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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窦夫人心中煎熬
让窦夫人更加痛苦的是, 她连训斥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立场都没有。
在寻常人家,男童开始启蒙之后,教育权就从母亲转移到了父亲身上。
唐国公府家比较特殊。李渊是寡母带大, 所以比较信任女子教育孩子的能力。独孤老夫人又溺爱李建成, 所以李渊外放时, 李建成仍旧留在老家,由独孤老夫人教育。
不过李渊也聘请了许多老师。家中女眷只是督促孩童读书,论教育的权力, 老师比女眷还更大一些。老师会直接和李渊书信交流孩童的读书情况。
在家时,李渊也会亲手教导李建成读书。
以前李世民等人被窦夫人教育,是因为他们还年幼。
之后李世民和李玄霸有了高颎、宇文弼当老师, 自己又很努力,李渊就在李世民、李玄霸这里当了甩手掌柜。
所以论父子感情, 这个世界的李渊当然和亲手教导过的李建成感情更好。只是李世民和李玄霸太出色, 独孤老夫人去世又是李渊心里一根刺,现在李渊才对李世民和李玄霸更偏爱几分。
李元吉又不同了。
他曾经被窦夫人丢弃,被人捡回来后,窦夫人还曾一度拒绝抚养他,所以李渊一直对李元吉很怜悯纵容。
李元吉又是嫡幼子。以窦夫人的年龄, 以后肯定不可能再有孩子。
嫡幼子和嫡长子一样特殊。嫡长子是用来倚重的,嫡幼子就是纯粹用来宠爱的。
别看李元吉在家里很熊, 偏偏是越闹腾的孩子越能牵扯父母的注意力。有时候父母最喜欢的孩子,不是最出色,更不是最懂事的, 反而是最调皮的。
所以李渊提起李元吉就头疼, 但李元吉在他心中的分量, 说不定比李玄霸还大一些, 能和李世民比一比。
历史中李渊对李元吉也很是偏爱。
在李渊起家的过程中,李元吉就是纯粹捣乱的那一个。李元吉因虐民丢了太原都没受什么责罚,李渊反而惩罚了当时在太原劝谏李元吉的官吏。
李渊称帝后,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子皆同住太极宫。
李建成住东宫,李元吉住武德殿。
功劳最大的秦王李世民原本住在承乾殿。武德五年李渊和李世民关系恶化之后,李渊以李世民功劳大、给李世民特殊照顾为由,在宫城以西修了冷僻狭小的弘义宫,想把李世民从太极宫赶出去。
后世猜测,这可能是李世民掀桌子搞玄武门之变的导火|索。
之后李世民把李渊迁到了弘义宫住。太上皇李渊居住的宫殿居然单薄狭窄冷僻无比,是李世民被后世无数人痛骂的“污点”之一。
李渊年号为“武德”,赐李元吉住武德殿,可见他对李元吉的偏爱。在新旧唐书中,都记载了李渊后期最为偏爱李元吉。
李元吉并非是李建成的跟班。他撺掇李建成与李世民对抗,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李渊对李元吉还没偏爱到那种程度,但也有几分喜爱。
在唐国公府,李渊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就算李世民和李玄霸已经在外独自打拼,但在唐国公府的地位仍旧是李渊说了算。
窦夫人没有话语权。
在父亲还在的时候,“孝”的对象只有父亲;只有父亲去世了,母亲才能依靠孝道在家中获得较高的地位。
李渊偏爱李建成和李元吉,所以李元吉跳着脚与窦夫人对着干,窦夫人都无法说李元吉不孝。
因为李渊没说李元吉不孝。
如果窦夫人真的在外说李元吉不孝,李渊站在李元吉这一边,世人不会说李元吉不孝,只会说窦夫人不慈。
李元吉已经九周岁,早就过了蒙童的年龄。他的教育窦夫人已经无法插手。
李建成早就年过弱冠,孩子都有了好几个,行事更是自由。
窦夫人对他们有养育照顾和劝谏的义务,但没有教管的权力。
何况此时男主外女主内,窦夫人的活动范围局限于内院,顶多加上其他贵族的后院社交。李建成已经为官,他所做任何非内院的事都不需要知会窦夫人。
何况李建成也不是擅自行动。他先知会了李渊,所派仆从和李渊派去的仆从一同去见李世民和李玄霸。
论责任,他可以说已经免责了。
所以此事的起因虽然是他的亲家,但李渊回家都得安慰他,说这是自己的错。
窦夫人管不了李建成。她得知李建成派人训斥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件事中有李元吉的撺掇后,想以母亲的身份责备李元吉不该挑拨离间。
