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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妻主,我饿

    如今已是寅时, 再有一两时辰天便将亮,离着用早膳的时辰将近,沈枫眠说想吃馄饨。这些时日他时常这般, 她这边虽说是政务繁忙,却也派流竺看着, 免得沈枫眠夜里有什么情况。

    这一胎极其不安稳,先前耗得沈枫眠元气大伤,这番好容易安稳了下来,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一天吃的还不如栖凤殿的那只猫儿多, 这几日的夜里又总是被腹中小家伙折腾起来, 那张玉质金相的脸也清瘦了许多。

    真是愈发的叫人心疼。

    许意安覆上了他隆起的小腹, 有些心疼的开了口:“可是他闹的?”

    他们的笙笙也是醒着的, 听到肚皮上有人同他打招呼, 有力的小腿蹬了一蹬。

    再如何说, 许意安也算是当朝女帝, 而非寻常人家的妻主,更何况, 寻常人家的妻主也没有半夜为怀有身孕的夫郎备饭食的先例。

    沈枫眠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理直气壮的挺了挺小腹, 将隆起的弧度往她手中送过去了许多:“我本不想吃,是笙笙饿了。”

    他总是有这般多的理由。

    许意安贴了贴他温热带了冷香的侧脸, 二话不说便穿上了衣服。

    分明能吩咐白芷或子烛传话当初那个做馄饨的小厨子, 许意安偏要自己再起身跑一趟, 沈枫眠心中一片柔软, 点了点小腹那块凸起,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隐隐勾起的唇角。

    许意安再回来之时, 天光已是微明,沈枫眠早就饿得狠了,闻到栖凤殿里飘来的阵阵鲜香,沈枫眠忍着身上的酸痛堪堪撑起了身子。

    许意安将软的锦被垫在他的腰身后:“你瞧不甚清,朕喂你吃。”

    小厨子有些长进,想来这些时日时常伺候宫中主子的膳食,手艺也跟着精进了许多。

    这次的馄饨同上次不同,馄饨小巧许多,他便是可以一口一个,味道也跟着淡了些,唯有玉蜀黍的清甜同肉糜中和在一起,还带了海带的鲜味与蛋花的嫩。

    叫他最中意这碗馄饨汤的,是这小厨极有心的在馄饨汤种放了一小勺油泼辣子与几点醋。

    吉斯的海椒辣味是足的,拿它来做油泼辣子是最好不过,以往这些他向来不看几眼的东西,便是这些口味极重的,又油又辣的,如今才是爱不释口。

    许意安为他吹了吹热气,递到了他的唇边:“小眠觉着这次的好不好吃?”

    沈枫眠轻轻点了点头,喝下一勺热汤顿觉舒服了许多:“御膳房愈发的得我心意。”

    许意安为他擦了擦唇角,却不慎将手上的一些白面蹭了他一脸:“小眠喜欢便好。”

    快要到上朝的时辰,沈枫眠被她折腾一夜,她不忍再叫他起那么早,将人赶回了被里掖好被角,她这才出了栖凤殿的大门。

    秋末的清晨的露气还有些重,带着阵阵寒意打在了她墨色绣金龙的大氅之上。

    待到宣政殿时,许意安便迎来一个叫她怒意更甚的消息。

    原本她父君当年被污蔑一时有了些进展,方才有人来报,她废了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那个老侍,路上出了些状况,一时没有看住便叫他逃走了。

    这侍人本就犯下了大错,如今仍能算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偏他是个不识好歹的,竟就这般逃走耽误了她的大事。

    “吏部那边是越发的无用,”许意安冷然道,手中的玉扳指被她紧紧掐住。

    竟是连个人都看不住,吏部这帮人最是滑手,可西凉王朝可不会养这一帮吃闲饭的。

    苏箐如今虽说被软禁了起来,但这人最是狡诈,若不尽快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她便要一直这般提防着他的手段,免得哪天被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白芷亦是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流苏,这件事若是不尽快解决,陛下又要忙的顾不得凤君殿下了。

