就由她说罢,告诉他,她早知道他是阁主了。

    告诉他,侯爷是侯爷,他是他,她在这几个月早想通了,就冲她照顾她生父的三年零八个月,她都要感谢他。

    告诉他,她自始至终动心动情的只有白川舟。

    告诉他,她留了这么多线索给他,他还没发现,真笨。

    楚引歌拢了件明黄缠枝牡丹薄氅,站在府门口,搓着手,不住地往外张望。

    如春让她去边上的耳房里等,里有炭火,暖和得很,可她哪等得及啊,她想第一眼看到就抱住他。

    少刻,初雪已铺地成银,风更凛冽了。

    楚引歌跺着脚,耳朵冻得通红,往手心呵气,扑扑往外冒,瞬间就染上了寒意,可唇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

    马蹄哒哒,大地震颤,愈来愈近,楚引歌心喜,往拐角望去,嘴角却僵在半空。

    “楚引歌,好久不见,”所来之人提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剑眉星目,透着几分冷意,“不对,得叫你谢棠了,你恐怕还不知自己是谢昌之女罢?”

    楚引歌看着楚翎带着数十个披甲戴胄的侍卫,心下已明他的来意,从她得知自己是谢昌之女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狗皇帝是不会放过她的,只不过这一日来得竟是这么早,她以为自己能在蔷薇居过个春节。

    她轻哂:“抓我一个女子还需动用楚将军这么多兵马?楚将军高看我了。”

    楚引歌看着疾速奔来的白川舟,他定是换装费了点时,不然他就会赶在楚翎之前了。

    他的脸上,发间,衣袍落满了雪,雪白的仙鹤大氅更衬眉目如画,棱角分明的脸上古井无波,清冷孤绝。

    她想白川舟定是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奔来的,倒不见他的气喘,而是他的坐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马尾巴翻搅着雪粉,急促且躁动,累得够呛。

    楚引歌笑容复而扬起。

    白川舟自是看到边上的一圈人,刚想问楚翎所来何事,但却被楚引歌扬手打断。

    她走到他的马前,笑意明媚,在雪中,眸底更是澄澈透亮,纤指摆了摆,示意他俯身。

    白川舟眉梢轻提,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她这样开颜笑了,他的眸色也不禁变得温和柔软,不明她之意却依言照做。

    楚引歌一把揽住了他的脖颈,淡香沁骨,她在他的耳边轻呵:“笨世子,我早知道自己是谢棠了。”

    怀中人的后脊明显一僵。

    作者有话说:

    虽然我们不能一起吃月饼,但看得是同一个月亮,中秋节快乐哦,小天使们。

    第62章 共白头

    新雪初霁。

    白川舟氅袍上的雪往她的脖颈上钻, 惹得楚引歌忍不住缩了缩脖,可他身上的温热让她不舍松手。

    她多久没抱过他了啊。

    这具每一寸肌理都卉满张力的身体,她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处伤的走向, 也在暗中去调查他受伤的来源, 多半是被侯爷打的, 三天一小打, 五天一大打。

    楚引歌也在这两月逐渐明白为何他要装纨绔,为了气侯爷罢。

    他恨自己的父亲杀了谢师,可是他没法狠心对侯爷如何, 只能自苦自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打得身无完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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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心安理得, 苟活于世。

    这个傻子。

    楚引歌的眼眶泛湿:“笨世子。”

    他的喉结微滚:“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请川衍来吃饭的那天。”

    白川舟一怔,原来她那日就知道他是阁主了啊,原来她那天是故意气他。

    难怪在他问何时对川衍动的心时, 她要反驳是对阁主动心。

    他那时还不明所以, 总以为对她而言,川衍和阁主不是一个人么。

    原来她那天就什么都知道了。

    眼下想来她是在对他说, 即便知道了真相, 我还是会管不住心对你动情。

    这个小混球。

    他跳下马, 一把将她揽入氅中, 声色低哑:“楚引歌, 你就是个混蛋。”

    她在他怀中轻轻的笑了, 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在用力的破开皮肉, 将她裹挟。

    “不是爷教我睚眦必报?”

    他非得瞒她, 还伙同那么多人骗她, 那她就将计就计,让他也难受。

    白川舟眸色翻涌,抱得极紧,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揉碎在骨子里,“你就会欺负我。”

    她被抱得喘不上气,伸手搂紧了他的腰,眼眶渐渐红了。

    寒风猎猎,红缨枪上的流苏簌簌作响。

    周围看呆了的将领们这时才纷纷醒过神来,虽然他们素闻世子爷纨绔,但也未曾想在府门口就能瞧见这香艳一幕,这抱得这么紧,还怎么抓人,纷纷看向楚翎。

    “谢棠!”

