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伸手指了一下,张老太赶忙把脑袋缩回去。
过了十多分钟,救护车来把人抬走,杨慧和老太太上车,叶依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三人在楼下打了个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叶莺还在气头上,“老不死的那样对你,你还去看他,咱们凭什么一直受他的气。”
沈蔷薇手按一下她大腿,她拧着眉毛小声抱怨,“本来就是。”
“我不是去看他,我是去看你姑的。”叶依兰说。
说到杨慧,叶莺更气,“刚才老不死的打你,她都不吭气!说什么喜欢,都是骗人,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每次都这样,你还每次都原谅她。”
沈蔷薇害怕地瞅她一眼,叶莺又小声:“我们不一样。”
叶依兰清醒得很,“两个人在一起,总得图点什么,是图漂亮图聪明还是图有钱啊,总得图一样。你姑姑对我的好,足以抵消她的不好,二十年,你们小年轻之间会发生的,我们也一样不少,到这个年纪,也是又嫌又爱的,谁也离不开谁了。”
“吵架啊生气啊,分不开,就一定有和好的那天,那还有什么可生气的,生气难受的是自己,你妈我早就看开了。你们觉得,二十年,我跟她能走到现在是因为什么?肉麻的话我不想讲,讲了你们也不一定懂,你们还太年轻。”
叶莺不服,“可她就是没有帮你嘛!她以前哪一次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不了解她,不要说她的坏话。”叶依兰心平气和说。她偏过头,在车窗里看见自己,摸了摸脸,将一缕碎发勾至耳后。
老头直接被拉去骨科拍片子,腰椎压缩性骨折,年纪大了病也多,不能麻醉不能手术,只能佩戴腰部支具,卧床进行保守治疗。
老太太不顶用,杨慧一个人跑上跑下,安顿好老头已经快十二点。老头起先不说话是在那装死呢,发现一个人也没吓着,闺女也不帮着讹人,躺床上疼得受不了,开始哼唧。
杨慧说:“你就该,把自己摔死就舒坦了,躺骨灰盒里舒坦去吧。”
老太太给老头喂水喝,让她少说两句吧,杨慧走出病房,外面走廊长椅上等待的叶依兰站起来,二人默契对视一眼,并肩行至走廊尽头。
“你也打我一巴掌吧。”杨慧在叶依兰面前低着头。
嘴骂人时候挺厉害,该道歉该解释的时候倒卡壳了。
“我打死你也不能替你爸赎罪。”叶依兰说。
不让小孩说她,不代表真的原谅她,不跟她计较了,叶依兰两只手揣进大衣兜里,决心跟她挑明。
“之前不愿意跟你公开,是在替你着想,今天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看看你爸妈对我的态度,且不说我,你心里什么滋味,你告诉我。”
平时两个人吵架都是过家家,都是玩,叶依兰真生气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冷着脸逼问她。
杨慧刚才楼下交费,又拿片子,气都还没喘匀,像上课迟到站门口不敢进教室的小学生,细声细气的,“我难受,我对不起你。”
“好。”叶依兰说:“你难受,我是相信的,我知道你平时在家说了我跟孩子不少的好话,为的就是他们对我和孩子改观,我们做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我不搭理,是我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不反对,只是怕伤你心,但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你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改变他,改变他的偏见。看吧,他翻脸快得很,他心里还是恨我,瞧不起我,我们永远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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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成为一家人。”
“你在酒席上喝醉酒,其实我挺高兴,我知道你胆小,也是借酒装疯,能想到这招也不容易,豁出去了。但你只想了怎么痛快,没考虑后果,自己的后果。”
她说:“我不是在逼你,但这事确实是你先挑起的,是你先在酒席上喝醉说那些话的。有始就要有终,你爸今天在我家撒野,他自己也摔坏了,这事我就不计较了……我也不说是为了我,你为你自己想想吧,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过到什么时候,你好好想想,别说是为了我,我过得比你强多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操心,你多为自己想想,你值不值当。”
杨慧始终低着头,像年轻时候那样,真挨训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
叶依兰轻易不发飙,发飙也不难看,清醒得像个局外人,把你像洋葱一片一片剥开,剥给你自己看,按着你头看,直至眼眶辛辣刺痛,忍不住泪流满面。
