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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30(第2页/共2页)

sp;   擦干身上的水珠,阿四靠在孟乳母怀里,舒服地打滚:“孟妈妈,我刚才熙熙阿姊身边是不是跟着人啊。”

    孟乳母扫视周围的宫人,受到暗示的宫人自觉退下。孟乳母不动声色地问:“尤将军蒙受陛下恩德,入宫能多携几个随从。”

    好像不止是这样,是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但阿四说不出来。

    她晃晃脑袋,头上歪翘的呆毛跟着晃动:“不一样的,其中有两个人的感觉……有点像在太子阿姊那里见到的小郎。”

    孩子感知真是敏锐啊。

    孟乳母用棉布揉搓阿四的头发,慢悠悠回答:“或许是吧,尤将军与若水公子成婚后,也算赘入宗室。她正当年,要为妊身事做准备。选的男人自然也要让陛下过目,查一查底细才好。今天跟着尤将军进宫的两个容姿出众的青年,或许就是如此吧。”

    “诶?”阿四愣住。

    这话是在说,尤熙熙要生孩子但没有选用姬若水,而是选了其他男人,并且让宫里掌掌眼?她想起尤熙熙说的爱惜,难道爱惜就是让病弱的姬若水不必参与,直接当爹?

    “这些事和四娘说果然还是太早了。”孟乳母手指插入阿四浓密的发间,确认发丝都已经拭干,而后细致地按摩头皮。

    阿四舒坦地打哈欠,懒洋洋地撒娇:“孟妈妈告诉我嘛,我想知道。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孟乳母轻微地笑了,打横抱起阿四慢慢唱小调,舒缓的歌声一下子就催着阿四入梦,三五呼吸间已经睡实了。

    等阿四悠悠转醒,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的纠结,吃完早膳就吵着要去承欢殿找姬若水玩儿。要知道,几个阿姊都忙得很,谢有容那儿她不爱去,闵玄璧是个小孩看了就烦,尤二郎又被塞进东宫后院,阿四现在可怀念以前和姬若水一起玩儿的日子了。

    别人都没姬若水好说话,什么都让着她,她超喜欢和姬若水一起玩的。

    昨日大宴,今日是难得的休沐日。阿四的作息远超常人,她敲响姬若水的屋门时,常年病弱的大公子正卧床假寐。身体不适时是这样的,睡不好又休息不足,只能尽可能地放松。

    因此听宫人禀报阿四进来了,也只是低声应答,并不起身。

    阿四一个人吵醒了整座昏睡的承欢殿,嗒嗒嗒走进里屋。不等宫人服侍,她自己蹬开脚下的凤头小履,爬上姬若水的床榻,一屁股坐在他的床头问:“阿兄醒了吗?”

    被人这么问,但凡不是死人大概都要睁眼看看的。奈何姬若水距离下黄泉还有不短的时日,只能睁开眼,撑起半边身子无奈笑道:“阿四这样的早?不多睡一会儿么?”

    阿四左右看了看,确认姬若水和尤熙熙确实不睡在一处。对于一个占有几百间屋子的人来说,即使结婚后也会有很多彼此独立的空间,就像皇帝和谢有容,只要皇帝想,她有一百个方法在后半辈子不和谢有容碰面。

    但现在毕竟是在姬若水的“娘家”,尤熙熙都不和她在一处,那按照阿四上辈子毫无根据的影视剧经验,两人床上交流应该约等于无。

    阿四毕竟是在童言无忌的年龄,当孩子意识到年纪是她的保护伞时是最可怕的。所以阿四大胆发问:“熙熙阿姊呢?你们不住一块吗?”

    姬若水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觉得房间这么多,两个人非得挤在一起睡,但还是含蓄道:“阿姊在另一间屋子休息,我身体不好,夜半时分难免有些事,不方便。而阿姊时常要早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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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我总是要睡到很晚再起的。”

    阿四理解地点头,后知后觉道:“那我是不是打搅阿兄休息了?”