谁知道李元吉一哭二闹说窦夫人冤枉他,开始翻旧账说窦夫人先丢弃他,后来不肯抚养他,现在居然也一直讨厌自己,还诬陷自己。
李元吉居然在唐国公府门口滚地大哭,引得不少人围观。
李元吉这一滚,把李建成的气也挑了起来。李建成质问窦夫人为何诬陷幼弟,她这样做会损害幼弟的名声,说不定会耽误幼弟的仕途。
窦夫人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李世民和李玄霸住在别庄,让他们远离府中这些糟心事。
万氏把李智云带到自己院子中小心藏着,不让他出门,连送去李世民和李玄霸所居住的别庄都不敢,怕他沾上麻烦。
李渊在涿郡督送粮草有功,这次回洛阳肯定有赏。李世民和李玄霸也立了很大的功劳。父子三人一同升官,李渊正美滋滋的。
谁知道一回来,得知家中又闹了笑话,李渊心里那气憋的啊,如果不是对窦夫人有感情,他都要骂人了。
李渊心里憋着气,又不想对窦夫人说太重的话,就拉着窦夫人的族兄,陈国公窦庆喝酒抱怨。
窦庆叹气:“你夫人早失怙恃,无人教导,不知道孩子长大后兄弟之情就和朝堂之事息息相关。她处理不了很正常。世间女子都是如此,你奢望她能弄懂这些事才不对。教养儿子本就是父亲的责任。你自己没教养好,责怪夫人做什么?难道是你之前把教养儿子的责任都推给了你夫人?那岂不更是你的错?”
李渊被窦庆堵得无话可说,讪讪而归。
窦庆摇头冷笑。
李渊纵容李建成和李元吉,反怪族妹处理不周,真是可笑。只是这是唐国公府家中事,若不是李渊主动撞上来,他也不好询问。
不过窦庆还是让自己夫人去寻窦夫人提点一二。
即使都是她所生的孩子,也会有亲疏远近。如果实在是管不了就最好别管,本来管儿子就是男人的事,窦夫人何必去遭这个嫌?好好对待李二郎李三郎这两个懂事又出色的孩子,将来让李二郎李三郎孝顺她就行。
窦夫人听后,将族嫂送走,没有回答。
理是这个理,但情呢?
李渊只知道一味纵容。李建成和李元吉,特别是李元吉,当着李渊时从来不会露出他们不好的一面。只要他们不露出来,李渊就不知道。
只有自己看见了,觉察了。若自己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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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还当什么母亲?如果将来兄弟真的相残,她又要如何自处?
现在李元吉才九岁就会挑拨离间了。不趁着李元吉还小多管束,难道还指望李元吉自己变好吗?
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到唐国公府时,能看出母亲很明显的憔悴衰老了许多。
连祖母在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如此疲惫过。
李世民私下对李玄霸叹气:“虽然祖母对娘亲苛刻,但那时李建成有祖母管束,李元吉还小,娘亲过的竟然比现在还轻松些。”
李玄霸道:“那时我们也还小,不会与李建成、李元吉有矛盾。”
李世民骂道:“我们是和李建成有利益矛盾。他担心我们抢了他的风头,也算是有道理和我们交恶。但那李元吉是个什么畜生?!我们与他有利益冲突吗??他跳得比李建成还厉害这才九岁,长大了还得了?天啦,为什么他还不早夭!”
李玄霸无言以对。他也觉得李元吉是不是有什么先天疾病,怎么从小到大都不干人事?
想着唐国公府这一家子,李渊虽配不上开国皇帝那一桌也能当上割据势力的雄主,李建成虽然平庸但在勋贵子弟中也是属于不害民的“好勋贵”,李世民就更不提了。
只有李元吉那把自己治下百姓当猎物射杀的举措,不是心理变态的人做不出来。
鞑子这么做是因为没把汉民当自己人,李元吉什么纯纯的精神病?!
李玄霸实在是不想面对李元吉这个疯子:“别提他了,明年开春我们就要去边镇,远离他就好了。”
李世民瘪嘴:“我们是能逃,娘亲呢?”
李世民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滚落。
他自从带兵后,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阿玄,我们想个法子把娘亲带走吧!”初中生李世民大哭,“娘亲好苦啊!”