叶依兰说完就走了,不给杨慧半句解释的机会,两个小辈从长椅上起身,理理衣服手牵手跟在她身后。
走廊的另一道尽头,叶莺回头,站在消防门外深深看了杨慧一眼,看她揪着衣服边孤零零站在那,忽然理解了妈妈说的“你不了解她”是什么意思。
叶依兰带着孩子们回家了,杨慧让老太太也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陪护,在旁边的空病床上歪着身子想事情。
医院的天亮得很早,五六点楼下就开始热闹,杨慧下楼吃了碗面暖和身子,买了碗白粥提上楼,老头已经醒了,躺床上不能动,用眼睛瞪人,发脾气,让杨慧打电话报警,把叶依兰和叶莺全部抓起来。
杨慧没搭理,见他中气十足也不像饿的样子,粥放到一边。
老头梗着脖子吼,问她是不是耳朵聋了。
杨慧坐到隔壁病床上,两只手撑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老头一时拿不准她想法,闭上嘴继续用眼睛瞪人。
杨慧说:“我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老头看着她。
老实讲,他真不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对象,到了这个年纪更是自我到无以复加,耳朵里听不得一个“不”字,警察来了,也觉得人家应该按照他的律法行事,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但杨慧还是想说。
“当初你怕我跟我哥争厂里上班的名额,逼着我嫁人,把我打发得远远的,后来我哥死,你们怕以后老了身边没人照顾,又让我舍下孩子回来。我回来了,但跟你和我妈都没啥关系,也不是怕你们没人照顾,只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不喜欢他的家,我很高兴我能继续以前的生活,所以我走得很干脆。”
“还有你生病,我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爸,也不是我孝顺,只是抱着一点点你或许会支持我跟叶依兰的希望。如果说有什么事是我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就是和叶依兰在一起,她点醒我了,她说让我为自己想想,别老拿别人当借口,我想通了,我不能厚脸皮说是为了她,其实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伺候你们,我想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我以为我做得好了,你们就会感动,会放过我……”
她话没说完,老头抓了床头柜上一个陶瓷杯朝她脑袋上砸过去。
“你混账!你个不孝子!”老头顾不上腰疼,气得浑身都在抖,胸口剧烈起伏,脸通红。
陶瓷杯炸了一地的碎雪,杨慧额角一条血红缓缓淌到下巴,感觉有点痒,她手背擦了擦,继续说:“你也不要怪我,小时候你怎么对我的,长大了我就怎么对你,我知道你也委屈,哥怎么就死了呢,杨家的顶梁柱啊,就那么死了,偏偏是个最不待见的闺女在身边,不待见她,还得指望她,真够憋屈的。”
“我也觉得挺倒霉,好吃好喝好玩的我一样没享受,还得照顾你们老两口。就算是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孝顺你们这么多年,我也该还完了。”
“你不同意,我也不需要你同意,今天我就从家里搬出去。”
顾不上看他脸什么表情,杨慧走出门去。
她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把一个七十多岁的满身病的老人丢在医院里,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呢。
可想起叶依兰昨天在医院说的那番话,又更坚定了脚步。
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忙忙碌碌,人到中年,仍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叛逆,弃七旬老儿,四十岁美少女决心离家出走
第85章
杨慧走了,打车走的。
老头自己又不是没伴,干嘛非得她照顾,老伴老伴,老了搭个伴,夫妻间不就应该互相照顾吗,她倒是全方位照顾到了,谁来照顾她呢。
老头怕没人养老把女儿狗似的拴在身边,就没替女儿考虑过她自己的养老问题。杨慧逆反了,本来跟叶依兰商量好,等老头翘辫子她们再正式在一起,不是怕了他,是嫌烦嫌啰嗦,懒得跟他吵架。
可杨慧先等不及了,老头命是真硬,癌症都拿他没办法,她年纪也一天天大了,不定谁熬死谁呢。
小兰说得对,爹妈不为她考虑就算了,她再不为自己考虑,以后就完蛋了!
走,今天就走,搬家。
沈蔷薇和叶莺下午去菜市场回来,楼道口张老太坐板凳上剥豆子,那天才骂过架,今天她没事人一样脖子伸老长,神神秘秘说:“你们还不知道那事吧?”
叶莺没理,沈蔷薇可不怕她,叉腰挺胸,“你还想继续啊,还没被骂够啊。”
张老太这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嗐”一声,“我跟你们说事呢,你们还不知道吧,杨慧要搬家了,上午到处找房子呢!找着厂东边那栋单身宿舍,下午就收拾收拾搬过去了,现在到处找车拉东西呢!”