    姬若水柔弱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苍白无力的模样,一下子击中阿四若有若无的良心,她手脚并用爬下床榻,愧疚地说:“阿兄好好休息,我还是去打搅熙熙阿姊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跑。宫人抄起地上的凤头小履在后面追。

    “嗯……”姬若水迟疑地望着阿□□风火火的背影,转头和内官对视,确认自己无力阻止。

    他锦衾一拉,只当不知,自顾自睡回笼觉。

    阿四太知道长辈总是很不好意思对孩子们说一些事情的,所以她的好奇心还得靠自己。幸好长大一些后孟乳母不再亦步亦趋地跟随,她才可以自由地在宫里探索。

    她向廊间走动的宫人问清楚尤熙熙的下榻之处,小短手“砰砰”敲了两下,守夜的宫人疑惑地打开门。

    这宫人人高马大的,又身手矫健,不是小孩能穿过的人。

    阿四只能愉快地大喊一声:“熙熙阿姊,我来找你玩儿啦。”

    就听得里头“嘭”的重物落地声,下一刻尤熙熙中气十足地声音从里面传来:“让阿四进来吧。”

    这间屋子的排布与姬若水的住处差不多,用具新一些,可能是后来姬若水为尤熙熙特意安排的。熟悉的布局方便了阿四的行动,她轻快地迈开腿,低头发现脚下的赤色锦袜沾灰,专门让人绣的白老虎都脏了。

    咦?她袜子呢?

    没关系,阿四昂起头进门,在自己家不穿鞋天经地义嘛。

    尤熙熙盘腿坐在榻上洁面,衣衫宽松,领口间能见肌肤起伏。她慵懒地扫一眼鬼鬼祟祟打量四周的阿四,“找你阿兄?他不睡在这。”

    “我就是来找熙熙阿姊的。”阿四确认屋里没有可疑人,遗憾地走到尤熙熙旁边坐下,戳戳尤熙熙的膝盖,没吃到瓜开始挑刺,“孟妈妈说,坐如簸箕见客是失礼的。”

    “嗯,”尤熙熙捏捏阿四婴儿肥的脸颊,“不告而来,是阿四失礼在前。”

    阿四躺的四仰八叉,“阿姊,刚才屋里响了好大一声,是你摔跤了吗?”

    尤熙熙轻描淡写道:“是个新来的力士被你的大动静吓着了,甩了茶碗。”她下巴一抬,不远处果真有一处地面濡湿,青白色的海棠碗碎成三瓣,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样啊,”阿四信了,“我有个问题想问阿姊,阿姊可以不告诉别人吗?”

    “什么问题?”尤熙熙抱臂斜睨小孩,“有些事没法回答的,小孩不能知道。”

    阿四纠结片刻,折中问:“小孩可以知道阿兄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吗?太医都治不好?”

    据说和亲当时没算姬若水,就是因为他生病。可和亲说到底,为的是彼此相送的财物,和亲的人选只是一层遮羞布罢了。大周强盛,就是外邦送聘礼来,收到羊马金银后,送出去的人又有什么要紧?

    那么,到底是什么病,连和亲都不能去?

    尤熙熙诧异道:“原来是为你阿兄来的,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本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你别说出去就好了。”

    阿四坐起来指天发誓,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尤熙熙总被她惹得发笑:“这儿是从哪儿学来的奇怪话。”

    “若水幼时也是个淘气的孩子,只可惜……”尤熙熙先是叹气,随后解释,“若水本该是女身,是她生身之母心生贪念食用了药物,带累她如今不阴不阳,从娘胎里留下病。”

    转胎丸?

    阿四震悚,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都只是人罢了,是人就有善恶。”尤熙熙不认为三岁的幼童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拎起阿四后背处的衣服,把小人放到地上站好,“好了,既然解答了疑问,就不要打扰阿姊休息了。”

    阿四还没从中缓过劲儿来,乖乖地顺着尤熙熙的话往外走。送履的宫人已经将阿四的凤头履放在门外,阿四踩着就往姬若水的方向走。

    怪不得只有姬若水被皇帝接纳了,她本该和姬赤华、姬宴平一样在毬场、猎场驰骋,意气风发地穿梭在大周最繁华的都城,而不是如今这样,安静地停驻在后院养病的同时,还要与无数食腐的秃鹫周旋,听他们可笑又无知的“拨乱反正”的大计。

    临到姬若水门前,阿四才猛然意识到,刚才给尤熙熙端茶倒水的两个侍从是不是长得有点明艳动人了?

