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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贵妃她不太想殉葬》50-60

    第51章

    吴镇,永宁桥。

    冬去春来,此地地处江南,桥下的水立春后就开始慢慢涨起。

    桥上的摊贩中一个青年盯着河里嬉闹的一对鸳鸯出了神,嘴里随口询问旁边人:“冯姑娘这几日还没出摊啊?”

    被问到的是个做竹篮的妇人,闻言笑着打趣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人家了?”

    青年闹了个红脸,扭头不说话,沉默着继续做手里的活计。

    他是以做女子用的珠钗首饰为生的,此刻不过谈话间,一个风吹便微微颤动的点翠步摇就在他手中渐渐成型。

    冯姑娘大约是半年前独身来到此处,她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但是那身段容貌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肤白发乌,仙姿佚貌,唇不点而朱。

    别说那些适龄的小伙子,就连上了些年纪的婆婆们都争着想收留她。

    毕竟人人都喜欢这样一个安静又似天仙一般美丽的女子。

    可是冯姑娘婉拒了所有的帮助,自己置办了一间小屋,往后的日子里就靠着做绣娘给人缝补东西才在此地有了营生。

    桥上的其他摊贩好奇,吴镇既没有她的亲人朋友,她又是个女子,怎么会偏偏在这混乱时节来到此处。

    冯姑娘面对这些问题也不避讳,往往垂下一双清澈的杏眼,语气平淡道:“从前我在京城富贵人家中做绣娘,不巧被老爷看中,我不愿委身就请辞离开了。”

    “给老爷做事时听过有善心人在此地捐了桥,便想来此处看看。”

    她说的云淡风轻,吴镇的人却可以想象到一个貌美年轻的绣娘被年过半百的老爷觊觎,于是被夫人打发出门的凄惨经历。

    冯姑娘说的容易,恐怕这个中滋味非常人不可体会啊。

    众人心中怜惜,也再没有过问过她的来处,只当作是邻里正常相处。不过自从很多人得知冯姑娘尚未婚配后,心思也活络起来,十里八乡的媒人几乎踏破了她那小小房屋的门槛。

    谁知冯姑娘却说:“我曾有一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亲手将我卖进了那户人家。恕我此生不想再碰这些儿女情长了。”

    媒人们纷纷抹泪表示理解也不会勉强,背地里捶胸顿足扼腕叹息,只恨这上天嫉妒红颜,给了她如此命运多舛的前情。

    除开这婚嫁之事以外,冯姑娘刺绣做衣裳的手艺倒是一等一的精妙,纹样图案放在京城都会是最为时兴的技艺。

    吴镇的人哪里见过这样好的绣品。更确信了冯姑娘来历不俗。

    只是她有一个规矩,无论谁买了她做的衣裳,都不能穿去或者卖到京城。

    青年连着几日没有见到冯姑娘,于是壮着胆子又去问那编竹筐的婶娘:“阿姐,冯姑娘究竟为什么不出来了?”

    “啊呀,县丞家的千金说是要出嫁了,托冯姑娘赶制一身见夫婿的衣裳呢。”

    “她这几日估计都要忙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催的这样急。”

    青年有些不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成亲还要提前见夫婿吗?”

    婶娘忙活手中的事,敷衍:“那谁知道喽。”

    春雷暴鸣,扰的人惊悸忧思不得安睡。

    往往这样的时节,那些记忆中已经淡忘甚至毫无印象的片段会措不及防地进入梦中。

    「小孩,跟我走吧。我很擅长要饭」

    ——她,原来有过那么灵动活泼的时候。

    「安心睡吧。」

    ——秋娘娘也曾夜半为了习武受伤的他更换锦帕。

    「若我出事,便让兰贵人照顾你吧」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呢?

    「那个孩子……烦得很」

    ——她当时,知道他在窗外吗?