    子烛为着这事已经寻了她多回,凤君殿下孕期忧思过重,她瞧着若是在这样下去,等不到她看见小团子扯着她的衣摆叫白芷姑姑,凤君殿下便要因为陛下的冷落,揣着小团子逃出宫去了。

    凤君殿下不同于寻常男子,白芷相信陛下再如此下去的话,凤君殿下定会做得出来这般事。

    流苏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直面许意安的冷脸:“陛下放心,此事交予属下去做,定会将那侍人顺利带回。”

    “此事本该派流竺去,如今流竺守在凤君身边,便暂交予你去做,”许意安桃花眸中满是冷意,“流年办事不利,叫她下去领罚吧。”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流苏忙抬眼道,“昨日凤君殿下路过御花园之时,遇着几个侍人妄议宫中主子,凤君殿下虽是不在意,可这帮诗人到底是犯了大错,属下便擅自将人送去了慎刑司,还请主子赎罪。”

    “你何罪之有,”许意安眸光渐冷,唇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流苏最是知晓朕该如何处置这帮人,此事全权交予你打理。”

    听闻许意安提及知晓她心中如何做想,流苏眸子骤然一缩,忙道:“属下不敢揣摩圣意,还请陛下责罚。”

    许意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手上捻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你忠心护主该得嘉奖,至于那几个背后嚼主子舌根的侍人是极为不长眼的,眼睛与舌头便莫要要了。”

    许意安向来便不是什么仁慈的君王,若是涉及到沈枫眠她更不会心慈手软,这帮侍人可是踢到了铁板上。

    流苏敛了眸子里的神色,她们哪里不知晓陛下对凤君殿下有多在意,每每关于凤君殿下之时,陛下都会是这幅样子,便也是关心则乱了。

    栖凤殿。

    沈枫眠醒来已是午时,子烛那边还忙着替他为母亲传信,栖凤殿的众人亦是各忙各的。

    原本子烛临出宫前是同他说过,要换几个得力的侍人来身旁侍候他,被他婉拒了下来。

    他沈枫眠虽是将军府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在身旁的,自小便不喜那般多得侍人跟在身旁。

    子烛是自小便跟着他的小侍,沈枫眠觉得出宫中之人待他不似面上那般,背地里是少不了对他的议论,眼下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若是突然换了旁的人他才最是不放心。

    “喵呜。”殿门外是那只白猫儿在叫,沈枫眠握着暖玉手钏的手停了一瞬,又觉那只猫儿跑来叼住了他的衣角,似是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猫是极有灵性的,他小时将军府里便有一只猫,猫儿是极为粘人的,后来便是有人存了报复之心,将军府半夜的一场大火险些将他带走,还是那只猫将他吵醒才堪堪获救。

    小满欲带着他往前走,沈枫眠便摸索着起身跟它去。小满像是知晓他如今看不到东西一般,还知晓多等他一会,在他身前喵呜几声好让他跟上。

    沈枫眠不知晓自己到底跟着小满走了多久,只是摸索着墙壁越过多处枯枝,这像是个荒僻的地段,否则又怎会有宫女侍人疏忽,他到不记得自己来过这等荒僻之地。

    脚下是落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偶尔会有几根枯枝被他不小心踩断,直沈枫眠听闻前方有几个侍人在小声谈论。

    “那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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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当真是极为心狠的……”侍人后怕的小声道。

    “倒也不该如此说,”那人应声道,语气里还有些得意,“你倒也不想想,这道士给的东西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听闻这皇嗣是极为难除,一个不小心便会父女不保,太凤君殿下能这般还算心善。”

    小侍有些犹豫:“青石姐姐,这种活计可是害人害己,姐姐谨慎些本本分分在宫中做事的为好,若真被人发现姐姐帮太凤君做这等害人之事,陛下怪罪下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许意安有多在乎沈枫眠西凉人皆是心知肚明,若是凤君与皇嗣当真有个什么意外,陛下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到时候说是诛九族,依着陛下的脾气许会更叫人生不如死。

    “太凤君用心实在是恶毒,这番下去待到凤君殿下生产那日,是定然会父女不保的。”小侍担心地摇了摇头,“青石姐姐莫要再这般了,我不着急提前拿银两赎身的。”