    第28章

    阿四指尖触到珠帘, 犹疑着没贸然入内。她再是没心没肺,也知道阴阳人一事非同小可。这是一个敬鬼神的时代,身躯上的异样堪称诅咒, 一旦被证实就足以将姬若水一辈子打落泥潭。

    可姬若水又有什么错?

    姬若水端坐在梳妆镜前, 手边放着百宝箱,琳琅满目的名贵珠宝首饰任君取用, 宫人用手化开口脂和面药细致涂抹在姬若水的肌肤上, 从面容到脖颈再到前胸。松开的衣襟处, 半遮半掩地露出一角青色的祥云纹路。

    院里传来阵阵欢笑, 两个小宫人捧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进门,见到阿四连忙见礼:“公主万福。”

    灼灼桃花卧在她们的臂弯, 阿四伸手去抓了一把, 然后顺势跟着送花的宫人一并进入内室。宫人正为姬若水描眉, 他不便转身,就在铜镜中冲阿四笑:“怎么停在外面不进来?和熙熙阿姊玩的不高兴么?”

    阿四蔫蔫地靠在姬若水肩上,绞尽脑汁找了个理由:“我想玉照阿姊了, 她昨天是不是没了家人?她母亲、阿兄和姓崔的都被力士带走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姬若水反手揉她脸:“人各有志,玉照昨晚不是笑得很欢畅么?四娘不要担心。”

    “才不是呢, 就算玉照阿姊达成了她的目的,不代表她不难受呀。”阿四把自己观察到的小细节告诉他, “玉照阿姊她把自己的手都掐紫了,一定是很难受的。”

    “是,她也难受的。”姬若水含笑应声。

    阿四注视铜镜里那张傅粉施朱遮盖不住苍白的脸,担忧地问:“所以, 她们会死吗?”

    姬若水是不是也会死的比一般人更早?

    阿四不敢问出口。

    “大约是不会的。”姬若水从宫人奉上的花枝上取下数朵簪在发冠间,又在阿四头发扎成的两个小揪揪上各插花两朵, “陛下绞了崔家九郎,自然要补他们一个孩子,我等会儿就要去给他们求情。”

    “求情?”阿四更担忧了,不是都说姬若水不讨皇帝喜欢,怎么还主动凑上去吃落挂,连忙劝阻,“那还是阿兄更要紧,还是不要管他们了吧。”

    姬若水仪态极好,摇头时长发不曳、簪花不动,温温柔柔地说:“这是因为阿兄也有所求,并不为难的。”

    熟悉的温柔,让阿四记起死了家族大半老头子的赵家老翁,她沉默着撤回多余的忧虑。

    或许,姬若水只是打算出门钓大鱼,而她只适合窝在瓜地啃瓜。

    姬若水只能留宫一日,他和尤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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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门前问阿四:“是我去甘露殿拜见陛下的时候顺便带四娘回去,还是等会儿四娘自己回去?”

    “不了,我想三姊了。”阿四沧桑地背过身往隔壁姬宴平住的长安殿走,这地界不适合孩子多待。

    有绞死的崔九和除族的临月在前,姬赤华封王开府进行的异常顺利,她从此不再居住内宫。阿四能找的人进一步缩小范围,半个月有十天打扰姬宴平,腻歪了一个月,直扰得姬宴平叫苦不迭,求了冬婳赶紧给阿四找几个玩伴来。

    冬婳将这事放在心上,挑时间和皇帝说了,正巧的是浙东进贡的方物①中有两名舞男,据说以荔枝、榧实、金屑、龙脑香为食物②,很新奇,听起来就适合给尊贵的上国公主做“玩具”。

    冬婳亲自带两名贡人和一应乳香、龙脑香、郁金香、鹦鹉等物送往长安殿,试图用新奇玩意消磨阿四近来旺盛的精力。

    两名贡人身姿纤细白皙,行走间能闻见他们身上的芳香,衣着更是艳丽,发带金丝冠,饰以五彩细珠。他们粗略学过大周的礼仪,见姬宴平和阿四叩首礼拜:“飞燕、轻凤拜见公主。”

    边上的侍从像介绍珍宝一样地向阿四展示两人的优点:“二者不食俗物,修眉黟首,兰气融冶。冬不纩衣,夏无汗体。歌舞更是一绝,能引百鸟同聚集。公主可要观赏一二?”

