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第43章 为什么乌鸦像写……
肖屿崇勃然大怒, 窘得整张脸都红了:“‘感谢’!是‘感谢’!”
“哦哦,‘这个戒指代表了我对你的感谢’,你这字写得真让人不敢恭维啊……”王良戊笑着读下去, “‘水上乐园的时候, 我有点恐高, 都是你坐前面。之前在滑冰场外面, 我们聊了很久的天。你说我的戒指好看,我就想着送你一个。新年快乐……邓谆。’”
邓谆起立, 在大家的注目礼中懒洋洋地发笑,索性像表演完社交舞后的运动员般鞠躬致谢。
“谢了,我可以现在就戴吗?”邓谆问。
肖屿崇点点头, 伸出手, 拍了一下他手臂:“客气。”
“喔!”另外三个人在起哄。胡姗和王良戊跟亲姐弟似的,两个人齐刷刷拿出手机拍摄。邓谆简直是教科书式的营业员, 本来就是正常戴戒指, 看到他俩在拍, 故意先像美妆博主一样展示了一下戒指,然后才戴到手上, 浮夸地显摆一圈。
那并不是他们一开始误会的那种情侣对戒, 而是更男性化、有点重金属风格的雕刻戒指。
王良戊继续翻贺卡和礼物:“哦!这个是我写的。”
他笑着端详那张信纸,像是两眼带着笑意把自己写的话先读了一遍, 然后才念起来:“‘廖茗觉,自从上了大学, 我们就很少像以前一样两个人私底下聊天了。不过我没有什么意见, 多了很多朋友,每天都很开心。
“‘跟你认识以后,我的生活改变了很多。以前聊天你说过, 大城市就像魔法仙境,你从兔子洞滑进来,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像我的救星。’”
嘴巴旁边还粘着食物残渣的廖茗觉惊呼一声:“怎么会!”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怎么会’,”王良戊笑着抬头看她一眼,接着念道,“我看起来教了你很多,但其实都是些没用的,比如怎么买飞机票,比如怎么百度搜图,又比如忘记电脑登陆密码的时候怎么办。不过,我也一直在问你‘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一样没有答案的问题。
“‘要上学还要打工,两者兼顾肯定很累。我买了这个安睡枕给你。’”
他抽出礼盒。
胡姗捂住脸在狐疑:“你这是想哭吗?”
“肯定啊!”倒是没有哭,廖茗觉接过礼物和贺卡,“超级感动的!”
邓谆来回打量他们,看着王良戊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及专心致志抱着枕头的廖茗觉,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话。
不过马上,流程就往后推。胡姗收到了邓谆送的发绳,本来没当回事,上网搜了一下价位后铁青着脸问“之后我回什么礼给你才好”,邓谆风轻云淡地回答“请我吃顿麻辣烫吧”。而另一边,收到秋裤的肖屿崇用脸骂人,被王良戊和邓谆两个人架起来,由胡姗拍了张照。
肖屿崇的妈妈刚好过来送水果,大概也想趁机探听一下儿子和儿子的同学们在干嘛,结果就看到儿子被强迫拎着玫红色秋裤拍照的一幕。
大家都说“谢谢阿姨”,然后麻烦阿姨给他们拍了张合照。之后的议程,就是一起用电视看跨年晚会一边玩大富翁。
光凭投骰子就能上大学、开公司、赚几百万,实在太轻松了。不过,投个骰子也就能锒铛入狱。
看到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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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节目时,廖茗觉偷偷去看邓谆的侧脸。他笑着,照常抽着大富翁的卡牌。胡姗抬眼,趁着换暂停一回合的空档伸出手,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分贝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邓谆?”
