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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走?你能带我去哪里?”

    “公主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说完,祁明照生怕姜曦歌不信似的, 他又急急指了指旁侧的马车,“在给公主传讯之前, 我便已将路上用的东西皆已准备妥当了, 这一路上, 我定然会好生照顾公主的。所以公主,您跟我走吧。”

    少年的目光诚挚而热烈, 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坦荡爱意。

    很早之前, 姜曦歌就知道祁明照喜欢她。但祁明照的喜欢是带着卑怯的,他从未向她表明过心迹,只会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她,以及在叶蓁被接回宫中后,怕叶蓁威胁到自己,而在马球场上吓叶蓁, 想让叶蓁出糗。

    这是祁明照第一次将自己的爱意表露出来。

    姜曦歌沉默须臾, 并未给他答案,而是问:“若你带我走了, 你可曾想过,祁家上下会面临什么?”

    “想过, 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陛下素来仁慈,他必不会降罪我父亲。”后半句,祁明照并未告诉姜曦歌。待把姜曦歌送至安全的地方之后, 他会自己回京向宣帝与祁昌弘请罪。

    姜曦歌不说话, 就那么盯着祁明照。

    祁明照被她看得心虚, 他不敢直视姜曦歌的目光,只道:“公主,请上马车吧。”

    姜曦歌却没动,而是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对上京熟悉么?”

    祁明照愣了下。他从前随祁昌弘在栎棠关,是去岁才回上京的。但姜曦歌既这么问了,祁明照便点点头:“还算熟。”

    还算熟那应该比她熟多了,姜曦歌淡淡颔首,径自转身朝前走:“我平素鲜少出宫,对宫外不熟,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祁明照:“……”

    姜曦歌说完之后,便已自顾自转身走了,祁明照忙追上前去,压低声音劝道:“公主,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上京。”越晚离开,他们越容易走不掉的。

    可姜曦歌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她坚持:“我想先四处逛逛。”

    祁明照没办法,只得让随从将马车赶去城门口等他们,他则陪着姜曦歌四处逛。

    这些年,姜曦歌一直待在宫里,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街上四处闲逛了。

    坊间的东西虽不如宫里的精致,但胜在种类很多,姜曦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摊主们见她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便纷纷热情推荐自己的东西。祁明照以为姜曦歌会冷着脸走人,却不想姜曦歌竟然悉数来者不拒,但凡她看上的,她都挨个儿试试,若遇上喜欢的,也会买下来。

    但平日姜曦歌出行,都有宫人跟着,她只需挑东西,自有宫人替她付银子。而今日她是独自出来,等到付钱时,姜曦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正欲将东西还给摊主时,祁明照却替她将钱付了。

    最开始祁明照是有些着急的,但逛着逛着,见姜曦歌难得兴致这么高,他便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跟在姜曦歌身后付钱提东西。

    姜曦歌买东西不问价钱只看眼缘,看上什么就买什么,而祁明照全程就两个动作,掏银子拎东西。有摊主见状,便笑着奉承:“小娘子好福气啊,嫁了这么一位体贴的郎君。”

    姜曦歌还没答话,祁明照已立刻涨红了脸,忙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不是么?”摊主狐疑看了看他们两人,这两人明明很般配呀。待祁明照付钱时,那摊主老婆婆悄声同他叮嘱道,“那郎君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祁明照偷偷看了姜曦歌一眼,迟疑片刻,偷偷飞快点了下头。

    他们两人逛了大半日,姜曦歌买了许多的东西,又与祁明照在一个小摊上用过饭之后,姜曦歌站起来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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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祁明照忙将姜曦歌买的东西拎着,步履飞快跟上姜曦歌。可走着走着,祁明照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公主,马车停在城门口。”

    “我知道。”姜曦歌依旧朝回宫的方向走去。

    祁明照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姜曦歌的手腕,急声问:“公主,您可知道,您一旦回宫,等着您的将会是什么吗?”

