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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57(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夜雾》50-57

    🔒旗袍

    床边矮柜的抽屉被拉开, 耳边是撕开某种包装的窸窣轻响。

    去年暑假,离开青漓的前一晚,黄茂康曾突发奇想, 发动大家去海边散步。

    那次黄栌站在温暖的浅海水里,脚丫踩着细软沙面,目睹夕阳下沉, 缓缓落入海平线。

    余晖浸染天空与海, 海天交接的地方, 呈现出一种被稀释过的朱柿色。

    此刻她闭上眼,脑海里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温暖又柔和的颜色。

    难以抑制地翕张。孟宴礼应该比她更难捱, 汗水从鼻尖滑落, 无声落在枕头上。

    但他的语气温柔的、耐心的,令人安心。

    他帮她拨开被汗水粘在额头和脸颊上的发丝, 吻她:“别怕, 放松。”

    真正起床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中午。

    雾散了, 明媚的冬日暖阳烘烤着地板,吃过午饭,黄栌想要去海边散步。

    孟宴礼询关怀地询问:“还疼么?”

    黄栌放下敷眼睛的冰袋,摇头。

    没错,黄栌的眼睑又浮肿了。

    忘记是某次在什么契机下的谈话,黄栌和孟宴礼说过,自己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

    可不知道为什么, 阴差阳错, 总有事情发生, 让她在孟宴礼面前脆弱。

    连今早也一样。

    孟宴礼吻掉她眼角的泪痕时, 她还气息不稳地辩解:“我才没”

    最后的一个“哭”字,被冲撞掉,破碎在早晨柔和的光线里。

    每一颗在空气中起伏的微小尘埃,都像舞动着的音符。

    见黄栌体力恢复,又向往室外。

    孟宴礼揉了揉她的头发:“那走吧,去换衣服。”

    也是看见鞋柜里一双画满涂鸦的帆布鞋,黄栌才忽然想起来,还有徐子漾这么个人来着。

    新年前徐子漾突然离开青漓,去国外了。

    当时黄栌问起他的状态,孟宴礼笑着说:“算是黯然离去吧。”

    她的回应是,“哈哈哈哈哈!他活该!”

    现下又想起这件事,黄栌指着鞋柜里颜色花乱的鞋子,问孟宴礼:“最近徐子漾联系你了么?”

    “通过一次电话。”

    自从孟宴礼把除黄栌外的所有联系人改回了静音,徐子漾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

    年前偶然某次,刚好在用手机时进来徐子漾的电话,孟宴礼接起来,听徐子漾发了半天牢骚。

    “他是不是被程桑子给甩了?”

    “好像是。”

    两人出门,外面天气不错,仍然有淡淡的硝烟味道弥漫在微凉的空气里。

    附近的海滩他们太过熟悉,孟宴礼开车,带着她去稍远的海边兜风。

    车子一路沿海行驶,碧蓝的天空上一只白色海鸟展翅飞行。

    车速不快,像与海鸟并驾齐驱,黄栌摇下车窗,在气流中拢着发丝,和海鸟挥手。

    后来车子停在沙滩上,偶尔能看到小小的寄居蟹拖着螺壳,在被海水冲刷的平整的海面上跑过。

    他们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

    黄栌也是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妹妹”,才下意识回头,居然看见程桑子穿了件荧光橙色的羽绒服,正叉着腰对她笑。

    很快,她的笑容里掺杂起一丝意外,挑了挑眉梢。

    黄栌知道,程桑子是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孟宴礼。

    程桑子哈哈笑着过走来,揽住黄栌的肩:“妹妹,你什么时候到青漓的,之前听徐子漾说,你不是在帝都市么?”

    “昨天才来”

    她就这样勾着黄栌的肩膀,往旁边走了几步。

    确认离开了孟宴礼的听力范围,程桑子才悄声问,“徐子漾说时我还没信,原来你真的和孟宴礼在一起呀?有一阵子,我还以为,孟宴礼是‘觉灵寺’带发修行的和尚呢。原来他喜欢你这一款的呀,眼光不错,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喜欢你。”

    程桑子和徐子漾都叫黄栌妹妹,这一点上来看,他们还挺般配的:“姐姐曾经还图谋过这一口,快和姐姐说说,和性子冷淡的男人相处,累不?”