廖茗觉眨了眨眼,回答说:“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吗?”胡姗眯起眼睛。
廖茗觉根本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还一脸笑嘻嘻的:“没有啊。”
胡姗打量她一会儿,末了气定神闲地笑了一声,随口道:“那好吧。等你知道为什么,就笑不出来了。”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肖屿崇坐在另一端,正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
玩着游戏,看着电视,室内温暖,又吃得饱饱的,不知不觉也犯困。胡姗和王良戊联合偷偷算计从肖屿崇那敲诈了高额租金(棋盘上),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击掌欢呼,邓谆突然笑着去按他们肩膀,示意旁边的廖茗觉。
她已经躺在地板上睡着了,身上盖着邓谆的外套,整个人睡得正香。
“期末了又要复习,还要打工,很累吧。”胡姗也躺下,伸手替她把扎着眼睛的刘海掀开。
邓谆本来就躺在廖茗觉另一侧,原本在玩手机,这时候也闭目养神。
王良戊打了个呵欠,被胡姗拽着手臂过去,垫在脑袋底下。他说:“别睡久了,等会儿过零点要起来发祝福短信。”她回答:“当然。我写了模版,等下发给你。”
肖屿崇起床去冲澡,回来时看到他们已经完全违背刚才的约定,呼呼大睡成一排,打扮风格不尽相同,看起来就像五颜六色的儿童八音琴。他切换电视频道,调成网络电视,随便从热门里选了一部电影来打发时间。
黄色的花海中,男主人公出现在窗户底下。电视荧幕的光打在脸上,肖屿崇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声,他回过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廖茗觉已经醒了。她站起来,越过睡着的朋友,踩着大家身体中间的空隙出去。
她坐到他旁边,边拿桌上的零食吃:“这是什么片啊?”
“《大鱼》,”她坐下时,他心跳漏了一拍,但之后依旧稳定,“听说过吗?”肖屿崇看着廖茗觉的面庞。她今天没化妆,透露着未加修饰、生机勃勃的野生感。出乎意料,与她在一起时,他并不会有那么多乱阵脚的悸动,更多的还是安心感。
廖茗觉笑着说:“没有!但看起来很浪漫!”
她又看着屏幕里说:“要是有人这样来告白,谁会不答应啊!”
肖屿崇问:“你喜欢这样的?”
“女孩子都喜欢吧?”廖茗觉不负责任地代表全体女生发表观点。
他回过头,有过片刻的静默,但也仅仅只是酝酿。“假如是我呢?”他问。
“哈哈哈,你肯定也算在人的范畴里啊。”
看着她对自己心情一无所知傻笑的样子,肖屿崇突如其来有种找不到源头的怒气。他说:“你是假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我喜欢你。”
廖茗觉头也不回,继续盯着电视说:“嗯嗯,我知道啊。我也喜欢你。”
一年结束的尾声,朋友们安睡的梦境以外,温暖的房间里,他抓住她手腕,强迫她看向自己这边。廖茗觉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满脸都是错愕与茫然。
“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在跟你告白。我在问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肖屿崇坚定地开口,仿佛被怒气与不甘心驱使着说下去,“廖茗觉,你现在听懂了吗?”
她愣住了。
这是肖屿崇认识廖茗觉以来头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毫不夸张,就像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廖茗觉整张脸都在一瞬间变红,她张开了嘴,但除了表达诧异的单音节“呃”以外什么都没说,然后眨眼,错开视线,接下来发出的声音是“欸”。
害羞这才后知后觉涌上来,肖屿崇拼尽全力按捺,却还是挡不住沮丧。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错了,全错了,真是乱套了。他应该模仿电影里那样在黄水仙的花园里向她告白的。但或许这就是青春,他们尚且不成熟,因此总是犯错,永远有缺憾。
“我……”廖茗觉终于要做像样的答复。
“你?”肖屿崇无意中透露自己的急切。
“我不知道……”说不清为什么,廖茗觉突然回想起旁观过无数次的情形——邓谆拒绝别人的时候,总是会说一句这样的话——“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不过,肖屿崇自然不会觉察到她的引用。他说:“那你再想想吧。”
廖茗觉战战兢兢地看向他。
肖屿崇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廖茗觉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喜欢她哪里?图她皮肤黑?图她不洗澡(她有洗)?他明明很少拿正眼瞧他们,平时团建,也不是每次都参加。除了他们,肖屿崇在大学还有很多别的好朋友,而且,假如说火箭队两人一喵和小智算怪人,那肖屿崇的那些朋友就是常规意义上的“正常人”。
他对所有人都凶巴巴的,不苟言笑,还喜欢跟她吵架,竟然会喜欢她?