    「我为你要一块离京城最远的封地,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昔日的对话,究竟是将他放逐,还是藏着更深的秘密。

    ……

    「那得你成为皇帝才行。」

    勤政殿的龙床上,身着黄袍的男人突然惊醒。

    他宽阔有力的胸膛微微起伏着,额头前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梦见她。高傲的、鲜活的、肆意的、尖锐却脆弱的她。那些因为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也无人肯帮他回忆的她。

    齐坞生开口,声音有些干哑:“掌灯。”

    年轻俊美的帝王沉默着坐在床前,打量着入眼所见的所有明黄的事物。在沙场用汗水混着血水终于得到了这一切,可是当初许诺了他爱意的那个人呢?

    他以为秋娘娘喜欢有权势的男人。

    可是当他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时,秋娘娘却不在了。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解释。

    他们说,她死了。

    她的来去都像是琢磨不透的风,一切全凭她的心意。

    她高兴的时候哄着男人们为那一点权力斗的死去活来。是不是她不高兴了,她觉得没有意思了,就这么狠心把所有人抛在身后,从容赴死?

    他愤怒过,质疑过,可是永秀、秋翰、兰太妃,所有曾经与她亲近的人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暗枭无论怎样查都只会一次一次告诉他——

    贵妃娘娘确实自先帝驾崩前半月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世上。

    他想,是啊,大抵她是真的不在了。

    一个人若是活着,怎么可能了无痕迹?

    他忽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袍,此刻已是深夜,当值的宫人不知所踪。新帝连发冠都没有佩戴,赤足走出了门外。

    徐启夏看到圣上的模样,讳莫如深地给了身旁人一个眼色:“摆驾永宁殿!”

    御驾到了永宁殿宫门口,

    这座宫殿修建时规格制式就不同寻常,此时荒废了大半年,更显得凄凉诡异。宫苑内竟然已经生起杂草,可见平日无人踏足。

    听到动静,耳房中点起一盏灯。

    一个瘦高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梳起衣着整齐,显然是半宿未睡。

    和有些散乱狼狈的齐坞生比起来,倒是执意守在这无人处的永秀精神更为好些。

    “你不睡,半夜跑到我这撒什么疯。”

    徐启夏站在宫门口,身子背对着里面脸朝着墙,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果然无论他见多少次,都无法适应天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不过想到这疯太监的主子是那曾经权倾朝野的秋贵妃,他又顿时不觉得奇怪了。

    见齐坞生没有回话,永秀嗤笑:“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是这样。后宫里的人被你吓破了胆子,不敢提她的名字。无人陪你思念她,你就跑到这里来。”

    赤足站在碎石和荒草中的帝王贪恋地看着这座熟悉的宫苑,想努力找到曾经的痕迹。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饮鸠止渴,他只会一次次失望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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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次,他问了一个从前没有问过的问题:“她,留下那封信时,对你说了什么?”

    永秀一愣,乐了。

    他绘声绘色地给帝王还原着“贵妃娘娘被带走前的反应”。

    “娘娘把信塞到我的手里,说她今后护不住我了,但是若有朝一日你登基,因着她身死,过往种种多半能够一笔勾销。所以,这封信是娘娘特意留下来保我这个奴才的。”

    “娘娘到最后,都惦念着我。”

    永秀欣赏着对面人渐渐冰冷下来的眼神。

    “你为了那点猜疑折腾了她所有在意的人。怎样?你失算了,她根本没有出现。娘娘死了,你这样做只会让她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生!”

    “就是因为你,你们这群疯子,才会让她宁死也不愿留在这个鬼地方。”

    永秀啐了一口,眼泪却情不自禁地从两颊滑落。

    齐坞生幽深黑寂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永秀,他放在身侧的手掌握起又松开。

    徐启夏偷偷看了一眼,却吓得立刻重新将自己藏了起来。

    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所看到的一切。

    高大的帝王身上笼罩着像要凝成实质的悲伤,浓郁地无法散开。

    他就像一个奔跑在田野里的孩子,用尽全力地去扑一只蝴蝶。

    孩子赤着脚在田垄上奔跑,他被稻草划伤,被蚊虫叮咬,但是他一直在追逐着那只美丽的蝴蝶。那是他整个年少时期的幻梦。他跌倒了,又爬起;爬起了,又跌倒。

    他就这样不停地孤注一掷地追着,遍体鳞伤也难掩内心的执拗。

    等到他终于追到蝴蝶,但是又顷刻间失去,没有人能够陪伴他一同悼念他的蝴蝶,只有漫天的指责。他连说一句无意都没有机会。

    齐坞生最终轻笑一声:“你是对的。”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宫殿。

    夜幕沉沉,永宁殿的宫门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时刻准备着要将无辜的灵魂吞噬殆尽。