李玄霸叹气:“这样吧,我去试试。如果不成,你就死心吧。”
李世民哭着道:“阿玄,你要怎么试试?带我一个!”
李玄霸正色道:“母亲现在还有侥幸心理,是认为只要我俩成亲后会单开一房,与李建成、李元吉没有了利益冲突,自然矛盾就会缓和。我这就去告诉他,将来我家要当皇帝,分房没用,我们一定会自相残杀,让她死了这条心,别做无用功……呜呜呜……”
李世民使劲捂住李玄霸的嘴,眼泪都不敢流了:“阿玄你闭嘴!你是想让娘亲现在就哭死!”
李玄霸嘴被捂住了,心声捂不住:【这叫以毒攻毒。】
李世民惊恐:“我求你闭心!别说了!我放弃!”
李玄霸遗憾:【说不准真的有用呢。虽然有一半概率刺激过头与母亲反目成仇,但也有一半概率让母亲放弃李建成和李元吉。母亲只有四个儿子,将来争夺皇位二对二,正好把母亲的心劈成两半。】
“我求你别说了!”李世民悲从心来,号啕大哭。
母亲的心还没被劈成两半,他的心先碎了。
阿玄你就是想让我在母亲哭死之前先死给你看!
窦夫人来寻李世民和李玄霸时,李世民都快哭晕厥过去。
见到娘亲一来,李世民不顾自己已经快十四岁,扑到娘亲怀里号啕大哭。
窦夫人惊讶:“二郎,怎么了?”
李世民哭得说不出话来。
窦夫人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叹气:“二哥见母亲为家中事操心苍老许多,我们又很快要离家,无法照顾母亲。二哥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十分难过。”
窦夫人摸了摸李世民的脑袋,对李玄霸伸出手。
李玄霸犹豫了一下,还是挤进了母亲的臂弯里。
窦夫人将脸贴在孩子的头顶,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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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只是一个小教训
大概是前两年病得太少, 回到洛阳之后,李玄霸就重病了一场。
他一病,什么宅斗都先暂停, 全围着他转。
李玄霸本来想去在出塞之前去一趟大兴拜访老师, 向薛老师解释一下自己没有排挤他。
顺带、顺带去见一见未婚妻。
现在什么计划都搁浅了。
李玄霸病得迷迷糊糊, 高烧低烧反复来袭。
李世民的气压越来越低,连李渊来探病声音大一点,他都要怼上去。
李渊摸摸鼻子, 居然对儿子怂了,不敢触李世民霉头。
窦夫人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李玄霸。李玄霸清醒时多次让母亲保重身体,窦夫人都不肯离开。
不过奇怪的是, 窦夫人专心照顾李玄霸时,精神气居然比以前没照顾病人的时候好许多。
李玄霸见状, 便不再提让母亲离开。
李建成对李世民、李玄霸并非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他见李玄霸病得厉害, 也表示了关心。
至于李元吉,他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聪明。在李渊在家的时候,他表现得乖巧懂事聪明伶俐,除了学习差一点,完全是个好孩子。所以李玄霸生病时, 他时常对李玄霸嘘寒问暖,还为以前的顽皮道歉。
李玄霸一个寒颤, 低烧都要被吓得变低温。
李渊很欣慰,说孩子长大果然就懂事了。
窦夫人嘴上附和,心头愁绪却难以散去。说她对李元吉有偏见也罢, 她不信李元吉这么快改好。不过李元吉不去打扰三郎养病, 她就不揭穿了。
或许是还没到死劫的时候, 或许是李玄霸求生欲|望太强。反复低烧半月之后, 李玄霸还是挺了过来,脱离了危险,只需要精心养好身体。
李玄霸把担心过度的二哥赶去大兴拜访老师:“误会不能拖太久,等我们去了塞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老师见面了。”
李世民没好气道:“等我们去了塞外,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你的宇文娘子嘘寒问暖了,对吧?”
李玄霸辩解:“让你送信,和让其他人送信有区别吗?反正我也亲自去不了。再说了,准二嫂回大兴过年,你不想见?”
李世民叹气:“想想想,我十分想。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玄霸道:“这是我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何况还有母亲和小五。小五,你能不能保护我?”
李智云拍胸脯:“能!”