    楚翎看着两人缱绻,握着缰绳的手掌被裂疼,他从怀中掏出玉牌,冷喝道,“奉皇上私谕,召你速去养心殿,问前朝旧臣一事。带走!”

    侍卫们得令,纷纷下马。

    白川舟将楚引歌护在身后,黑眸幽深:“到底是问还是审,楚将军不妨明说。”

    “我们只是奉命前来,还望世子爷让开,否则,一律以大不敬定罪!”

    “呵,大不敬,小爷我就没对谁敬过。”

    白川舟紧紧地握拽着楚引歌的手,嘴角噙笑,眼尾泛着薄薄的红,端得是恣意不羁:“要带走吾妻,先从爷身上过!”

    “大胆逆子!”

    一黑马冒雪前来,楚引歌往声音望去,正见来人满目刺骨也望着她,心里咯噔一下,是侯爷。

    侯爷眼帘垂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谢棠,皇上有令,命你前往养心殿一叙。”

    “白盛清!她可是你的儿媳妇!什么一叙,不过就是以刑相逼,谢师已死,无法认罪,你们就逼他的女儿,逼他的骨肉认莫须有的罪!”

    白川舟看着他,气血滚涌,“谢昌有何罪?谢棠又有何罪?你们要这样紧逼谢师一家,连他唯一的骨肉都不放过。”

    “逆子住口!”

    “我为何要住口?我为吾妻伸冤为何要住口?”

    白川舟松了楚引歌的手,脱下雪白氅袍给她系紧,走向侯爷,目露寒光。

    “哦,忘了,皇帝是被今早在宫门前的几只鹦鹉弄怕了罢?过不了多久,全城就会知道谢昌贬至潮州后,招办学堂,授立世之道,慕名弟子愈来愈多,甚至还有藩国来请谢师讲学,皇帝怕谢师威望过甚,守地称王,一封降罪书迫谢师认罪,谢师不从,便杀了满门,屠了七十八条生命,这就是你护的君王!”

    “那几只鹦鹉胡言乱语,连你这个孽子也跟着胡言!”

    他一巴掌扇在白川舟的脸上,“纨绔浪子,满口昏话,来人,将这不孝子押进侯府!”

    “侯爷且慢!”

    楚翎驭马缓步前来,寒眸冷厉,掠过一丝探寻之色,“世子爷这么了解谢昌,那几只鹦鹉莫不就是世子爷放的罢?”

    白川舟还未答,就听身后的清冷之音响起:“那几只鹦鹉是我放的,和世子爷没有关系,是我想为父亲翻案。”

    楚引歌往前走了几步,她在一旁渐渐知了全貌,有人在宫门放了鹦鹉,说了谢昌无辜被害一事。

    这鹦鹉定是白川舟放的。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了生父生母死因,功高震主,深得民心,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相隔千里也不放过。

    楚引歌的柔指轻轻抚触着白川舟的脸上的五指印,红得刺眼,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记得抹药,是白瓷那罐,可别用黑瓷那罐了,进宫没准还能见到四皇子和娴贵妃呢,好久没见,也怪想的。”

    白川舟眉间一蹙,看着她的眸色,一愣。

    这才明白楚引歌的话中意,她特意提到黑瓷瓶,那个能封内力的药丸,就是在提醒他,眼下千万别冲动,泄露他是阁主一事。

    他将要劈出去的锐锋掌力默默地化为无形。

    是啊,他可以硬拼将棠棠救走,远走高飞,可还有困在宫中的四皇子和阿姐,他们就如笼中之鸟,之前四殿下的中毒就是前车之鉴,他和棠棠可以走,可他们却逃不了。

    这两个月的肃清都将付诸东流。

    楚引歌见他目色垂敛,眸中含着隐忍悲痛,知他已明白她的意思,轻推开他,提镫上马。

    白川舟拽着她的马缰不让走,眸底猩红,侯爷的皮鞭抽在他的身上,瞬间划开了他的衣袍,血肉翻飞,扬声高喝逆子松手,可他却站立未动。

    雪落得更大了,落在那一道道剜着的血口上,似在撒盐,她听到了他的闷哼。

    血腥弥漫,楚引歌看着他的下颌桀骜,鼻头发酸,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的指。

    他头顶覆着的那层薄雪,她没舍得拍落,目色晶莹宛如秋水,朱唇一点在雪中更似红梅娇艳,一笑胜春华——

    “莫难过,和世子爷一同淋过雪,也算共过白头了。”-

    宫门下马,楚引歌见到了那几只鹦鹉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远处还有一些听热闹的民众被官府捂嘴拖走了。

