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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感情之下, 他的?想法。
从前?的?日夜她也曾思索过, 若是闻初尧说到做到,往后真的?只娶她一人, 哪怕登基后,后宫中?也只她一人, 这?样的?场景, 她不是没梦到过。
天下女子谁不渴望?可那么多的?人, 又有谁真的?得到了帝王家长久的?爱吗?
没有。
女子隐藏在?衣袖下的?指节无意识地缩了缩。
闻初尧对?她是有爱, 可那是宠爱。
宠爱,不是爱。
宠爱,也终有一日会消失殆尽。
柳殊再度抬眼,面上有几分忐忑地望了过去。
只心底的?想法截然不同。
相?比较而言, 她本就更信任另一个自己, 更不必说,那三次梦境在?现实中?的?一次次验证。
如今, 不留在?闻初尧身边, 的?确是最安全,最长久的?上上策。
既然这?人暂且愿意装作?不知, 那她也愿意陪他这?么短暂地演上几回,扬起唇角,不等他开?口?又道:“殿下待我好,我自然也会不由自主放松些。”
顿了下,问他,“方才……殿下何时来的??”
她的?声?调柔和,又因着今日特意装扮,幽幽抬眼时,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话语中?的?试探转而便显得少了许多。
闻初尧低眉不语,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接着,眼神?慢悠悠地停在?了她身上,“妘妘希望孤是何时来的??”
问题被抛了回来,柳殊稍稍侧身,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我…都可。”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好奇,左右这?人要是不愿意说,也无所谓。
男人闻言坐下,单臂撑在?桌上,撑着下巴,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自然是听到了……妘妘对?孤的?真心。”
转瞬像是想起什么,徐徐道:“方才朝臣有急事?禀报,孤瞧着时辰尚早,便先过去了。”
闻初尧说得自若,柳殊听着,心底却有股莫名的?受宠若惊。
他这?是……在?对?她解释?
倒是新奇。
正欲回话,视线往上一抬,蓦地撞上了对?面人的?眼睛。
空气微微停滞,闻初尧的?目光就这?么似有似无地凝固在?她的?小腹处,眼神?很暗,声?音也不由得变低了些,唤她,“妘妘。”
柳殊眼皮一跳,忽地有几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她勉强地笑笑,轻轻“嗯?”了声?,像是在?疑惑他有些跳跃的?思维。
星点的?阳光落于男人的?眉眼处,从侧面这?么打下来,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柔和了些许连带着闻初尧眼角眉梢处也恍然显露出了几丝温柔。
浅浅的?,淡淡的?。
他话里的?意思却是直白不收敛,像是平常人家的?丈夫,期待又佯装不经意地瞥向她,“也过去有些日子了,你?这?肚子…怎得还不见动静呢?”
“这?、这?种事?情,哪里说的?准的?…”柳殊有几分底气不足,干脆端起茶盏又抿了几口?茶水。
闻初尧不知是信还是没信,眼睫微垂,目光仍停驻在?她的?小腹处,瞧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此刻,气氛似乎也变得有几分紧绷。
犹如一道不可言说的?线,拉得柳殊的?神?经也不由得微微绷直了些。
然而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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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男人喑哑的?嗓音再度响起,颇为认同地微微颔首。
“是孤心急了些。”他的?手?覆了过来,抚了抚柳殊的?指节,微微轻捻,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妘妘。”
“咱们,也的?确到了…需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了。”他没抬眼,目光只是定在?她白皙的?指关节处,稍稍揉搓,像是在?寻求什么联系一般,顿了半晌,才补充道:“孤需要一个继承人。”
顺利错开?话题,柳殊的?心头不自觉地松了松,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她却没看?到,闻初尧低下眼睫的?须臾,脸上的?温和便消失殆尽,漆黑的?眸子里阴翳乍现。
方才不过是试探着询问一两句,柳殊便这?么着急地想要岔开?话题,那等日后,若是她知晓了他早知避子汤被换掉的?事?情,又该是何种神?情呢?
定是会迫不及待地抽身离开?他吧…?
