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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妻心难测》60-70

    第61章

    “姆妈?”月妩并未欣喜, 只是有些惊讶,“你为何会在此处?”

    姆妈每年?都?是两头跑,会在庄子里陪她住一段时间, 而后又往京城去。

    皇宫出事的前一个月,姆妈还在她身?边。

    “我来接娘子回京城。”姆妈上前, 牵住她的手。

    她下意识挣开:“我已成?亲了, 我要与夫君商量过后, 才能?去京城。”

    姆妈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娘子生父病重,恐怕只能?再撑三两日了,他临终前想看娘子一眼, 娘子还是随我速速归去。”

    月妩一愣。

    小时母亲从不在身?旁,她也没有父亲,总看着那些小木雕想象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后来她遇见温慎,将这?种孺慕之情?全投射在了温慎身?上,

    此刻听?到父亲病重, 她心中竟无所动容。

    可?那毕竟是她的生父。

    “我与夫君说一声, 我便?同你去京城。”

    “娘子,我们要去江陵城坐船, 此时天?色已晚, 若再耽搁,恐怕要在此度过一夜才能?启程。”姆妈说着,牵着她往前走,“殿下早知?晓娘子在江陵的事,只是诸事缠身?, 未能?来此接娘子回京。娘子莫担心,待娘子与殿下说明, 殿下定会派人来接。”

    月妩愣愣往前走了几步,定在原地不肯动了:“可?即便?是再急,我总要给我夫君留一个口信,否则我便?如此消失不见,他定会心急如焚。”

    姆妈脸色已十分难看,却仍旧应她:“来接娘子的马车就在前方树林旁,待娘子上了车,与侍卫传话,侍卫自?会带去,娘子不必心焦。”

    她微微松了口气,稍稍正色:“姆妈此来接我,可?有什么凭证?”

    姆妈微微点头,脸色好转一些,眼中有欣慰之意,从袖中摸出一个令牌,交由她看:“殿下怕我路上遇拦,已将令牌暂且交我使用。”

    这?令牌她见过,母亲还教她该如何分辨真伪,只要她拿在手中一看,便?能?确认这?就是母亲的令牌。

    她微微扬起唇,将令牌递回去:“多谢姆妈来接。”

    “娘子客气了,这?都?是我等该做的。”

    说话间,已到了马车旁。

    这?马车并无任何装饰,看着不起眼,可?懂行的人一瞧,便?能?看出马车的所有木材乃是上好花梨木。

    姆妈亲自?上前挑起车帘:“请娘子上车。”

    话音刚落,便?有随行小厮跪伏在泥土路上。

    月妩看了小厮一眼,扶着车身?,腿一跨,学过他直接踩上马车。她并未进车门,先朝姆妈看去:“劳烦姆妈为我送信。”

    姆妈瞥了一旁的侍卫一眼,那侍卫立即垂首上前。

    “你去与我夫君说明,我有亲人来寻我去京城,迫不得已要先启程,叫他在家中先看好孩子,随后会有人去接他。”

    侍卫沉声应是,仍旧站在原地。

    “去吧。”姆妈冷声吩咐。

    侍卫愣了一下,转身?朝乡里去。

    姆妈转过头,脸上又挂着笑?:“娘子这?可?满意了?”

    月妩微微点头,进了马车。

    姆妈放下车帘,也跟进去,随即驾车的侍卫长鞭一甩,马车滚滚驶向南县。

    此刻天?色略晚,进入南县后再往江陵城中去时,城门已要关闭。

    四下无人,马车并未减速,一路朝城门奔去,守门侍卫举着长矛上前拦截,大喝一声:“何人敢夜闯城门?”

    姆妈往外一探,高举令牌,厉声一斥:“长公主令在此,谁敢造次?!”

    侍卫当即慌了神,手中的长矛下意识撤了撤,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沉默一瞬,领头的侍卫上前赔笑?:“不知?是殿下车架,惊扰了殿下大架,还请殿下恕罪。”

    姆妈巡视一眼,退回车中,侍卫代言:“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是是是。”城门侍卫快速朝两旁退去,搬开磙木放行。

    侍卫大呵一声驾,长鞭一甩,马车又接着快速奔行起来。

    昏黄月色下,寂静街道中,只有车轮滚滚碾压过路面声音。

    一直奔到渡口,姆妈扶月妩下了车,即刻上船。

    城中早已打点妥当,船只开动,缓缓朝着城外去。

    月妩坐在床上,看着江上的明月,心中惴惴不安。

    也不知?温慎收到口信没有,现下又如何了,谌儿有没有哭闹了。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跟着姆妈上船,总该要当面与温慎说一声,现下这?算是什么。

    她起身?,系上披风,往外跑去:“姆妈!姆妈!”