    “我知道。”如今姜国适龄的公主只有她和叶蓁,而本朝从无嫡出的公主去和亲,那么和亲的人只会是她。

    “知道您还回去?”祁明照急了,他紧紧扣住姜曦歌的手腕,语气里甚至带了哀求,“公主,您就跟我走吧,我一定会护您周全的。”

    有那么一瞬间,姜曦歌心动了。

    但旋即,她又坚定的摇摇头,挣脱了祁明照的禁锢,面色平静道:“祁明照,皇兄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自从知道大月国使者提出想结亲一事后,姜曦歌一直在等。

    她不想去和亲,她期盼宣帝能有更好的办法。可看着宣帝如见消瘦的模样,姜曦歌便知道,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解决之法了。

    祁明照不愿看心上人远嫁他国,他试图说服姜曦歌:“可你不是公主!叶蓁才是公主!要和亲也该是她去!”

    同祁明照的激动不同,姜曦歌很冷静。

    “是,我不是公主,叶蓁才是。但我李代桃僵,顶替了她,做了十五年的公主。”说到这里时,姜曦歌顿了顿继而极轻的笑了一下,“所以你看,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公平。”

    她李代桃僵顶替了叶蓁十五年,如今大月国想与姜国结亲,朝臣们异口同声奏请要送她去和亲。

    “可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当年是……”

    “是,此事错不在我,可享受十五年公主尊荣的人是我,被姜国百姓奉养十五年的公主也是我。”所以在群臣皆上奏,要她去和亲时,姜曦歌没有拒绝的权利。

    祁明照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他瞬间说不出话了。

    姜曦歌转身,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

    在叶蓁没回来之前,她是姜国最耀眼的明珠。一直在宫里金尊玉贵的养着,鲜少出宫,更不知宫外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在去和亲之前,姜曦歌想出来看一看。

    今日逛了大半日之后,姜曦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叶蓁会这么喜欢宫外了。

    姜曦歌抬手,任由晚风从指尖滑过,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宫外的风都是自由的。可这份自由,与她无关了。

    祁明照亦步亦趋跟在姜曦歌身后,从始至终,姜曦歌都未曾回头看他一眼。到了宫门口,姜曦歌唤了宫人过来,让他们将祁明照身上的东西替她送回殿里去。

    祁明照知道,姜曦歌这一去,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所以在姜曦歌要走之前,祁明照再一次僭越伸手拉住姜曦歌。

    “公主。”从前那个卑怯的少年郎,此时站在夕阳里,他明知他们之间不可能再一起,可他仍红着眼眶,选择鼓起勇气,同她喜欢的姑娘表明了心迹,“公主,祁明照倾慕您,很久很久之前就倾慕于您。”

    姜曦歌长得很好看,可碍于她气质清冷出尘,脾气又十分傲气,心悦她的男子很多,但从无人有勇气当着她的面说倾慕之意。

    祁明照是第一个。

    但姜曦歌听见自己冷酷无情拒绝了他:“可是我不喜欢你。”

    说完,姜曦歌抽回胳膊,踩着满地的残红如血般的夕阳,挺直腰背,一步步走进巍峨的宫门里。

    祁明照站在原地,双眸红的都快浸出血了。

    他知道啊,他倾慕的姑娘不喜欢她,可他若不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这些话,这辈子他都没有再说出口的机会了。

    第65章 自请

    ◎还请皇兄成全。◎

    今日姜曦歌出宫后, 她贴身宫娥的差事就开始频频出错。

    大月国想与姜国结秦晋之好,朝臣一致奏请让姜曦歌做和亲公主一事,早已传遍坊间后宫。这宫娥怕姜曦歌逃走之后, 太后和陛下会将怒火全撒在她身上。是以被掌事姑姑责罚之后,她便战战兢兢将昨日的事同掌事姑姑说了。

    此事兹事体大, 掌事姑姑不敢拿主意, 便又将此事禀了徐映月。

    以徐映月对姜曦歌的了解, 姜曦歌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逃,但为了保险起见, 徐映月还是去见了宣帝。

    徐映月去时宣帝刚喝过药躺下了, 只有谢沉霜在外殿教姜毓看折子。见徐映月步履匆匆过来,谢沉霜便搁下笔,起身同徐映月行了礼。

    暂时见不到宣帝,徐映月便同谢沉霜说了此事。谢沉霜没想到,姜曦歌出宫中间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贺潇被提溜进宫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当着宣帝的面, 他自是不敢再有所隐瞒,便将昨日以及今晨祁明照冲到他府上的事, 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末了贺潇还小声问:“陛下,是出什么事了么?”