所以,他得再耐心一点儿才是。
偶尔显露出的?本来面目,本就已经把人吓着了,若再来一次……
人跑了便不好了。
要是柳殊跑了,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些比之前?更过分的?事?情。毕竟……他到现在?都一直顾忌着柳殊的?情绪,从未对?她做出过什么过分的?行为。
太子妃……
这?三个字在?唇边过了一遭,再抬眼时,闻初尧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轻轻地把手?凑得更近了些,摩挲着柳殊的?手?腕,一下又一下。
你?最好是……不要再想些什么不该想的?。
自己找罪受。
其实自从数次欢好之后,独处时,两人间?的?安全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故而被闻初尧这?么逗弄性地轻捻着手?腕,柳殊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反复确认了会儿,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这?都是缘分之事?,强求不来的?。”
“殿下若是真想,合该去庙里拜一拜。”
柳殊早知闻初尧根本不信这?些神?佛菩萨,因此用这?话当借口?时,是颇为得心应手?,一句不够,又添一句,“我听闻,曾经…宫中?有位宠妃便是如此。数次承宠之后,一直没能怀上子嗣,直至后来去拜了拜佛祖,不日便心想事?成?了。”
“那照妘妘这?么说,佛祖是很灵验喽?”闻初尧扫她一眼,语调有几分哄小孩的?意思,“什么事?办不成?,不顺利,但偏偏自己又期许的?,便去寺庙里拜一拜便好了……”
他心里对?这?些一概不信,但柳殊相?信,故而他也不会此刻冒然去扫她的?兴,“妘妘若是有所愿的?,孤也可以陪着你?去拜一拜。”
“不过这?会儿…还去游湖吗?”他话头一转。
“…改、改日吧。”柳殊惦记着那个宫女递来的?东西,迅速拒绝道。
如此,倒惹得闻初尧望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疑惑,“都出来看?打知了了…怎么,又不闷了?”前?几日还听见下人来报,说柳殊抱怨了两句有些闷,这?才多久,竟然就改变心意了?
“……不闷了。”柳殊意有所指地扭头望了眼画架的?方向,“我还有事?要做…游湖这?种的?,等晚些时候再去也不迟的?。”
闻初尧:“……嗯。”
闻初尧暗暗压了压唇角,目光锁着柳殊。
原来是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的?视线收了回来,再度移回柳殊身上。
女子修长的?脖颈还露在?外面,恍若水洗的?藕节一般,白泠泠的?,上头布满了几丝独属于他的?痕迹。
心底的?那丝愉快仿佛由此放大了几分,察觉到眼前?人的?言外之意,他最终温和道:“那孤便先把事?情都给处理好,等到时候……妘妘给孤一个惊喜。”
柳殊假笑着点点头,七送八送才把这?尊大佛给请走。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是个这?么磨蹭的?性子呢?
明明理解她的?意思了,却偏偏还是无动于衷,嘴上说了走,身子一动不动。
还真是……讨人厌。
屏退旁人,柳殊赶忙提裙回到了内室,去寻方才的?那个小宫女。
此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云层倏地分开?了点儿,太阳从中?间?露了出来,两片云层中?,阳光喷涌而出,满天的?霞光淡了几分。
最后的?一丝余光,也随之落下,天空渐渐开?始变了个色调,殿内点起了蜡烛。
烛光下,纸条徐徐展开?——
清隽的?字体落于其上,是与之前?慈宁宫所见的?、相?似的?熟悉。
其实刚刚细瞧那个宫女时,柳殊便隐隐有这?股预感,可预感真的?变成?现实,她才惊觉,原来自己也是紧张的?。
虽然早觉得柳淮序大概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可……时间?越久,她心里的?那个声?音便越来越小。
到现在?……几乎是十分微弱了。
纸张上,那四个字就这?么直直映入眼帘——
“皆如君愿。”
是柳殊从未设想过的?回答,也的?确是只有那人才会写?的?词句。
烛光是昏暗又暖黄的?一小团,几盏灯汇聚在?一块儿,打在?柳殊的?小半边侧脸上。
这?样的?映照下,她整个人也像是一道沾带了些温柔气息,犹如画家用笔触一下又一下地点染上去,晕在?一片明灭之间?。