    在皑皑白雪上,那些血似半挂红霞,艳得刺目,唯剩一鹦哥尚未死绝,口中还喃着词:“谢昌传授巫术,蛊惑民心,妖言惑众,勾结外番。实属十恶不赦!满门抄”

    斩还未说,就被楚翎割了喉。

    楚引歌敛眸,这是降罪书里的内容吧,还真是什么罪名都往她的父亲上安。

    她跪下,朝这八只鹦哥拜了三拜。

    揽月楼的金铃在寒风中撞得破碎,她起身时,身形不稳,边上的楚翎欲要来搀,被她的寒彻的眼神踉跄逼退。

    楚引歌缓步跨进宫城,回头看了眼那些鹦鹉,还好,他们和父亲一样,是死在宫外的,而不是在宫中,不至于脏了身。

    养心殿内。

    侯爷在一旁垂首道:“皇上,谢棠已带到。”

    他的声色已全然不似几月前对待儿媳妇那般慈柔了。

    侯爷与白川舟入仕之道迥然不同,侯爷忠的是君,无论皇上做过多荒唐的事,残害忠良也罢,贪墨银饷也好,君为臣纲,他始终忠于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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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白川舟忠的是心。

    在侯爷眼中,她眼下就是谢棠,谢昌之女,皇上要除之人,而不是他的儿媳妇。

    亏她,亏她还跪着叫他一声父亲。

    楚引歌轻笑,真狠啊,送走了他的亲爹,还要来送走她。

    皇上从堆叠的奏章中抬眸看向她,目若悬珠,似要从她身上看到故人,但半天未语。

    侯爷在旁轻斥:“见到圣下还不下跪?”

    楚引歌沉默不言,他们其实是见过面的,在楚引歌春闱夺魁之时,皇上夸赞她年轻有为,乃邺城第一女画师。

    那时他是君,她是臣,臣跪于君王,理所应当。

    可眼下,他是杀她谢氏一族的元凶,她跪不下去,低不了头。

    楚引歌直视天颜,面上丝毫未惧,淡说道:“要杀要剐尽管来,但父亲没认的罪,我也不会认。”

    浩气清英,这份气节确实像极了谢昌。

    皇上看着她的那双明眸漆亮,忽然大笑了起来,挥退了众人。

    侯爷和楚翎走前都看了楚引歌一眼,方阖上了门。

    鎏金浮雕花卉纹三足铜炉前香烟缭绕,在两人之间轻拂。

    “你长得不像你父亲,但脾性倒是像极,倔。”

    皇上扼袖提腕,在纸上游龙行走,不知在写着什么,嘴角含笑:“你莫慌,朕今日诏你来,不是让你认罪的。”

    楚引歌原以为他上来就会逼她认罪,倒未想他与她讲起了父亲。

    “年少时,走在前头替朕劈浪,扶朕上位,后出新政,为朕摆平冗官,再后来啊,朕让他入内阁,当首辅,可他的锋芒太过盛了,群臣拜得皆是他不是我,所以朕就将他贬了,君与臣,不就是这点事,没甚么新鲜,但朕还是想同你说清楚,不是朕要赶走他,是这朝堂容不得他了。”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似在说着一件很寻常的陈年旧事。

    “他倒是这么多年来,朕唯一能看上的臣子,哦,现在的阁主倒也算得上一位,他们啊,都不忠于朕,忠的是自己,平生持傲骨,意气旁斜出。”

    楚引歌听到这儿,心下一惊,恐怕这狗皇帝今日诏她来,并非是为了让她认罪,而是为了引出阁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阁主是他的儿子,两人的行事作风实乃过像,就派人查谢昌和阁主,倒未曾想,阁主的生平无迹可寻,竟将你翻出来了。”

    楚引歌已觉不妙,恐是她和牧之都想错了。

    她的声不由地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凭楚编修的头脑,应当想到了罢?”皇上歇了笔,目含内蕴,“听闻你和阁主走得近,这臣子没点软肋,朕害怕啊。”

    他拿起刚刚写的字,展于她面前,上题“底”字。

    “很简单,朕要你亲手揭下他的面具,让朕看看,他是人是鬼。”

    “不可能。”

    楚引歌颅内滚裂,“你想都别想。”

    “揭下他的面具或者杀了他,选一个,事成后,朕亲自替你给谢师翻案。”

    他的眸露冷寒,“你总不想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在千年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罢。”

    “你错了。”

    “你说什么?”

    楚引歌轻笑,仰头提声:“你错了。我父亲生来铁骨铮铮,他没做错一件事,自是无惧身后名。”

    她往前走了两步,“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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