    贺贵妃看见贺潇一脸愚蠢的模样, 都快被气晕了。他们贺家满门聪慧,怎么就偏生出了贺潇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

    但眼下不是责怪贺潇的时候,贺贵妃代贺潇向宣帝请罪:“陛下,您是知道的, 臣妾这个弟弟就是个没脑子的, 他断然不敢掺和进这种事里, 请陛下明鉴啊!”

    说完,贺贵妃便盈盈跪了下去。

    今日恰好是祁昌弘当值,祁昌弘听到此事,一张国字脸又气又怒。他怎么都没想到,祁明照竟然敢借着他的势,在禁军里寻人帮忙,意图带姜曦歌出逃。

    眼下大月国与姜国正在商量结盟一事,他这个时候带姜曦歌出逃,将两国盟约置于何地!将姜国的颜面置于何地!

    祁昌弘深吸一口气,跪在宣帝面前请罪:“陛下,都怪臣教子无方,才让那逆子闯下此等祸事,臣自请带人去捉拿那逆子。待将那逆子捉拿回来之后,再请陛下一同治罪。”

    宣帝脸色苍白坐在案几后,如今不过才九月,殿内却已燃了地龙,可即便如此,宣帝仍穿的比其他人厚。听到贺贵妃与祁昌弘这话,宣帝并未立刻表态,他沉思片刻,正欲说话时,却猛地先咳了起来。

    “陛下!”站在宣帝身边的徐映月忙为宣帝顺气。

    宣帝咳的脸色泛红,脖颈青筋迸起,他每咳一声,身子就颤一下,看的人心惊。

    “来人,快去传太医。”徐映月扭头吩咐,却被宣帝止住了,“不必,朕没事。”

    “陛下!”徐映月搀着宣帝,眼眶泛红。

    宣帝攥了攥徐映月的手,强撑着同众人道:“曦歌今日出宫一事,是朕昨日亲口应允的。都别大惊小怪的,都各司其职去吧。”

    宣帝既然发话了,众人都只得告退了。贺贵妃有心想留下为宣帝侍疾,可见徐映月在宣帝身边站着,只得不情不愿站起来,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听宣帝道:“好了,后宫诸事繁多,事事都要你料理,朕没事,你也回去吧。”这话是同徐映月说的。

    贺贵妃一听这话,顿觉她的机会来了,她当即快步过来,扶着宣帝的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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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胳膊,同徐映月道:“是啊,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后宫诸事都要仰仗您裁决。您自去忙您的去,陛下这里,臣妾替您伺候便是。”

    徐映月张了张嘴,她原本想说,后宫的事哪有宣帝重要,可眼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顿了须臾,她撤回手后退一步,眉眼低垂温婉端庄称了声是,然后离开了。

    贺贵妃扶宣帝坐下,又亲自捧了茶水给宣帝。姜毓扯了扯谢沉霜的袖子,小声问:“太傅,大姑姑还会回来么?”

    自叶蓁回宫后,姜毓为了区分叶蓁与姜曦歌,便叫姜曦歌大姑姑,叶蓁小姑姑。姜毓虽然年纪小,但却很聪慧,他听明白了整件事。

    谢沉霜收回目光,淡淡道:“应该会吧。”

    贺贵妃没待多久,宣帝便让她走了。殿内就只剩下宣帝父子并谢沉霜三个人了。

    宣帝披衣坐在案几后,单手撑着额角,在谢沉霜给姜毓讲折子的声音中,宣帝依稀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宣帝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等他再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窗外的火烧云。

    “沉霜,什么时辰了?”宣帝沙哑问。

    谢沉霜:“回陛下,已经酉时了。”

    “酉时了啊!”宣帝喃喃说了声,正欲收回视线时,眼睛猛地一顿。

    姜毓顺着宣帝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惊喜叫了声:“大姑姑回来啦!”