    船外侍女侍卫跪了一地,她大步朝姆妈走去,双手抓住姆妈手臂,急急道:“姆妈,可?否让船停下来,我还是要当面与夫君说过,心中才能?安稳一些。”

    “娘子不必惊慌,侍卫已将口信传了去,想必不会有什么事。”姆妈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船舱走去,“娘子与夫君往后还有无数的时光,可?是娘子生父命在旦夕,若不去见最后一面,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她无可?反驳,只能?随人坐下。

    “因娘子生父的事,殿下已好几晚未歇息,娘子即便?是对生父未有感情?,也千万莫在殿下跟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姆妈拍拍她的手,叹息一声,“若非娘子生父,殿下恐怕现下已在黄泉之下了。”

    她微微惊讶,此时才回过神来:“方才听?闻姆妈唤母亲为长公主,可?是舅舅夺得帝位了?”

    姆妈微笑?:“正是,我走时圣诏已颁,这?两日登基大典估计已成?了,只是娘子身?处乡间,未可?得知?而已。”

    月妩轻轻点头。

    “当日大事一成?,殿下便?派我速来江陵接娘子。殿下心中还是挂记着娘子的,只是前两年?朝不保夕,又听?闻娘子在江陵无虞,并未相见,还请娘子心中勿要怨怪殿下。”

    月妩摇了摇头,她原先是怨过的,可?后来见到温慎,所有的情?感都?用在温慎那儿了,现下一时倒不知?是何种滋味了。

    姆妈也瞧出她眼中并未有欣喜或是激动,心中只剩无奈,张了张口,犹豫一瞬,还是道:“娘子千万记住,即便?是成?亲了,血缘关系也是最要紧的。”

    她没有听?明白话中的含义,只胡乱应了几声,躺下睡了。

    走水路快得很,船至京城不过几日而已。到了京城地界,马车更是一路畅通无阻,街旁小贩见了自?觉让行,皆是垂目不敢视。

    月妩被颠簸得七荤八素,连街道两旁的景象都?未看清,车已进了公主府。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这?样气派的宅子,只是院中各处挂着丧幡,漫天?飘着纸钱,一点儿声响也无,一片哀凉。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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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孝服的侍女匆匆迎来,冲姆妈摇了摇头。

    姆妈缓缓垂下眼,沉默良久,才朝月妩道:“娘子先回自?个儿的院子,醒春会带您去。晚上或明日,殿下应当会差人来寻娘子,娘子切记莫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月妩还想再问问何时去江陵接温慎来,可?一看这?满目的凄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应了一声,随醒春去了自?己的院子。

    是很大的一个院子,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比冯家的院子好了几十倍不止。

    她无心观看,进了门。

    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样的首饰衣服,想来应当是因府上的丧事,所有的首饰衣裳皆是素白色。

    “娘子赶了几日定是累了,先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整。”醒春打头,扶她往内室去。

    内室地上砌了浴池,已添满了水,水下铺着的玉石映出层层波纹。

    她已很久没这?样被服侍过了,有侍女上前要为她更衣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们都?出去。”

    “是。”侍女齐齐应声,整齐有序退出门去。

    月妩褪了衣裳,缓缓踩进浴池,双臂枕在浴池边缘,看着地上摆放的胰子澡豆发呆。

    温慎会不会喜欢这?里?若是让他来这?里一起洗,他定又会推拒的吧?

    月妩弯了弯唇,想起温慎还远在江陵,心中又一阵忧虑。

    敲门声响,门外有侍女道:“娘子,牛乳到了。”

    “进。”她撑起身?,靠在浴池边缘。

    侍女拎着牛乳进来,垂着头,跪坐在浴池旁,一瓢一瓢地往浴池里添牛乳,不多时,满池子的清水便?成?了乳白色。

    月妩余光看侍女一眼,见她双目视地,面颊微红,一脸鹌鹑样儿,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挽玉。”小侍女更是哆哆嗦嗦起来。

    月妩游过去,趴在她跟前,抬眸看着她:“挽玉,你可?知?晓这?府中发生了何事?为何挂着这?样多丧幡?”