    也是听到程桑子这样问,黄栌才堪堪反应过来,原来孟宴礼不是在每个人眼中,都露出过那种温柔细致又好脾气的样子的。

    “不会累,他很好的。”

    “哎呦,瞧你这个为爱沉醉的小模样,真可爱!”

    两个姑娘在海边聊了挺久,孟宴礼敞开车门坐在车上,没参与女孩子们的话题。

    后来黄栌跑来问他,说程桑子的酒吧今天歇业,没有外人,想邀他们过去坐一坐,问孟宴礼愿不愿意去。

    “你想去?”

    黄栌点点头,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程桑子,她性格张扬又不做作,相处起来很舒服。

    “那就去吧。”

    “粉红桃子”酒吧挂着“暂时停业”的告示牌,玻璃上的灯管都没开,显出一种和平时不同的安静。

    店里残留着往日热闹时的淡淡烟酒味,店员放假,程桑子又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地上扫成一小撮的垃圾和灰尘没清理,堆在墙角。

    “没员工,我也懒得收拾,别嫌弃啊,随便坐。”程桑子招呼着。

    孟宴礼和程桑子不熟,话不多,安静地倚在椅子里喝酒,偶尔也垂头看一眼手机。

    “妹妹,过年真的好无聊,还好我逮到你了”

    程桑子似乎是个很藏不住心事的人,落座后开始的话题,便是和黄栌讲起她和徐子漾的认识过程——

    那天徐子漾来酒吧,点了两杯酒和几样小吃,独自坐在桌边喝着。

    店员和调酒师都比程桑子这个老板靠谱,她也就乐得清闲,百无聊赖地靠在吧台前张望。

    那时候已经是午夜,目之所及一片群魔乱舞。

    程桑子自己也端着酒杯,慢慢抿着,喝到了微醺的程度。

    感觉到有视线频繁落在她身上,蓦然回首,造型夸张的桃子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在颈边摇晃。

    程桑子在混乱嘈杂的酒吧里,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那男人只和她对视两秒,第三秒时垂下去,手里拿着番茄酱,不知道在盘子上涂抹着什么。

    这个举动,引起了程桑子的好奇。

    那张桌子只坐了徐子漾一个人,她便调了两杯酒,走过去放在桌上,一杯推给他:“第一次见你,以前没来过?”

    “嗯,你是常客?”

    “我是老板。”

    徐子漾点点头,谢过她的酒,然后继续用番茄酱,在盘子上画着什么。

    程桑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用了不到一包番茄酱,居然在瓷盘里画出了一个女人的形体,很有棱角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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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不懂艺术,但猜也稍微能猜到些:“毕加索?”

    “对,毕加索1907年的画作,《亚威农的少女》。”

    程桑子抿下一口白兰地,眯了眯眼睛:“艺术家?擅长临摹?”

    “不擅长。”

    徐子漾把番茄酱包装丢在桌面上,拿起手边酒杯,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笑了,“成年之后,我最烦的就是临摹,但有一种情况下除外。”

    “是什么?”

    “在和漂亮女人调情时。”

    那天晚上,程桑子顺理成章地把徐子漾带回了家里。

    途径楼下小巷,她给他介绍那只她永远也喂不熟的流浪猫。

    “喜欢小动物?”徐子漾这样问时,手已经不老实地覆在了她腰上。

    程桑子学着他的口吻,扭头对徐子漾说:“成年之后,我也不喜欢不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这种小女孩的爱好,但,一种情况下除外。”

    “说说看。”

    “想和男人睡觉时。”

    话题说到这里时,靠在吧台另一侧的孟宴礼起身。

    他对着两个姑娘略略抬手,掌心向上,做了个“你们继续”的动作,然后很绅士地避开了这种和隐私相关的话题,端着酒杯,走到一旁。

    酒吧里有一架钢琴。

    除了摇滚和民谣乐手,偶尔也会请人来弹唱。

    孟宴礼手里那尊鸡尾酒杯,放在钢琴上。

    他倚靠在那边,单手落在黑白琴键上,弹了几句曲调。

    黄栌从来不知道孟宴礼会弹琴,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酒吧里只有他们三人,钢琴那边没开灯,他半张脸隐在昏暗中,垂着眼睑,根本没在看钢琴。

    他那只手,手背上骨形凸起,让黄栌想起他今早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时,手指灵动又温柔

    也许是感应到黄栌的视线,他看过来。

    黄栌慌乱转头,不再看孟宴礼。

    程桑子问黄栌:“你老公还会弹钢琴?帅哦~”

    被“老公”这个词惹得有些不好意思,黄栌挠了挠耳垂:“我也不知道”

    她重新转头,问:“孟宴礼,你会弹钢琴么?”

