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他的肩,“外头多冷啊,进来坐着吧。”
裴向云沉默地摇了摇头,执拗地看着通往远处的大道。
路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若是有马车回来……他肯定能看见。
李佑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从来没弄明白过自家少爷收的学生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早上这人起了个大早出门,而后午时回来,进屋转了一圈便像尊石像似的坐在门口,一副任发生什么都不走的样子。
李佑川劝说无果,只能无奈道:“那你要是冷了便进屋去找件披风披着,别大过年的冻坏了。”
裴向云低低地「嗯」了一声,攥紧手中的东西,目光仍执拗地看向不远处的街口。
今天中午去老师房中时,发现老师竟不在屋里。
他当时如五雷轰顶般,只觉得头上一片天蓦地塌了一半,慌张地要出门找人,可冲到门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老师去了哪里。
换言之,现在冲出去,不过无头苍蝇瞎撞般,根本没用。
裴向云在原地转了几圈,干脆直接在门口坐下了。
这样老师回家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自己也能第一眼看见老师。
若……江懿丢下自己走了呢?
他无端想起这个可能性,心骤然凉了下去。
可江懿如果真的想丢下自己离开,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裴向云揣着这些胡思乱想的心绪坐在门口,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从日悬当头坐到夜色沉沉。
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有些疲惫,待天色暗下来时终于忍不住,靠着一边的院墙闭上了眼。
就在即将陷入睡梦时,他忽地听见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倏地睁开了眼睛,仓惶地向前望去。
而后便看见了那心心念念的人。
江懿拢了拢衣领,蹙眉看着他,没想到坐在门口的居然是这狼崽子。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他问,“起来,别挡路。”
裴向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支吾道:“师父,我,我……”
“你怎么了?”
江懿要伸手推门,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少年人的手心温度滚烫,触到他皮肤时让他心尖猛地颤了下。
“做什么?”江懿蹙眉,指尖蜷缩了下,“放开我……”
裴向云的喉结动了动,眸中染着化不开的阴霾,似乎尚未从先前的梦魇中缓过神来。
“师父……”他低声道,“你去哪了?”
我……等了你好久。
江懿瞅着他像是又要发疯,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侧身便要推门进府。
可手腕仍被狼崽子牢牢地攥在手中,箍得他腕骨生疼。
江懿原本就有些难受,这会儿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咬着牙道:“你又疯了是不是?松手。”
裴向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火气,似乎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江懿垂眸,发现手腕上果不其然多了一圈红痕。
他没再多看裴向云一眼,径直向屋中走去,却听那逆徒在身后喊自己:“师父,你看我一眼。”
狼崽子的声音中满是委屈,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似的。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这样会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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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
江懿的动作也只停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留情地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的人在原处踟蹰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踩着雪紧紧缀在了他身后。
府中较比寻常日已算得上灯火通明,能听见些许人声的喧嚣。
江懿正疑惑为何今年除夕如此热闹,一团青蓝色的小旋风就直接撞进了他怀中。
“师父!”
那小旋风声音清脆,抱着他便不放手了:“师父,素儿好想你。”
江懿怔了下,抬头向膳厅中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已然喝得脸色发红的十五皇子,紧接着是陆绎风身边坐着的女人。
张老将军驻守陇西,自然不能回来过年。将军夫人便来了江家,其一是因为儿子说想念老师,其二是因为想着两家凑在一起能热闹些,却不想碰见了同样打算的十五皇子。
江父今日似乎兴致很高,在地窖中藏了许久的桃花酿都摆在了桌上,看见江懿回来,虎起脸道:“做什么这样慢,全家人等你一个。”
将军夫人嫁人前也是将门虎女,与寻常人家的小姐不同,没那么多规矩,登时有些不乐意:“大过年的,训孩子做什么?”