肖屿崇说:“你要认真地考虑,然后给我回复。知道吗?”
廖茗觉木讷地点头,呆呆地说:“哦……知道了。”
再回头,电影里的任何信息都进入不了大脑,坐如针毡,廖茗觉猛地起身,说要去外面凉快一下。
门关上,肖屿崇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仿佛电闪雷鸣,他猛地感觉到了什么。
肖屿崇转动脖子。
王良戊、胡姗正探出头来,都在用震惊到无语的表情看着他。邓谆则平躺着拽他们俩,别盯着人家看啊!多尴尬!
王良戊坐起身,一把握住胡姗的手腕,把她拉过来,模仿《恶作剧之吻》里的江直树,很酷很深情地说:“‘你要认真考虑,知道吗?’”
胡姗也瞬间变脸,假装《恶作剧之吻》里的袁湘琴,两眼放空颤抖着嘴唇回答:“‘哦!知道了!’”
“你觉得尴尬吗?”小剧场结束,王良戊笑着问。
肖屿崇言简意赅:“嗯。”
“那我们睡了,没起来。”胡姗翻了个白眼,立即倒下假装尸体。
“晚了好吗?!现在搞什么亡羊补牢啊!一开始就躺着会死吗?”肖屿崇怒骂。
“你这太强人所难了。我们旁边都睡着,你在这搞什么飞机啊?”胡姗真的很无语,回头又迁怒邓谆,“你别抖腿了,我们盖的同一条毯子,晃什么晃啊!尿急就快去!”
邓谆被赶出去,困得不行,路上遇到肖叔叔,还问了下洗手间的位置。上完出来,他看到晾衣间亮着灯。隔着玻璃门,他看到廖茗觉在和妈妈打视频电话。
他也给爸爸妈妈发了条“新年快乐”。
等了几分钟,邓谆才敲了敲门。廖茗觉看过来,又兴冲冲地把手机递到他跟前:“来!邓谆!跟我妈妈打招呼!”
邓谆立刻切换状态,笑着挥手:“阿姨好,我叫邓谆。”
“哇!好帅的小伙子喔!你好呀。”廖茗觉的妈妈看起来格外年轻,笑着应答。
“早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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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谆小声提醒廖茗觉,“他们在等你。”万一她在外面待得太久,指不定那几个自封的廖茗觉家属会不会直接打起来。
她也会意,和妈妈简单地道了个别。正要走,肖娅卿突然出现,好像还是想跟邓谆拍个短视频。廖茗觉提前回去,刚要开门,却顿住了。
她听到了他们正在说的话。
邓谆追上来时,只看到廖茗觉停在门口。他问:“怎么了?”她立刻笑起来,开门进去。
熬过零点,庆祝了跨年,大家各自回房间睡觉。看到他们出来,肖叔叔和肖阿姨还感慨了一下:“以前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啊。仗着年轻,一群人就分下男女,挤一块儿睡。”“那时候爸妈都不担心的,如今时代不一样了——”
就要分开,胡姗突然叫住他们。
“我带了盒面膜来,刚刚给忘了。来,今晚都敷一下,做个精致的大学生OK?”她像个微商,不容分说分发mediheal的黑色面膜。
三个男生敷着面膜回房间。
邓谆还好,一看到王良戊那总是笑眯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肖屿崇就感到迷之不安。他强行拉住邓谆,要求他睡中间。邓谆报怨“热死了我不要”,却还是被强行按到了中间。三个人并排躺着,虽然敷着脸,但还是有人管不住嘴要说话。
肖屿崇含糊地说:“其实感觉你们俩有些地方挺像的。”
“长得帅吗?”王良戊说。
“把脸收好,别再随地乱丢。”肖屿崇说,“你俩都挺习惯维护形象的。”
王良戊乐呵呵地回答:“大家多少都会吧?你难道会直接在大家面前抠鼻子吗?”
