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位的两位继承人若是都死了,燕兰内部就该为权力自?行争斗起来了,无暇顾及与大衍的矛盾。”
贺凤影清楚这一点,因?此与身在大衍的枭羽卫们汇合后,便向赵彦要求提供相关?二王子的信息,好计划出一个完美的行刺计划。
搜集信息原本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过?李昭华比贺凤影与李桐枝更早来到燕兰,计划中同样需要二王子死。
枭羽卫在接到她的吩咐后,已经做完了事先?准备。
从赵彦口中获知贺凤影带着李桐枝来到燕兰国,李昭华与贺凤影见了面,交流一番后便把刺杀任务交给?了他。
李昭华向茫然的李桐枝轻笑?道:“有他作?为执行人,我且能安心推进我的计划了。”
“皇姐的计划?”
“对啊,我不远千里?来到燕兰,桐枝不会以为我是来观光的吧。”
李昭华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中轻捏,道:“等二王子死后,燕兰会内附我大衍,世上将不存燕兰国,而是大衍多出一个燕兰郡。”
顿了顿,又强调道:“以及一位女郡王。不久你应当就能见上她,我听说她当年与你母妃有几分情谊,你要有什么想了解的,等我与她谈完正事,便问问她吧。”
将近晚餐时,李桐枝见到了李昭华口中未来会被成为燕兰郡王的女子——如今燕兰国王的妹妹燕俞。
她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颇为瘦弱,身量也不高?,整个人几乎是被压在黑色的斗篷下。
脱去兜帽后,显露出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可疲态同样很明显。
因?时常皱眉,她的眉心处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左侧脸颊至唇角处还有一道浅浅的淡粉色疤痕。
如果?不看她炯炯有神的双目,难以从她身上找到与其他麻木的燕兰女人有任何不同点。
燕俞坐定在李昭华与李桐枝的对面,哑声用夹杂了古怪口音的大衍官话道:“我与殿下遣去的人对上暗号,见了面,可他看着实在年少,当真?能刺杀成功吗?”
女子在燕兰的地位低下,即便她身负王族血脉,也是花费大量心血布置,才收买了几位心腹,安插在王宫核心。
能够联络上李昭华,都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如果?不是大王子受怂恿,以私人名义组建使团前往大衍,她的心腹碰巧被选为使团成员的跟班,她怕是只能放弃得到大衍支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地发动政变。
而这次可以帮助完成这次刺杀计划的人更是寥寥。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刺杀失败,她多年苦心经营就功亏一篑,无法翻身了。
李昭华将面前的茶盏推给?她,微笑?道:“润润嗓再说话吧。”
温热的茶水熨帖口干舌燥和心烦意乱,燕俞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既然把筹码都押在了李昭华代表的大衍,就该完全托付信任。
毕竟李昭华接受她的内附提议后,肯来到燕兰主持计划,已然表明了诚意。
燕俞的手掌合成拳,轻击在自?己额头?,深深吸了口气,道:“抱歉,事到临头?,我忍不住胡思乱想。”
“无妨。”李昭华不甚在意地说:“你别因?年龄看轻他,交他的任务还从没失败过?。”
为了宽慰燕俞的不安,她从只匣子取出支做工精美的武器把玩在手,含笑?说:“况且就算失败我也有预备方?案,我可是带了十?几位配火铳的亲卫一起来的,实在遇到麻烦,暴力解决就是。”
第 55 章
“火铳?”燕俞咀嚼着陌生的名?词, 不自禁皱起眉。