两家世交,她也算是看着江懿长大的,自然要回护些。
江父冷哼一声,看江懿牵着张素慢慢向桌旁走来,心中却是欣喜的。
妻子早逝,他也许久未曾与儿子一同坐在桌边过个像样的新年了。
家中的热气将身上的寒意悉数驱散,连带着那似是而非的伤寒病征也似乎销声匿迹了。
他笑着向将军夫人行了一礼:“许久未见夫人,不知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将军夫人道:“身体好得很,倒是你别太累了,看着脸色就不好,回来多歇息几天也是好的。”
张素紧紧贴在他身边,听了娘亲的话后将手中的糖糕往老师手中塞,似乎只要老师吃了自己的糖糕身体便能好起来一样。
裴向云怔怔地站在门外,看向屋中一片其乐融融。
将军夫人不只带了儿子来,随行的还有旁系两个侄甥,都十五六岁的年纪,其中一个去年刚考取了进士,另一个年后便要去宁北参军。
是同他一般大的年岁,却比自己优秀了太多。
裴向云再一次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与旁人之间的巨大沟壑。
他自惭形秽,不由得再次审视起自己那可笑的贪心与执拗。
老师身边有这样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满腹诗书,有人文韬武略,有人心思细腻,无论哪个,都是自己所比不过的。
自己站在老师身边,给他添麻烦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有自己这样一个学生很丢脸呢?
裴向云咬着唇,向一边挪了挪,将身子隐藏在门柱之后,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这里。
门里面的屋子灯火通明,暖黄的烛光伴着饭食的香气向外氤氲开来,深蓝色的夜空中散做一缕白烟。
而门外暮雪纷纷,北风吹得干枯的树杈「嘎吱嘎吱」响,撞在脸上让人觉得生疼,四肢百骸都发着寒,似乎下一刻便要被这风直接卷走了一样。
分明离得那样近,不过百十步之遥,在他眼中却天堑般一眼望不到头。
裴向云动了动已然僵硬的手指,将一直护在怀中的红纸藏得更深了些。
果然,自己并非那能与老师比肩之人。
若是上辈子的他,此刻早已怒火中烧,定是要冲进屋去将老师拽出来锁在身边,绝不容许老师的目光与温柔落在旁人身上一丝一毫。
可现在他却在心酸中觉出了几分莫名的欣喜。
老师看上去很高兴。
如果老师能因为与家人朋友在一起而开心,哪怕自己孤单冷落在一边,他也是愿意的。
裴向云吸了吸鼻子,牵起唇角笑了下,带着眷恋的目光再一次从那人身上扫过,而后慢慢向后退去。
他看见老师瞥了门外一眼,微微弯下身不知与旁边的张素说了什么。
裴向云看着他与旁人的亲近,只觉得心中针扎似的疼,狠下心来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被娘亲裹成一个球的张素向他跑了过来,心急之下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抬头向他看来,小声说:“师弟,你怎么不进屋呀?快些进来,我都等饿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没几天好日子了,是谁我不说;
最近在听老古风歌码字真的很有感觉,推推魂总的《孤山不孤》。
对没错就是那句「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的出处qwq
第85章
张素说完,见他还愣在原处,有些着急:“怎么了?进来呀。”
裴向云摇了摇头:“不了,我……”
张素似乎真的等饿了,二话不说去拽他的手。裴向云原本是想挣脱开,却怕小孩摔了,于是别别扭扭地被人拖进了屋中。
陆绎风抬头看见了他,笑道:“我就说嘛,怎么总觉得少了个人,原来躲在外头呢,怎的不进来?”
裴向云局促地向他行了一礼,张素任务完成,爬到自己先前坐着的椅子上,规规矩矩地等着长辈先动筷子。
江懿瞥了他一眼:“坐啊……”
“今天除夕,没那么多规矩……”将军夫人解围道,“但这位是……”
江懿还未说话,张素便在他娘亲身边道:“是我的师弟。”
将军夫人微微扬起眉:“那这更没什么可拘束的,大家今儿来都是为了热闹,怎的还往外头躲去了?”