心口?处,忽地被轻轻敲了敲。
不知怎的?,柳殊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更小一些时候。
她央求着柳淮序帮她背一次黑锅的?时候。
他也是这?般,目光轻轻,吐出的?话语有一瞬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纸张融进烛火的?光热间?,发出一瞬的?声?响。
当下的?场景,仿佛与她问闻初尧的?时候重叠了。
可现在?,换了一个人,他这?么笃定地告诉她。
他说,“皆如你?的?愿。”
他说……
“我不愿让你?为难。”
第55章 苟命第八十八天
夜幕沉沉, 繁星满天。
廊下?偶有几声虫鸣,晚风拂过,院中池塘内泛起一阵阵波纹, 月色映衬下?, 碧绿而明净。
柳殊独自坐在桌案前, 神情有几分凝重。
她本以为,宫中?柳家的人皆是柳太后统领的, 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过对方的眼, 故而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举动。
上次私见柳淮序之事, 能成功, 一定程度上也?是得了柳太后的默许。
默许柳家的人都可以为她所用,默许……她可以去利用柳家这代第一人对她的情意达成所愿。
只是如今……越想, 她却越有些?疑惑了。
若是如此,那柳太后应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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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过事发之后, 她的下?场的。
以前, 柳殊以为她是深居宫中?多年, 有这个能力?能够保住她这个太子妃, 可时?至今日,她才有些?想明白:她这个姑母,怕是一开始就?打?着拿她试错的主意。
只是,她大约是没想到, 自己竟然真的就?被太子殿下?这么高高举起, 轻轻放下?了。
思及此,柳殊目光微动。
桌案上早就?写好的信, 此刻在烛火的莹莹光亮下?, 上头?的字似乎更加显眼。
一笔一划,字字由心。
上次她连累了那个小太监, 于心不忍专门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最终知晓了他的名字,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的妹妹竟然还愿意到她身边来。
一步步经过筛选,到如今能与她搭上话?,这其中?的谋划,定是早早就?开始了的。
想到那个小宫女满脸的坚定,说要报答柳淮序救他们兄妹二人的恩情,柳殊不由得默然了会儿。
复杂的直觉得到应证,连带着她唇边下?意识扬起的弧度都有一瞬间的滞缓。
她甚至不愿意去细想,这枚棋子,究竟是何时?布下?的,而柳淮序,又?是以什么心思布下?的。
虽然早知这人对她的情意颇深,可这种动辄掉脑袋的事儿…
人之常情,她还是担心他的。
那宫女立在一侧,耐心等了片刻后,大约是瞧出了柳殊的犹豫,低声道:“娘娘,您若是想好了,最好还是快些?…”
时?间越晚,变数越多,这些?柳殊心里也?明白。
如今,柳太后视她如弃子,并且丝毫不加掩饰。
张皇后那边嫌她挡了路,没了明面上的庇护,若是有朝一日再失了闻初尧那份琢磨不清的、所谓的宠爱,料理她……怕也?就?是摆摆手的事儿。
再加上…还有一个视她为仇敌的荣宁县主。
逃离,似乎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是…逃离,万一被发现?,那后果……
她心中?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思索两瞬,又?极快地?在那信的末尾添上了几字。接着便把写好的信给封了起来,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人,“劳烦了。”
待人走后,又?拿出另一封写好的信,派传了个人进来嘱咐了两句。
而后,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起身。
幽幽烛光下?,女子纤细清瘦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殿门外,松萝的声音传了进来,“参见太子殿下?…!”