她未曾听说过这种新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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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不能理解李昭华为什么能有自信仅凭十几人去应对?王宫数百近卫,以暴力平定混乱。
“人数上的差距已经可以用武器抹平了?。”李昭华微抬唇角, 很?有自信地道:“干脆让你?直观瞧瞧火铳的威力吧, 看?过你?就能知道了?。”
毕竟火铳是她投入了?大量金钱, 笼络了许多人才研制出的秘密武器, 属于最后能保障她自己登基为帝的杀手锏。
不到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她并不希望与异母弟弟们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暂时没?有将火铳对?准自己血亲的意思。
因此, 这威力巨大的武器自从研发出来,一直只?应用在试验场上,没?有合适的用武之地。
如果贺凤影失败, 真需要动用火铳也不错,能给她的亲兵们累积些实战经验。
燕俞半信半疑地颔首同意观看?火铳的威力表现, 李昭华便吩咐枭羽卫们做些伪装的准备工作。
因为使用火铳的动静会很?大。
为了?避免冲突,还是尽量别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等待的过程中,她侧目看?向乖乖坐在旁边不发一语的李桐枝。
小姑娘没?心情了?解武器的杀伤力, 也没?专注在听她们谈话。
获知贺凤影肩负刺杀任务进入燕兰王宫, 她难以遏制忧心, 忍不住轻咬住下唇, 手紧紧叩在心口?处,望向窗外出神。
李昭华看?出她是在担忧贺凤影, 手托着?下颌, 辨不出喜怒地说道:“桐枝这么在乎贺凤影,倒叫我为难回去后该怎么论?他的罪罚了?。”
李桐枝闻言愣住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贺凤影回到京都后, 免不了?被论?罪,慌乱地说:“他做错事全都是因为我错信梦中噩兆在先, 皇姐要罚还是罚我吧。”
“一码归一码,你?无辜遭人算计,没?什么好罚的,教育几句,下次不再?轻信便是。贺凤影明知后果,还将你?这大衍公主掳掠走,必不能轻易饶过。”
“我不是被他掳掠走的,他从使团中救了?我,我是自愿随他走的,皇姐要罚,请罚我同他私奔的错处。”
李昭华听到向来爱羞的她在慌乱下连私奔都讲出来了?,微微扬眉。
眼见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因急迫而浮现出水光,李昭华没?再?继续逗她。
耸耸肩,道:“你?若仍把?他当作驸马看?,那我便只?当这一趟是你?们恋人间的小情趣了?。至于他荒唐撂挑子说不干的罪罚,这回他要是能漂亮完成任务,就将功抵罪,看?着?从轻发落吧。”
李桐枝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位是九公主定下的驸马吗?”
燕俞来之前,就从李昭华遣去寻她的枭羽卫口?中得知了?李桐枝的身份,很?期待见到年少时闺中密友生?育的孩子。
面对?面后,她从小姑娘娇柔的面容上轻易寻到了?故人的熟悉感,几次余光都黏在她身上不肯挪开。
只?是方才与李昭华商讨正?事,不好主动开口?与李桐枝交流。
等到李昭华唤她聊起闲话,燕俞这才忍不住加入到这场对?话中。
李桐枝不太擅长应对?她热情的目光。
虽然皇姐提到她与自己母妃有旧,但她并不知她们往日情谊到底有多深厚,不敢贸然说太多内情。
只?诚实答道:“我将到及笄的年岁,若要嫁人,嫁的只?会是他。”
“我知道了?。”燕俞浅勾起唇角,心中暗自打消了?刺杀计划若遇意外情况就牺牲掉贺凤影的主意。
念起与故人过往相处的时光,她露出个忧伤的微笑?:“九公主面上犹存稚气,原来已到快嫁人的年纪了?——你?出落得健康美丽,谨微若能见到你?现在的模样,定然高兴。”
许谨微正?是李桐枝母妃的姓名?。
后宫中鲜少有人直呼她的名?,她似乎也并不喜欢这个寓意谨小慎微的名?字,不曾向女儿提及。
李桐枝还是在她逝去后,从牌位上知晓的。
眨眨眼,小姑娘态度礼貌地轻声问?道:“你?与我母妃的关系很?熟稔吗?”