    挽玉偷偷掀眼,见她目光正注视着,又吓得赶紧收回去,颤着声道:“娘子的生父逝世?,殿下心中伤痛,命人将全府上下都?挂满丧幡。”

    她微微一怔,又问:“是何时逝世?的?”

    “昨个儿半夜里。”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攀上心头,她往后靠了靠,半张脸都?沉在水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零星花瓣出神。

    挽玉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道:“娘子、娘子莫要太

    过自?责……”

    月妩摇了摇头:“我并未自?责,我也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受,总觉得一切太过不真实,也无法感知?到伤心。”

    “娘子!”挽玉惊慌,上前捂住了她唇,立即又回过神,撒了手,摔坐在地上,往后撤了几步,跪地叩首,“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第62章

    月妩转身看着她:“你为何要捂我口?”

    她边叩首边道:“那毕竟是?娘子生父, 殿下若听娘子这样说,会不高兴的。”

    “原是如此。”月妩从水里起来,拿了长巾擦了擦, 弯腰要捡地?上?托盘上?放着的衣裳穿,“你放心, 我不会当着母亲这样说的。”

    挽玉立即起身, 拿了衣裳伺候。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吻痕, 挽玉不敢多看,快速给她穿好了衣裳,又提醒:“娘子生父逝世,殿下在灵堂守了一夜, 此?时还未见出?来。”

    “为何你们都不称驸马?”她穿好衣裳并未出?门?,而是?往美?人榻上?一靠,端了盘果子吃。

    挽玉碎步走来,跪坐在她跟前,轻轻在她腿上?按摩:“娘子生父并非驸马, 驸马住在偏院, 平时不会出?现。”

    她挑了挑眉:“驸马不会生母亲的气?”

    “殿下贵为长公主?,除了先皇偶尔会生殿下的气, 旁人未敢多言。”

    “母亲明日会来寻我吗?”

    “殿下深爱娘子生父, 也深爱娘子,明日傍晚之前必定来寻。”

    月妩坐起身来,看向跪着的人:“这是?你自己的猜的,还是?母亲说的。”

    挽玉大?惊,连连叩首:“请娘子恕罪!请娘子恕罪!奴婢并非故意妄猜主?上?心思, 请娘子恕罪!”

    “我只?是?怕你说得不对?,随口问一句罢了, 你慌什?么。”月妩将那盘果子递到她跟前,“来,吃一个。”

    挽玉偷偷看她一眼,咽了口唾液,拿起糖渍果子放进口中。

    她叹息一声,拿着盘子起身放在桌上?,往桌上?一坐,道:“我看她们皆是?一脸冷漠,不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唯独你还算是?能相处。”

    挽玉跪着转了身:“娘子谬赞,府上?规矩森严,那些姐姐要比奴婢懂规矩。”

    “你总跪着做什?么?不觉膝盖疼吗?”月妩跳下地?,单手将她扶起来,“你再与我讲讲府里的事儿吧。”

    “是?。”挽玉起身,扶着她往外间走,将所知之事全部告知。

    月妩心中终于有些数了,约莫是?母亲平日太过严肃,这些侍女都怕她,所以府中一片沉闷,未有人敢说笑闲话。

    晚上?直到休息,母亲也未派人来寻她。她又等了等,便吹灯休息了。

    房屋很大?,床榻很软,床头挂着夜明珠,发出?晖晖光芒,床尾矮几上?点了香,清新的果香味儿弥漫在帐内。

    可她睡不着,她很想温慎,她还是?更喜欢温慎身上?那股淡淡的澡豆味儿,她想明日就见到温慎。

    翻来覆去好几回,直到夜深,她才缓缓入睡。

    翌日晌午,她刚起没多久,醒春在外头传话:“殿下请娘子前往。”

    “我知晓了,你叫挽玉进来。”

    外头声音一顿,道:“是?。”

    很快,挽玉进了门?。

    房中只?有月妩与挽玉两人,她便没有任何防备:“我今日只?穿一身素,不带妆不戴首饰。”