    “小难莫要慌,此事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待到那日便就是不可回旋,此事做的隐蔽,这等事即使是神医也看不出半分端倪,道士同我说过,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青石笑着同他道。

    小难是个胆小本分的,听她这般说还有些不放心:“凤君殿下带我们这帮下人是极好的,可青石姐姐替太凤君做下这等孽,到时候怕是……”

    青石对他的话不屑一顾,这宫中本就没有看似这般简单,手段不狠辣些便要一直被人踩在脚下。

    “太凤君给的报酬足以让我们出宫过上好日子,心中过意不去每年为凤君同那个小皇嗣多上香便是,小难,要想出宫裹上好日子,心便要狠下来。”青石沉声道,“我愿意为小难冒一次险的。”

    青石同小侍咬耳说了悄悄话,沈枫眠是听不清楚,可他脑海中还满是方才两人所谈论之事。

    何为道士送予太凤君之物,又是什么东西能致使他父女双亡,宫中的腌臜手段实在是叫他心惊。

    他被许意安骗得团团转,进来后才发现,战场到底是不比宫中,皇宫才是那骇人的虎狼窝,实在是叫人害怕得紧。

    沈枫眠覆上了手腕上那串温热的玉钏,这才注意到小满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眼前模模糊糊的被白雾拢着,叫他心中愈发的慌乱,扶着宫墙正欲转身向后退去,偏是老天捉弄人似的,脚下一声喀嚓脆响传来。

    “何人在那里?”青石猛然回头,被小难抓住了袖口。

    沈枫眠不敢在停留片刻,摸索着急忙走了两步。

    小难有些慌张地低声道:“被人知晓了会不会告知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啊青石姐姐。”

    沈枫眠是看不清楚半点,只看清前面是大片金黄的枯叶,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那边两人正说着皇宫内帷隐秘之事,听着在这边有响动,胆小的小侍简直快要吓坏了。

    青石沉稳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些,还有小侍细碎的脚步声跟在其后,喀嚓声同夺命镰刀听的人心中慌乱极了。

    他虽说是西凉的凤君,可如今患了眼盲之症,又是形单影只的捧着隆起的小腹,若是这帮心中有鬼的奴才想对他做些什么,他怕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沈枫眠摸着宫墙,想照着记忆中的路折回,身后便传来那个被称为青石姐姐的声音:“奴婢无知,实在是罪该万死,竟不知凤君殿下在此,还望凤君殿下莫要同奴婢置气。”

    “无妨。”沈枫眠面上并无半分惊慌之色,脸色还同往常那般淡然,是个清清冷冷跌落凡尘的谪仙,又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殿下可是迷了路,如何会来冷宫这等不吉利的地方?”青石上前搀扶住他的小臂,被他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明显要与他她拉开距离。

    他竟不知晓这里是冷宫,宫中的夫侍最是忌讳这等地方,男子一旦入了冷宫便是彻底失去了帝王的宠爱,像这般人皆避讳的阴寒之地,更不是他这等怀有身孕的男子该来的地方。

    沈枫眠轻掐住掌心的肉,圆润整齐的指尖陷进掌心的软肉之中:“本殿方才到此处才晓得走错了路,不用搀扶我,子烛一会便到。”

    身后许久没了声音,待他迈开一步之时,身后那宫女冷然开口:“殿下身上的露气倒是重,不知殿下方才听闻了多少?”

    第62章 妻主不要我

    沈枫眠闻言步子微顿, 侧头冷声道:“难不成本殿今日去了何处还要同你一一说来?”

    他在战场上当了多年的将军,如今这幅样子尽显将军的威压,哪里是青石这等小宫女所见过的。

    果不其然, 青石见状微微一怔,随即朝着他福了福身道:“殿下恕罪, 奴婢并无此意,只是深秋霜露重,殿下这般怕是会着凉……”

    “做好分内之事,区区几步路, 本殿还是回得去的。”沈枫眠转过了身不再理会他, 只是这话叫人信不得几分。

    若是他如今看得清楚路, 便知晓慌乱之中自己已然走错了方向, 他摸索着宫墙却丝毫看不到身后宫女眸色变了变。

    青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殿下对这条路真的熟吗?”