    “不太会,很小的时候学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说着,孟宴礼又敲了几下琴键。

    他轻敲琴键的样子很优雅,黄栌盯着看了几秒,马上被程桑子打趣了:“就这么看不够呀?收收目光吧,别让我这个单身的人嫉妒了,好么妹妹?”

    黄栌被调侃,也就不再看孟宴礼。

    结果话题也没往什么正经方面发展

    程桑子讲到徐子漾一夜三次,两个人那天晚上直接折腾到天亮时,黄栌瞪大了眼睛。

    程桑子大约是瞟见黄栌的表情,带着酒气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哎妹妹,好奇个事儿,你家那位,活儿好么?”

    这是黄栌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

    她又是个老实的姑娘,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衬衫领口,怕脖颈上的痕迹露出来。

    这个小动作被程桑子捕捉到了,她突然放声大笑,被黄栌惊骇地捂住了她的嘴。

    害羞的姑娘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你和徐子漾为什么分手?”

    “也不算分手吧。”

    程桑子不再笑了,贴了钻的美甲在杯沿上轻轻扫过,“严格来说,我们这种,应该算炮友散伙。”

    程桑子对徐子漾是有点喜欢的,和当初撩孟宴礼那种不一样,是有点动真心了。

    但徐子漾莫名其妙消失过一段时间,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似的失联,程桑子对他这个行为很不满。

    “也许,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发展。但我呢,尤其不喜欢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我喜欢自己掌握节奏。”

    所以这次徐子漾回来青漓,她完全没理他。

    黄栌恋爱经验少,但对程桑子的观点很认同。

    她端起无酒精的鸡尾酒,轻轻撞了一下程桑子的酒杯:“我支持你。”

    程桑子眉开眼笑,捏了捏黄栌的脸:“妹妹你真可爱,把孟宴礼甩了,跟我一起吧。”

    她们身后传来孟宴礼淡淡的一句回答——

    “恐怕不行。”

    离开“粉红桃子”酒吧,已经是傍晚。

    程桑子特别热情地拉着黄栌,一定要送新年礼物给她。

    黄栌推辞再三,没能拗得过程桑子,只好收下了。

    回家之后,黄栌打开礼盒。

    盒子里是一件旗袍,从做工上来看,应该挺贵的。

    突然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黄栌十分不好意思。

    她给程桑子发了信息,再次感谢她的礼物,并在心里暗暗决定,回帝都要挑选一件合适程桑子的物品做回礼。

    程桑子没马上回复。

    等信息的时间里,黄栌把旗袍换上了。她的想法是,换好旗袍,拍一张照片给程桑子看。

    刚穿好,手机连着震动两下:

    【不用客气妹妹,我买了两件,这件尺码搞错了,太瘦,我肯定穿不下,送给你刚刚好。】

    【另外,穿上它给孟宴礼看,也许能享受到一夜三次哦,哈哈哈哈哈哈】

    黄栌为最后一句话震惊,捧着手机像捧着烫手的山芋,不知道怎么回好。

    手机在充电,她是跪坐在卧室床上看信息的。

    这个姿势连她自己也留意到,这件旗袍裙摆的开叉,似乎太高了些。

    偏巧这个时候,孟宴礼走进来,叫她下楼吃饭。

    他的话没说完,视线落在她身上,眯了下眼睛。

    🔒推心

    旗袍是程桑子的风格, 颜色艳丽。

    孔雀蓝渐变吐绶蓝的桑蚕丝布料,上面绣着红白黄撞色锦鲤。

    日常穿搭上,黄栌个人偏好低饱和度和对比度的颜色搭配, 几乎没尝试过这种明艳的色彩,和平时风格极为反差。

    冷色灯光衬得她更加白皙,跪坐在床上, 腰肢纤细, 侧开叉偏高, 露出细腻肌肤。

    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写着“一夜三次”,黄栌扭头看见孟宴礼,可把她心虚死了, 整个人慌乱地往床上一扑, 跪趴在床上,把手机死死护在两只手下面。

    但她不知道, 现在这个姿势, 更让人遐想。

    身后是孟宴礼一声叹息,他手里拿着他自己的手机, 用手机轻拍了一下她的臀:“晚饭不想吃了?”