    歌舞不看白不看,阿四下意识点头:“那就来一段儿吧。”

    确实是美人啦,不过,这看着不像是给她玩的,更像是送给皇帝的吧。

    阿四试图从合理的角度分析飞鸟翔集的原因,难道是两个舞男会鸟语吗?

    旁观的孟乳母皱眉:“舞态艳逸,实非良家。”

    这可不是孩子该看的东西。

    冬婳轻咳一声:“这一双人是陛下赐给三娘的,至于四娘,陛下预备为她甄选适龄贵女,还需要一些时日。”

    姬宴平才十三岁吧?

    是不是太早了?

    阿四耳朵动了动,克制自己不要转头惊动她们的谈话,希望挖出更多的消息来。

    长安殿的内官坐直身子,她低声问:“冬内相,是陛下的嘱咐吗?三娘年轻……这么突然?”

    冬婳道:“上月端王府初封嗣王,说来也是喜事,昨日太医署传来消息嗣王快有一月身孕了。”

    内官不解:“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和我们三娘又有什么瓜葛?”

    哪有堂姪女有孕,就给自家女儿赐舞男的。就算陛下着急抱孙,也不该急着三娘,大有太子和楚王顶在前头呢。

    孟予消息到底灵通些,她已然明白了:“怕是男色上的事,嗣王于这一道上向来有些糊涂。”

    “孟夫人耳聪目明。”冬婳颇有深意道。

    孟予哂笑:“不过是我出宫探望女儿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当不得真,还是得听冬内相道明其中真意。”

    数日前,孟予出宫正是回娘家替女儿入选伴读的事儿活动一二,此事冬婳也知道。皇帝感念孟予对阿四的忠心,是预备允了她女儿的事,只是其中有些考量不足为外人道。

    冬婳敛容道:“听说是楚王府的一名小郎听说嗣王有孕,声称是他的血脉,要去端王府照顾。不是大事,但到底关乎两家王府的颜面。楚王将数名小郎转赠端王府,本以为此事该平息,没成想再出事端。太子去探望嗣王时,那小郎竟冲撞了更衣的太子。”

    面对姬宴平、背对着三人的阿四眼睛变得锃亮,让她来猜一猜,这小郎莫不是姓谢吧?

    玉照是真不伤心啊,崔九才绞死一个月,她就有孕快一个月了。

    但冬婳大致说清后没有展开,转回姬宴平的身上:“陛下忧心三娘不加以管束,将来也容易受人引诱,所以让我精挑细选了最出类拔萃的贡人送来,不急着让三娘知人事,就是让她多见见美人,不致将来叫小郎们骗了去。”

    内官的心思全然挂在自家公主身上,若有所思:“这倒也是,今时不比往日了,小郎们没脸没皮起来,叫我看了都害怕,更何况单纯的三娘呢!”

    “正是如此。”冬婳颔首,“少年慕艾的年纪,在所难免的事儿。内官多费心思,这方面要抓紧一些。”看向舞男的眼神意有所指,“都是太医署调理后,再由掖庭的老宫人经手调教过的,不必担心。若往后三娘有看上的人,尽可照着来,不必和三娘硬来。”

    只要将阳精药绝,自不必担心孩子年少犯糊涂后难以收场。太医署自先帝朝就有太医专精此道,在宫里有口皆碑。

    内官曾有耳闻,表示受教:“我都晓得了,劳烦内相来这一趟。”起身送走了事务繁忙的冬婳,紧赶慢赶地安排舞男住处。

    这都是什么意思?

    阿四的小脑袋里充满问号,再次燃起对掖庭的好奇心,但她也很想知道宫外发生的事情。

    这种对八卦的渴望真是抓心挠肝,阿四已经急不可耐了,对眼前新奇的美丽舞男都失去兴趣。

    孟乳母可能不会和她说,还是得找阿姊们。玉照最近怀孕很可能不会进宫,让她想想,有谁会知道又愿意和她说?