    看着回来的姜曦歌,宣帝心里涌起一抹说不上来的感觉,但见姜曦歌进来,他还是强撑着笑道:“曦歌回来了,今日出宫好玩儿么?”

    “好玩儿的。”

    “好玩儿就好。”们兄妹二人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宣帝便打算让姜曦歌回去了,可姜曦歌没走。她站在一片如血的残阳里,主动同宣帝道,“皇兄,曦歌愿意去大月国和亲。”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曦歌……”

    姜曦歌截了宣帝的话,她眉眼平静淡然,轻声道:“皇兄,我知道的,你已经尽力了。”

    这些天,来自百官和太后的压力,全压在宣帝身上。但宣帝什么都没同她说,亦不曾逼迫她半分,可从宣帝日渐消瘦的身形,和他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不难看出他这些日子过的有多煎熬。

    所以姜曦歌将所有的责任全揽在了她身上,她道:“而且我做了十六年的公主,享受了百姓十六年的供奉,去大月和亲是我这个公主,唯一能为百姓们做的事了。”

    说完,素来冷傲若寒梅的姜曦歌膝盖一弯,跪下向宣帝行了个大礼,然后神色坚定道:“还请皇兄成全。”

    宣帝双手倏忽握成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快,姜曦歌自请去大月国和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叶蓁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跑去找姜曦歌。

    在去之前,她想了很多话想同姜曦歌说,可在去之后,却发现她只喊了声皇姐,就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曦歌看了叶蓁一眼,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冷淡道:“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因果定数罢了。不过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我这个公主是因为顶替你而得来的了。”

    从前那十六年的姜曦歌是李代桃僵的假公主,从今之后的姜曦歌,则是姜国真正的公主了。

    叶蓁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而太后得知此事后,气的当即要去找宣帝问个清楚,后来还是姜曦歌过来,不知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才哭着接受了这件事。

    姜曦歌自请和亲后,大月国与姜国之间,就共同抗击胡人一事结成了同盟。

    签完盟书之后,姜曦歌便要随大月国的使者去大月了。

    姜曦歌离开上京那日,是个细雨霏霏的天气。

    叶蓁跟着谢沉霜一行人送姜曦歌出城时,意外的是,竟然又在送亲的队伍里看见了祁明照的身影。

    第66章 撞见(一更)

    ◎叶蓁猛地转头,就看见了站在殿门旁的宣帝。◎

    从祁明乐口中, 叶蓁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祁明照意图带姜曦歌出逃一事,宣帝虽没追究,但祁明照回府后, 还是被祁昌弘赏了一顿家法。原本此番送亲护卫队的名单里没有祁明照,是祁明照不顾旧伤未愈, 跪着求祁昌弘, 让他护送姜曦歌去姜国边境。

    最开始祁昌弘是不同意的, 但祁明照道:“父亲,孩儿曾想过带公主远走高飞的, 但公主拒绝了孩儿。公主说, 她有她的使命。如今她为两国结盟去大月和亲,这一去,我们此生或许就再无重逢之日了,孩儿恳求父亲,允准孩儿护送公主最后一程吧。”

    祁明照对姜曦歌的心思,祁昌弘是知道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 脸色苍白, 眼睛猩红的儿子,祁昌弘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而姜曦歌此番去和亲, 宣帝给足了她颜面。宣帝不但下旨册封姜曦歌为护国长公主,在姜曦歌离京这一日, 更是让姜毓率所有京官,亲自将姜曦歌送出城。

    自宣帝病重之后,姜毓在谢沉霜的辅佐下,已经逐渐在参与政事了。此番他代表宣帝将姜曦歌送到城门口之后, 姜毓一脸认真同大月使者道:“大姑姑是我父皇最疼爱的皇妹, 此番她为两国盟约而远嫁大月和亲, 还请贵国务必珍而重之。若让我朝得知,贵国生了怠慢我大姑姑之心,那两国盟约便就此作废,我父皇必会御驾亲征,亲自来大月接我大姑姑回姜国。”