李世民拍了一下五弟的脑袋:“我信你个头。我看你会和阿玄一起被欺负。罢了,父亲在家里,李建成和李元吉很乖巧,应该不会烦你。”
说到“李元吉很乖巧”时,李世民做出十分恶心的表情。
李世民对李元吉的偏见十分重,无论李元吉表现再好,在李世民眼中都是恶心人的演戏。
能让李世民天天把“怎么还不早夭”挂在嘴边,完全没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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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当弟弟,可见他对李元吉印象有多坏。
李玄霸知道李世民在原本历史中还是有把李元吉当弟弟过。
李元吉丢了太原后,李渊不是没想过好好管教李元吉,所以把李元吉丢到了李世民军中。
李世民对李元吉太过严厉。两人关系彻底交恶。
李元吉受不了李世民严苛的教育,向李渊诉苦告状,之后李元吉就只跟着李建成捡功劳了。
现在或许是李元吉对李玄霸态度太差,让李世民对李元吉提前深恶痛绝。
不过李玄霸明白,就算二哥嘴里再嘀咕着“怎么还没早夭”,但真给二哥机会,他也不会对李元吉动手。
即使二哥猜到了一点未来,现在的二哥还不是那个被逼急了的秦王,对亲人下不去手。
何况他们也没机会动手。
说难听些,将来他和二哥有死在战场上的风险,李建成也可能会在领兵的时候有极小概率遭遇不测,唯独李元吉真的是祸害遗千年。
李元吉从来都是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唯一一次领兵就是镇守太原大本营都会在敌军来时弃城逃跑,之后都跟在李世民和李建成身后捡功劳。李建成好歹还会上战场,李元吉是半点危险都不沾。
也难怪李元吉认为他能坐收渔翁之利。他是真能苟,丝毫不要道德不要脸面的苟。
但谁也想不到,李世民会在宫门前直接把他和李建成拉一块杀了,不给他搞什么宫斗朝堂斗争,直接掀桌子。否则按照宫斗朝堂斗争的套路,他的胜率还挺大。
只能说,李世民和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拿的不是一个类型的剧本。
李玄霸现在已经有了实力,虽说不能直接掀桌子,但压制李元吉还是绰绰有余,否则就算李渊在家,李元吉也不会向他道歉。
二哥的担忧,李玄霸只能说真的操心过度。现在还没到真正兄弟阋墙的时候。
李玄霸又催促了几次,终于把李世民赶走。
李世民带走了乌镝,留下了寒钩。
乌镝哭得撕心裂肺,被李世民抓着翅膀拖走。
李世民骂道:“你看看你肥成什么样了?你还是只雕吗?阿玄纵容你,你不狩猎不训练,迟早变成一只肥鸡!”
寒钩不住点头。
等乌镝走后,寒钩守在李玄霸床头,变成李玄霸最忠诚的护卫,还学会了给李玄霸盖被子、拿东西。
李渊看着啧啧称奇,试图拿肉喂寒钩。寒钩瞥了李渊一眼,飞到了远离李渊的地方。
李渊讪讪道:“这雕有脾气。”
李玄霸道:“雕没点脾气,就是鸡了。”
李渊点头:“这倒是。雕只能对驯它的人忠诚,否则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李渊是玩猎鹰的人,对猎鹰很有研究,十分赞同李玄霸对寒钩的教养。
李元吉看着李玄霸的雕,眼中不满一闪而逝。
这扁毛畜生不仅不给他好脸色,还用爪子吓唬他。他特意把父亲带来看这扁毛畜生多放肆,没想到父亲居然站在李玄霸这边。
李玄霸瞥了李元吉一眼,对李渊道:“父亲,我现在身体好些了,趁着还没赴任,可以帮父亲分担一些教导弟弟的责任。他们是学到《尚书》了?”
李渊高兴道:“好!你治经书的本事,高公都赞不绝口。你去教四郎、五郎,比什么老师都强!”
李玄霸咳了几声:“我精力不济,我讲课布置功课,父亲监督和检查功课可好?另外,我可否想向父亲请一把戒尺?”