    阿四拍拍胸口,安抚自己。

    此事得从长计议,为了不露出太多马脚,就不能太急。

    “阿姊喜欢这两个贡人吗?”阿四手肘碰碰姬宴平的腰,好奇问。

    “还行吧,”姬宴平奇怪妹妹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每过几年各地和外邦总要找些新奇东西送来的,我看着都差不多。”

    赏完歌舞,阿四又把长安殿新得的新奇玩意糟蹋一遍,结束了上午的玩乐。然后走出长安殿的大门准备去前面的翰林院强抢翰林学士精心养育的“小宫粉”茶花。

    这种名贵又娇贵的红十八学士茶花阿四上辈子只听过,还没亲眼看过。昨天听见哪个宫人说那个爱花的翰林学士又和同僚炫耀他的花了,还得阿四去治治他的毛病,告诉他财不露白的道理。

    路过宫内最大的宫殿——麟德殿时,阿四撞见一队林将军带队巡查的禁军。常在宫里走,彼此都混个面熟,阿四还能找出其中某两个比较熟悉的俊脸,是尤熙熙的下属,被玉照睡过。

    玉照是真的花心,风流之名能够从鼎都传到江南最深的宅院吓死老棺材板的程度。

    阿四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也很迷惑,一队禁军都能随机到玉照的两个裙下之臣。那个不知名的小郎怎么敢认为玉照的孩子和他有关系啊,山里的猴崽子和他之间的血缘说不定都比玉照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更亲近。

    阿四用一种惋惜又八卦的神情目送禁军队伍,虽然玉照花心,但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两个人单单论样貌和掖庭精挑细选过的宜春院小郎有的一拼。

    怀揣着“我长大了也挑三拣四,吃一扔五”的心情,阿四往翰林院又迈进两步。突然,她意识到可以去找尤熙熙啊。

    太子忙,楚王姬赤华出宫开府,都要靠运气找人,好找的姬宴平啥也不知道。唯有尤熙熙是左威卫中郎将,暂代空缺的左威卫将军,驻守玄武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尤熙熙在消息这方面,对阿四绝对大方,且无所顾忌。

    最好再问一问,姬若水要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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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鱼到手了没有……

    这次先饶过“小宫粉”一回,先寄放在翰林学士手里,下回再来收她心爱的花。

    阿四从翰林院门前心不在焉地溜达过,让绣虎跑去叫步辇,识相点快快把小公主送到玄武门,别刚好碰上尤熙熙下衙了。

    第29章

    尤熙熙二十有六即使与美人往来也是为子嗣计, 比起玉照要正经许多,至少和下属是绝不会交往过密的,她太懂得男人突如其来的忌恨心会带来多大的灾祸, 而玄武门是最紧要的地界, 容不下这种疏忽。

    因此她的帐下多是女人,多是军户出身的练家子。

    阿四坐着前后两人抬的肩辇, 一副小纨绔子架势走进玄武门的城楼, 当即就被青壮的禁军们盯住了。她颤颤巍巍地收起摇摇晃晃的短腿, 自觉坐直。肩辇一停, 阿四飞快下辇,拍拍为首的禁卫壮硕的手臂, 嘴可甜:“禁军阿姊,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熙熙阿姊啊?”

    禁卫想笑但忍住了, 严肃回答:“回公主,尤将军此时正在用膳,请让某带公主前去。”

    “哦, 好呀!”阿四又拍了拍禁卫身上的甲胄,张开胳膊,亮晶晶眼睛里写满了“抱我走”。

    禁卫将兵器转交同僚保管, 面无表情地半跪下抱起柔软的小公主,默不作声地在同僚谴责的目光里抱紧孩子往里间走。阿四的手臂称得上一句藕臂, 一节连一节的圆润,孩童娇嫩的肌肤落在盔甲上柔软地陷下一块。

    是个结实的胖小孩呢。

    小公主豪言壮语:“我以后一定会长得比阿姊都高!”

    禁卫沉闷地回应:“嗯,会的。”

    简短的回答不妨碍公主交谈的热情:“阿姊你是不是也有孩子了,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

    “大两岁。”

    “也是女孩吗?”

    “是。”

    刚开始禁卫有问必答, 后来发现自己不回答,阿四也说的很开心, 她就一路保持沉默可靠的外象。

    尤熙熙用膳的地方很近,在城楼上的某一间里,门窗大开足以一览周围人事。她迅速吃完汤饼,以茶漱口一擦嘴,看着下属带回来的粘豆包叹气:“阿四怎么来了?绕过整个太液池寻摸到玄武门来,是有什么事吗?”