    潜台词是叫她不要诱惑他。

    黄栌躲着他的,躺倒在床上。

    手机被她抓着,又藏到身后去。

    旗袍实在是很修身的裙装,包裹着她身体上每一处玲珑曲线。

    裙摆稍掀,露出膝盖上一点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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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痕迹。

    孟宴礼没忍住,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拄着床凑过去吻黄栌, 可又顾忌着她的身体状况, 克制地点到为止。

    要下楼吃晚饭, 孟宴礼煮了面, 黄栌怕自己沾染到旗袍上,打算换下来。

    穿时自己拉好了后背的拉链,脱下来就有些困难,转过身去让他帮忙。

    孟宴礼从身后挨靠过来,扶着她的腰帮她解开拉链时,黄栌听见他叹息着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堪比凌迟。”

    这句话黄栌本来是没反应过来的,她换了自己的衣服,跟在孟宴礼身后下楼,趁着他没看她,给程桑子回了信息。

    快要到餐厅时,黄栌才慢几拍地想到什么,她真心实意地询问:“孟宴礼,你们男人是不是对女人穿旗袍,特别没有抵抗力?”

    “别的男人我不了解,我对女人是否穿旗袍,倒是没有特别的喜好。”

    “可是你刚才”

    “是对你没有抵抗力。”他说。

    餐厅里弥漫着骨汤面的香气。

    多亏了杨姨,冰箱里备着不少吃的,连煮面的汤汁都是她熬好的白汤,放在小盒子里冻成一块一块。煮面时取出来放一块,味道立马提升好几个档次。

    靠着杨姨留存好的储备粮,黄栌和孟宴礼这两天吃得还不错。

    他们计划初三起早出发去帝都,初二这天晚上,收拾东西时,黄栌来到孟宴礼的书房,她想看看有没有对她毕业设计有帮助的书籍可以带走。

    时间过得好快,上一次到这间书房来,还是去年暑假的事情。

    黄栌进去发现,她夏天时临摹的那幅《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立在书架旁,那时候不觉得,现在看起来,自己都能挑出好几样小毛病。画得是认真,但实在说不上多完美。

    可就是这样一幅有小毛病的临摹作品,居然被孟宴礼装裱好放在了书房里。

    刚好孟宴礼进来书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黄栌扭头,问他为什么裱她那幅画。

    他把书籍夹在手臂下,笑笑:“睹物思人。”

    孟宴礼拿的是一本物理学相关的书籍。

    她知道过去他有过很多爱好,偶尔会展露出来,像他看的那些物理书籍、在酒吧里无意间在钢琴上弹出的音符。

    他们聊天时,孟宴礼也提起过击剑,还答应她以后有机会带她去击剑馆感受一下。

    可他们在一起时,有过那么多个她在画画的时刻,他却从未想过拿起画笔。

    杨姨说过,出事那天,他手上的油彩都没来得及洗去,就去了医院。

    虽然他还在做艺术展馆,也不避讳谈起艺术家们的画作,黄栌还是隐隐担忧,他会不会因为车祸,对画画这件事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见黄栌盯着他手里那本物理书发呆,眼里的担忧情绪写得明明白白,孟宴礼不需要思索,就知道这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抬起左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不是PTSD,没什么创伤后应激,只一直没有想要创作的冲动。”

    “真的不是?”

    “不是,我的心理医生给过我确切诊断。有一阵子对颜料的味道有些反感,因为会唤起不太好的记忆,但时间长了,也没什么了。别担心。”

    说到这些,孟宴礼总是优先安慰她。

    他不怎么描绘自己的难过,只告诉她“别担心”。

    但孟宴礼也会愿意和黄栌多聊几句,免得她忧心:

    “孟政一走后,我爸没心思打理生意,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帮忙管的。”

    “我这个人,从小心思就不在做生意上,要把这些事情扛起来,对我来说还挺不容易,得一点点摸索着。幸好有一些老前辈指点帮忙。”

    “要忙的事情多,心绪难安,创作上自然耽搁一些。”

    “那,以后你还会画画么?”