    姜毓虽是稚子,但他身后站的是姜国,且他是宣帝的独子,日后会成为姜国的皇帝,大月使者不敢对他不敬,忙连连道:“陛下与殿下请放心,我王是真心想与贵国结秦晋之好的,待护国长公主嫁入我们大月后,大月上下定会好生待护国长公主。”

    姜毓装的再老成,也改变不了他如今只是个七岁的稚子,所以这话说完之后,谢沉霜便适时接了话,又与大月国使者交谈几句,这才率着群臣拜别姜曦歌。

    马车辚辚朝前驶动,坐在马车里的姜曦歌,终是忍不住掀开车帘,等身后巍峨城门彻底消失不见之后,姜曦歌这才红着眼眶放下帘子。

    姜曦歌离开上京后,宣帝和太后就相继病倒了。

    叶蓁一个人两头跑,短短数日就瘦了一大圈,徐映月心疼叶蓁,便道:“好了,母后这里有我,你快回去歇歇去吧。”

    “我没事。”叶蓁同徐映月笑笑,随口道,“我还以为皇嫂你最近在皇兄那里呢!”

    徐映月听到这话,唇边的笑有一瞬的凝滞,叶蓁看见了,不禁问:“怎么了?”

    “没事,你皇兄那边有贺贵妃呢!”徐映月依旧笑着,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叶蓁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而徐映月已先一步善解人意将她往殿外推:“好了好了,母后这里有我呢,你快回去歇歇吧,瞧瞧你眼睛都熬成什么样子了。”

    叶蓁拗不过徐映月,只得去了,但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后,叶蓁并未直接回撷芳殿,而是去了宣帝那里。

    自姜曦歌远嫁和亲之后,宣帝的身子便愈发不好了,再加上他平日牵挂的事极多,一直都睡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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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蓁没办法,只得往宣帝药里加了些助眠的药材,借此让他每日能睡一会儿。

    宫人通禀之后,出来的却是谢沉霜。

    自从宣帝病重之后,谢沉霜夜里几乎是宿在宫里的。这个时辰看见他,叶蓁倒也不惊讶。外面起风了有些冷,叶蓁一面往殿内走,一面问谢沉霜:“皇兄和毓儿呢?”

    “都睡下了。”

    叶蓁:“……”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桌案旁的烛火在跳跃。

    但其中一端的烛火已被灭了,而烛台下方,姜毓手上还抓着笔,但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叶蓁见状,脚步顿时放轻了许多。她解了兜帽,拉着谢沉霜,蹑手蹑脚在另外一张桌案旁坐下。虽然如今谢沉霜在宫里的时间多了,他们两人也能常见面,但每次见面的时候,宣帝都在。

    眼下宣帝这样,叶蓁暂时不敢让他知道,她与谢沉霜之间的事,是以每次见面时,叶蓁都有意克制自己的情绪。难得今夜宣帝与姜毓都睡了。叶蓁这才在桌案下握住谢沉霜的手,小声道:“霜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宣帝病重,姜毓年幼,朝中虽然有徐相在,但宣帝不放心徐相,所以所有的事,基本都是谢沉霜在处理。这些天,叶蓁每次来见宣帝时,谢沉霜不是在同宣帝议事,就是在教姜毓怎么看折子,他眼底的青黛看着都比上次重了许多。

    “没事,我能应付得来的,”谢沉霜握住了叶蓁的指尖,轻轻笑了笑,“而且周允和张元修也帮了我不少忙。”

    周允惊讶道:“周大哥?他眼下在何处任职?”

    他们去蜀城时,会试再考并未放榜。归来后,叶蓁先是被罚禁足,之后又是一系列的事,叶蓁虽知道,以周允的才能绝对会高中,但却不知他去了何处任职。

    “在户部做给事中。”

    经过上次赈灾一事之后,叶蓁便知道户部不能小觑,像周允那样清正之人若去了户部,于百姓而言定然是件好事。顿了顿,叶蓁又问:“你说的张元修可是明乐的未婚夫?”