燕俞“嗯”了?一声,没?有过分宣称她们的友谊有多亲厚,而是陈述道:“我与谨微的情分始于极年幼的时候,许家?花费大心血让家?中庶女得到了?公主伴读的身份。
我高兴多了?一位玩伴,她却少绽笑?颜,总是安静不说话。相处久了?,经我一再?追问?,她才说她看?透了?许家?是要利用透她的价值。
指她为伴读,要么是希望她能搭上大我二十多岁的皇兄,先成为侍妾后为妃,要么是希望借用我与她的情谊,为她许家?兄长尚公主回去。”
往事一幕幕流转脑海,燕俞紧绷的神情有所放松,手指叩在悬系腰间半旧的绣囊上,目中流露出怀念。
她的伴读们都给她绣了?绣囊,这枚出自许谨微之手的原不是她最喜爱的,后来却被她翻找出来,日夜佩戴。
绣囊凸起的纹理因岁月磋磨变得有些毛糙,燕俞在经历沧桑世事后终于通透。
轻捏了?捏自己的鼻脊,她叹道:“明明谨微与我年纪相仿,我却比她幼稚得多。当时被她口?中的利用吓到,竟疏离了?她——其实她不过是告诉了?我实话,其他伴读来到我身边同样各有目的。”
关系疏远后,许谨微便多是远观她们嬉闹。
偶尔用自备的纸笔作画,画成成品后并不展示给任何人看?。
“我偷看?过她画到一半的画,用色很?美。最后看?到画作,却是在燕兰才子们拿出各自作品品鉴时,她的画加上了?她兄长的名?字和印鉴。”
虽然同许谨微的关系不够亲近,但燕俞并不喜欢看?到自己伴读的作品被他人篡夺了?去。
因此她帮许谨微出头说话,试图证明画作出自许谨微之手。
然而结果并不如她想?象得好,她没?能成功伸张正?义。
燕俞的食指指节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皱眉轻声道:“那次是我第一回真切感受到在燕兰,女子有多被看?不起。”
她的证明毫无作用,她的父皇蔑笑?说大气磅礴的用色和笔触都不可能出自女子之手,若她看?许谨微画过类似画作,也必然是许谨微抄袭兄长。
燕俞多说了?几句,一贯对?她还算宠爱的父皇便觉众目睽睽下被她冒犯了?威严。
厉声斥了?她离开,还念叨她年岁大了?便不如幼时听话懂事,该好好学规矩,以免出嫁到世家?闹笑?话。
“出嫁后我才明白,许家?利用谨微的价值,我的父兄也会利用透我的价值,我女儿的价值。”
燕俞自愧道:“那时谨微已被送往大衍,我每每想?起她的话,才发觉她比我清醒得多。”
第 56 章
随着燕俞讲述过往相关自己母妃的一切, 李桐枝渐渐放下?了对她的心?防。
身子稍稍前倾向她,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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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眸光的双目流露出亲近。
李昭华算是现场见识了皇妹的信任是如何轻易交付出去的。
情不自禁暗叹在自己认识的诸多人中,最好哄骗的定属这个年幼的妹妹。
也就是她爱羞, 通常就窝在自己额宫室中, 不与陌生人?接触, 又早早招了贺凤影那恶兽般的守护者在身边, 否则怕是都不知受了多少次骗了。
虽然有自己在场,燕俞多半不敢胡说八道、编造事实, 但说实话并不意?味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真?情实意?。
燕俞能被她选定作?为燕兰未来女郡王, 是因对方已是个合格的政客,而不是她自己口?中那个年少时被人?瞒骗、无知无措的小公主。
或许成功脱离燕兰环境、在大?衍立足的许才人?,的确在一段时间中成为燕俞的心?灵支柱, 足以令她一遍遍在记忆中美化幼时伴读的形象。
可对方若是当真?在意?许才人?,凭多年积攒的实力, 不会连一封信都无法寄往大?衍。
也不会明知侄儿大?王子心?怀鬼胎往大?衍求娶公主和亲却不制止,而是利用使团队伍成功与自己搭上线。
现在表现出的亲善,多半是刻意?而为。
李昭华认可她的手段, 相对的, 不会眼睁睁看她把手段加用在不通政治的皇妹身上, 把皇妹带着搅进深浅不明的燕兰内政里。
轻咳了两声, 李昭华拢住李桐枝的肩,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淡淡同燕俞表态道:“你既然识得我皇妹母妃的画, 不如就帮着把能收集的画作?搜罗起来吧, 之后?我照价支付银钱。”