    “可能会,如果有我想画的东西的话。”

    孟宴礼没说,其实他最近有些想重拿画笔。

    偶尔,他希望以自己的笔触,去描绘黄栌的模样。

    隔天早晨,大年初三,孟宴礼开着黄栌的车和她一起回地都市。

    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他们就出发了,黄栌盖着羽绒服,坐在副驾驶位里一直在睡觉。

    被手机吵醒时,已经是上午。

    窗外阳光刺眼,孟宴礼戴着墨镜在开车。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目视前方道路,问她:“醒了?前面有服务区,要去洗手间么?”

    黄栌摇头:“不用了,手机震动把我震醒的,我看一下消息。”

    是黄栌他们自己的群在响。

    寒假刚开始的时候,仲皓凯和陈聆他们拉了个群,黄栌也在。当时他们聊起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几个年轻人怎么想都不甘心回老家当老师或者转行,就准备做个小工作室。

    那会儿讨论得热火朝天,连发展方向都定得差不多了,制定了两种方案:

    做成成人放松休息的艺术室,带顾客画画、捏粘土或者做点别的流行手工什么的。

    或者,做成艺术装饰工作室,有关系好的学姐学长在装修公司,他们可以和公司合作,接那种艺术风格的装修,手绘墙面、雕塑,这些他们都能做。

    反正无论选哪个,都是为了坚持做艺术。

    一边赚钱一边养活他们自己画画或者雕塑。

    这事儿当时讨论得挺好,但到底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孩子,寒假没过几天,就在黄栌忙着查资料搞毕业设计时,其他人已经自动进入了“假期模式”,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后熬夜在游戏里厮杀或者追剧。

    工作室的讨论也就暂时搁浅了。

    估计是快要开学了,这事儿终于又被想起来。

    不过今天有其他重磅消息,正事没说几句,几个人就开始谈论起仲皓凯的画。仲皓凯那幅画又卖出去了,每个假期他都能卖出一幅画。

    一群人嚷嚷着让他请客,仲皓凯发了很长一句语音,黄栌点开听。

    他那边似乎风挺大,说是等大家都回帝都,他们准备成立工作室的成员一起,他请客吃饭。

    挺财大气粗的。

    黄栌实名羡慕,也跟着在群里发了几句恭喜的话。

    孟宴礼的车子开得平稳,后来黄栌握着手机,又昏昏沉沉睡去。

    下午,车子驶入帝都市范围,黄茂康打来电话,说他将要登机,两个小时后抵达帝都市机场。

    “一路平安爸爸,晚点见。”

    “好,今晚爸爸没什么别的事,咱们去饭店吃吧,我订好了,还给你买了这边的特产。”

    受孟宴礼那些轮椅图片的影响,黄栌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爸爸,我谈恋爱了,晚上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订饭店的话,订三个人的位子吧”

    黄茂康估计是过于惊诧,手机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嗯”了一声:“我登机了,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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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挂断电话,黄栌发现孟宴礼在看她:“看路啊,看我干什么?”

    “堵车,暂时走不动。”

    孟宴礼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开着玩笑:“怎么是你来说?这么怕我受委屈,想保护我?”

    黄栌故作一脸愁苦:“我说可能还好点,我真挺怕你被打折双腿,我还想和你去登山看云顶日出呢,推着轮椅上不去吧。”

    孟宴礼放声大笑。

    带男朋友见家长这件事,怎么也算黄栌人生里的一件重要事情了,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为了平息自己的情绪波动,她把静了音的手机拿出来看。

    群消息上百条,话题不知道怎么聊到了陈聆的毕业设计上。

    陈聆的偶像是一位玻璃艺术家,收他的影响,陈聆打算在毕业设计时融入玻璃元素。

    也是这个话题,让黄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男朋友真的很不一般。

    他可是家里摆放过那位艺术家的玻璃艺术品、20岁已经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Grau。

    孟宴礼身为艺术展馆的老板,已经见到过很多很多在艺术上有建树的人。

    相比之下,她可太普通了。

    要担心的根本不该是爸爸不同意他们交往。

    她找了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心虚了

    “孟宴礼。”

    “嗯?”