    男人孤独决绝的背影独自在长街上远去,除了暗枭在隐秘处守卫,没有任何人敢跟上。

    他就这样走啊走,走到天光微亮。

    远处天边染着金黄的薄红,原来年少时刹那美好已是再难重来。

    也许当那个懵懂的孩子第一次被绚丽的翅膀所吸引,决定用此生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去追逐蝴蝶时,他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蝴蝶不会为他停留。

    “太妃娘娘,您真的要帮那些大臣操办这事?”

    大宫女皱眉,心道娘娘一向明哲保身,为何要淌这浑水?

    兰太妃神色如常,她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嘴中:“皇帝登基半年也无后宫,更别说子嗣。当然要考虑选秀。”

    “可是陛下不是……”

    太妃一拍桌子:“糊涂!”

    “当断不断,就是孽缘。他深情一时也罢,可他是个帝王,他难道真的会为那个人守一辈子?”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本宫不能让他以后热情消退时,反倒怨恨那个人蹉跎了他这么多时光。”这是她对外的借口。

    多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充实后宫,让陛下早点忘了前尘往事。

    兰太妃何等了解永宁殿,她越发从永秀的举止上看出了细微的蛛丝马迹。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荒谬可怕,绝不能宣之于口,这关乎到太多人的性命。

    她继续吃了一口葡萄。

    神色郁郁地想着——

    贵妃娘娘走的潇洒,倒留下这些故人在彼此纠缠折磨。

    第52章

    盛夏,

    长街上洒扫的宫女顶着毒辣的太阳做着手中的活计。

    都是十五六岁贪玩的年纪,扫着扫着就聚到了一起,偷偷在宫墙根的阴影下歇歇脚。

    宫中没有妃嫔,太妃们不常出来走动。

    偷下懒也没有主子来指摘,是个难得的清闲时光。

    “采儿还没回来呀?”其中一个小丫头放低了声音,眼神中说不上是羡慕还是鄙夷。

    站在她旁边年长些的宫女神色淡淡:“哪呀,人家是要当娘娘的人了。”

    她口中的采儿,是上个月在此处当值的宫女。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陛下的龙车经过时竟然破天荒的停了下来。

    整条长街的人都听说了,陛下虽然冷着脸,可是通身的气势是收敛了不少。

    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询问了一下采儿姓什么,入宫前家住何方。

    陛下登基近一年的时间,从未临幸过任何一个女人,这突然亲自过问一个宫女的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讳……后宫众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处于风暴中心的采儿倒是十分平静,她在无数满是深意的阿谀奉承中自顾自地做着自己应尽的差事。

    直到三日后,皇帝身边的徐启夏亲自来了宫人的住处,恭恭敬敬地用一顶小轿叫人把采儿抬了去。

    勤政殿,

    采儿穿着一身薄绿的衣裳,头发似乎很随意地拢在身后。十几岁的年纪就算不作刻意的打扮也颇为清丽脱俗。她不是第一眼的美人,可那低头垂眼的样子,却很像一个人。

    兰太妃并非不知道这满宫的风雨,和丁太妃对视一笑。

    「绿衣披发,瞎子都知道在学谁。」

    徐启夏进出几回,看着那名少女直挺挺地跪在那,心中摸不清楚圣上的意图。若是喜欢,为何不早早纳入后宫。若是不喜欢,为何将人接到此处。

    这宫女容貌上同昔年的贵妃娘娘并无半点相似,偏偏神韵上有几分靠拢。

    他犹豫几次都没有问出口来,这种相似绝不是巧合。

    是有人故意将她送到了皇上身边,还是她曾经见过那凤仪万千的贵妃娘娘,于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无论哪一种,能在流言蜚语中坚定地想留在勤政殿的她已经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定力和手腕。