方才因着传消息的事情,柳殊早已刻意屏退旁人,松萝在门外守着,好久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心里本就?担心,谁知没过多久,竟瞧见太子殿下?来了。
故而请安时?,她的嗓音格外得大。
闻初尧临到门边,闻言,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
松萝顶着这股视线,艰难地?抿了抿唇角,最后索性整个人把身子弯的更低了些?。
殿内,柳殊堪堪从片刻前的思绪中?抽离,便撞见闻初尧正推开门,大步走进。
男人去而复返,素来温和的神情已经全?部去了个干净,隐隐有几分风雨欲来的倾向。
但?他像是强压着什么,打?量着柳殊此刻的表情,见她眉目间有几分尚未掩饰好的紧张之色,轻轻笑了声,“孤忙完了,想着来瞧瞧你…”
“倒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像是察觉不到柳殊霎时?间紧绷的身体,自然地?更贴近了几分,眨眼便走至她身侧,“两个时?辰之前,不是还对孤真情表白吗?怎么这会儿见了,还拘谨起来了。”
得到消息的瞬间,闻初尧其实有那么一下?子是以为自己听岔了的,毕竟柳殊对他的上心程度还历历在目。
可暗卫的话?不会有假,甚至于…这回她还学聪明了,知道使障眼法,知道用一个幌子糊弄他。
以至于下?一刻,闻初尧忍不住在想:若是她仍和柳淮序旧情未断,需要情书以寄相思,那…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呢?
只是敷衍和所谓的缓兵之计吗?
还是说…是想要暂时?麻痹掉他的神经,好让自己对她放心?
闻初尧想知道,所以他又?来了。
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上半个时?辰,突然袭击之下?,结果就?碰见了他的太子妃这么一副慌张的神色。
还真是……给了他个大惊喜啊。
男人安静半晌,幽幽盯着柳殊美好的面容,内心却是截然相反的、呼啸而过的风暴,吹得他理智乱飞,摇摇欲坠。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又?想把人扛到床上,做尽那些?荒唐事了,清清楚楚地?再问柳殊一次,这就?是她说的误会吗?这就?是她口中?的,对他绝无二心吗?
但?他却还是努力?按压住了那些?暴戾的念头?,尝试着平和点儿开口,“妘妘,你就?没什么再想和孤说说的吗?”
听见对方这般语气,柳殊的眼睫不自觉微微一颤,隐藏在衣摆遮掩下?的手指虚握着,思绪跑远。
从刚才闻初尧骤然进门时?她便在想,这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下?一瞬,想到那些?无孔不入的、名为保护实则为监视的影卫们,她心里又?有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人堵截到的,是哪一封信。
她无意识地?轻捻着耳侧的碎发,语调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心中?自然是有殿下?的啊……殿下?,又?是在说什么?”
见她还在那儿顾左右而言他,闻初尧的呼吸声登时?重了两瞬,“有孤?柳殊,这会儿可不是你该油嘴滑舌,说些?漂亮话?的时?候。”他的眼眸微暗,语调也?变了几分,显出几分两人间的、她曾经看到过的阴晴不定的性子,“你若是与他真那么旧情难忘,倒不如孤送你一程?”
闻初尧的身子忽地?倾覆而至,阴影笼罩,她的视距被无限收缩,只能看看窥见他的头?顶。
视线被阻隔,柳殊顿了下?,有几分不愿配合地?偏了偏脸,但?心底却是陡然一松,“你早就?察觉到了,不是吗?”
听这个意思…那封信应当是能被送出去的?
她轻垂眼睫,“纵容着宫人们见风使舵,冷眼旁观着这些?…而且,殿下?。”
“你不日应当就?要再娶她人,怎么还在这儿…装作?跟我情深意重的?”
她这个拒不配合的模样落在闻初尧眼底,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盯着柳殊,俊美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实则有些?阴仄的笑,“装作??”
“你怎么就?知晓孤会新娶她人?”
“你怎么…就?笃定,孤是冷眼旁观,一点儿也?没做?”他不过是想早些?把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早些?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长子,一个安适的环境。
他已经给过承诺,为何她就?是不愿意再看看、再等一等呢?
如今听着,竟像是早就?拿定了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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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娶吗?你会不娶吗?”柳殊只是漠然抬眼。
“就?算不娶这个,难道…就?会舍弃那个吗?再者,难不成会守着我…?”守着我,坐你的皇位?宁朝的朝臣,后宫的长辈们,哪一个会安心?
届时?,那股无言的压力?又?会倾灌到谁的身上?