    沈枫眠没有理会宫女的质疑, 待到他的手摸到了尽头一面有些许褪色的宫墙时, 心中的慌乱更甚。

    他早已忘了方才的方向, 此番这边定然不是出冷宫的那条路, 他这是越走越深了。

    见着他入了冷宫的深处,身后那青石也并未说什么, 沈枫眠心头愈发觉得不对,刚开口欲问她这是何处, 便觉身后伸来一只冰冷的手将他狠狠推了一把。

    沈枫眠那双凤眸蓦地瞪大,想要看清却是无济于事, 身子向前猛地一坠便这般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

    耳边呼啸一阵, 脚踝的痛感十分剧烈, 头顶上方传来青石的惊呼:“殿下怎的不小心跌进了井里, 待我这就去唤人将殿下救出来。”

    周边是光滑干硬的石板, 听青石这般说, 这便是冷宫里的枯井之一了。

    先帝虽有佳丽三千,可冷宫里也满是当年的才子佳人,娇夫美侍越多,冷宫里的夫侍们便都被先帝所遗忘,这冷宫多年未曾有人踏足。

    沈枫眠后退一些便靠住了井壁,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像是木枝或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宫中之人大都为达目的练就了一颗狠辣的心,而水井便是最能毁尸灭迹,这井中不知是死过多少人了。

    沈枫眠听得出小难被青石带着出了冷宫的门,大门上锁的声音格外明显,这人竟是将他锁在了冷宫。

    他的眼睛虽是说恢复了许多,可也仅仅能看到一些光影,在这狭小的枯井底隐隐看得见头顶的强光传来。

    井底阴寒湿冷,脚下的枯黄的干草也带着潮气,简直想将这般多的阴寒潮冷之气通通传进他的体内。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阵古怪的笑声,还有几人怪笑着在窃窃私语,这些声音传至井底显得格外大声,震得他已是头晕目眩,耳边也带了嗡鸣。

    冷宫里满是前朝犯了大错小错被先帝罚进来的夫侍,如今他们早已不正常,大都是疯魔了的。寻常倒不会出来见人,便是有宫女小侍进来他们都要躲在屋内,如同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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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的蛆虫。

    如今听见殿门紧闭,这帮人便也知晓这枯井里又被人投放了什么好玩的物件,纷纷来到井边探出头逗弄着井里那人。

    头上传来一阵痛感,不知是谁从上面扔下了一颗尖锐的石子,上面还有那前朝的夫侍的怪叫声。

    额头险些被砸破,而井底的空气稀薄,他隐约有些昏昏沉沉。

    “紫苏,你说他长得貌美还是本殿更好看些?”上面那人低声问道。

    沈枫眠耳边的嗡鸣更甚,复又听闻那人自言自语,像是扮演着他口中的那个紫苏:“殿下原本是极好看的,只是这井底新来的男子是陛下近些时最宠爱的夫侍,陛下喜欢极了。”

    “这个狐媚子!”上方那人朝着井底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个贱人,本殿要刮花他的脸,叫他再不能勾引陛下!”

    上面那群疯了的前朝夫侍们嘀嘀咕咕,听着还有几分怕人,沈枫眠脚踝与膝盖的剧痛更使他难耐。

    当年留下的隐疾时常在秋日冬日里复发,如今天儿正是寒凉的时候,膝盖连通脚踝的剧痛使得他整个人如同刚从冷水中捞出来。

    额头与身上皆是一片湿凉,而枯井旁边被一群妖魔鬼怪围了起来。

    听着其上的叫嚣声,跌落在井里之时,他的小腹好似是被磕碰了一下,如今他的笙笙也跟着有了些反应,这才是叫他心中愈发的惊惶。

    微凉的手有些止不住的轻颤着,就这么覆在偶尔被里面小家伙顶起一块凸起的小腹之上。他的笙笙往日里最是乖巧了,如何会像今日这般的闹他,定也是方才磕碰得狠了。

    各处的痛感聚在一起,耳边还有怪声怪调的叫喊,若不是井里实在狭窄,沈枫眠都觉着自己将要受不住身上的疼痛,就这般倒下去,

    头脑正是发昏之时,沈枫眠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女子清冽镇定人心的声音:“小眠莫要怕。”