李渊赞许道:“授课不严就是误人子弟,你尽管揍。”
李玄霸道:“我力气小,揍也揍不疼,还得父亲来。”
李渊笑道:“好,父亲来。你只管授课。”
李玄霸对李元吉和李智云道:“我把从老师那里学来的本事教授给你们。我留在家中的时间不多,你们要好好学。错过了这次,就很难有下次。”
李智云道:“是!三兄!”有三兄罩着,这次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元吉狐疑:“是,三兄。”他总觉得有鬼。
第二日,李元吉就知道李玄霸抱的什么坏心思了。
李玄霸邀请李建成一同来监督两个弟弟学习,言行举止样样都要规正,别说打瞌睡走神,就是坐得不直都要用戒尺抽背。
李玄霸对李建成皱眉:“大兄,我们以前上课进度可比他们强多了。四弟和五弟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娇纵下去可不好。”
李建成想起自己小时候学习时的情况。虽然祖母很纵容他,但唯独在功课上很严厉。
在李玄霸拉着李建成回忆过往后,李建成看着懒散的李元吉和装作懒散的李智云分外不顺眼。
自己以前学习那么痛苦,弟弟们怎么能如此轻松?
李建成是正常人,所以也有吃过的苦要让弟弟/孩子吃一遍的想法。
他现在还没有养废弟弟的心思,有普通嫡长子的城府,知道弟弟厉害,对他好处很大——所以他对李世民和李玄霸感观很割裂,一边理智上知道李世民和李玄霸再优秀也不会威胁到他继承唐国公,但一边又难以抑制嫉妒。
对李元吉和李智云,李建成就没那么多纠结了。
以前他纵容李元吉除了李元吉年幼之外,也是懒得管。现在有人管,他只需要在旁边动嘴,那李建成就让李玄霸加大剂量了。
说实话,难道李建成不知道李元吉是个熊孩子吗?他有时候也很烦李元吉,只是只有这个胞弟站在他身边,他必须拉拢。如果李玄霸能让李元吉更优秀懂事,李建成乐见其成。
李玄霸把唯一会为李元吉说情的人也拉到了自己这边,李元吉一脸懵地发现,自己的懒散的好日子不仅到头,在府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他不明白,明明大兄之前对李玄霸颇有微辞,为何现在也站在李玄霸这边针对他?
还有以前对他说“你是嫡幼子,可以不用太努力”的父亲,现在也虎着脸重新拾起了打儿棒。
至于母亲,李元吉没怎么在意。
他很聪慧,直觉很敏锐,知道窦夫人在这个家里地位低,没有话语权,所以向来不把窦夫人放在眼里。
李元吉试过像以前那样打滚耍赖。
李玄霸对李渊叹气:“我听闻四弟曾在家门口说母亲不慈。父亲被陛下重用,我和二哥也青云直上,唐国公府正值鼎盛时,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家。先帝曾因为老莘公不孝而斥责老莘公。陛下也为弥补以前声誉,十分厌恶大臣家中不睦。之前父亲几次被陛下斥责,皆和后院有关。唉,也怪我和二哥那是年幼不懂事,若是多懂事些,父亲早就拜大将军了。”
李渊听后,联想起自己丢官和降职的经历,心头一紧。
仔细想一想,他每次被皇帝斥责,还真的多是因为陛下认为李建成对二郎、三郎不好,皇帝骂他管不好家,让唐国公府成为京中笑话。
之前他埋怨窦夫人管不好家,但无论谁管不好家,李元吉再闹一次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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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用的机会说不定又会飞走。
李玄霸又对李渊道:“其实陛下原本属意我和二哥进禁军,这件事太子和少数陛下近臣都知道,旨意都拟定好了。但……唉,陛下说我和二哥年少,所以先去边疆历练后再回来,只是借口。之前我不好和父亲说,只是看着四弟还如此不懂事,真担心父亲将来又被连累。”
李渊比李世民和李玄霸晚回洛阳,确实不知道此事:“你们居然是从禁军调往边镇?!”
李玄霸苦笑:“是。这倒是小事,但四弟什么话都往外说,连母亲不慈这种话都敢说,我真的担心他哪天受了委屈,又在外胡言乱语更严重的事。现在民乱四起,朝中又因征讨高丽失败对陛下多有怨言,陛下现在猜忌心很强。”
李渊背着手来回踱步,面沉如水。
他转了几圈后,停下脚步,恶狠狠道:“四郎确实需要好好教训,不能给我们家惹祸!”