复杂的人?情纠葛,因她最后?一句话, 重新转变成最单纯的利益交换。
亏欠人?情难还,能用银钱解决的永远是最简单的。
燕俞因她突然打断诉情颇感意?外, 腹中准备好的说辞无法言出,沉默了一会儿。
她本来以为李昭华领着李桐枝与自己会面,就是为了让李桐枝这同时具备两国血脉的公主作?为沟通的桥梁,减少燕兰内附大?衍的矛盾。
这是个好办法,燕俞也愿意?亲近天?真?烂漫的故人?之女。
可惜李昭华现在给?出的态度,否定了她的猜测。
即便她觉得可惜也无用,主动?权自始至终掌握在李昭华手中。
她需要依靠大?衍的支持才能在未来控制和改变燕兰,为避免同盟关系恶化,还是没有表示反对。
燕俞轻轻颔首,收起被回忆勾起的漫散心?绪,退回自己应处的同盟兼下?属位置,重拿捏起较生疏的口?气,承诺道:“好,我会去办。”
平复情绪,燕俞大?概领悟到李昭华点明贺凤影的驸马身份,是要自己提高对贺凤影的重视程度。
于是又转脸向李桐枝道:“我会令我的人?好好配合你的驸马行动?,就算刺杀失败,也能保住他平安从王宫撤离。”
李桐枝没能从她们这寥寥几句对话中听出态度转变的蹊跷来。
她的小脑袋顺从地贴在皇姐的手臂,只听出表面那层是燕俞愿意?帮忙找回母妃从前的画作?,还愿意?看顾贺凤影的安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喜地道了谢。
枭羽卫此时叩门来报,说准备工作?完成了,室内三人?的闲聊便到此为止。
李昭华放开拥着皇妹的手,请燕俞先去院子中等待。
然后?她一边有条不紊地将弹丸装配进火铳,一边听皇妹用清越的嗓音快活念着母妃的故人?是个多好的人?。
“什么?都无需做,向你许诺几句话就能是好人?了?”
李昭华听得忍俊不禁,用指腹点在小姑娘白嫩的额心?,轻嗔道:“当真?是个笨蛋,怪不得会被几个诡异的梦蒙骗,怕是有点心?机的都能哄了你上当。”
李桐枝懵然捂着自己被点出红印的前额,缓缓眨眼,不太确定地问:“她是骗我的坏人?吗?”
“有我在,骗你不至于——她也说不上是坏人?,但没你念叨得那么?好。”
人?的性情大?多数时候都在好坏之间摇摆不定,如同黑与白之间存在过渡的灰色地带一般。
只是这种说法把李桐枝弄糊涂了。
她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蹭坐到皇姐身边,乖巧地点头承认自己的笨:“我不如皇姐和凤影有主意?,我都听你们的。”
尽量不去质疑聪明人?的决定就是她最聪明的做法。
比如皇姐设计的刺杀计划,她虽然仍然无法认同剥夺人?的性命,但皇姐既然说这能阻止战事,让燕兰内附,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不该去否定皇姐的计划。
又比如她之前没有深想的枭羽卫残忍手段,如果执行者是贺凤影,她会收拾起自己对受刑人?多余的怜悯,因为她相信贺凤影不会残害无辜。
“行,愿意?乖乖听话,笨笨的也没关系。”李昭华装配好特制的火铳,戴上有一定防护和隔热功能的皮手套:“走吧,带你瞧瞧威力。”
院内,枭羽卫不仅给?摆设好的木人?套上了燕兰军中使用的藤甲,还另外在内部加了层金属内甲。
李桐枝认识的赵彦则在院落外用手摇着一个爆米花用的黑色机器。
望见她们出来,他加快了手上动?作?,向李昭华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
“声音有些炸,桐枝退到后?面把耳朵捂上吧。”李昭华叮嘱了她一声。
小姑娘依言走到房柱旁,捂住双耳。
伴随两声重合的巨响,火铳和爆米花机都冒出白烟,熟米的甜香漫开,院内正中木人?身穿的甲胄破开了一个比弹丸直径更?大?些的洞。
李桐枝还是被吓了一跳,取了赵彦捧来让她尝尝的爆米花,咀嚼出丝丝甜味,急促的心?跳渐渐恢复如常。
李昭华则把手中热度未褪的火铳放到一旁,领着燕俞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成果。
实木木人?的坚硬程度比人?体更?甚,经?两层甲胄缓冲,竟然扛住了铁质弹丸在火药作?用下?的冲击力。
木人?没有被完全穿透,弹丸深深内陷在破开的口?子里。
但这已经?足够惊人?了。
代入到面对火铳的是人?,无论被弹丸打中哪里,约莫都会瞬间失去战斗力,落入濒死的地步。
对比同样是远程武器的箭矢除非命中防护不足的面门或咽喉才能杀人?,火铳的优势无需用言语来形容。