    黄栌睡得太久,头脑发昏,人也懒洋洋的。

    她坐直了些,抬起戴了白色陶瓷戒指的手,揉揉眼睑,很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还以为孟宴礼不会说太多,毕竟如果让她描述她为什么喜欢孟宴礼,她也很难说得出来什么。

    但孟宴礼忍耐心地告诉她:“黄栌,你是一个例外。”

    他说,他过去自认为比较理性,认为所有情感都是有迹可循、找得到原因的。

    比如说他爱家人,是因为家人也爱他。哪怕妈妈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以妈妈的身份在爱他,他当然也会很爱她。

    比如说和徐子漾的友谊,是因为师从同一位老师,艺术上的见解比较合拍,也因为是同行,很惺惺相惜。

    比如说和黄茂康,家里生意上有一些关联,很自然就会熟识,时间久了又觉得对方人品不错,也变成了朋友

    他有很多很多对自己身边关系的判断,但唯独判断不了黄栌。

    “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以我当下的心境,很难对谁动心,但你是唯一的例外。那种心动,区别于之前我的所有情感。”

    车子驶出高速公路出口,汇入车流熙攘的道路。

    侧边会入口偶尔有车鸣笛,有几辆绑着鲜花和气球的婚车从窗外经过。

    孟宴礼在等红灯时,空出一只手,牵起她的手背吻了一下:“很难说清是为什么。因为,我对你的喜欢,是我所有情感里的独一份。”

    🔒爱意

    黄茂康在登机前, 把定好的饭店定位发给了黄栌。

    巧的是,他定的饭店,刚好是去年黄栌生日那天孟宴礼带她去过的那家。

    那家饭店昂贵, 黄栌当时开玩笑和孟宴礼说,“你一定要去敲诈我爸,让他请回来”。

    居然一语成谶。

    车子驶入停车场, 像是误入古时某朝代的画卷。

    也许因为上次来时, 是在孟宴礼向她告白那天, 黄栌对这家店格外有好感。走进过廊,看见廊壁上的仿《中山出游图》,心里有种特别亲切的欢喜。

    孟宴礼开了几个小时的车, 黄栌怕他累, 殷勤地垫着脚,帮他捏了肩膀:“有女朋友幸福吧?”

    其实她哪里是去店里按摩过开背过的人, 也就从电视上瞧见过, 完全没有经验。

    每一个动作都不得章法,劲儿用得又足又狠, 每一把都捏在孟宴礼最疼的地方,像无端被掐,真谈不上舒服。

    可孟宴礼看自己的女朋友,怎么看怎么好。

    被掐得生疼,还怕她用劲儿大了手会酸,把她的手拉住,放在手心里, 笑着说:“有女朋友太幸福了。”

    美得黄栌在他身边蹦了两步, 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了!”

    黄茂康定的是个小包间, 能容纳5个人左右。

    穿着古装的侍者在前面领路, 把两人带进去,没隔几分钟,送了餐前茶进来。

    黄栌和孟宴礼边喝茶聊天,边等着黄茂康的航班落地。

    期间,黄栌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仲皓凯打来的。

    整个寒假,仲皓凯也没怎么和黄栌联系,偶尔对话,也是在朋友圈评论区或者群里。

    这会儿他突然打来电话,黄栌还有些意外。

    不过接起电话就知道,仲皓凯这人打电话,永远没什么大事儿。

    仲皓凯说是和陈聆在外面,聊起去年孙老师的穿着,两人打了个赌:“老孙讲公开课那天,到底穿得是黑色西服还是蓝色西服来着?黄栌,你帮我们好好想想,今晚吃火锅谁请客,就看你的了。”

    黄栌无语极了,她上哪记得去。

    想了想,当时好像拍过孙老师的板书,也许能露出衣服。

    她把手机点了扬声器,和仲皓凯说“稍等”,然后在相册里翻到了那张照片,发进群里。

    确实是黑色西装,手机里传来陈聆的哀嚎:“妈的我怎么记得是蓝色啊,不是,凯哥你一幅画卖那么多钱你不请客?舍得剥削我这个小穷逼吗?”

    “买游戏装备一个假期花了4000多,你和我说你是小穷逼?”

    仲皓凯骂完陈聆,问黄栌,“除夕那会儿,看见你在群里说你没在帝都,什么时候回来?这群儿子让我请客呢,你回来说一声,带你一起请。”

    “我今天回来的”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位侍者手里端着托盘,盛着做成竹简样式的两卷菜单进来,礼貌询问,是否现在点菜。

    黄栌正在讲电话,孟宴礼只好回应侍者,他稍稍摇头:“等我们人齐,再点。”

    仲皓凯应该是听见了,停顿片刻后,问黄栌,“和男朋友在一起?”