狼崽子身上暖炉一样热着,似乎在外头冻了那么久都没让他着凉。
江懿不着痕迹地往离裴向云远一些的地方挪了挪,还未说话,便听陆绎风先开了口:“来来来,本王先敬大家一杯。”
裴向云懵懵懂懂地也端起杯子,陆绎风和他碰了碰杯,率先将那杯酒直接干了。
倒是豪迈……
裴向云第一次与这么多人同桌喝酒,也跟着将杯中的酒悉数喝了个干净。
那酒入口时绵香醇厚,并未有太多感觉,可顺着喉管滑下去时后劲才翻涌了上来,倏地烧得他双颊发烫。
裴向云没喝过这样的酒,呛得咳嗽了起来。
江懿眸中掠过一道无可奈何,顺手在裴向云背上拍了拍,意思意思给他顺了气。
但不知为何那狼崽子上一刻还在咳嗽,下一刻便浑身僵硬成块板子,脸涨得通红。
江懿有些怪异地又看了他一眼。
本来脑袋就不灵光,是喝个酒给喝傻了么?
罪魁祸首陆绎风不知身边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汹涌,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开始挨个儿给桌上人敬酒。
他不敬女眷,不敬小孩,也不太敢敬前帝师,只逮着江懿和另外几人欺负。
江懿被他灌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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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觉得下午原本就不太灵光的头脑更混沌了。
他莫名想起上次在陇西帐中与密东王子喝的那次酒,似乎自己最后也不省人事,再一睁眼便发现不知何时回到了营帐之中。
是谁将自己送回去的?
江懿轻轻「啧」了一声,看着陆绎风花蝴蝶似的敬完这个敬那个,心说在宫里都给人关出毛病了。
本来按照宫里的规矩,今晚陆绎风应当是去陪着洪文帝守岁的。
但洪文帝十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又没那个和兄弟姐妹争宠的爱好,干脆自己从宫里溜出来找找乐子。
江懿拒了陆绎风敬过来的第五杯酒,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他爹已经先行一步下了桌,被下人扶回房中。将军夫人带着张素去后院消食,桌上只剩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进士出身的身形摇摇欲坠,甚至连椅子都要坐不稳,嘴里念叨着什么之乎者也一类听不懂的话,头一点一点地要磕在桌上。而那个习武的早已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抱着桌腿不放。
另外几个则苦着脸躲陆绎风的酒,嘴里还念叨着十五皇子海量,属实是一个口不对心。
江懿看着这兵荒马乱的一桌人,轻轻笑了下。
他似乎许久未曾这样放松过了。
从重生到现在,自己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大半是用上辈子的经验教训规避掉了很多弯路与误区,而另一小半则是防着裴向云反水。
像眼下这样与三两亲朋坐着聊天喝酒,倒是能将自己从如履薄冰的胆战心惊中稍微解脱出来一会儿。
江懿轻叹一声,不知是先前的风寒所致,还是方才喝的确实有些多了,热浪一阵阵地扑面而来,灼烧得脸颊发烫。
李佑川与其他小厮用过晚膳,见主人家喝得差不多了,这才进了膳厅收拾残局,将那几个喝大了的青年才俊悉数扶进客房中歇息。
裴向云虽然也被陆绎风灌了酒,但或许因为有一半乌斯血统,确实比汉人要能喝一些,如今脸上不过只涨得有些红,倒也不像其他几人一样出了洋相。
他给江懿倒了杯茶,低声道:“师父,我扶你回去吧。”
江懿「嗯」了一声,将那杯权当醒酒的茶喝了,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眼前恍惚了下,险些被横在地上的一把椅子绊倒。
裴向云手疾眼快地搀住他:“师父小心。”
江懿拧着眉,要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下去:“不用扶着我,我自己能走。”
他微凉的指尖按在裴向云手背上,却因为醉了酒用不上力气,只能在裴向云的指缝间摩挲着。
裴向云舔了舔唇,低声道:“师父,别逞强了。”
江懿似乎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将裴向云的手掰开,只能任由他扶着自己,慢慢向厢房而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江懿忽地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你手放在哪?”