“一柄火铳可以六连发,然后?填弹下?一轮。就是火铳过热有炸膛的风险,我不希望损失下?属,一般只允他们射六发一轮。”
李昭华不吝讲述实情,向瞠目结舌的燕俞说:“现在你相信了吧,我带来的十几人?瞬间便能杀伤百人?,剩下?被吓破胆的卫兵,我的亲卫用腰刀就能解决。”
第 57 章
身在燕兰王宫的贺凤影其实无需多少协助。
他一开始吩咐枭羽卫们搜罗消息, 也只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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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自己需要杀死的燕兰二王子长相?,然后寻一个简单的办法进入王宫。
至于如何完成刺杀计划,如何在成功后全身而退, 他次日被宫人领着在王宫中转了一圈, 就规划好了全部。
贺凤影记挂着李桐枝, 虽然心知有长公主照看她, 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他们到底身处异乡, 心?无?归处, 他不准备与她分离太久。
况且他擅长杀人,并不擅长一直长时间的伪装。
当下以普通宫人聋哑亲眷的身份进入王宫,即便刻意用烟灰掩盖了过太招眼的面容, 养成习惯了的站姿、坐姿之类的动作也还是?会?显出他的不凡和贵气。
一不留心?,就有泄露秘密的可能。
越是?拖延, 越容易出变故。
因此当燕俞的下属用蹩脚的大衍话叮嘱他在王宫低调生?活的各项繁琐事项时,贺凤影没记,而是?打断问道:“二王子现在就在王宫是?吗?”
宫人并非二王子近侍, 不能知二王子实时动向, 谨慎地回答说:“近日未听说王室有什么需要外出的大型活动, 二王子的私人行?程我说不准。”
贺凤影颔首, 把私自携入王宫的匕首系好在腰间,套上外褂便要自行?去看。
宫人惊了一惊, 连忙拦住问他要往哪里闲逛。
“去二王子的住处, 他在就杀了他,他不在就等他回来?再杀了他。”考虑到对方也算帮助自己进了宫, 贺凤影耐着性子冷淡作答。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宫人准备等待燕俞下令再行?动, 未料到贺凤影并不是?听令行?事的。
他习惯了当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不免因这刺耳的否定声皱起眉,微微低眸看去。
幽深墨瞳中如冰锥般的杀意刺入宫人双眼,把宫人试图劝阻的话尽数瓦解,瞬间哑了声,身体僵在原地。
贺凤影收回目光,念及长公主与燕俞的同盟关系,嘱咐了一句让他现在寻借口离宫,以免二王子死后查到自己,连带帮自己进宫的这个下属一起被?清算。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回过神的宫人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他,燕俞的女儿现在正被?二王子软禁在住处,连忙拔腿追出。
可惜贺凤影已不见踪影。
怕引来?其他人注意,宫人不敢在宫中胡乱寻找,只得一边心?中默默祈祷贺凤影的胡来?不要害了自家主子的女儿,一边依照贺凤影的叮嘱,收拾起自己的物什准备出宫。
至少提前去通知燕俞一声,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也能有个弥补的余地。
贺凤影没花费多长时间就寻到二王子的住处,在墙边一跃,身形隐藏在他一早就看好了的树冠中。
二王子自从大王子的死讯传回,认定自己是?唯一继承人,就毫无?顾忌地与夷昌人来?往频繁。
为他看守住处的,除去燕兰王宫本身配备的侍卫,还有四个体态壮硕、身穿一身皮草,佩戴骨制饰品的夷昌男人。
他们随便倚靠着柱子站立,怀中抱着做工粗糙却杀伤力惊人的重斧,用纸卷了不知名的草叶末,点燃叼在嘴里,不时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略微发黄的牙。
贺凤影听不懂燕兰语,也听不懂夷昌语,不过从他们松垮无?备的站姿和交谈状态,能判断他们侍奉的二王子不在宫室内。
那么那间紧闭门户、由多名侍卫把守的房间里会?是?什么人?