    御座上的帝王凝神静气,手中的朱色笔墨在奏折上了了批注。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笔十分有力,写出的字迹在勾回婉转出流露出锋芒。

    帝王的字称不上多么好看,更不是能够像名家大师一般作为藏品存在。但是他的书写十分流畅迅速,简介明了将所思所想精准尖锐地写在纸上。

    若有人凑近仔细去看,他没有长篇大论,每一份折子都不过十字答复,但是已然足够。

    齐坞生看着答复选秀初试结果的折子,却罕见的停了笔。

    ——沉着脸将东西放在了一旁。

    “陛下可是在烦心?”轻柔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男人抬眼,看着面前有些熟悉但是全然不一样的人,神色中一片清明。

    “笑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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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儿神色一僵,有些尴尬地收拢了刚刚轻笑的嘴角,状似不经意地拂过了耳旁的碎发。

    帝王微微向身后靠着,眼神中有着挑剔和不满。“她从不会在意这些琐碎的小节。”

    他初次见这名宫女时问了她三个问题:

    “姓什么。”

    “入宫前家住何处。”

    “平日喜欢什么。”

    她的回答很有意思,姓柳,随父兄住在东街,平日喜欢跳舞刺绣。

    刻意的都不需要暗枭去查。浅薄的令人发笑。

    只是齐坞生和朝云行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照着那天上明月的样子养了这样一个女人,将她送进宫中。是为了让他想起往事沉湎其中,还是因为往事而厚待这个女人?

    “大人,您这是何意?”

    美貌的绣娘坐在安静的院落中,她的长发被一块淡色的布小心包起,她手中翻飞的针线因着来人的打断而停了下来。

    “哈哈哈,一点小小的心意。”

    “您给我家小姐做的衣裳是真的好看,外人见了就没有说不喜欢的!”

    绣娘一怔,笑了笑:“做衣裳的钱我已经收过了,这就不用了。”

    谁知那县丞的管家脸色一正:“冯姑娘说的什么话,若是事成,姑娘就是县城府的功臣,是老爷的座上宾!别说这些了,更多的赏银也会有的。”

    女子沉默一下,知道若是不收下今日恐怕不会草草了事。

    那管事的刚走,她的小院就又传来叩门声。

    秋仪皱了眉头,她来此地就是图一个清净日子。可是近日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前来,有的道谢有的道喜——叫她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美人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入冬前,便换个地方呆着吧。」

    “冯姑娘!”

    来人是那名叫阿吴的青年,他常年在外做声音,皮肤被晒成了十分健康的黝黑颜色。

    他羞涩地站在门后,手中拿着一只点翠蝴蝶钗子。

    “……我,我昨日研究出来如何不露铜丝将蝴蝶悬在花上的办法了!”

    那叉子的主体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铜花,上方轻轻停着一只蓝绿色的蝴蝶,因为用了鸟儿的羽毛,因此不论是在阳光下还是雨天沾了水,都会闪出粼粼波光。

    看出做它的人用了十足十的心思。

    冯姑娘神色淡淡:“是吗?那恭喜阿吴了。”

    青年十分紧张,他似乎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因为肤色原因而并不明显。

    他说:“这是成功的第一支,我也不好拿去卖。能否请姑娘帮我试下,看看戴上会不会不方便?”

    他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将东西塞进冯姑娘的手中,就立刻跑走了。

    秋仪留在原地,看着簪子,又看着青年羞涩跑走的背影。

    一时无语凝噎。

    良久,她想了想还是把钗子簪在了发中。

    到底收了人家的东西,也要帮人家看看哪里不对。

    金銮殿,

    内务府当差的人几乎是把头埋到了地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已经是最后一轮殿选了,皇上还是没有亲自来,顶上只有两位太妃娘娘主持。

    他这个做奴才的既担心这些秀女们被撂了面子心中不痛快,又担心太妃娘娘们嫌弃他惊扰了她们的清闲。

    内务府的陈总管偷偷咧了下嘴,心里苦啊!