裴向云方才悄悄移到他腰间的手紧了下,低声道:“学生怕师父摔着。”
“摔不着……”
江懿闷咳了两声:“松手……”
裴向云今夜却执拗得很,胆子大了很多,枉顾了他的不悦,依旧将手搭在他的腰际。
江懿蹙眉,脸色刚冷下来,便听那逆徒道:“师父不问我先前坐在门外干什么吗?”
他这么一说,江懿才想起来先前裴向云那会儿反常的举措,下意识道:“在干什么?”
“学生今日去了洪清寺……”裴向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包,上面用金线绣了个「福」字,“给……师父求了枚福牌。”
这是洪清寺每年的传统。
除夕之日,主持大师会做法讲课,在课业结束时分发开了光的福牌,可以保所思所念之人新一年的安康。
去听讲的基本都是留在燕都的太太小姐们,家中有夫君和父兄驻守边疆,亦或是在很远的地方当差,所求的不过一个好兆头。
裴向云混在女眷之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得很。
明轩大师还记得他,细细端详他许久后才将福牌给了他,似乎在观察他到底有没有一颗真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江懿房前。裴向云轻轻将房门推开,扶着他进了屋。
江懿手里捏着那枚福牌靠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向云,将衣袖挽了起来,露出手腕上那条平安扣:“这么喜欢求这种东西么?”
裴向云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呼吸骤然一滞,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红金相间的平安扣悬在他白皙的腕上,看着格外惹眼。
那是自己忍着伤痛一点点编完的,浸润了他的体温,如今正戴在老师的身上。
光想到这一点,他心中一片宁静被搅得翻江倒海,在胸口频频作乱。
“学生想让师父一直平安喜乐……”他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杂念,“所以才求了这些东西,若师父不喜欢……”
“我说不喜欢了么?”
江懿支着脸颊,微眯双目打量着他。
裴向云呼吸滞了下,着了魔般问道:“那师父是喜欢的吗?”
江懿却不回他的话,任由他杵在自己身前瞎想,倒了盏茶慢慢喝了一口。
裴向云急着听见他的答案,恨不能强制他说出「喜欢」二字,带着些许火热的目光胡乱在他身上游移着,忽地落在江懿右手的手背上。
他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扣那人的手腕,却生生停在了半路,克制着自己愈发膨胀的欲/望急切道:“师父,你手背怎么了?”
江懿瞥了眼手上那几道被霄飞练抓出的伤痕,这才记起来待明日要寻个大夫看看:“无妨……”
他说完,抬眸向狼崽子看去,捕捉到了裴向云面上稍纵即逝的黯色。
“怎么?”江懿觉得有趣,“想知道吗?”
裴向云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不情不愿地落在地上。
“真的?”
方才在膳厅时陆绎风非要和他闹,束着的头发散下来些许,有一缕正垂在他耳侧。
“把头抬起来……”江懿道,“不想知道心虚什么?”
裴向云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低哑:“我……”
微凉的指尖抵住他的下巴,硬是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裴向云没有防备,向前踉跄了几步,与那人仅几步之遥。
他的耳畔骤然炸开一阵嗡鸣,滚烫的热意从耳尖一直蔓延到两颊,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上次两人这样呼吸相交时,还是在前世那荒诞而大逆不道的新婚之夜。
江懿不知狼崽子脑袋里在想什么,眯着眼将他从眉眼打量到双唇,像是在端详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作品。
半晌后,他轻声道:“这张脸倒是真不错。”
他的声音和钩子似的,长驱直入进裴向云的耳中,厮磨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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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那颗经不起撩拨的真心,让他几乎将指甲嵌进掌心中,才能抑制住心底咆哮的兽/念。
“那……师父喜欢我这张脸吗?”
裴向云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颤抖,深邃的黑眸撞进那双漂亮的眼中。
江懿沉默半晌,忽地笑了,松开勾着他下巴的手。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杯茶喝完,声音慵懒:“世上好看的脸成千上万,我为何要喜欢你这张?”