“这……”肖屿崇激动得支起身,冲着他怒目而视,“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都希望别人觉得我们帅、漂亮、酷,”王良戊说,“很正常啦。你也要面子。”
肖屿崇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赖子,怎么一直不说话?”
邓谆仍然一声不吭。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才撕掉面膜。作为曾做过需要护肤的工作的当代男性,邓谆说:“敷面膜的时候少说话。我打算不营业了。”
“你终于要做坏男人了吗?”王良戊也撕掉面膜。
“对。”邓谆说。
肖屿崇不屑,转身就要睡:“神经病。”
邓谆抓住他的后衣领:“去把面膜液洗了。”
另一边的房间,两个女生同样贴着面膜,胡姗在疯狂做着空中踩单车,廖茗觉在背考试提纲。
廖茗觉突然问:“胡姗,你会跟邓谆谈恋爱吗?”
胡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狐疑地反问:“我干嘛要跟邓谆谈恋爱?”
“那王良戊呢?肖屿崇呢?我们不是每天一起玩,你不喜欢他们吗?”
“那不一样。”胡姗说,“虽然现在诞生了很多新的生活方式,比如跟朋友搭伙过一辈子。但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爱人。”
“那是什么意思?”
胡姗想了想,掀开面膜说:“就是说,朋友是会散的。我们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每天在一起。”
“不可能吗?”廖茗觉好像从未想过这件事,一下子喊出了声,但等她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有道理。
“到时候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假如建立家庭,下班回家,一起生活的也是配偶和孩子。”
“那我们不能住在一起吗?”廖茗觉坐起身,提议刚脱口而出,又自己否定自己,“不行,收入水平肯定不一样。”
胡姗安慰她:“但我是不婚主义,应该会更自由点。你可以来找我玩。”
廖茗觉聚精会神地看过来:“你不是说朋友是会散的吗?”
“散是会散的,可我们还是可以联系的啊。”胡姗解释道,“不过,要谈恋爱的话,就要单独在一起,就不能三四个人,不能叫上我,只有你们俩。懂了吗?”-
期末考试周开始,廖茗觉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隔壁专业的同学正在食堂挨个盘问谁偷吃了他们专业有放射性标记元素农作物,胡姗和邓谆聊交虫期的事,廖茗觉却连筷子都拿不稳了,整个人神志恍惚,困得把菜送到自己耳朵里。“你怎么回事啊?平时都不这样,”胡姗皱着眉问,“是缺少微量元素吗?”
王良戊打工结束才赶到,邓谆才打了声招呼,廖茗觉就猛地醒来,一跃而起,朝王良戊冲过去。
“老爹!”她浮夸地大叫。
他也浮夸地回应:“女鹅!”
有同学路过,凑近来问邓谆“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邓谆笑着侧过头,看着对方回答:“你们又要拿我照片发到其他院,骗别人说我在找对象吧?”
“啊哈哈,别这么小气嘛。”男同学倒是皮糙肉厚,直接打起了哈哈。
万幸邓谆也笑了,笑得令人松一口气,误以为能够蒙混过关。他平易近人地招手,示意靠近,然后面无表情贴在对方耳边说:“不行。”
男同学一脸难堪地起身,邓谆已经恢复往常那副善良的样子,再次煞有其事地微笑,越是波澜不惊,警告效果越好。
等到对方离开,胡姗和王良戊齐齐鼓掌:“坏男人,坏男人!”