李玄霸功成身退,坐看李渊揍李元吉。
李元吉只要敢耍赖,挨揍烈度就持续上升,挨完揍后还要跪祠堂禁食。
李元吉再自认为狡黠,也只是一个孩子。他何曾遭遇过这样的痛苦?就是李渊最初教育李元吉,把李元吉打服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凄惨。
那时至少独孤老夫人和李建成还站在他身边,窦夫人也会偷偷照顾他。
现在李渊下了死命令,必须把李元吉大嘴巴的毛病改回来,特别叮嘱窦夫人,绝对不能对李元吉心软。
李建成得知李世民和李玄霸禁军将领的位置怎么丢的之后,又是窃喜又是担忧。
他担忧李元吉现在坑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将来就会坑他。
李玄霸见李建成担忧,添了一把火:“将来我和二哥成亲后肯定会另开一府,李元吉就和我们无关了。就像当初堂叔谋逆,先帝也不会迁怒我们一样。但以四弟的资质,他大概是会在唐国公府的羽翼下待一辈子的。他将来就是大兄的负担啊。”
李建成想了一下那个未来,不寒而栗。
李建成对李玄霸苦笑:“我真是后悔以前太纵容他。三弟你说得对,必须好好管教他!”
李玄霸道:“以前四弟年幼,兄长心疼他很正常。我以前不也纵容他吗?他再怎么闹我,我都不生气。唉,四弟现在这副模样,我们都有错。”
李建成叹气:“是这样。”
于是李建成也去李渊那里忏悔以前太纵容李元吉,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拦着父亲教训弟弟。
李玄霸故意把与李建成的对话传到李渊耳中。
李渊听后头疼无比。
他已经接受了大儿子比二儿子、三儿子平庸的事实。不过就算大儿子比不过二儿子和三儿子,比其他勋贵子弟也绰绰有余,继承唐国公的爵位没问题。
可若是大儿子被四郎拖累……李渊想起那个因反对先帝差点拖累整个唐国公府一脉的堂叔。大郎是绝对扛不住四郎的拖累啊!
“我真不该纵容他!”李渊懊悔不已,“幼子可以平庸娇纵,但绝对不能愚蠢!”
李渊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在李元吉彻底改掉动不动就打滚耍赖的习惯前,绝对不能心软。
李智云这个真幼子旁观了一切,抱着三哥的胳膊瑟瑟发抖:“三兄,你好厉害!”
李玄霸道:“可怕吗?”
李智云摇头坏笑:“不可怕。我知道三兄不会这样对我,小五可乖了!”
说完,他低头往李玄霸怀里拱,就像年幼时一样撒娇。
李智云低声道:“看到李元吉被揍,我好开心。”
李玄霸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以后开心的事还很多。经过这次教训,就算我和二哥离开了洛阳,他也不敢欺负你。你放心展现你的才华,不用再隐瞒。”
李智云:“嗯!”
当李元吉被折腾了一段时间,他在李玄霸的故意透露下,终于得知这一切都是李玄霸在背后捣鬼。
李元吉压制不住暴戾的脾气,居然半夜来找李玄霸算账。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玄霸正燃着烛火等他。
寒钩在李玄霸身旁,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李元吉把石头丢到门外,瓮声瓮气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李玄霸微笑道:“你所探得的消息是我故意透露给你,我院中护卫的休息时间也是故意告诉你,你说呢?”
李元吉心头一颤,他问道:“你是为以前我不尊敬你报仇?我不是已经道歉了?三兄为何如此小气?”
李玄霸叹气道:“虽然我可以和你说,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对你好,但我懒得瞒着你。”
他捋了捋身旁金雕的羽毛,收起笑意:“李元吉,我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前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还小,你那点小打小闹我不放在眼里。”
“下次你再挑拨离间,诬陷母亲……”李玄霸顿了顿,又轻笑出声,“你大可以试试,你继续做,我的反击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
话音刚落,寒钩就飞了出去,将李元吉扑倒。
院落中火把燃起,护卫提着棍棒冲进来。
李玄霸吹灭烛火,装作惊魂未定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章半合一,欠账-0.5章,目前欠账12.5章。今天没了,被家人押着调整作息。大家也要保重身体,晚安。
第103章 缓慢瓦解慈母心
虽然李玄霸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窦夫人仍旧担心李玄霸,所以就住在隔壁院子。
外面一吵闹,窦夫人立刻披着衣服过来看情况。
当她看到院子中被人围住的李元吉时, 声音拔高:“四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元吉躲着寒钩的翅膀扇脸, 尖叫道:“快把这扁毛畜生给我杀了!”