    “是?。”挽玉微微点头。

    月妩放心了,略微吃了些东西,带着挽玉跟着醒春朝外走。

    不过多久,她进了一处院门?,抬头看见了坐在里头正厅上?的母亲。

    母亲一身素白,头上?只?簪一只?素玉簪子,面上?微微笑着,隔很远望向她。

    她该像小时那样跑过去抱住母亲的,可不知为何没了这样的冲动,只?是?缓缓走近,跨步进入正厅,走至厅中央,微微施礼:“母亲。”

    “快过来,让母亲瞧瞧。”母亲笑着朝她招招手。

    她不知为何有些拘谨,握了握手心,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母亲牵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有些泪意,微微叹息一声:“晒黑了,手也粗糙了许多。”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垂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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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你外祖一出?事,朝堂之中便有人借机弹劾我。朝中情势危急,我亦深陷泥潭,不知能否自救,也不敢去寻你,只?派了人前去江陵打探,得知你无事,我才放心一些。可也仅是?放心而已,一直到了今日,一切尘埃落定,才敢接你回来。”长公主?顿了顿,问,“你心中可是?在怨我?”

    月妩摇了摇头:“这两年?我过得很好,成亲了,也有孩子了。”

    长公主?一顿,朝下吩咐:“先前为庄子选人的是?哪个?”

    有人噗通一声跪地?:“是?奴婢。”

    “将那些狗奴才的画像全都寻出?来,悬赏千金,我要看见她们的人头。若是?人头齐了,便饶你一命,若是?人头未齐……”

    “若是?人头未齐,不必殿下动手,奴婢以死谢罪!”那人连连磕头。

    长公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挥了挥衣袖:“暂且下去吧。”

    月妩就坐在一旁听着,她知晓那些人不对?,心中也怨恨过她们,可是?这样全部杀了……她不知敢作?何感想。

    “瞧这小脸黑的。”母亲捧着她的脸,感叹几声,又喊了人,“醒春,以后要盯着郡主?每日多抹两遍脸,手上?也要摸。”

    说罢,又看向她,轻声叮嘱:“往后不许做重活了,有什?么事儿便吩咐奴婢们去做,若有用的不顺心的,直接发卖了便是?,不用问过旁人意见。”

    月妩并不明白发卖是?何意,只?轻轻应了一声,被母亲搂在了怀里。

    厅里侍女跪了一地?,齐声道:“奴婢定会竭力侍奉郡主?。”

    长公主?笑了笑,一挥衣袖,道:“都起吧。”

    侍女们这才又起身,各自站好。

    月妩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还惦记着温慎的事,此?时见母亲神色尚佳,便启唇试探:“母亲,我夫君和孩儿还在江陵,母亲何时能差人去接?”

    “一个男人而已,公主?府又不是?养不起。来人!”

    厅中气压陡然沉闷一分。

    有侍女上?前跪地?:“奴婢在。”

    “去与姆妈说,待这边一切事宜安定后,便派人去江陵将那村夫接来。”

    “母亲,他不是?……”月妩正要反驳,忽然瞧见挽玉摇了摇头,她又将话咽了回去,“多谢母亲。”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走,去看看你父亲。”

    她有些慌,被牵着出?了正厅,进了偏厅。

    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在偏厅中央,而她生父正躺在棺材中。

    他像是?种了毒,面色乌黑,看起来格外吓人,月妩不敢多看,甚至想转身出?门?。

    可长公主?却是?走了过去,背对?着她站在棺材旁,牵住尸体的手,淡淡道:“可惜,你还是?回来晚了一步,你父亲并未能见你一面。”

    月妩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只?愣在那儿,时不时转头看那尸体一眼。

    “上?林赋是?我教给他的,他读到柔曼妩媚那一句,便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可惜,他连你最后一面都未见到。”长公主?站在那儿,嗓音里带着一点儿颤抖的笑,面上?却已满是?泪痕。

    沉默许久,她又道:“过来,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月妩抿了抿唇,慢慢走了过去,站在母亲身后,看着棺材里的人。

    母亲忽然转过身,捧着她的脸,摸了摸她的酒窝,笑着往下掉泪:“你面上?的笑靥与你父亲的一模一样,他笑起来时,这边脸上?也有。”