    沈枫眠早已浑身无力,听到许意安的声音眸中不觉蓄了一汪水意,声音也带了些轻颤:“陛下,好疼……”

    好疼,浑身都是疼的,就连心里也是莫名的痛意。

    枯井里极为狭小,好不容易将沈枫眠拉上来,就见他早已脱力昏了过去。

    许意安将人打横抱起,袖口与小腿间的衣料坠坠滑落,露出其里磕碰的青紫痕,他隆起的小腹是极其不安分的,引得沈枫眠眉头紧紧蹙着,白芷见状忙吩咐下人去将崔太医请来。

    “小眠莫要睡。”许意安轻声唤着他,生怕他这一睡便同上次一般昏迷数日。

    人人都在围着两人团团转,却都忽略了身旁那个跟来的苏小公子。

    她脸上的神色通通被苏橙看在眼中,他的嘴角不禁绽起一丝苦涩的笑。

    苏橙今日是同她一起来的,原本今日是这人来宣政殿是与她商议出宫一事的,只是屁股还没坐热,她便听闻流竺来报,说是凤君殿下跌落进了冷宫的枯井中。

    苏橙是看着这位向来面不改色的表姐因着今日这事脸色变了变,直接起身朝着冷宫那边赶去,生怕心尖尖儿上那人出了什么事。

    他是心悦表姐,可也不是不分好赖,表姐待表姐夫的态度不同于他,寻常也是俨然一副撒娇讨好的样子,宫里人尽皆知表姐有多心悦于表姐夫。

    而今突发状况,表姐夫还有孕在身,若是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瞧着表姐的今日在路上这幅紧张的样子,是不会放过今日涉及此事的任何一个人。

    这般好的妻主是多少男子肖想的对象,自古便是男怕嫁错娘,偏偏这般好的表姐不会是他的。

    “表姐,”苏橙收敛起脸上不该有的神色,又成了那个懂事的大家公子,紧赶慢赶了几步才勉强跟得上许意安的步子,“表姐夫的衣衫脏了,然表姐夫身边的子烛不在,不若叫橙儿为表姐夫换衣物吧。”

    苏橙自认为想得极其周到,他是想着表姐最是心疼表姐夫,但依着表姐夫的性子是不愿除子烛之外的人接触,说来他同表姐夫关系还算好,叫他为表姐夫换衣物也算是为表姐分忧。

    “不必了,”许意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怀中失去意识的沈枫眠,“朕亲自来便好。”

    许意安这话说的寻常,好似帝王为自己的凤君这般行事乃是天经地义,并无什么不妥一般,徒留苏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沈枫眠今日这番受了些惊吓,以往那个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小将军,如今成了眼前这个捧着隆起的小腹,极易受惊的猫儿,端的温柔如水的是贤夫良父,哪里还有半点治小儿夜啼的影子。

    幸亏沈枫眠今日并无大碍,可他又如何会好端端地跑到冷宫里去,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多想。

    “陛下,京郊那边传来口信,说是找到了那个跑丢的老侍,如今吏部已将那人捆着来了。”流苏在一旁俯身道。

    许意安为塌上正在安睡的那人盖好了被,眸子从未在沈枫眠身上挪开:“既如此,你便莫要去了,此番也算流年将功赎过。”

    “是,”流苏将手中信笺双手捧上递与她,“这是大牢里那几人的供词。”

    这些时日她派人暗中寻来了当年知晓此事的几人,先前还是几个硬骨头,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半点,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如今听闻太凤君那边不大好,像是不久于世了,他们这边也跟着乱了阵脚,该招的不该招的都给抖落了出来。

    原本许意安还是只为着将父君当年的冤屈洗净,如今倒还多了些意外的收获。

    “待那老侍回来,将他细细审问,你最是知晓该如何审问,给他留得一口气便可。”许意安淡声吩咐道,谈及杀戮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仿佛只是在同人谈论今夜吃些什么一般寻常。