    禁卫将阿四平安放下,随后告退。阿四没回答尤熙熙的问题,而是趴到窗边发现这儿可以清晰听见下方的动静,恍然大悟:“怪不得禁卫阿姊看起来这么喜欢我,却忍住不和我谈天,一定是因为熙熙阿姊会听见。”

    世上果然不存在不喜爱阿四的人!

    尤熙熙敷衍地应声:“是啊,擅离职守是要问罪的。军规森严,阿四要是再说不出个二三来,阿姊就要罚你今天在这里扎两个时辰马步。”

    “才不会呢。”阿四哼哼鼻子,她才不信呢,阿姊都是纸老虎。

    奈何她要依靠尤熙熙得知外面的事情,只能表现得乖巧一些,小嘴叭叭:“阿姊呀,你知道最近玉照阿姊家的事情吗?听说之前太子阿姊送给二姊的人,又被转赠玉照阿姊啦。是不是之前在宜春北苑说的那个谢十九啊,我还叫了一句表兄呢。阿兄上次告诉我说他给玉照阿姊的母亲求情了,阿兄没被牵累吧?”

    “奇也怪哉,”尤熙熙挥去衣袖上看不见的尘土,双手握住阿四肩膀打个圈,“你才这么一点大,怎么就满心好奇这些事儿?听说你死活不跟着郎君启蒙,至今《千字文》背不下三句,没想到记性还挺好嘛。”

    ……大胆,怎么能说小公主坏话!

    为求八卦,阿四把脸憋得通红,倔强辩解:“我还小,不读书。”

    “嗯嗯,不读书。”尤熙熙把握分寸,也不好把小孩真惹生气了,提起阿四坐下,“小孩子嘛,多听点故事好。我还剩一刻钟时间,就给你讲点外头的故事。”

    然后,阿四的耳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玉照确实怀孕了,但她也不知道孩子和谁具体和谁家有瓜葛,她只要清楚孩子健康活在腹中就好了,哪里会去费心思想和谁有关。年轻人想的就不如老一辈周到,她被端王压着回府写清楚了这段时间都和谁厮混了,这张名单就是孩子出生后婚配要避开的人了。

    端王八九十岁的人了,即将抱上曾孙,那可是大喜事,晚上和老友多喝了点小酒,不知怎么就把名单遗失了。这可不得了,捅马蜂窝了。上头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谢十九郎算是被家族放弃,流入楚王后院,那他也是谢家的小郎,贵族之后。更遑论其他才俊了,普通人玉照压根儿看不上。

    不少家族是老派,绝不许家族血脉流失在外的;再有想要攀附玉照刚到手的王爵的;还有女子发现其中有自家夫郎愤而要求和离的,结果闹出女子也在外有情人……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鼎都上回这么热闹还是皇帝强行将太上皇从皇位上送进兴庆宫。

    老端王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亡羊补牢说是自己物色的才俊,否定了沸沸扬扬的流言。端王就与玉照商议,毕竟怀孕是事实,孩子总不能是凭空得来的,总得有个大概人选吧。大可以先定一个,缓一缓流言,事缓则圆,再做打算。

    玉照不同意,她什么时候要过脸面,唯一要脸面的时候就是在三月三证死亲爹,这事绝不能再给自家孩子弄出个劳什子亲爹来。她做的可比端王绝的多,她直接在府上办赏花宴,大宴宾客,宣布:我腹中的孩子是我梦中所得,胎梦十二花神,三月主桃花,可见是我与桃花神之子。

    这事也不算新鲜,讲玉照的同时,尤熙熙顺带给阿四讲讲旧事。往前数几代时,有一户杨姓人家,丈夫为官往江南,归家时妻子有孕,丈夫质问,妻子回答:是思念过深,梦中交欢得来。①

    无论真假,丈夫认了,此事也流传千古。

    玉照是孩子的母亲,她都这么说了,别人也无法找出桃花花神来问一问:这是真的吗?