    月妩看了看棺材里的人,试图想象出?他生前到底是?何模样。

    “小妩。”母亲突然抱住她,在她肩上?放声痛哭,“你外祖走了,父亲也走了,以后,娘就只?有你和舅舅了。”

    一夜之间,全天下最爱她的两个男人都死了。

    月妩被这痛苦围绕着,心中也一阵难受。

    若是?温慎不在了,她恐怕会比这更伤

    心。她拍了拍母亲的背,未置一词。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了。

    门?外姆妈来劝:“殿下,明日便要去送先皇安葬,姑爷也要早些安葬才是?。”

    长公主?松开月妩,拾帕擦了擦泪,道:“先将他葬去郊外的庄子里。”

    姆妈低声应是?,又问:“殿下可要亲自送棺?”

    长公主?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出?任何差子,你们先送他去,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务必要安稳送到。”

    “老奴知晓了。”姆妈说罢,退了下去。

    长公主?叹息一声,摸了摸月妩的脸,轻声道:“明日还要送你外祖安葬,你早些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天不亮便要起。”

    月妩微微点头,缓缓出?门?。

    挽玉正在外头候着,她带着挽玉一起往回去。

    路至一半,站在花坛后头,她忽然听见正厅那边一阵吵闹,忍不住往回走了几步,正听见一声大?呵:

    “月裳!你竟敢堂而皇之为旁的男人戴孝!你还将我放在眼里吗?”

    “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没有实?权要靠我养着的废物,也敢来我跟前乱吠?!还不滚回你的偏院去!”

    “你以为我不知晓你吗?即便此?人是?贩夫走卒,你也早弄进府来了,如此?藏着掖着,现下才敢带出?来,你可敢与我说明他是?何人?!”

    “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叫你全家滚回容州!”

    吵闹声停了,花坛外面,穿着素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愤愤而过。

    月妩视线随人走远:“此?人可是?驸马?”

    挽玉拉着她往前走了走,压低声音:“正是?。驸马一家仰仗殿下,今日恐怕是?听闻娘子的事,一时气上?心头乱了心智,才这样胡言乱语。”

    第63章

    “母亲没有别的孩子了吗?”

    挽玉摇头:“殿下并未有其它子嗣。”

    月妩默默往回走, 心中思绪万千。

    她曾听温慎说过母亲的事,对母亲与驸马的关?系也有所了解,只是却?不知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我父亲到底是何方人士?”

    “此事恐怕只有殿下与姆妈知晓, 既不说,便表明旁人不能过问, 娘子最好也莫要问起。”

    月妩微微点头, 她其实也不太?想管这些事,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她唯一想要的是能早些接温慎来,既然母亲已同意去接,她心中就安稳一些了,或许等送完先?皇安葬, 不日便能见到温慎了。

    半夜,她被噩梦惊醒,正要去寻温慎,突然想起温慎并不在此处,心中难过, 再?睡不着了, 枯坐到侍女来唤。

    天子入殡礼仪繁琐,她跟着母亲站在棺后送行, 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 心中并未哀痛,只有那?沉重的钟声,让她略感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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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棺队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此刻她一个生面孔突然出?现在此处,难免引来目光, 只是没人敢说什么。

    一路行至皇陵,众人早就累得不行, 也未有人抱怨,举行仪式,看着棺材下葬完毕。

    回去的路上,有亭台暂做休息,月妩跟着母亲站在高台之上,迎风看着远处的皇陵。

    忽然,台后似有人在说话:

    “你可瞧见长公主身旁所站之人了?听闻是长公主的私生女。”

    “私生女?她被先?皇宠得无?法无?天,若真有私生女,焉会躲躲藏藏?”

    月妩偷偷看母亲一眼。

    母亲神色未变,看着远处,淡淡道:“拖下去。”

    月妩并未理解其中含义,直至片刻后,有侍卫来报:“今日先?皇下葬,不宜见血,卑职擅作主张施以绞刑,还望殿下恕罪。”

    “赏。”长公主淡漠吩咐一句,转身下楼,身后侍女扔下一个荷包,侍卫连连道谢。

    月妩看了那?侍卫一眼,走晚了一步,扶着墙壁下楼时,一眼看见楼下正被搬运的两具尸体。

    尸体脖颈上有麻绳,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是在看她。

    她一惊,险些跌下楼梯去。

    “娘子当心。”有侍女来扶。

    她胡乱点了两下头,匆匆踏下楼梯,钻进了马车。

    又?是半夜,她又?被噩梦惊醒,梦里一会儿是那?张乌黑的脸,一会儿是那?双凸起的眼,来来回回不断变换,吓得她不敢再?合眼。

    “来人来人!”她往外?喊。

    侍女提着灯进门:“娘子有何事吩咐?”