    “属下知晓,”流苏应声答道,旋即又抬眼问道,“那日在御花园对凤君殿下出言不逊的几个侍人均已削鼻挖眼,如今已是什么都干不得了。”

    许意安有几分不悦地看向她:“宫中向来不养闲杂人等,这群侍人背后议论主子本是该杖杀,朕念及凤君如今怀有皇嗣,不该打打杀杀在宫中见血光,这才没有要了几人的性命,眼下自该驱逐出宫任由他们如何。”

    如今这几个诗人受尽了折磨早就奄奄一息,真若是驱逐出宫,无疑等于叫他们自生自灭抛尸荒野。

    “妻主不要丢下我……”许意安的袖口被人蓦地抓紧,转头便见沈枫眠眸中蓄满了泪,正细细的滑落在他脸庞,瞧着好不可怜。

    沈枫眠还带着惊吓后的颤动,一只手还紧紧护着小腹,俨然是防备的样子。

    许意安从他身后垫上一个软锦被,好叫他靠的舒服些,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道:“小眠不怕,妻主一直都在。”

    他是做了个怪极了的梦,莫名的叫他心慌,梦中许意安是厌恶极了他,他本是腰酸痛得很,又是几日不见了许意安,便去了宣政殿寻她,偏这殿门一开便被他撞破了一女一男之间的好事。

    他看得清楚,许意安怀中那男子长相清秀,娇娇柔柔得不成样子,是京城女子都喜欢的模样,而非是他这般上过战场的男子,最是擅长舞刀弄枪的男儿,哪家的妻主会真心喜爱?

    梦中的许意安见着他也丝毫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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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为身旁有些衣衫不整的男儿裹好了外衫,赫然是先前对待他的那副温柔模样,随后冷然朝着他道:“凤君又来作何?”

    他从未见过许意安这般待他,冷厉的眸光就这般戳进了心中,叫他心中隐隐抽痛:“陛下这是作何,这人又是谁?”

    “朕后宫之事你无需过问,”许意安脸上满是待他的漠然,“再如何说这男子也比圣宴将军干净许多。”

    许意安嫌弃他脏,以往她向来不会如此的。

    沈枫眠心中如同被蚁虫啃咬了细细密密的小孔,却没有反驳许意安的话,只抬眼看着她,声音里满是低哑与疲惫:“陛下为何总是骗我?”

    骗他说自己心悦他已久,骗他这一生就是非他不可,往日待他的好仿佛都是假的,只为了让他对着这人一点点放下了心防,最后露出了白猫儿柔软的腹部之时,便再对着他狠狠来上一刀。

    沈枫眠的脸有些苍白,他的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止不住的颤抖着,不只是撞破的怒意还是害怕被眼前人所抛弃,只听着梦中的自己满是自哀与卑微:“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你脏。”许意安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

    第63章 美人沾酒醉

    “妻主不会丢下你的。”许意安满脸都是认真的神色, 莫名的叫人信服。

    可哪有女子会喜欢他这等上过战场的男子,许意安当初说的怕都是给百姓听的场面话,若是不贞洁的男子作为一国凤君, 她才是最为难的。

    他本是京城最最有名的小公子,自小便也是被人捧着长大, 如何会这般求人叫她不要将自己扔在一旁。偏梦中的自己泪流了满面,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若是依着他的性子,眼下早就甩手出宫,何至于如此, 倒像是……沈枫眠垂下了眼睑, 倒像是梦中那才是自己最真实的心境。

    他是心悦许意安的, 他害怕许意安嫌他, 更害怕那一天失了她的宠爱。

    “妻主会一直都在吗?”沈枫眠抓着她的手, 好似真的带了些害怕。

    许意安搂过他柔软的腰身, 被他腹中小小却有力的笙笙狠踢一脚, 似在为沈枫眠报仇一般:“妻主怎会抛下小眠, 妻主与小眠,还有我们的笙笙, 要一直都在一起,小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沈枫眠抿了抿唇不做回答, 眼睛看不清楚的这段时间,心里貌似就跟着慢慢清晰了。

    对于这等话他不再敢信, 而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被许意安看在眼里, 这人今日格外的反常, 竟未出言再安慰他, 只扬言前朝还有事, 就这么将他留在这里。