观察到有侍女端着茶水进出,他觉出里面应当不是?简单的囚犯,便稍稍调整位置和角度自门扉开启的缝隙窥探屋内。
仅一个年少的女子在屋中。
现在燕兰国内,能让二王子稍稍忌惮的,应该仅剩下尝试参与政治活动多年具备一定影响力,最终联系上长公主同盟的燕俞了吧。
贺凤影虚眯起眼,回忆起与李昭华谈话时,对方似乎有聊到燕俞唯一的女儿是?她的软肋,怀疑被?看管的很?大可能就是?燕俞的女儿。
然而他还没有好心?到在完成刺杀目的之前,轻举妄动去救援一个陌生?人。
想来?有燕俞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除非他刺杀未遂还暴露出主导杀人的是?燕俞,否则屋内的囚徒不太可能有性命之危。
因此他依然藏身树冠,静候二王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夕阳映红半边天,有宫人提前归来?宫殿,传了众多原本侍候在宫室内的宫女们出来?,伏身于地,列在两侧等候。
贺凤影之前被?领着见过一次这浮夸的排场了,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目标的归来?,握紧了匕首柄,轻巧落地。
最先迎上前的自然是?四个不遵王宫规矩的夷昌人,七嘴八舌说了长串的话,意思大概是?二王子不该撇下他们,独自离宫。
被?当面顶撞,二王子立刻垮下脸,目露不耐。
他虽然倾向于夷昌,但主要是?希望借夷昌的势,在自己登临王位后摆脱附庸大衍的处境,真正完全决定燕兰一切事务。
一旦成功,他就准备拿出大义灭亲的态度,向燕兰民众宣称他一心?只有燕兰,与母族夷昌决裂。
有这种计较,他自然不愿意让他们掺和到自己所有事里来?。
不过现在还是?得虚与委蛇地应付。
二王子烦躁地解释了几句,四个夷昌人仍然不依不饶地要他保证下次会?带他们一起。
周遭宫人怕触怒夷昌人,白挨一顿打,不敢置喙参与进来?,皆静若寒蝉。
贺凤影看中这个时机,神态自若地低头走上前,仿佛要向二王子汇报什么事儿般。
二王子见他自宫室方向来?,以为是?宫中哪个机灵的,知道体贴为自己解围,表情稍稍松缓。
借故摆手让夷昌人退开,他刚要开口说话,便觉心?尖一凉,旋即是?剧痛袭来?,将?冲出嗓子的痛呼和求助声因太阳穴被?利刃贯穿哑在了咽喉。
贺凤影在他致命处落下的两击,电光火石间便完成,冷静掷下一枚李昭华交他用于脱身的烟雾弹。
神情顿了一瞬,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立刻离开,最后还是?趁阻碍视线的白雾未散尽,踏着宫人们的尖叫声走向先前由侍卫把守的门户。
门口的侍卫还在用他听不懂的燕兰语哇哇直叫着有刺客,他无?意再担不必要的杀孽,只手刃劈晕了他们,卸去门上挂锁,打开了门。
贺凤影考虑到燕俞学?会?了讲大衍语,想来?她的女儿应当也能听懂,所以准备提醒她一声离开。
谁知,因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身后烟雾中的敌人会?不会?闻动静寻来?,竟被?事先埋伏在屋内的岳珊兜脸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
由于没有防备,他在反应过来?要闭气前,已经吸入了不少,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岳珊果然能听懂大衍语。
她试图趁乱逃跑的脚步顿住,正犹疑他是?不是?自己母亲遣来?援救自己的帮手,就被?粗鲁揪着衣领子直接拎了起来?。
贺凤影察觉胸腔中情感难以克制,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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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渐渐尖锐,皱紧眉忍着诸多不适,严声质问道:“你?撒的什么药?”