这些?话?不必明说,眼前的人应该也?是懂的。
闻初尧额角青筋一跳,下?一句质问接着就?要脱口而出,他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实在是越烧越旺,顿了下?,无声地?又?往更暗的、烛火没有全?然照到的地?方缩了缩,“你怎就?知…孤不会?”
她怎知…?
柳殊不由得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迎上了那道复杂又?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 “殿下?,别自己骗自己了。”
“承认吧,你并没有你自己标榜地?那样,多么多么爱我。”
她本就?是这人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而两人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只是另一个她的自救。
他没动过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唯有她,也?只有她,跟个小丑一般,战战兢兢,而后以为被什么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得到了未来帝王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于是便昏了头?,短暂地?深陷其中?,隐隐不能自拔。
“承认?孤承认什么?”男人薄唇轻启,不疾不徐地?凝视了过来,眼眸微眯,“倒是你啊,柳殊。”
他的声音像淬了毒,带着股暴雨将至的疯狂感,“承认你对那个野男人确实旧情难忘,倒是比孤来得快些?。”
这次,这场雨仿佛比之前还要剧烈,而矛头?,是直直对准她的。
触及闻初尧不算明朗的神情,此刻,柳殊才恍然惊觉,当下?的场面似乎带上了点儿火药味。
太子殿下?素来清清淡淡的温和模样,在这一瞬间,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他骤然逼近的身影,整个人比之前每一次亲近时?贴得都要紧密,手上也?更加用力?。
甚至于,攥得她手腕生疼,但?偏偏目光又?是平静的。
“你又?发什么疯?!”她有些?害怕这样的闻初尧。
不掩饰,不装模作?样,而是……真正的显露出他的那些?恶劣性子。
“你放开我…!”
她瞪着眼前的人,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尚未看清眼前晃过的身影,身子便被人重重一搡,脊背猛地?碰向了身后的某处,紧随其后的,一只修长的手把她圈入怀中?,他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闻初尧几乎将她整个人囚于这一方天地?,暗色的衣襟碰到她的脸,夏日的夜间,殿内摆放着许多冰,可他的手温度还是高得吓人。
目光却是冰冷的,清醒的近乎冷酷,一眨不眨地?端视着她。
“你干什么…?!”柳殊有几分不好的预感,犹如被什么野生的动物盯上一般,整个人都身子都开始无意识地?发僵,手上不自觉就?去拔头?上的簪子。
闻初尧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瞥见柳殊这般类似于自卫的行为,语气很不好,“是要刺孤的,对吧?”
“你刺啊。”看她默认,他的语气骤然变得锋利又?冷然,恍然间竟又?有了几分两人初见时?的样子,显出些?居高临下?的命令姿态,“刺。”
柳殊就?这么拿着那根簪子,莫名地?,眼眶里有几分想要流泪的错觉。
下?一刻,男人的胸口处对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女子纤白的指节握着那根簪子,一颤一颤地?发着抖,似乎是因为情绪不稳,还有些?对不准的倾向。
这一下?,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
两边顿时?陷入僵持却汹涌的沉默,气氛也?渐渐变得有几分难以言明的压抑。
沉默半晌,男人唇角微勾,低沉的嗓音带着掩盖不去的薄怒,在她耳侧响起,“刺啊。”
“刺啊,柳殊,怎么不动了?”他看着她。
“来,杀了我。”
“杀啊!”
第56章 苟命第八十八天
同色的里衣就这么暴露在她的面前, 像是怕她不好下手一般,闻初尧甚至还贴心地帮她指了指方向,握着她的手, 把簪子又往前送了两分。
尖锐的那端瞬间抵至胸膛。
柳殊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指节有?几分发白?,“别……”话语微微发颤, 像是在承担着什么巨大的压力, 也更像是…内心满是矛盾和不安, “为什么…?”
闻初尧见她只是握着簪子不动, 忽地嗤笑?了声,“为什么?”