    崔太医嘱咐, 要栖凤殿的下人将他看好,不许他再偷跑出去。

    而子烛得知他今日这般,早就被吓坏了,哪里还敢再让他下床,只说是要安心躺在床上养胎,否则又要每日喝下苦涩的药汁,这话果然对他是顶用的,沈枫眠本来还态度强硬的要求出宫,听他这么说来便垂着头不再说什么。

    “殿下觉着无聊,子烛便专程找了京中买的正好的几个话本子,这就同殿下讲着解解闷儿。”子烛献宝似地从袖口中掏出几本闲书,翻找了一阵才挑中一本。

    崔太医每日为他行针,如今眼睛能看得清楚些许了,而并非是白雾笼着大片,白雾散了些许,他隐隐看得清子烛挑选许久,最终在一本花花绿绿的封皮上停留下来。

    那话本子讲的是家室极好又貌美公子惨遭歹人陷害,最后好容易有所成就,又被女子骗了感情,卷入了家宅争斗之中,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沈枫眠:……

    其实他今日并不是很想听话本子的。

    子烛挠了挠头,这封皮算是最好看的一个,又名《妻主与我》,瞧着是有几分意思的,为何会是这般内容。

    自助不死心,翻开了另外一本封皮最为简陋的,开始给沉着脸的主子念。

    这部话本子讲得有几分意思,是娇弱的小男子被妻主所抛弃,偏他知晓了些秘闻,那妻主要对他赶尽杀绝,他便抱着小小孩子逃离出去。

    沈枫眠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子烛,京中男子现如今都喜欢看这等话本子吗?”

    也难怪他那日正巧听闻白芷抱怨,说是原本西凉男子都是舞象之年便要嫁人,如今弱冠之年没有婚配的大有人在,若是人人都去看这等话本子,谁还愿意成家。

    “这,奴还真不知晓,不过看样子便是这样了。”子烛忙将方才从袖口中翻出来的话本子悉数敛到一旁,生怕殿下再因着这些多想。

    沈枫眠缓缓收紧了拳头,子烛同他讲的话本子大都是寻常男子,却总是因着西凉的规矩被自家妻主嘲弄:“女子都最不喜不贞洁的男子,陛下亦是如此,不是吗?”

    他上过战场,即使有着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在别的女子眼中也算是脏了身子的男子。女子们才不会管他上战场到底所为何事,西凉向来没有男子上战场为国杀敌的先例。

    战场上没有男子的踪迹,男子就该是娇娇弱弱的在家中相妻教女,而非如同女子一般扛着刀持着剑在战长沙厮杀。

    唯有个别男子可同女子一起上战场,那便是军妓,说来还是只为着女子着想。

    “怎会,陛下最是明事理,想来也不思量这些的。”子烛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底西凉的律法便是如此,即便子烛同为男子也说不出他是镇街男子的话来安慰他。

    沈枫眠有些落寞地覆上了小腹,垂下头不再作声。

    宣政殿。

    金嬷嬷跪在许意安的面前,脸上是释怀与淡然:“陛下所言奴婢实在不知。”

    许意安闻言怒极反笑,捻着玉扳指的手动作都带了几分狠厉:“朕今日还是看在金嬷嬷以往对朕于凤君多有照拂,这才将摸摸召来宣政殿问话,否则嬷嬷以为当年为太凤君办下的龌龊之事能叫你活到今日?”

    “陛下若是谈及他人,奴婢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金嬷嬷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尽显几分无奈之感,“但是陛下若是还欲扳倒太凤君殿下,就莫要在盘问奴婢了。”

    许意安眉头微扬,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就听她复又伸出那只小臂,苍老带了皱纹的小臂之上布满了皱纹,全然不像她这等三四十岁女子的臂膀。