    这人她认不得,摆了摆手:“叫挽玉来。”

    侍女应声退下,不多时,挽玉进门。

    她握着挽玉的手,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又?开始想念温慎。

    翌日一早,母亲喊她去用早膳,她没吃两口,又?忍不住提起:“母亲,不知何时能派人去接我夫君来?”

    长公主蹙了蹙眉,看她一眼:“不是说好等一切安定后再?去接吗?”

    月妩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微微垂眸,硬着头皮问:“如今外?祖父和父亲都?已安葬,不知如何才叫一切安定?”

    一阵沉默,沉默过后,长公主道:“待去皇宫见了你舅舅,封你为郡主的懿旨下来后。”

    月妩知晓不能再?问,可抵不过心中着急:“何时去宫中?”

    “一个乡野村夫罢了,也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惦记着。”长公主声音逐渐发冷。

    “母亲,我近日时常做噩梦,若有夫君在,应当会好一些。”

    “生病了便该去寻大夫,而不是去寻什么男人。”长公主冷斥一句,朝外?吩咐,“去,将御医请来,给郡主看病。”

    月妩心中发寒,想要再?说些什么,挽玉突然闯进门来:“殿下,娘子昨日未休息好,不若奴婢先?扶娘子回寝殿先?躺下。”

    长公主默了默,应了一声,摆摆手:“你先?扶她回去,我稍后便来。”

    “奴婢遵命。”挽玉上前扶起月妩往外?走。

    月妩看向她,似在询问能否再?问,她只摇了摇头。

    一路走回房间,月妩实在是坐不住了,向人求助:“这可如何是好?母亲不是同意去接我夫君了吗?今日为何又?生气?”

    “娘子与人私自成了亲,殿下心中自是不舒服,又?觉殿下太?过在意那?人而轻视母子亲情,心中怒意更甚。娘子万不能再?心急了,奴婢知晓娘子与夫君感情深厚,可放在殿下眼里便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偏向旁人了,心中焉能不气?”

    月妩连连点头:“你说得有理,可我心中实在焦急,我的孩子才只有两个多月。”

    “娘子莫慌,殿下既然答应娘子去接人回来,必定会去,娘子再?三催促只会惹得殿下不快。”

    “好、好……”月妩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去床边坐下,双手捧面独自伤怀。

    挽玉一直在旁守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劝:“应当是太?医来了,娘子快些将眼泪擦擦。”

    月妩摸了摸泪,躺在床上。

    下一刻,长公主走了进来,随即太?医跟了进来,站在门口。

    侍女上前将床上帷帐放下,捧着月妩的手放在小几上,用丝帕整个覆盖住,太?医才上前跪坐在床边诊脉。

    “如何?”长公主坐在一旁盯着。

    “隐隐有心肾阴虚之像。”

    “如何医治?”

    太?医答:“注意饮食,莫要思虑过多,再?服用一些药物。”

    长公主摆了摆手指,两旁立即有侍女奉上纸笔,邀太?医提笔书写药方。

    “生产后可有落下什么病根?”长公主又?问。

    “倒是未察觉,脉象正常,应当是生产后有好好休养……”太?医说着说着,察觉周遭气压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音,只快速写完药方,逃也似地退下了。

    室内沉默片刻,长公主道:“去备饭煮药来,今日我与郡主共枕一榻,都?先?下去吧。”

    月妩有些紧张,还未想好该如何与母亲相处,随即,帐子却?被掀开,母亲站在那?儿,脸上带着一些温柔的笑,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娘……”她扯了扯母亲的大袖,眼泪往下掉。

    长公主见她这样,有些心疼了,坐在她身旁,将她搂着,轻声哄:“小妩,你小时候最喜欢母亲这样抱着你,哄你睡觉,你还记得吗?”