    这整件事的发展是外人没有想到的,尤熙熙和姬若水也无所预料。她们本是打算让玉照的兄弟——被除族改姓崔的崔屏匀回到崔家去,一个从云端骤然跌落,又不被崔家接纳的人,因她们从中斡旋,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跨入崔氏门阀的族谱。

    就在两人以为崔家会因此拒绝崔屏匀时,崔家反过来因玉照待人处事的强硬态度松口了,玉照让他们看见了崔屏匀的利益所在——兄妹关系。

    说来是很可乐的事情,崔九死前他的家人千万个不舍和怨恨,等这个麻烦缠身的子孙死了,家族却大大松了一口气,更愿意花心力去培养他的孩子。

    人到中年,前途有限,价值飞速消逝,一旦完成了属于“香火”的任务,他的家族其实也并不多么乐得替他永无止境地擦屁股。甚至于,崔家时隔二十二年,再一次接纳了临月的新妇身份,由临月帮衬、照顾崔屏匀撑起崔家第三房。

    说到最后,尤熙熙感慨万千:“姬临月这辈子和崔九拉拉扯扯不就是想得到这一份承认吗?怕是她也想不到,只要崔九一死,这份认可就随之而来了。因小失大,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怎么回事,封建朝代这么开放的吗?以前读的历史怎么不展开讲讲,怪不得上辈子我历史学这么差。

    阿四听完嘴巴张成圆形,缓过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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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马不停蹄开问:“可是,阿兄得到什么了呢?”

    “得到了大义啊。你阿兄可是他们的恩人呢,既帮崔家劝服姬临月母子,又帮姬临月说服崔家,这可是大功德。”尤熙熙翘起嘴角,观望天色,又开始敷衍小孩,“差不多得了,我难得一点儿空暇都用来哄你了,阿四呢,也该回去吃晚膳了,不然孟夫人该出来找人了。”

    可她还不知道那个水性杨花的荡郎是谁呢!

    阿四期期艾艾地抱着尤熙熙胳膊不撒手,“那个被送来送去的小郎是谁呀,是谢家表兄么?”

    尤熙熙似笑非笑,拒不承认自己有提到这个:“我们阿四只有一母,是生来无父之人,阿姨之子又随母姓,阿四哪里来的表亲?没有,没有的。”

    至于那个传闻中楚王和嗣王相送佳话的小郎,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

    仅仅需要这么个角色引开大众视线罢了。

    不等阿四再问,尤熙熙高声道:“来人,送四公主回去!”

    刚才送阿四来的禁军稳重地应声:“喏。”进门抄起阿四就抱出去,动作迅捷如风,引来尤熙熙一阵笑骂。

    等候的垂珠见早早阿四回来,松了一口气。

    阿四一路坐肩辇,摇摇晃晃地能望见丹阳阁了,才稍微回过味来。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尤其是政局平稳、百姓安定之际,想要做点违抗上意的事,是必须要有名义的。一般的由头还不行,得有一张足够震慑人心或者正统的旗帜。

    这面旗帜就像陈胜吴广起义时打的公子扶苏名号,很假,但必须得有。而今皇室姬姓,翻遍大周不过数千人,其中九成九都是高祖往上数的旁系了,亲近些的不是老的快死就是已经死了。

    最近的皇男就是太上皇的罪臣越王一脉,但他被皇帝亲手斩下了头颅。不过人死的早,血脉倒是不少。一共六子,其中二女四男,二女具在宫中,一为太子,二为王;四男中三个被皇帝封为公子和亲回鹘、新罗、扶桑三国在位的女王做王夫。

    说句好听的,纵观史书,不杀仇子且安然养大、甚至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的,仅此一例罢了。皇帝都宽恕公子们杀身之罪了,公子们出于感激自愿为国和亲,也很是应该。

    皇帝的仁德,简直彪炳史册。

    此外,端王府的成色有目共睹,恭王府中仅有九十九的老王妃,她明面上唯一的外孙男谢有容还在宫里锦衣玉食。再有就是太上皇和姬若水了。

    皇帝的皇位是她软硬兼施从太上皇手里抢来的,太上皇如今住在兴庆宫享乐,外头是连一只多余的蚊子都飞不进。姬若水的好脾气和糟糕身子一样出名,实在不是明主的人选。

    有多少人造反是真为了给自己头上找个主子的?

    大周立国之前,三国乃至南北朝时期,英主一堆堆地出,一片片地死。他们要是乐意臣服于人、做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这天下而今姓不姓姬还两说。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就算是阿四,偶尔也会生出一点小心思:阿娘真是英明神武,阿娘屁股底下的座位真是光彩照人,英明神武的阿娘将来会不会把谁坐谁光彩的椅子给她坐一坐?