    “凤君殿下敬茶罚跪那日,奴婢对着太凤君殿下求了情,当日殿下便给奴婢下了蛊。”金嬷嬷苦笑着落下了那只袖子,捋上了鬓边散落的发丝,蓦地有几分沧桑。

    金嬷嬷好歹也是苏箐身边的老人了,跟了他三十来年,对于他的腌臜事最是清楚,这么些年过去,当年知晓他所作所为的宫女侍人早已被他除掉,金嬷嬷他用着顺手便留了下来。

    可那日她的言语使得苏箐生了疑心,苏箐还是怕拿不住她反被反噬,便叫她生吞下了那只蛊虫。

    蛊虫与他相连,金嬷嬷服下的子蛊每日都会折磨她,而子蛊死亡母蛊便会有所感知,母蛊不甚死亡,子蛊便会跟着一同死去。

    若是金嬷嬷想活命,便定要保住苏箐,否则子蛊是不可独活的。

    自从太凤君失了势被驱逐出宫,她在宫中的日子也是越发的不好过,以往与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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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节的宫女侍人都纷纷找了过来,便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如今都是做的各种粗活重活,满手都是那些粗硬的茧子。

    “朕捉回了几个当年被苏箐赶出宫之人,他们均已提供了供词,”许意安扬眉看向她,“金嬷嬷说不得也无妨,只不过嬷嬷忠心护主多年,如今还被主子这般对待,嬷嬷还是再好生想想究竟该如何为好。”

    “当年梁太夫之事,除了太凤君殿下,陛下也是知晓的……”金嬷嬷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生怕许意安再不听她说完怪罪下来,“陛下可知,梁太夫当年是如何入的宫?”

    说来到倒有意思,她的生父梁太夫当年算得上是京城才子,梁府早早便被媒人踏破了门槛,而自古才子配佳人,她的父君当年便许配给了年轻的官员,而殊不知母皇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男子。

    帝王家的手段了得,被当朝女皇所看中,她的父君是根本逃不掉的,是以,待到那个官员被扣上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之时,她父君的命运算是就此注定。

    可他到底还是罪臣之夫,被帝王强行掳进宫终究不妥,先帝便下了死命令,若是有人在宫中提起此事,便将人拉到闹市斩首示众,一时间风头盛大,再无人提起此事。

    人们不知晓她们的陛下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为着一个罪臣之夫做出此等荒唐事,将人纳入宫中就罢了,最叫苏箐醋的,是先帝压根不在乎什么,当时梁太夫入宫之时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不知梁太夫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先帝竟答应叫他生下这个孩子,之日往后梁太夫再传出有身孕的消息之时,都是苏箐一手派人将孩子除掉,不许他诞下先帝的血脉。

    金嬷嬷知晓他的用心,先帝既能不管不顾的将人纳入宫中,像他这般有手段之人,若是再诞下先帝的骨肉,往后怕是更加的不好拿捏了。

    许意安默了许久,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金嬷嬷倒是一脸淡然,丝毫不怕许意安一会抬眼便是一张笑脸,开口治了她的罪。

    “金嬷嬷今日将此事告知于朕又是何意?”许意安脸色微沉,笑意不达眼底。

    金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可女子最是易变心,当年先帝还是疼爱陛下的,视如己出多年,如何有突然对梁太夫与陛下不闻不问,任由他人欺辱?”

    “任由他人其辱便罢了,先帝眼线众多,如何不知太凤君在宫中对梁太夫行此等事,陛下当真不觉当年之事蹊跷吗?”金嬷嬷的声音带了几分缥缈,将她拽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母皇说来可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若是她想知晓,又有什么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当年之事许意安又怎会没有怀疑,只不过是不愿罢了。

    “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犯下欺君之罪,不过信与不信还是要看陛下如何定夺。”金嬷嬷笑的凄惨,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这般。

    许意安眸色淡然的抬眼看向她,朱唇微启道:“金嬷嬷也不必这般,朕没有要拿你如何的意思,嬷嬷待朕与凤君是极好的,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过某些事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奴婢晓得的,多谢陛下不杀之恩。”金嬷嬷郑重的朝着她三跪九叩。

    许意安看着眼前这个在苏箐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嬷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到底如何,可当真从金嬷嬷口中得知,自己不是母皇的血脉,就连父君当年的死也另有隐情,亦还是难以接受。

    母皇为何不阻止苏箐对父君下手,或是说,为何母皇也要从中出把力。

    其中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复杂,她如今无心想这些,只想着速速将侍人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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