    “娘,我记得,我记得。”她埋头在母亲怀里哭。

    “莫哭了,是娘不好,不该将你一人扔在那?个地方,否则你也不会被养成这样。”

    月妩没弄懂里面的含义,只着急解释:“娘,我过得很?好,我在江陵有丈夫有孩子还有朋友,我还在做我想做的事。”

    她说着激动起来,抱着母亲的腰,往上凑凑,眼泪一直往下掉:“娘,他待我真

    的很?好,他也有学识有才华,并不是乡野村夫。娘,求您,早些派人去接他来好不好?他迟迟见不到我会心急的,娘……”

    长公主看着她,眼神逐渐转冷,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娘不是与你说过吗?等去过皇宫,圣旨下了,便接他过来,你何必如此心急呢?”

    她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下,抽噎道:“我怕娘生我气,不肯接他来了。”

    “娘,我还有一个孩子。”她说着,笑起来,比划比划,“他才这么大点儿,很?乖很?听话,很?少?吵闹,娘要是见了他定会喜欢的。”

    长公主冷静看着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并未说什么。

    晚上她躺在母亲的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在江陵的事,说她在山上放羊,在湖里摘荷花,和朋友们一起读书学女工。

    可母亲似乎并未动容,只是偶尔应和几声,偶尔又?问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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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梦魇也并未因母亲的到来而好一些,梦里依旧会出?现那?些恐怖的面容,搅得她心神不宁。

    没过多久,圣旨传来长公主府,宣长公主带女觐见。

    她随母亲进了宫,听着内侍宣读圣旨,却?不知这些事与她有何干系,总之是有了由头,她轻松被赐国姓,封平阳郡主,享一方食邑。

    皇帝坐在高位之上,朝她招招手:“平阳,过来,让舅舅瞧瞧。”

    她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在一群陌生目光的注视下,走到皇帝跟前跪下。

    “这孩子长得与长姐真像。”说话的人坐在皇帝身旁,应当就是皇后。

    她愣愣转过头,看向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我看与陛下更像,尤其是这眉眼间,都?说外?甥像舅,果然不假。”

    又?有人说话了,站在皇帝身旁服侍,长得极好看。

    她不知是谁,可也知晓应当是位极受宠的嫔妃。

    皇帝笑笑:“还真有两分像,起来吧,总跪着像什么话。”

    有侍女上前扶她起身,一直扶着她坐下。

    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全程也没有说任何话,可周围没一个人说不是,甚至都?围着她,主动将话题引到她头上。

    “平阳生得这样好看,又?有陛下和殿下宠着,定要选一门好亲事。”

    “我看京城中也未有几人能配得上我们平阳。”

    她一怔,猛得转头看向母亲。

    母亲并未看她,只笑着道:“平阳还小,也才刚接回来,我还想再?留她两年,慢慢相看着也不急。”

    有人附和:“殿下说得有理,再?留两年慢慢相看,定要挑选个才貌双全的。”

    众人一阵笑,只有月妩这个当事人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第64章

    一出大殿, 乘上马车,月妩立即抓住母亲的胳膊,急急道:“娘, 你答应过我要接我夫君来的。”

    “我是答应要接他来,长公主府这样大, 总是有他住的地方。”

    “那为何还要答应给我相看?我已成亲了, 已有孩子了, 如何能再与相看?”

    母亲一把?甩开她的手:“那又如何?!你是郡主,若不是你外祖已逝世,想封个?公主也不过轻轻松松,你就算是养一屋子的男人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她?心中焦急:“可我与夫君说好?, 此生只有他一人,我若这样做,他必定会伤心的。”

    “你堂堂一个?郡主,难道还?要为一田舍奴守节?可笑至极!”

    月妩怔住,嘴角抽搐两下, 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张了张口,默默垂泪:“你答应过我的, 要将我夫君和孩子接来的……”

    “那又如何?我能许他进府已算是莫大的恩惠, 你还?想要如何?”母亲捏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狐狸眼微微一眯,冷冷道,“你若再敢为他说话, 此生莫想再与他相见。”

    说罢,母亲松了手, 在她?下颚留下两个?指痕。

    她?双手撑着?车座,垂头?低声抽泣,随行侍女无一人敢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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