    谢沉霜轻轻颔首:“此人文采斐然,假以时日,定然也是可造之材。对了,听说祁明乐的婚期定了,在冬月十五。”

    “啊,这么快?”叶蓁眼底滑过一抹惊诧。可旋即想到祁明乐那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叶蓁又释然了,她开始有些犯愁,身子不自觉朝谢沉霜那边倾斜过去,蹙眉小声问,“霜霜,你们上京这种婚嫁,你觉得我送什么合适?”

    各地风俗不同,叶蓁来上京后,从没参加过婚丧嫁娶,所以只能来问谢沉霜。

    谢沉霜无奈笑笑,见四下无人,亲昵抬手抚平叶蓁眉间的褶皱,如实道:“以你与祁小姐的交情,你送什么,祁小姐都会很高兴的。”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差别啊。”叶蓁撇撇嘴,揪着谢沉霜的胳膊,晃着撒娇,“不行,你快帮我想想,我真不知道该送明乐什么。”

    宣帝刚掀起帘子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昏暗的烛火下,男子神色温柔,女子眉眼娇俏,两人坐在一处,女子撒娇晃着男子的胳膊,男子清隽的眉眼里全是宠溺温柔。

    面前这两个人,是宣帝最为熟悉的两个人,但此时他们各自脸上的神色,却是宣帝从未看见过的。

    “咳——”宣帝重重咳了一声。

    叶蓁猛地转头,看见站在殿门旁的宣帝时,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惊惶不安喊了声:“皇皇皇兄!”

    谢沉霜看见宣帝,倒没叶蓁这般慌乱,他起身后,不着痕迹将身子挡在叶蓁面前,继而冲宣帝拱手行礼:“陛下。”

    宣帝看见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却又被呛的一阵咳嗽。

    睡着的姜毓被咳嗽声吵醒了,他睁眼看见眼前的情景时,瞬间被吓醒了,当即爬起来,低低叫了声:“父皇。”

    “回你殿中睡去。”宣帝淡淡扫了姜毓一眼,甩袖在主座上落座。

    姜毓不安看向谢沉霜与叶蓁,叶蓁惊惶不安盯着脚尖,而谢沉霜则回了他个不必担心的眼神,姜毓这才睡眼惺忪行过礼后出去了。

    姜毓这一走,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叶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指尖紧紧捏着她的衣角,一副不敢看宣帝的模样。而谢沉霜则挡在叶蓁面前,生怕他向叶蓁发难一样。

    宣帝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道:“谢重顾,你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宣帝直呼谢沉霜大名,叶蓁眼皮一跳,没等谢沉霜答话,她便一下子从谢沉霜身后蹿出来,急急解释:“皇兄,此事错不在沉霜,我们……”

    “你先不要说话,朕要听他说。”宣帝没让叶蓁开口,只目光灼灼盯着谢沉霜。

    叶蓁还想开口,却被谢沉霜握住手腕,拉至身后。宣帝见状,脸色顿时更不好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沉霜已膝盖一弯,跪下去同宣帝道:“陛下,臣倾慕公主已久,想娶公主为妻,请陛下允准。”

    谢沉霜这话一出,宣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瞠目结舌坐在桌案后。

    而叶蓁也没想到,谢沉霜一上来,竟然会向宣帝直接提亲。

    若是旁人敢这样,一上来就直接说要求娶他妹妹,宣帝早让人大刑伺候了,可偏偏这人是谢沉霜。宣帝顿时又气又怒,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蓁直接也跪在了谢沉霜身边,附和谢沉霜道:“我同霜霜两情相悦,求皇兄成全。”说完,叶蓁当着宣帝的面,直接与谢沉霜十指相扣。

    眼下事已至此,叶蓁想直接一步到位。

    殿内灯火哔啵,宣帝单手捂着胸口,大有一副随时要被气仰过去的架势,他苍白枯瘦的手指着台阶下的两个人:“你们、你们……”却怎么都你们不出下文来。

    叶蓁见状,目露担心看向宣帝。谢沉霜则跪的端端正正的,甚至还趁着宣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了捏叶蓁的指尖。

    叶蓁愣了愣,不明所以偏过头。

    谢沉霜看着宣帝,轻声道:“陛下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叶蓁茫然啊了声,旋即双眸撑大,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宣帝。