裴向云将那挣扎着露头的野心与执念一寸寸咽了回去,轻声道:“师父,你醉了。”
“我没……”
江懿半句话还未说完,腰上便多了只有力的手。
他蹙着眉侧眸看去,就见自己那逆徒眸中黯色沉沉,带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是给人逗急了吗?
江懿觉得他这狗似的模样有些好笑,刚要开口,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
裴向云将他强行扶到床上,为他脱了外衣与鞋袜:“师父早些休息吧。”
这混账倒是越来越没规矩。
江懿眸中多了几分愠怒,舌尖抵在后槽牙上半晌,到底确实有些乏了,不愿再跟他计较。
裴向云从他房中出去,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他在屋外徘徊良久,脑海中却仍想着自家老师那精致的面容,心里便像有小虫啃噬般发着痒。
裴向云屏息凝神地在屋外蹲了半晌,而后轻声唤道:“师父?”
屋内没人应他。
他不放心,又唤了一声,屋中却仍一片安静。
再看一眼……
看一眼就走。
裴向云手心中满是汗,一颗心擂鼓似的撞在胸腔上,颤着手将房门轻轻推开。
方才自己出门时确乎有几分夺门而逃的意味,竟连屋中的烛灯都忘了替江懿熄掉。
倒是给自己又找了个进屋的理由。
“师父?”
他先是试探地喊了那人一声,没得到回应后才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昏黄的烛光中,裴向云半跪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老师,方才心中的悸动愈演愈烈。
他伸手抚过江懿的眉眼,最后停在了唇上。
裴向云眸色渐黯,其中似有惊涛骇浪。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江懿的唇上。
这恐怕是重生后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纵然是他单方面的诉求。
纵然知道那人不会给自己回应,裴向云却仍轻而忘情地亲吻着,宛如护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性子里圈地盖戳的毛病又犯了,没轻没重地咬了一下,心中偏执的占有欲愈发膨胀起来,挤压着这么些年来烙印在脑海中的清规戒律。
那人似乎恼了,抬手要将他推开。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裴向云瞬间从沉溺中醒过神来,放开老师那双已然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江懿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在桃花酿的后劲中,江懿睡得很沉,并未醒来,方才的动作好像只是下意识的防备。
裴向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贪念再起,蠢蠢欲动着又要去亲吻他,可刚俯下身,却听见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裴兄?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狗子:悄悄亲亲qwq
第86章
裴向云仓惶回头,看见一道矮小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张素……
原来是他一门心思想着要进来看老师一眼,忘了关门。
他心中懊悔着自己的粗心,慢慢撑着床站起来,脑袋已然不太灵光,不知道该怎么向张素解释方才的举动。
张素手里拿着根做得歪七扭八的糖葫芦,一看就知道是江家小厮给他当场串的,和外面那些做工精致的糖葫芦根本没法比。
张素拧巴着一张小脸:“裴兄,你在做什么?”
裴向云舔了舔唇,慢慢从房中走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关上了。
“其实我……”
张素忽然叹了口气,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师兄知道先前老师对你太严,你心里不痛快也是能理解的,但总不能在老师睡着的时候打扰他吧?”
这是在说什么?
裴向云听他说了一半,便知道小孩刚才大抵是没看见什么,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带着几分虚脱道:“我没,没打扰他,就是想起来没帮师父熄灯,才过去的。”
“这样吗?”
张素了然地点了点头:“师兄还以为你气不过老师说你,想打搅老师睡觉呢。”
怎么会气不过呢?
裴向云牵了牵唇角,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低声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不会就好。”
张素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去年师兄没在陇西,不能帮你求情了。但是老师说的话大抵都是对的,你要听话,然后照着老师说的改,懂吗?”
“而且方才家宴时是老师看你在外头站着,要我将你带进来。老师虽然不会对你说好话,但还是很心软的。”
原来是江懿要他进来一起同桌吃饭的吗?