果然是知道啊。
他对她的那?些心思, 他装出来的温润得?体,包括……他实际上?想做的那?些事。
柳殊明明是知道的, 但?是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被他吓着了, 才做出了过激的行为。
那?她先前所有?的行为, 就都是假的了。
想通这点?,闻初尧的神色倏地复杂起来,小声地自言自语,“孤真的是……”贱。
在柳殊害怕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时候对其冷漠不已, 起了杀心。现在, 对方不理他了,心里放着另一个男人, 他反倒还贴上?去了。
学着他母后生前所期望的那?样, 摒弃掉他的父皇所没有?做好的部分,辛辛苦苦压了这么久, 等了又等,才等来的。
这就是他的体贴和情意所换来的回报。
这就是……他爱上?的人。
“…柳殊。”
他不过是偶尔被惹急了才稍稍露出些尾巴罢了。
他做的不好吗?
他做的不够吗?
“孤是太子,宁朝未来的君主。”
“孤现在做的,已经比孤所需要做的多得?多了。”他的语调森冷,像是一把利刃,再度挥刀而?至,“你不该贪心的。”
他再次握起她的手。
指节相触,男人宽大的手掌微微包裹着她,微微摩挲,甚至显出了几分与这股森冷气氛截然不同的旖旎之意。
接着,就这么比着那?簪子,冲着胸口的方向,一路往前送。
这股力量驱使下,柳殊仿佛意识到什么,手下卯足了力气猛地往旁边偏了偏。
不过转瞬,待一切落定?,锐物已然刺入男人胸口。
墨色衣衫被血浸润,更显得?沉郁,带着股暴雨将至的死气。
温热的血渗透出来,如墨般大颗涌出。
痛感迟钝地抵达了神经,朦胧月色下,男人的脸色登时更加苍白?了两分。
但?他的一双眼仍是紧紧锁着眼前的人,无?知无?觉,“往这儿刺。”
见柳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微微眨了眨眼,一双黑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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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几丝不可思议,“怎么,下不去手?”
他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是对柳殊如今的这副为难模样而?感到惊奇,那?抹讽刺的弧度奇异地汇成了一个浅浅的笑?。
夹杂着某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感,细看之下,却?又像是隔着层纱,蒙上?了些厌恶与疯狂的颜色。
“你也会下不去手吗?”
“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就刺上?来呢……顺着这股力道,只要轻轻一下。”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柳殊泫然欲泣的神情,“只要一下,柳殊。”
他的尾音低了下去,盯着她,“你不是想吗?”
“我…我不是……”柳殊的声调有?些抖,被这双有?力的臂膀固定?着,此?刻,她甚至不敢去看闻初尧的眼神。
她停顿了很久,最终只化作沉默,手下暗自用力想要把簪子拔出来,但?却?始终被闻初尧的力气压制着。
他明明才是被刺伤的人,但?全身上?下,除了脸色稍稍苍白?点?儿,竟半分也瞧不出来。
见闻初尧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才答非所问道:“我不是,我只是想…暂时离你远一些——”可下一瞬,她根本来不及说完,灼烫的体温眨眼间强逼到跟前。
柳殊的后背撞上?墙,毫无?退路。
身侧是男人骤然收缩的臂弯,“远一些?”他声调隐隐有?些颤抖,字字透着不忍听的痛感,“你说…远一些?”
离他远一些?
是逃离他吧。
闻初尧的目光微微一动,在柳殊没有?觉察到的暗处,脊背紧绷,这一次,他没有?再与她作对。
簪子带出一丝血渍,断断续续,墨色的衣衫被渗透得?更深了几分。
男人的眸底亦是一片暗色,深不见底,“孤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他的样子怖人,可柳殊下意识听到这句话,身子还是几不可察地一动,只是下一刻她便立即收紧了。
但?两人间的距离如此?近,如此?……密不可分。
她的任何小动作,哪怕是细微的神情变化都会被男人尽收眼底。
更何况……是此?刻的动作呢?