    原本还在喘气的宣帝,见谢沉霜拆穿了他拙劣的演技,这才冷哼一声,不满道:“朕又不是瞎子!就你们俩平常那副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对方身上的模样,朕就是想装作看不见都难。行了,都起来吧。”

    宣帝第一次看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是在中秋那天夜里。

    原本谢沉霜带叶蓁去蜀城后,宣帝就心存疑虑。后来中秋那夜,宣帝无意看见,叶蓁与谢沉霜看对方的眼神时,这才起了疑心。之后在相处中,看着叶蓁与谢沉霜,在他面前克制的模样,宣帝这才确定他们之间生了情愫。

    叶蓁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一面起身一面同宣帝抱怨:“皇兄,你也真是的,吓死我了。”

    “这就吓死你了?那你想想,皇兄知道你和沉霜之间有男女之情时,皇兄有没有被吓死?”

    叶蓁对上宣帝的眼神,立刻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皇兄您的嘛,中秋那夜,我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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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就想跟您说的。”

    提到中秋那夜,宣帝脸上的气愤才敛了些许。但一转头,看见谢沉霜时,宣帝又忍不住损谢沉霜:“当初朕让你一并把蓁蓁也教了时,是谁嘴硬说不教的?”

    谢沉霜没想到,宣帝竟然这么幼稚,还翻起旧账来了。

    而叶蓁压根不知道,当初谢沉霜就教她还有这么一茬,便十分好奇在旁听着。

    “哼!当初嘴硬说不教,现在又想来求娶朕的皇妹,你当朕的皇妹是你谢沉霜说想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啊!”

    “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当初不识好歹。”谢沉霜太了解宣帝了,所以他直接认错。

    宣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觉得没劲儿极了。但旋即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顿时气愤不已。

    “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母后让朕为蓁蓁和曦歌选驸马,你来宫里搅和了一通,然后撂挑子不干回府装病去了。”那几天,宣帝忙到做梦都在批奏折,如今旧事重提,他的怨气依旧很大,愤愤指着谢沉霜骂,“谢重顾,你还是人吗你?你想娶朕的的亲妹妹,当初竟然敢那么对朕?”

    “皇兄皇兄,您消消气。”叶蓁看宣帝神色不对,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替宣帝顺气的同时,又为谢沉霜说情,“当初那事是霜霜做的不地道,可霜霜已经补偿您了呀。这段时间,他不但要协助您处理政事,还要教毓儿看折子,您看他眼睛都熬眗了,也该能将功折罪了吧。”

    提到谢沉霜最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宣帝顿时又不好揪住此事不放。叶蓁见宣帝神色有所松动,顿时又趁热打铁,为谢沉霜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宣帝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当真是郎情妾意,若自己再为难谢沉霜,只怕就真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了。

    宣帝无可奈何道:“行了行了,你再夸下去,朕这殿里就容不下谢沉霜了。”

    叶蓁这才悻悻闭嘴了。

    宣帝敛了敛先前的气愤,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同叶蓁道:“你先回去吧,皇兄有些话,想单独跟沉霜说。”

    “皇兄,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叶蓁不想走。

    宣帝不说话了,谢沉霜便接话道:“陛下,我送公主出去。”

    宣帝颔首。

    谢沉霜将叶蓁送到殿门口,叶蓁眸色不安看着谢沉霜,谢沉霜反手攥了攥叶蓁的指尖,冲她温柔坚定笑着道:“我们说好了的,不管前路再崎岖坎坷,都不会再放开彼此了,别怕。”

    第67章 认真(二更)

    ◎霜霜,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同你讲一下。◎

    宣帝单独留了谢沉霜说话, 让叶蓁先回去,但叶蓁心下不安,她并未离开, 而是一直等在殿外。

    殿内烛火哔啵,他们君臣说了小两刻钟, 宣帝才停下来, 他认真问谢沉霜:“你当真想好了?”