可惜岳珊虽然能听懂,但是?大衍语说得不够流利,当下的场合和时机也不适合慢慢交流。
一旦外面的烟雾散去,怕是?就要被?围堵来?的宫人和夷昌人抓住。
贺凤影只得用匕首在手臂拉了一道深刻的伤口,借阵阵疼痛遏制药粉引起的不良反应。
然后把仍然挣扎问话确认他身份的岳珊打晕,提溜在手里,迅速借早看好的退路撤离王宫。
能从烟雾中寻迹追在后的追兵看漫看开车呜呜视频在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寥寥,只是?等他把人都摆平,回到棺材铺据点时,不适感已经难以克制。
他烦躁地把岳珊推向了柜台后站着的赵彦,坐到桌边,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剧烈的心?跳声和耳鸣声稍有舒缓,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吩咐赵彦道:“把她弄醒,问清楚她给我撒什么药,解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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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一脸懵然,低头打量向岳珊,从岳珊的年纪和衣衫上配饰的大量银件猜测着问:“这是?那个燕兰公主被?软禁的女儿?”
“嗯。”贺凤影轻磨着后槽牙,心?中控制不住翻腾的念头是?不管岳珊的身份,逼供出解药。
然而他惦念着李桐枝在,不能弄出什么血腥情景吓着她,只好把暴戾的念头碾碎,品着口中腮肉被?咬破而漫出的血腥味。
“怎么了这是??”
听到动静的李昭华从后院信步走出,李桐枝亦步亦趋在皇姐身后。
望见贺凤影被?血浸透了的衣袖,小姑娘顿时潮红双目,快步迎向他,颤声道:“凤影,你?流了好多血,你?让我看看……”
“别过来?。”贺凤影不能确定那药粉都有什么功效,忧心?自己受影响不知轻重弄伤她,连忙向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出的声响很?大。
李桐枝睫羽被?泪珠压低,却还是?依他所说,乖乖止住脚步。
李昭华听赵彦说起贺凤影方才的命令,大概猜到贺凤影这是?不慎被?岳珊算计了。
以浓香刺激岳珊醒来?,赵彦用燕兰语问清楚药粉效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烦恼,道:“指挥使?,嗅闻只有轻微致幻的效果,不良反应都没有后遗症,但也没有解药,得靠你?忍上一整夜,到明日就能好。”
仅仅一夜,贺凤影并不是?不能忍,把他往房子关住就好了。
可麻烦的地方在于李桐枝不希望他独自受苦,想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以贺凤影现在的心?情,不太说得出什么婉转劝慰她的话,只能把目光投向李昭华,指望李昭华将?小姑娘劝住。
然而李昭华垂眸看了看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小姑娘,听她糯糯哭腔请求自己要陪贺凤影一起,微微扬眉,道了好。
“长公主!”贺凤影难以抑制目露凶色。
不能凶自己娇怯的心?上人,心?中的烦躁便尽数迁怒到了秉持看戏心?态的长公主身上。
李昭华平静地耸耸肩,道:“知道你?怕伤到桐枝——赵彦,去库房里给你?们指挥使?找条结实的绳子来?——你?知道什么结,你?自己都解脱不了吧,你?拿绳子给自己绑起来?就没事了。”