    得到肯定答复后,这人以一种欠欠的语气和孟宴礼打招呼:“嗨孟老师,好久不见,那幅画多亏你们展馆,价格卖得很不错,谢啦。”

    “不用谢,那是你的实力。”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请你们吃饭吧?”仲皓凯问。

    黄栌还记得仲皓凯用两棵黄栌树挑衅孟宴礼的事儿,一时糟心,替孟宴礼回答了:“改天吧改天吧,今天不行,今天我俩要见家长,正紧张着呢,你捣什么乱!”

    “呦,这就见家长了。”

    仲皓凯似乎挺意外,但也没再说什么,只笑着,“那,祝你们好运。”

    挂断电话没几分钟,黄栌放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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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上的手机第二次响起。

    是黄茂康,通知她,他已经落地,预计40到50分钟能到饭店。

    不知道是不是黄栌错觉,总觉得她爸爸语气生硬,还有点杀气腾腾的,像是要来手刃她的男朋友。

    紧张中,她下意识把手放在孟宴礼腿上。

    孟宴礼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了,怕再从饭店走出去时,我就没有腿了么?”

    包间里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已近黄昏。

    假山上腾起人工水雾,过廊下流水淙淙。

    他们在满室茶香中接吻,孟宴礼安抚着她的情绪:“别担心,一会儿我来和你爸爸说。”

    孟宴礼说,你爸爸有可能会不满意我,这是很正常的:“我慢慢证明给你爸爸看。”

    “可是他应该比我清楚你的优秀吧。”黄栌懵懵地说。

    毕竟孟宴礼生意上的事,她一概不知,爸爸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不是证明我优秀。优秀的人很多,人外有人。”

    他吻了吻她的脸,“我要证明的是,我能让你幸福快乐,傻姑娘。”

    聊天时,黄栌不慎碰倒了一杯茶。

    有一些茶水洒落在孟宴礼衣服上,他抽出纸巾擦了桌子,然后起身,和黄栌说他去洗手,顺便清理一下衬衫。

    再从洗手间出来,孟宴礼遇见了黄茂康。

    黄茂康看上起一脸闹心,忧愁地叼着烟,喷云吐雾的样子和去年年底最后见面时比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但看见孟宴礼,黄茂康的眼睛亮了:“宴礼!好巧好巧好巧,哈哈哈,能在这儿遇见你,我真的是很高兴。你也是来这儿吃饭的是吧?”

    孟宴礼:“”

    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称呼比较好。

    黄茂康掐灭手里的烟,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

    他不等孟宴礼回答,马上愁云惨淡地开口,“我和你说,黄栌谈恋爱了。过年期间我有个朋友家的老人去世,我帮着忙了几天,这不,才从外地飞回来,就听说她谈恋爱了,还约我见她男朋友”

    这么说着,黄茂康一路拉着孟宴礼,像拉着救命稻草:“你那边饭局要是不重要,先过来帮帮我吧,我真怕她那个男朋友我瞧不上,万一控制不住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回头闺女伤了心再和我种下什么仇。我看黄栌和你挺聊得来,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帮我说说她!”

    包间离洗手间距离不算远,几步路就快到了。

    碰巧黄栌出门找孟宴礼,一抬眼,看见她爸热情地拉着她男朋友的手,那神情,宛如拉着亲密战友

    “爸爸。”

    黄茂康也看见了黄栌,脸立马板起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你那个男朋友呢?”

    “他”

    他不是正在被你拉着么,你还问我。

    黄栌一时摸不清怎么开口,但她的犹豫落在黄茂康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黄茂康大步走到门边,往包间里张望——

    包间里刚才被碰倒的那杯茶水,已经被服务员清理过了。

    换了新的茶杯送过来,刚好就只有孟宴礼用过的茶杯装了茶水,放在桌上。

    营造出了一种,从来只有一个人在包间里苦等的假象

    很好。

    人居然都还没到!

    黄茂康脾气顿时就上来,把孟宴礼拉进包间,关上门,看样子像努力抑制着怒气,端起长辈的气势,问黄栌:“那个男孩,知不知道和长辈吃饭,不迟到是最基本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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