    秀女们都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妹妹,一排一排像花一样的年纪,就算是人不好看,这个年纪也好看。兰太妃看到一半就累的揉了下太阳穴。

    “本宫觉得各个是好的,妹妹以为呢?”

    丁太妃看着几乎是被随机选出或者淘汰的秀女们,也是一阵头大。

    圣上到现在也没来,她们只能揣踱着根据家世和容貌简单区分一下。每一个走上前都是差不多的自我介绍,根本没办法记住任何一个人。

    可是事实虽然如此,两位太妃娘娘也不能展露出来。最后一轮殿选就是决定哪个姑娘成为皇妃,哪位姑娘嫁给宗亲,哪个姑娘回家嫁人。

    她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一个微小的选择对每一个女孩的影响有多么深远。

    因此再累也没有放松。

    “臣女吴县县城之女,吴安雯。参见两位太妃娘娘,愿太妃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女子按照太监念的顺序站了出来。

    她恭恭敬敬地跪伏在殿前。她出身不高,家世也不够显赫。幸好父母爹娘给了一副还算出众的容貌,加上……才走到今日。

    许久没有人让她起身,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着这座大殿。

    太妃娘娘们坐在上首的阴影里,她也不敢看的太明目张胆,但是稍微对上那总管太监惊艳的视线时她便觉得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镇子中来了个貌美的绣娘,她心中清楚。

    有些人将她们两个做对比,她也有所耳闻。

    至于那绣娘的荒谬规矩,也太高看她自己了吧。「不能穿去或者卖去京城。」

    京城多大?有几个人认识她?

    她一定是自己勾引做事人家的老爷被大夫人扫地出门,除了那户人家以外谁能知道她的手艺怎样。她恐怕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天家选妃。

    吴安雯想着,自己也算是进了最后一轮殿选,这绣娘若是知道恐怕得跪下来感激涕零。毕竟她在民间做几辈子衣服能入得了皇宫宝地。

    ——只愿到时候那个绣娘识相点,别挟恩图报,狮子大开口才好。

    说起来,父亲应该已经让管家去给些银钱提前打发了她。

    她一边想着,一边谨慎地回答了丁太妃娘娘的问题。

    “衣裳倒是别致。”

    吴安雯面上一喜:“是臣女为了觐见太妃娘娘特意所赶制的。”

    那绣娘不知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将银线埋入了这件浅蓝色的锦缎中。在制衣服前就将料子整理设计了一番,让最后的成品能够在人行动间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这名秀女站在阳光下,身上的衣裳和盛夏的景色相得益彰。

    远远看去让人心中一片清凉宁静。

    丁太妃点头,忍不住去看闭目养神的兰太妃。

    “出身不高,倒有几分姿色。”她轻轻提醒兰太妃,看看是不是要直接定下来。

    兰太妃睁眼,本想说按你心意来便可。

    可是她在看到那名秀女时,脸色突然惨白到几乎泛着青色。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的视线死死盯着的,竟然是秀女身上的衣服。

    女人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因为极度恐惧而失声的尖叫。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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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买到了她做的衣裳?

    特意赶制?

    久到丁太妃都忍不住面露疑惑时,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绝对,绝对不能让皇帝看到这个秀女。

    吴安雯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必须带着这条裙子永远消失。

    “行礼不够端庄。撂牌子,赐花吧。”

    丁太妃犹豫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反驳。本来也是觉得这个姑娘,但是出身着实一般,也许兰太妃有别的考量。

    吴安雯眼神瞬间失落下去,准备起身。

    “慢着——”徐启夏突然出现在殿中,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看着兰太妃想说些什么的表情,微微一笑:

    “太妃娘娘有话,就去跟陛下聊聊吧。”

    第53章

    从吴安雯走进这座皇城起,

    一切的走向早已由不得心怀秘密的人了。

    徐启夏和暗枭是否认识秋贵妃的手艺都不重要。那满宫室等着的秀女中有人认识就已经足够将事情定论。

    吴安雯站在最僻静的角落中,一个陌生的秀女竟主动向她走了过来,两人行礼问好之后,那秀女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妹妹这衣裳倒是好看,我瞧着布料非同寻常呢。”

    吴安雯一愣,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暗喜。

    这些京中贵女倒是好眼光,算算从她站在这,已经有五六人前来询问这料子的出处。

    小家碧玉的秀女羞涩一笑:“这是我娘家请的绣娘专门为了面圣做的。”

    那京中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微微挑眉:“绣娘?”