邓谆用手机打开二维码,请他们扫他:“要删的人太多了,我索性换了个号。”
三个人像领救济粮似的伸出手来扫码。
胡姗说:“你要痛改前非啊?”
邓谆看着手机冷笑:“我现在觉得活出自我的精髓就是把无所谓的人得罪光。”
王良戊也发笑:“哈哈哈,还是不要这么放飞啦。”
“你们看这个。”邓谆把手机递给他们看,只见微信界面不断刷新,新的朋友那一栏红色的数字持续增加中。他似笑非笑,淡淡地说着,“我才注册不到一天,也就加了你们和老师,关注了学校的公众号,但是就是一直有新的人在加我——”
王良戊苦笑:“不愧是吃个饭都会被偷拍上抖音热门的人,心理素质就是不一般。”
胡姗“啧”了一声,嫌弃地控诉:“你不要用这么平静的态度说这么恐怖的事啊!”
邓谆的新账号头像是自己的照片。廖茗觉点开大图,发现那张照片是她拍的,他举着老师的竹节虫标本,冲镜头露出标准的笑容。
“我去复习了。”廖茗觉起身说。
她才走到外面,邓谆就追了过来:“我们一起。”
等到下学期的暑假就要去实习,申请到了奖学金,所以条件好了很多。廖茗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邓谆说:“感觉你最近有点奇怪。”
廖茗觉藏不住秘密,被戳穿后立刻两眼放光:“呜呜呜你发现了吗?”
应该是因为肖屿崇的表白吧。邓谆合情合理地想。廖茗觉对男女交往一窍不通,却突然被认定是朋友的人提出恋爱邀约。一下子乱了套也情有可原。不过,这种事还是自己抉择比较好。他尽可能有分寸地问:“有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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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的吗?”
“嗯!”廖茗觉急切地望着他,“你说我要怎么办啊?”
要怎么办呢?邓谆想。
她喜欢肖屿崇吗?
廖茗觉说:“王良戊要转校了!”
第44章 是你。
那是跨年夜晚上发生的事, 廖茗觉和妈妈打完视频电话,回去房间时,偶然在门外听到了里面人的对话。
王良戊说:“我爸爸希望我别学现在的专业了。”
“学农确实是天坑。你要转专业?”胡姗在说话, “有些人很有发言权啊。”
尝试过转专业的肖屿崇不满地回复:“闭嘴。”
然后王良戊继续说:“估计要转校。”
“出国吗?”
“因为我爸爸的工作, 出国会比较麻烦。所以在国内。”
听到后, 廖茗觉久久迈不开步子。
她把这一切告诉了邓谆。
邓谆思考了一阵提议:“问问他吧。”说着就掏出手机。
廖茗觉制止了:“可是他不是特地趁着我出去的时候说的吗?”
“我当时也在外面的, ”他回答,“王良戊不是这种要走了会藏着掖着的人吧。”
“我不知道。等下就要考试了, 我很害怕。”廖茗觉戴上痛苦面具,焦虑得原地小跑,“万一呢, 要是呢?”
邓谆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身体, 主动要帮忙解决问题:“我去问。”
“不行!”只听廖茗觉一声大叫,抓住他两侧的手, 不允许他拿手机。
邓谆试图挣脱, 把手背到身后, 廖茗觉继续握着他,两个人像在跳舞似的, 远远看起来又像强行抱纯情男的女流氓和抵抗女流氓的纯情男。
“假如是坏消息, 我不会说的。”
“那我要是没听到回音,不就知道是坏消息了吗?!”
“哦……那倒是。”
邓谆放下手机。
廖茗觉表情凝重, 言之凿凿:“所以你现在也别去问。等考完我自己去。”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当天,大部分同学直接回家, 廖茗觉也匆匆忙忙一大清早赶到机场, 在巴士和摩托车上颠簸了好长时间回家,到晚上才空闲下来。她酝酿了好久,睡前才发消息给王良戊。
王良戊的回应是:“啊?你听到了啊?”