裴向云心中蓦地暖了下,听着他少年老成的腔调,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拐过走廊的墙角,便看见将军夫人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张素拽了拽他的袖子:“别再惹老师生气了。”
他说完便向将军夫人奔了过去,扎进娘亲的怀中,微微侧眸向他眨了眨眼。
裴向云目送着他离开,这颗忐忑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回去。
他无法想象若是被张素看见自己吻了老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若真是那样,他不仅对不起张素,更无颜面对老师,一直以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可是……
他站在幽幽烛火中,回眸看向那人房间的方向。
护在心中的人那样撩拨他,要他如何能克制得住心中一直叫嚣的名为「欲/念」的怪兽呢?
——
江懿第二日醒来,不知是昨晚那几杯桃花酿发了汗将寒意驱了出去,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先前那恍如伤寒的难受倒是消失了。
他从床上起身,却忽地觉得唇上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边的桌案上摆着面铜镜。他慢慢走了过去,借着那有些模糊的镜面查看片刻,发现唇上好像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口子。
江懿没把那小创口放在心上,简单洗漱后开始着手整理起从城登县令那儿要来的文书。
大燕与乌斯的「望凌之盟」在洪文帝登基第二年时签订。
那会儿正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之时,人人不怀好意,包藏祸心,各自有各自的打算,悄悄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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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各位皇子的队,暗中觊觎着这场注定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
唯独一个江父千里迢迢从宁北回来,带着一身血气与塞外狂沙,先是震了这帮牛鬼蛇神一下。
好在洪文帝也并非烂泥扶不上墙,纵然低调,但身为太子,这些年该学的帝王心术一点没落下,在江家的帮助下以柔克刚,兵不血刃地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
而为了避免帝王的猜疑,江父在洪文帝继位成功后便功成身退,最后做的一件事便是力排众议,决定与乌斯人结盟。
那时局势还未彻底安稳下来,想捞油水的算盘落空,恨不能内忧外患一同找上门来,说不准可以在乱世中挣得半分好处。
江父正是担心这些人趁乱而动,所以才决定暂时与乌斯议和,以五年期限,换中原一个国泰民安。
洪文帝倒也真给自己这位帝师面子,不避嫌地要江懿作为这场盟约签订的使者,前往城登县结盟。
当时大燕与乌斯的关系可谓水深火热。乌斯俘了无数去别处做生意的汉人商贾留在都城中当奴隶,而在签订盟约之前,大燕担心乌斯人破罐子破摔将汉人俘虏屠戮殆尽,所以才与其相约在水东涧交换俘虏。
交换完俘虏再签订协议,不交换便一直拖着,许诺的岁贡与粮食一点没有,赌的是当时正闹饥荒的乌斯没那个底气与大燕拖着。
只不过交换俘虏这事儿却不归江懿管,而是要当年的兵部尚书负责。
以至于在签订盟约时,江懿并不知晓那些汉人俘虏到底有没有如约交换回来,只能靠一封陇西送来的手谕确定了开始谈判的时间。
他小心地翻着那上了年头的文书,只觉得纸页酥脆得很,一碰就碎。
上面的行楷工整而隽秀,大抵是城登县上一任县令所写。前篇无一修改痕迹,详细地记叙了结盟当日的人与事。
只是到了后面,字迹却似乎变得有些凌乱,甚至有墨渍溅在了纸页边缘,化作一团暗色的污点。
江懿目光落在那明显心乱的字迹上,便看见了无数道被人为划去更改的字句。
那勾画的笔触仓促凌乱,用的墨水一会儿浓一会儿淡,仅仅遮住了下面的一半原文,还剩了一半露在外面,隐约能看清原文写的什么。
“当日水东涧烟沙突起,似有敌袭,紧急退避至涧外五余里处,接回俘虏十五人,与先前所定不符……”
而这行字被划掉后,旁边的批注则为:“此处记录有误,接回俘虏二十三人,与先前约定相符。”
这字是新添的,与穆宏才的字迹十分相仿,根据墨迹推断修改的时间不过月余,八成是那假县令的手笔。
江懿轻轻抚上那行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起先他要这份卷宗时,只不过单纯地想看看那假县令蜗居城登县,除了打三条密道接引乌斯人外还有什么企图,却不想发现了卷宗上蹊跷的修改痕迹。
而且当年他接到的书函也确实写了「清点俘虏二十三人齐」,如今看见这被有意勾画掉的记录后不得不开始怀疑起那时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怕什么?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那幕后之人还特意差人去修改一份被世人遗忘的卷宗?