    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同吴安雯敷衍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待她回到自己原先所站的位置,有好事的姑娘纷纷围上来:“怎样?”

    被问话的贵女摇摇头:“是她那娘家穷乡僻壤地方的绣娘做的。”

    其他姑娘们失望转头:“啊,还以为是秋家的裁缝铺又开张了。”

    她们女孩们笑笑闹闹,一会就将这个插曲全然抛在脑后。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徐启夏端着参汤路过这处宫苑的门口,他本就是顺路来看看选秀的情况,以备圣上不知道会不会一时兴起过问一句,他如今也算查看过了。

    可是却不想正正好好听到那贵女的随口之言。

    他心中一惊。

    拉过身边的小徒弟,低声嘱咐了几句。

    “去禀明圣上。”

    此事事关重大,办的好了今日跟在他身旁的这些人都能鸡犬升天。若是办不好,平白无故让陛下想起那旧人,往大了说也是杀头的死罪。

    他再三思索:“罢了,我亲自去勤政殿!”

    兰太妃被扶着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明明是盛夏,回廊中的风却止不住地吹,吹的纸做的灯笼碰撞在一起。烛火爆出闪耀一瞬的花,然后在差点点燃那灯笼前又安分下去。

    新帝登基,将议政处事的地方从处正厅搬到了勤政殿。

    她心里不待见这个曾经的十九殿下,自然一次都没有来过。

    可是不知是心头藏着的秘密太过沉重,还是一个陌生的宫殿真的能压抑地让人无法喘息。从宫门口下轿走到殿中的这几步路,她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候。

    “太妃到——”

    她看了一眼出声通传的徐启夏。

    不怪他年纪轻轻不声不响走到今天,这份玲珑心不是常人能有的。

    那已经消失了快一年的人恐怕不会料到,

    她机关算尽却最后栽在一个陌生的太监手里。

    勤政殿里昏暗极了,宫人都退去,没有人掌灯,只有大殿两旁的四盏烛台发出幽暗的光。

    兰太妃扫了一眼,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永秀。

    “参见陛下……”她拜了下去。

    御座上的男人没有看她,亦没有看永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画卷,不用猜也知道其上画的是谁,作画之人又是谁。

    大殿里寂静了许久,帝王没有发话,闭目沉默地靠在身后的龙椅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桌案,发出让人胆寒的沉闷敲击音。

    他没有发话,自然无人敢动,也无人敢开口。

    “嗒”

    “嗒”

    “嗒”

    勤政殿,不,是整座皇宫都异常安静。人从手指尖、脖颈和耳骨处都能感受到那已经失控的心跳。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听得久了,人的心跳好像也合上了这声音的节奏。但凡帝王的指尖慢下一瞬,便会憋的人胸口一闷。

    兰太妃总算知道什么叫钝刀凌迟。

    她宁愿陛下大发雷霆在盛怒之下直接处死她和永秀,也不愿那人就这么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指望他们来说些什么?!

    永秀万分冷静,他从被带到这的一刻起就知道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

    他能做的,便是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让这个疯子不要迁怒娘娘。

    可是事情并不如意,最先被审问的并非是他。

    “朕好奇,兰太妃是何时知道的。”

    帝王终于开口。

    兰太妃苦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她确实不是一开始便知道的,他这样问便是要留她一条性命,迫使她为了活命而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本宫也只是猜测。”

    她跪在地上,谨慎开口。贵妃之事不能坏在她的手里。

    灯火昏黄看不清脸色,但这句话便是委婉的拒绝。

    齐坞生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好像随口一问:“那你是因何有了猜测?”