“嗯……”廖茗觉可怜巴巴, “你真的要走吗?”
“不是的啦!”结果王良戊轻飘飘地回答,“你当时肯定没听完!”
就在廖茗觉听到王良戊说“估计要转校”时,她彻底陷入了震惊,加上邓谆又从后面走了上来,导致她没有把对话的结尾收入耳内。
当时王良戊马上就说了:“不过我拒绝了。现在转校多麻烦啊,而且我也喜欢待在这。”
“是因为我们吗?”胡姗冷笑着打趣。
他笑眯眯地回答:“算一部分原因。”
“拒绝了?真的吗?”廖茗觉反复确认,“你爸爸不会像周朴园一样吗?”
“哈哈哈,怎么会。也就是唠叨了我一阵子而已。”王良戊说。
“呜呜呜!太好了!”
得知王良戊不会转校,廖茗觉感觉比过年还高兴,连喂鹅种地的时候心情都好了许多。臭烘烘的又暴晒,还有闲心哼歌,虽然被爷爷用烟斗敲了头。
吃晚饭的时候,爷爷问廖茗觉钱够不够用。廖茗觉知道爷爷有存钱,但那是养老本,她才不花呢。廖茗觉说:“没事的,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爷爷看着她。
廖茗觉回答:“我要去找爸爸要。”
爷爷有点疑问,她明明很讨厌爸爸,会不会不好意思去要钱。
“不会啊,”廖茗觉理直气壮,“就是因为讨厌,所以更应该向他要钱!要面子他就给便宜了!我才不要去麻烦妈妈咧,也不想上夜班了!”
她猛吃两口,一挥手,筷子夹的肉就飞了出去,引得一群鹅争先恐后冲去抢。“我要做最最最最——讨厌的讨债鬼!”廖茗觉发表宣言,“不要到钱我不会走的!”
这次开学,廖茗觉又提前去了大学,并且在一大清早正常上班族上班出门的时间点堵在爸爸的家门口,顺便还抽空给后面做家庭主妇的同居女性打了个招呼。最后如愿以偿在门口点了钱,又给了剩下余款的收款账户才走。
开学后老远见到王良戊,廖茗觉就冲了上去。“呜呜呜呜呜呜!”她欲哭无泪,“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呢!”
“哈哈哈,说了不会走啊。”王良戊不经意避开她一如往常树袋熊般的拥抱。
拿到了爸爸给的钱,最近经济条件变得尤其好,加上刚开学没有考试,廖茗觉前所未有的积极:“这回清明节放假!我们去吃好吃的吧!我请客!”
虽然这个假期是为悼念先人的传统节日而放,但对短短三天不能回家的大学生来说,更多还是纯粹休息。
胡姗比平常还没食欲,简直到了令人担心瘦到消失的地步:“我前段时间报名了一个urban dance教室,腰酸背痛,就不去了。”
“我也有点事,你们一起去吧。”王良戊微笑着说。
“那就只有我和邓谆吗?”廖茗觉看向邓谆。
邓谆反而问她:“你要请客?”
“嗯,”廖茗觉凑近他耳朵,伸手遮住嘴巴,“这是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喔,我现在真的很有很有钱——”
虽然其实也不是很多,但于廖茗觉而言的确是巨款。邓谆也答应了。
肖屿崇是在放假前一天才从群消息里得知的。他那天答应了帮老师整理资料,但一听到消息,就果断决定放老师的鸽子。廖茗觉倒是没意见,大大咧咧就答应了。
新学期有两个新变动。
廖茗觉被踢出了传媒部。
她本来也觉得有点腻了,很多同年级的也都在走流程,她索性就一起了。倒是那位得罪过的副主席继续嚣张,之前结业典礼还作为他们年级学生代表发了言。
而另一个变动,就是邓谆住进了男生宿舍。
他搬去的寝室混杂了几个专业。据王良戊一线报道,第一天就有缺德的室友偷拍他,邓谆向辅导员打了报告,事情还闹得不小,犯人差点退学。换了几名比较明事理的,才相安无事。听说以后,廖茗觉马上冲到了男生宿舍楼下,恨不得马上把那家伙抓去酷刑对待。
男同学们都围在走廊看热闹。肖屿崇头皮发麻,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一抬头,才发现当事人就在自己身旁。邓谆也靠在窗边,忽然喊了廖茗觉的名字。他甚至挥了挥手。
廖茗觉也挥起手来,笑着喊话:“不要紧吗?”