寒钩腾空飞起, 俯冲下来就是一个左右开弓大逼兜。
跟着首领学习了这么长的时间,寒钩经常帮首领教训不听话的手下,早就练就了一副打人不伤人的本事。
李玄霸也披着衣服, 赤脚走出了门。
他扶着门框,咳着嗽道:“出了、出了什么事,咳咳……”
窦夫人的注意力立刻从李元吉身上转移到李玄霸身上。
她着急走过来:“三郎, 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快回来……你、你怎么还赤着脚!”
李玄霸道:“母亲, 我听到了四弟的声音……咳咳, 寒钩,回来!”
寒钩把爪子凑近李元吉的脸,一副要抓瞎李元吉的眼睛的动作。
李元吉尖叫一声,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寒钩收回爪子,落到李玄霸的脚边, 鸟身一蹲,将李玄霸的双脚护在了自己暖烘烘的肚子下。
李玄霸的嘴角不自觉往上一弯, 又立刻嘴角下撇,装作困惑状。
“怎么回事?怎么都聚在三郎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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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匆匆赶来。
李渊也住在附近,只有李建成稍远一点。不过李建成似乎还没睡下, 所以比李渊早听到动静。李渊刚到, 李建成也提着袍角跑了过来。
“四弟怎么会在三弟院子里……刀?!”李建成去扶起李元吉的时候, 在李元吉脚下看到一个反射着火光的东西。他伸手拾起, 大叫道,“李元吉!你带刀来三郎院子里做什么!”
李渊走过来,将刀拿在手中:“李元吉,你解释一下为何要带刀到三郎院子里来。”
李元吉疑惑:“不是我,我没带刀!”
李渊打量了刀一眼,对李建成皱眉道:“这刀……怎么是你的?”
李建成大惊失色。
短刀没有刀鞘,他只注意到这是刀,没注意到刀的模样。当看到短刀刀柄镶嵌的宝石时,他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刀。
李建成立刻解释道:“父亲,请给我仔细看看……这刀是我的,但昨日四弟说喜欢,我就送给了他。”
他神色恍然,像是悟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瞪向李元吉:“你想嫁祸我?!”
李元吉更加惊恐:“不、我没有,我只是……”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窦夫人表情冷漠,没有参与质问。
她将身上的披风系在了衣衫单薄的李玄霸身上:“三郎,你回去。”
李玄霸摇头:“母亲,无论四弟想做什么,此事都不能闹大。寒钩,让一让。”
寒钩仰头:“啾!”
李玄霸用脚背轻轻碰了碰寒钩的毛绒绒肚子:“让一让。”
寒钩叹了口气:“啾。”
它左右摇晃着离开李玄霸的双脚。
李玄霸对拦着他的窦夫人道:“母亲,请相信我。”
窦夫人摸了摸李玄霸的脸,手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让她心头一揪。
她收回手:“去吧,做完事赶紧回去。还不快把三郎君的鞋拿来!”
被吓懵了的仆从这才动了起来。
李玄霸没有等拿鞋的仆从过来,踩着冰凉的石板走到了对峙的父子三人身旁。
“父亲,请先让仆从回去,明日再询问四弟。”李玄霸对李渊拱手作揖,“现在陛下正在犹豫该给父亲什么官职,紧要关头,我们不能传出任何不好的风声,咳咳。”
李渊将视线投向李玄霸。
他透过火光看向李玄霸的双眼。
李玄霸表情中满是完全不掩饰的自嘲和难过。
李玄霸见李渊不回答,又道:“父亲,我无事,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四弟还小,不过是顽皮夜游被人发现而已。”
李渊将短刀狠狠投掷到地上,转头对仆从道:“你们是死了吗?鞋呢?”
他也将自己披着的大氅罩在了李玄霸身上。
“天寒地冻,你起来做什么?若又病了该如何是好?”李渊低头将李玄霸抱起来。
李玄霸吓了一跳:“父、父亲,我已经长大了!”
李渊道:“你还没长大。这么轻,比四……比五郎还轻。”
李渊将呆若木鸡的李玄霸半抱半扛送回卧室,让仆从打来热水给李玄霸洗脚。
“把李元吉关进祠堂,李元吉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关进柴房。”李渊沉声命令道,“仆从惫懒,居然让四郎君贪玩夜游遇到危险。夫人,你好好照顾三郎,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窦夫人道:“是,郎君。”
李渊道:“大郎,你回去好生歇息,此事和你无关,你不用担忧。”
李建成松了口气。他恶狠狠地剜了李元吉一眼,拱手道:“是,父亲。三弟,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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