那缺的八人去了哪里?
江懿在纸上将这些或许有关的人名一一列了出来,勾画着其中人与人的关系,却仍毫无头绪。
房门被人在外轻轻敲响,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那种生了病的力不从心再次试探着露出马脚来。
似病非病……
若真是风寒,他现在应当已经发起热来,总不至于还能头脑清醒地翻阅了一下午的文书。
李佑川将门推开,探头进来:“少爷,不是说今日要赴宴么?快些准备吧,马车停在屋外了。”
江懿应了一声,揉着眉心起身,将外出的衣服换好,而后披了件大氅。
往年在燕都的冬日,他嫌穿得太多显得臃肿,大部分时候都只穿一两件单衣出门。
可似乎是昨日确实被冻得害了风寒,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他穿得太少。
马车静静等在门外,他刚准备扶着车厢上去,却忽地察觉了一道含着炽热的目光似乎正黏在自己身上。
江懿微微侧过头,看见院墙后好像藏着个人,方才露出了半张脸,如今自己被发现了,又倏地将头缩了回去。
掩耳盗铃……
他心中觉得好笑,对李佑川道:“那边站着的是裴向云吗?”
李佑川垫脚瞥了一眼,有些不确定道:“少爷,这也看不清啊。”
“无妨,你去将他叫来。”
江懿拢着披风进了马车的轿厢:“给他挑一套像样的衣服,随我去赴宴。”
李佑川办事很利索,不消一会儿便将那换好衣服的狼崽子带了过来。
果然人靠衣装。
平素裴向云就那么几套衣服换了洗洗了换,穿得都发白了,还是陇西军营中那几个稍微会点裁衣缝制之术的半吊子做的,只勉强算得上「能穿」,却远远不「能看」。
眼下他换了套府中的备用单衣,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没了那种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的土意,倒也像个矜贵的世家公子。
江懿斜倚在轿厢中,撩起帘子细细打量自己这逆徒,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巴将脸左右转了转,最后颇为满意道:“还成,挺中看的。”
裴向云不可避免地与他肌肤相接,想起自己前一晚做的荒唐事,脸上又开始发烫,嗫嚅道:“师父喜欢便好。”
“喜欢?”
江懿双眸微弯,一双桃花眼映着不远处的灯火,看上去多了几分水光潋滟的意味:“我不喜欢,但带出去好看,不丢人。”
作者有话说:
人类幼崽:你们在干嘛?
狗子:虚心求教(心虚.jpg)
第87章
裴向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敛了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凶意,轻声道:“只要不给师父丢人便好。”
江懿轻笑一声,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裴向云顺势攀着进了轿厢,规规矩矩地坐在江懿对面。
这辆马车较比先前他们回陇西那辆宽敞了不少,连轿厢中的花纹装饰都精致了许多,甚至有实木的桌案供人写字。
裴向云在这样精致的环境中反而不知该将手脚往何处放,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江懿,小声道:“老师今天是要去见那个……尚书家的去千金吗?”
江懿正阖眸养神,闻言没睁眼,微微扬起眉:“嗯?谁家千金?”
裴向云有些心虚地沉默了半晌,小心道:“就上次师公与师父提起的那家千金。”
“问这个做什么?”江懿道,“这么急着要师娘么?”
裴向云舔了舔唇,摇头:“学生不是那个意思。”
江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折扇叩着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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