“没事了!”邓谆回应她。
真是一群坦荡得不怕丢脸的人。肖屿崇发自内心地想。
关于肖屿崇也要一起吃饭这件事,邓谆问廖茗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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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好吗?”
“什么?”廖茗觉没听懂。
邓谆有所迟疑。按照设定,他也好,胡姗和王良戊也罢,到现在都应该装作不知道肖屿崇告白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廖茗觉估计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于是直截了当地说:“他跟你告白,你还没回复他吧?”
廖茗觉宕机。
她用力吸气,发出“嗬”的声音。
“我去?!我都给忘了!”她捂住脸,“我说他寒假干嘛老找我聊天呢!”
竭力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我就知道”,邓谆说:“要不然我找个借口不去,你趁现在回复他呢?”
廖茗觉陷入巨大的负罪感当中:“可是我真的没想好……不,我根本就没想,他还叫我认真考虑的……我完全忘了!”
邓谆已经麻木地玩起手机。
“邓谆!”廖茗觉哭丧着脸,习惯性向人求助,“怎么办啊?”
他看着她,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邓谆说:“我帮你拒绝吧。”
“会不会不好啊?我感觉不太好,”廖茗觉有过短暂的松懈,但很快,又还是颓靡地低下头,“我还是认真想一想吧……”
“但你不喜欢他吧?”邓谆淡淡地说,“不是那种喜欢。不然就不至于忘记了。”
廖茗觉回答:“可是我听说,也有谈了才喜欢上的恋爱。”
“话是这么说。”邓谆想了想,“那你要答应吗?”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她身体后仰,整个人倒在桥沿上。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起去吃饭那天。
廖茗觉选了一家日料店,三个人坐出租车过去。刚听说店名时,肖屿崇心里就一凉。凭廖茗觉的App经验,保不准根本不知道有的网站能看人均消费。这家店出了名的贵,就算她最近有点小钱,哪里经得起饮食上这么大的消耗。
等到了店门口,廖茗觉还在那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感慨:“哇,看着还挺豪华的。”殊不知肖屿崇已经在内心了大喊了成千上万遍:“不是看着豪华,本来就很豪华啊!”
果不其然,等坐下看到菜单,肖屿崇偷偷瞄对面,总算在廖茗觉脸上看到眼皮狂跳的反应。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吧?在怀疑寿司是不是捏的金子吧?面对无论装潢还是服务都这么高格调的地方就连野人都懂得看气氛了吧?
“好贵啊。”
只听一个泰然而平缓的声音响起。
就在廖茗觉都除瞳孔地震外做不出其他反应的时候,邓谆风轻云淡地阂上了菜单,抬头询问服务员:“有没有平价一点的推荐?”
侍者与他对视大约超过五秒钟,反倒有些落了下风,末了还是翻到后面几页,边看他眼色边问:“这个轻食套餐您看看合不合适呢——”
“那就要这个吧,”他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在肖屿崇和廖茗觉齐刷刷惊讶、疑惑加惊慌的注视中,邓谆反而不懂他们为什么这样,“你们觉得呢?”
肖屿崇回答:“挺好的。”
“嗯嗯嗯嗯嗯!”廖茗觉连连点头。
等到对方收好菜单离开,肖屿崇才压低声音碎碎念:“你怎么……你是不是……你好勇啊!要是没有这个套餐怎么办?”