还算明亮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被熄灭了大半,殿内暗了下来,微弱的烛火映照出闻初尧此?刻阴郁的神情,这样环境下,柳殊甚至觉得?连自己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了许多。
他所熟悉的呼吸声就这么似有?似无?地轻拂而?过,接着犹如毒蛇一般贴了上?来,与她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
明亮的水绿顷刻间便被一片墨色包裹、覆盖。
衣衫交叠,闻初尧低下头,整个身子倚了下来,靠着她的耳廓。
柳殊只觉得?耳垂一凉,接着便被一股温热所含住,恶作剧的主人似乎还恶劣地舔了舔。
她再迟钝也察觉出这人的状态不对劲了,“你…怎么了?”
“柳殊,孤给过你机会了。”他的嘴角噙着笑?,喃喃地唤她,月光撒下,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该关心孤的。”
“可是你竟然问了……你说,孤该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他笑?了笑?,白?玉般清俊的面?容大半隐没于暗处,无?端叫人觉得?阴恻恻的,“你说,奖励…把你锁起来如何?”
眼眶内早就蓄满的泪水在此?刻忍不住被吓得?簌簌落了下来,豆大的泪珠,沿着面?颊一路向下淌。
直觉上?,柳殊觉得?她或许不该出声。
然而?如今,她也的确是说不出话,她甚至不敢去想,若是闻初尧追到那?封信之后,会如何?
他一定?会杀了她吧。
她这么骗他……
“别哭。”男人抬手帮她拭去眼泪,脸上?乍现的阴翳稍稍收敛了些,嗓音依然是低沉沉的,与片刻前相同,却?又不同。
神情渐渐又平静了下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你喜欢这个奖励吗?”
男人的语气极轻,犹如面?对珍宝,想要把其藏起来,见柳殊只是兀自强撑着,下嘴唇都被咬得?泛白?,恍然大悟一般,替她做出了回答,“孤知道,你喜欢的。”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柳殊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这样的闻初尧,比之从前,更加……叫人捉摸不透。
男人的话仍在继续,一遍又一遍,说得?笃定?,“你喜欢这个奖励。”
“你喜欢的。”
“你喜欢…”他的语气低了下来,认真打量着她,久久地不曾挪动视线。
听到这儿,柳殊终于开口,“你是不是累了…?”有?一会儿没说话,加之紧张的情愫,她的嗓子有?些哑。
她其实更想说…他是不是病了。
当下闻初尧的状态十分奇怪,像是陷入什么梦魇,又像是置身事外看着什么一般,偏执又洒脱。
偏执地对待两人的感情,却?又偶尔洒脱地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累了?
怀里人的声音满是担忧,又似乎是小心翼翼,“你…要不要休息。”顿了顿,还是道:“那?边有?地方。”
闻初尧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退开了点?儿距离,微微侧过脸,表情模糊不清,“今日你没有?跑,而?是先来问孤的情况,即便是…因为可怜孤,也足够了。”
明明柳殊只是对他表现出了一丁点?的关切,他心里的那?股委屈与埋怨竟然就都神奇地消散掉了。
意识到这点?,他的态度诡异地平缓了下来。
“陪孤过完生辰吧。”他固执道:“…你说过的,生辰礼。”
柳殊不知他为何又压下了那?股情愫,微微一愣,喉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并非是因为闻初尧身上?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也不是他那?些反复的、怪异的情绪,而?是……另一种陌生的情绪:“我刚才的话…是气话。”
像是安抚,却?也不像。
谎言之下,那?颗模糊的真心,在此?刻才稍稍显露出一二?,“而?且…你的生辰礼我自然不会忘。”
簪子还被她攥在手心里,上?头的血嘀嗒地响着,被她用手指紧紧裹着,不知何时,淡绿色的衣裙上?也被映出点?点?猩红。
男人方才的话语犹在耳畔,柳殊匀了匀呼吸,话音平稳,不知是哪种心理作祟,胆大包天地喊了他的名讳,“闻初尧。”
捏着簪子的手微微发颤,一双泪朦朦的眼眸抬了起来,“你刚才说的……要把我锁起来,这些话。”
“也是玩笑?话,对吗?”
闻初尧听到这话,望着她不吭声,眼底神色晦暗。那?双黑眸带着些柳殊瞧不懂的情感,缓慢从她脸颊上?滑过,而?后,止于她的颈脖处。
“你呢?”他的脸上?带出几丝好奇,骤然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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