    抛开君臣的身份, 他们亦是从小长大的兄弟。

    所以无论是姜毓,还是叶蓁, 宣帝都放心交给谢沉霜。但宣帝怎么都没想到, 在叶蓁这件事上,谢沉霜竟然会这么选。

    “嗯,想好了。”谢沉霜的长眉一瞬间舒展开来,他的眼里有温柔,有释然,“而且一生这样长, 我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谢沉霜的种种, 宣帝都知道。

    如今听谢沉霜这么说,宣帝心里又是高兴, 又是难过。

    高兴是谢沉霜心里的枷锁终于解开了,难过是, 他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姜毓年幼担不起事,文王那边又虎视眈眈着意图不轨,朝中诸事都要谢沉霜替他担着。

    “是朕对不住你。”宣帝拍了拍谢沉霜的肩膀, 神色愧疚。

    谢沉霜扶住宣帝, 半是认真, 半是开玩笑:“陛下若真觉得对不住我,那尽快让我达成所愿便是。”

    “朕的皇妹,是你说娶走,就能娶走的!”宣帝瞪着谢沉霜。

    谢沉霜便笑着问:“那陛下要我如何做,才肯将公主下嫁于我?”

    宣帝被谢沉霜问住了。

    其实谢沉霜与叶蓁的事,宣帝并不反对,甚至还乐见其成。毕竟他与谢沉霜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见谢沉霜与叶蓁互相倾慕,将叶蓁交给谢沉霜,宣帝很放心。只是眼下时机不对,还有太后那里。

    所以宣帝直接同谢沉霜交了底:“曦歌刚远嫁大月国和亲,眼下母后膝下只剩蓁蓁一个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朕也不便同母后提这事。”

    谢沉霜明白宣帝的顾虑,他搀着宣帝落座后,笑着道:“臣明白,臣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只有得了陛下一句准话,臣才能安心。”

    宣帝斜睨了谢沉霜一眼,他还能不知道,谢沉霜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但体谅到他们之间曾经的诸多曲折,宣帝到底遂了谢沉霜的心愿,亲口应允了此事。

    “多谢陛下。”谢沉霜冲宣帝行过礼之后,告退出来时,果不其然在殿外看见了叶蓁。

    叶蓁一看见他出来,立刻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急急问:“皇兄单独将你留下说什么了?”

    “不是让你先回去么,怎么还在这里等。”谢沉霜说着,将叶蓁拉至旁侧的廊柱下。

    巡逻的侍卫都在台阶下面,无人注意到这边,谢沉霜一面将叶蓁的手捂在掌心里暖,一面笑着道:“别怕,陛下已经应允我们之间的婚事了。只是朝中正值多事之秋,外加护国长公主刚远嫁和亲,恐太后那里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再等一段时间,待太后缓过来了,他再同太后提这事。”

    “皇兄答应了就好,母后那边可以等等再说。”

    叶蓁本以为,她与谢沉霜之间的事,还得再拖一段时间,等寻了合适的机会再同宣帝说。却不想,今日猝不及防就这么被宣帝撞见了。

    不过好在宣帝现在也应允了,但叶蓁知道,最难过的那一关在太后那里。

    但叶蓁不怕,只要宣帝应允了,到最后实在不行,她可以用君无戏言那一招杀手锏。只是姜曦歌才远嫁,叶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寒了太后的心,总归宣帝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有变数了,再缓缓也行的。

    叶蓁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谢沉霜揽进怀里了,谢沉霜低声道:“蓁蓁,委屈你了。”

    “不委屈啊。你知道的,我不想做公主。”叶蓁抱住谢沉霜的腰,将头靠在他身上,同他细数,“公主要学规矩,公主要放弃行医救人,公主也不能跟霜霜在一起。这里的每一样,我都不能接受的。”

    而且在蜀城时,从邹妙棠的身上,叶蓁看见了女子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所以从蜀城回来时,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舍弃公主这个身份了。今日谢沉霜提到此事时,叶蓁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叶蓁从谢沉霜怀中抬眸,看着谢沉霜,认真同他讲:“霜霜,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同你讲一下。即便日后我们成婚了,婚后我也是要继续行医的,这个你能接受吗?”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叶蓁无比确定,行医救人是她这一生绝对不会放弃的东西。即便是成婚嫁人,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她觉得,她有必要将这件事同谢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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