廖茗觉也附和:“真的好贵但是那个服务员也好吓人!”
“那能怎么办?只能走了,”邓谆又在玩手机,不可理喻地回答,“又不能吃霸王餐。”
他抬起眼,对提出这个问题的肖屿崇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有点嘲弄,更多的却是对同伴无可奈何的体贴。
怎么说呢。
那一瞬间,肖屿崇产生了被同性撩到的感觉。
“啊,”廖茗觉仰起头,突然皱了皱鼻子,“空调漏水吗?这里也没那么好嘛!”
“是啊。”邓谆突如其来地起身,用纸巾去擦她鼻尖沾到的水。说不清缘由,肖屿崇第一反应竟然是向后缩。他狐疑地看着他们,恰好与擦完后折叠纸巾的邓谆对上视线。邓谆解释说:“我看她化了妆,怕她把粉底擦了。”
廖茗觉咯咯咯地笑了:“邓谆现在就跟在营业一样。”
“嗯,”邓谆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廖茗觉坐过去,“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我应该对熟人好一点。”
买单的时候,肖屿崇提出要帮忙买单,结果被廖茗觉拒绝了。付完帐后,他们往回转,却看到邓谆站在旁边,正在看柜台一侧饲养的仓鼠。大概发现没有食物了,他从旁边找到干果盒,打开仓鼠笼补充进去。
走出店门,廖茗觉没忍住感慨:“真是破费了啊!”
“就当体验一下了。”外面有些晒,邓谆收起手机,侧身回过头。迎着光的正面仿佛镀了一层金色,他笑道,“要是吃不起饭,我请你去食堂。准备吃一个月米线吧。”
廖茗觉把眼睛笑成一条缝:“我吃一年米线都不会腻!”
邓谆又说:“我要去一趟我妈公司,就先走了。拜拜。”
直到他走进地下通道,她还久久站在原地,满脸做了梦似的的余韵。肖屿崇在廖茗觉眼前挥了挥手,她才回过神,匆匆忙忙笑着问:“那我们回学校?”
肖屿崇边走边问:“你跟邓谆……是怎么认识的啊?”
“就在我一开始打工的便利店。”廖茗觉笑嘻嘻地回答,“他还凶我呢,说‘看什么看’。”
看着她兴致勃勃模仿邓谆的样子,肖屿崇接着说:“但他其实性格挺好的。”
“对啊,你也觉得吗?”廖茗觉一下激动起来,小跳到他前面,脸上被惊喜填满,情愿往后退着走也要说,“长得很帅,但是又没有架子。刚刚是帮我解围才那样的吧?而且还点了那么好吃的菜!他拿筷子的姿势——”
眼看着廖茗觉开始滔滔不绝,肖屿崇摸着良心确认,她的评价里大半都具有强烈的个人揣测色彩以及滤镜加成。
“停!停停停!”肖屿崇像是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及时为她也为自己叫停,“可以了!我知道了!”
廖茗觉下定决心,郑重地对他说:“那个,之前那个事,我想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答复来得猝不及防,肖屿崇却突然抬手:“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
她目瞪口呆:“啊?”
“我说不想知道了,”肖屿崇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他说,“就当我没说。我收回我的告白。”
廖茗觉还是茫然:“为什么……”
“那我也先走了。”肖屿崇努力轻松地道别。
他走的时候脚步僵硬,却死撑着不希望被看出异样。廖茗觉目送肖屿崇离开,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心动,尝试,退缩。犹豫,观望,想放下,再试一次。放弃。失败。
肖屿崇有点讨厌被挫败感的浪潮冲击到自暴自弃的自己。
手机震动着,廖茗觉站在原地,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明白。她抬手去抵住鼻尖,想要借此来抑制住扩散的酸涩。举起屏幕,点开消息,邓谆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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