    能被姬若水勾动的那部分人是池中的鱼,垂钓者是皇帝,鱼线是姬若水,钩子上的香甜饵料才是姬若水。谢有容的退隐是雷声阵阵,崔九之死是及时雨,都是为了方便皇帝瞧一瞧池中浮头的鱼。而谢家小郎之流,不过是一点心照不宣的调剂,水面上飘荡的芦苇,掩人耳目罢了。

    阿四小胳膊撑着脸颊唉声叹气,真是令人难过的真相。

    ——所有人都没有避着她行事,她还能自由探听所有人的情报,但她却是最后反应过来的那个人。

    孟夫人自丹阳阁出来迎接:“四娘怎么垂头丧气的?”

    垂珠笑:“尤将军事务繁忙,玩了一会儿就给我们四娘撅回来了。”

    “哎呦,四娘可是受委屈了。”孟乳母心肝似地来抱阿四哄,“过些日子,我们阿四生辰,叫陛下放尤将军三日假,好好地陪四娘玩儿。想吃什么吃什么,好不好?”

    “嗯?”阿四凑在孟夫人怀里嗅,什么东西好香,熟悉的香气。

    那点惆怅面对美食不堪一击,阿四顿时精神百倍:“好伤心呀,所以,今晚可以吃好多炙肉么?”

    第30章

    载初三年七月十四, 中元日。

    小孩儿的生日是不大办的,据说是怕鬼差看见了记挂,早早来收走孩子的魂。皇帝倒不在乎这个, 但她一向不爱大操大办, 阿四的小生日都是丹阳阁里开席面、叫亲友关起门过一过。

    这天早晨,阿四扒着小铜镜数牙齿, 确认自个儿已经长了十八颗牙齿, 得意地挺着小肚子往外走。

    今儿, 她吃肉吃到饱!

    孟乳母一如先前答应的, 令厨下准备了丰盛的肉宴,素菜也做成荤菜模样, 对付着将阿四哄饱。茶足饭饱了, 孟乳母再把阿四塞进尤熙熙怀里抱着, 让玉照和宴平一起陪着玩。

    玉照现在不再是县主,全称该是嗣端王,听起来有点拗口, 但玉照很喜欢。看在她怀孕的份儿上,在场人都乐得逗她高兴,连着宫人一块, 嗣端王、嗣端王叫个不停。

    她的小腹能摸到一点弧度了,阿四新奇地瞅, 悄悄上手摸过,也没什么感觉。

    殿中省尚药局的御医每旬往端王府一趟,回来都说嗣端王身体康健,近期有些嗜睡。料想也是的, 打小吃吃喝喝能跑能跳,从没受过凄凉的人, 身体怎么样也差不到哪儿去。

    几人脱履坐于丹阳阁的坐床上闲谈,没一会儿,玉照已经有些迷糊了,似睡非睡地靠在姬赤华肩上。

    太子有些担忧问:“二妹知道端王府上如何?那些不三不四的小郎得先料理清楚,都是些不省事的。”

    尤熙熙揣着阿四附和:“要我说都怀上了,就趁早把那些男的找由头弄死得了,一天天事多。”

    对于尤熙熙时不时冒出来的危险言论,阿四已经习惯了,她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把他们都赶走、赶走。”

    孩子刚怀上就开始争风吃醋,见天闹幺蛾子,天知道后面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姬赤华拉过一角薄毯盖在玉照腰间,回答:“那些人早就送出城了,郊外的庄子上养着,有愿意离开的,都赠金放还。”

    以玉照的风流性,不出半月就把那些人影都记不得了,这几十号人里脑子清明的自然陆陆续续归家去,剩下的人圈住,慢慢查找,总能找到哪个是探子。

    好好一个端王府,竟连主人家手头的纸条内容都能传扬得满鼎都沸沸扬扬,必要彻查的。

    “很是妥当……”太子端详玉照的面色,摆手示意打扇的宫人退下,“近来玉照也是太辛苦,端王年老,玉照不免杂务缠身两事。那头一出事这边恰巧就怀上了,岔到一处每个月只需·四到六元即可追更最·新完结文,加入腾讯群八⑴四⑻一6酒6三看文哦,端王府也是清不少人。风口浪尖的,惜身要紧,最好是闭门谢客修养一段时日。”

    太子又与姬赤华聊了几句时事,小坐片刻就有随从探看,她只得先告辞。尤熙熙耐不住性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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