顿了顿,又道:“要不然你?自己把桐枝赶走,反正我是?不想拒绝可爱皇妹的撒娇,要当坏人你?自己当。”
贺凤影抬眸看向李桐枝的双目,正撞进一湾澜澜琥珀棕的潭水中,说不出话来?。
仅剩的清醒意识到李昭华这是?借机暗罚自己弃官职又拐皇妹的错处,贺凤影知道不能指望她帮自己把李桐枝拦住了,只好放弃地同意。
第 58 章
李昭华提议贺凤影绑缚起他自己, 却?不许拿回绳子的赵彦上前帮忙。
赵彦攥着绳子,瞧瞧自己顶头上司,又?瞧瞧长公主, 左右为?难。
李昭华淡淡警告道:“虽说没正式剥夺他指挥使?的官衔, 但说不干了的人可?是他本人, 他现在还是不是你们指挥使?, 全由我说了算。”
已经坐定榻上的贺凤影没说话。
他努力在脑海一片嘈杂嗡嗡声中,抽丝剥茧般寻觅到清醒的一端, 平复纷乱心绪, 伸手?示意赵彦把绳子拿来,解了这可?怜下属的为?难。
终归还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贺凤影无所谓地屈指系了几个绳扣。
他正要拉住抽绳收紧在手?腕, 抱着药箱的李桐枝碎步自?外踏入屋中。
望见他要直接把受伤的手?绑起来,她?连忙开口唤止他的动作, 加快脚步小跑上前,捏住绳结跟他讲道理:“绑在伤口上,伤势会恶化的, 不能?绑。”
贺凤影当下控制不住力道, 使?不上巧劲, 不敢与她?争抢, 只好放开手?。
他清楚自?己用匕首在手?臂划得多?深,不希望她?看到可?怖的伤口, 合了合目忍住目眩感, 好声好气地哄她?说:“皮肉伤而已,不需要上药, 桐枝陪我说说话就好。”
然而即便他没与李桐枝拉扯绳子,她?娇嫩的手?掌摩擦着绳子上粗糙的纹理, 也还是红了一片。
甚至有?根尖锐的草刺断扎在了她?掌心肉里,疼痒得她?小小吸了口气,雾蒙双眼。
方才还毫不在意自?己伤得如何的贺凤影顿时提起心,要帮她?看看是不是扎出了血。
幸而没有?破皮流血,仅是扎出个小红点。
小姑娘生闷气地“哼”了一声,把手?收回来,自?行将那小小的草刺挑掉了:“你知道担心我,却?不许我担心你——你衣袖都被血浸透了,还骗我说没事?。”
李昭华观他们的相处模式,彻底放下心来。
她?唇角含笑,仿佛无意地拱火道:“未必是骗桐枝你,而是若无其事?惯了。我们这位指挥使?素来仗着体质好、忍耐力强不把伤痛当回事?,从前因任务受伤,只有?被伤到需卧床静养时,才没办法地与你告一声病呢。”
语罢,她?不再打扰两人的相处和交流,领着赵彦施施然离开,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李桐枝眼神放空,记起过往每每贺凤影告知她?生病,都会拿怕传染给她?当理由,不允她?报皇后出宫探望。
此刻才恍悟真相原来是贺凤影因着枭羽卫的任务,时不时就会受伤。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眼眶。
她?不生他的气了,而是内疚于自?己对他的关心不够。
因此会在青梅竹马的多?年相处中,一直愚笨地没有?怀疑过他的隐藏身份和他的危险经历。
“别自?责,要怪只能?怪我故意隐瞒你。”贺凤影思?维因药物关系变得迟钝,难以立刻想出其他宽慰的话语。
温热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几乎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心。
吸了口气,贺凤影只好略生硬地续上她?先?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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