    兰太妃看了永秀一眼,他没有抬头,亦没有反应。

    她知道这是永秀在让她如实回答,只求自保,不要管其他。

    太妃娘娘犹豫一下:“三月时我整理贵妃遗物,她只少了一件衣裙。”

    她挣扎几下说出了那个异常:“她的鞋子没有少。”

    “是吗?”

    齐坞生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笑意。

    但笑意不达眼底,只让人觉得他可怖。

    “永秀,秋贵妃被拖去殉葬时,连一双鞋子都没有让她穿吗?”

    帝王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高声斥责。他没有长篇大论亦没有用简短的气音表达不满。

    他说的内容很平常,好像只是随口问话。

    他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正常。可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他话语背后步步紧逼的胁迫。

    这个蛰伏在暗处的猎手已经沉寂了一年,他的耐心即将耗尽,骨子的疯狂在叫嚣着将一切试图阻拦他和他的珍宝相遇的事物撕扯粉碎。

    他叩响桌面,一个暗色的身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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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

    “回陛下的话,宫变当日,后山国寺的小道被泥泞覆盖,也许赤足前行更为容易。”

    暗枭说出这句话后,兰太妃突然笑了一声。

    看看,他们的陛下。

    明明不相信,明明从未放弃寻找。但是偏偏麻痹骗过了所有人,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哦?”帝王好像很意外一样,“永秀,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有人出现将太妃娘娘扶起送出殿外。

    兰太妃回头望了一眼,王座上高大的男人姿态十分惬意,可是又像蓄势待发的狼,用漫不经心掩盖着那深渊中没有满足的欲望。

    她收回眼,拢了下身上的衣物。

    回廊中的灯笼被风彻底吹着撞在了一起,火苗一瞬间爆燃,将彼此吞噬殆尽。

    入夜,起风了。

    吴镇,永宁桥。

    这几日夏天的闷热散去不少,冯姑娘下午早早就收了东西准备回去。

    她一起身,隔壁摊子的青年也站了起来。

    “冯姑娘!”

    他对上那人疑惑的眼神,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我来帮你把东西拿回去吧。”

    “谢谢,不必了。”

    冯姑娘客气地笑笑:“这几天不知怎么了,生意倒算不错。今日剩下的材料不多,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们对话用的平常音量,也没有避着其他商贩。

    那编竹筐的婶娘愣了一下:“诶,阿冯你不晓得吗?”

    冯姑娘站在桥头,她乌黑的辫子静静搭在肩膀一侧,手里还抱着一些布料。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一双杏眼中有淡淡的不解。

    “嗨呀!你一天就光顾着琢磨怎么绣衣服啦。”

    商贩们笑起来,纷纷起身恭喜她。

    秋仪不明所以,但是看着那一个个热情亲切的笑脸,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藏住那种预感不好的慌乱,撑着力气询问:“到底怎么了?”

    “吴县丞的千金进了殿试!”

    “估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是啊,前两日县丞府邸那边就挂上红灯笼了。”

    “啊?那我们这个小地方要出皇妃了!”

    选秀,殿试,皇妃。

    这些词明明她都明白,连起来却怎么也想不通。

    吴家的千金不是嫁去外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是选秀?

    她身边的青年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并不算好看,以为是这两日天热让冯姑娘累着了。于是主动哄着那些吵吵闹闹的商贩们:“啊呀,别围着啦。”

    “冯姑娘的手艺当然是圣上看了也会记忆犹新的!”

    他护着女人的模样让那些上了年纪的商贩会心一笑:“好了好了,还没怎么样就这么护着人家呢。”

    阿吴憨笑一声。他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冯姑娘的脸色又苍白了一瞬。

    是啊,那个问题终于被解答了。

    「现在成亲还需要提前见夫婿吗?」

    她没有真正经历过民间的嫁娶,也不是通过选秀进的宫,她竟然蠢到人家把算盘打到她面前都没能反应过来。

    真是愚蠢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安逸了太久让她连这么简单的错漏都犯了。

    可是比痛恨自己更紧迫的是,她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镇子。

    天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认出来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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