“她为什么搬家?”叶莺走下几步台阶扶着围栏问。
昨晚还在医院照顾老头,怎么今天下午就要搬家,妈妈临走时跟她说什么了?
张老太脸上浮出个得意的笑,“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嘿,昨晚上吵架了吧。”
瞧把她能得。
沈蔷薇说:“少管别人家闲事。”
张老太“哼哼”两声,“我还没要你们感谢我呢。”
叶莺赶紧把这个消息带回家,叶依兰坐在沙发上织毛线毯,眼皮也没抬一下,差使说:“你去,把她叫来,让她租咱家。”
叶莺:“咱家哪还有屋。”
叶依兰早就等着她,“我屋啊,跟我住。”
“你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了?”叶莺为妈妈鸣不平。
叶依兰说:“大人事小孩少管,叫你去就去。”
“走吧走吧。”沈蔷薇胳膊肘捅捅叶莺,“我们一起去找。”
在小区门口找到的杨慧,刚跟个三轮谈好价钱,正要往家领,被叶莺和沈蔷薇包围,沈蔷薇把三轮打发了说不搬了,叶莺感觉自己跟拐带良家妇女似的,“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妈找你。”
“找我干什么。”杨慧一脸茫然。
临出门叶依兰叮嘱说别提找房子的事,先请她过去,对她客气点,叶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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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谈事情,谈什么具体没说,去了就知道了。”
杨慧皱眉想想,摇头,不太想去,她得赶紧趁着周末搬家,连夜收拾出来,明早还得上班呢。
“有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实在没空。”杨慧扬声叫三轮回来,沈蔷薇直把三轮往外赶,“不要不要,走,你走。”
骑三轮那老头没好气,“耍我呢!你们一家子商量好再叫我!”
沈蔷薇说:“就十分钟,说完我们帮您一起搬,我再出钱叫个钟点工收拾房子,绝不会耽误您时间的。”
叶莺唱黑脸,“两个人这么多年感情了,怎么能说掰就掰,不是都公开了吗,我妈莫名其妙挨一巴掌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每次都这样,很不坚定,我妈也委屈啊,你说你为她牺牲,她也没少为你牺牲。”
沈蔷薇更为温和,“决定搬家确实非常需要勇气,我真的太钦佩您了,我知道两位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过去不比现在,其实大家都没错,要错都是环境的错。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咱们就再坚持一下吧,只是说两句话,没关系的……”
两人一唱一和,终于把杨慧哄回家,叶依兰趴阳台窗户缝看,见人进了楼道,理理衣服,顺顺头发,楼道脚步声渐近,她开门迎接,“慧慧来了。”
杨慧点点头,“啊”了声,刚闹掰没多久,还不显近亲。
叶依兰等她换完鞋才说:“跟我进房间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杨慧还在为那一巴掌愧疚,当然是不敢抬头看她的,叶依兰牵了她的手把她带进房,她小碎步跟着,小媳妇似的。
沈蔷薇和叶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交换一个了然的笑。
进房间,坐到床边,闻见房中熟悉的淡淡馨香,杨慧心情放松不少,但还是不敢太过造次,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她心虚的样子最乖,想看又不敢看人,两只腿并拢,双手合拢掖在大腿缝里,蜷成一小个。
叶依兰在她身边坐下,偏过脸喊她,“慧慧。”
慧慧是短下巴,圆脸,爱笑,眼尾添了许多岁月痕迹,五官仍带几分少女时憨趣的幼态,头发又多又密,后脑饱满,仔细看她的脸,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年轻时候有多漂亮。
这样一张脸长在男人身上,显得过分老实,好像很容易上当受骗,不值得托付。但长在女人脸上就很好看,你只会觉得她乖,想骗她、逗她,也想呵护她。
叶依兰心里有个小秘密,她初调来电器厂时,其实第一眼看到杨慧就蛮喜欢她,但那时的感情很复杂,对自身取向认知也存在偏差,加之大环境不允许,感情上也着实经历了一番挫折。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现在叶依兰问她:“听说你要搬家,已经找了房子,为什么都没想过来找我。”
杨慧心说我哪敢,我真来找你,你又要问我是不是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叶依兰说:“能下定决心离开,已经非常有勇气,可你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想到我,我有一点生气。当初我们俩怎么说的,你照顾我,我照顾你,我们互相陪伴,给对方养老,你全忘了。”
杨慧噘噘嘴巴,屁股挪一下,身子侧向外面,“你有闺女养老,才不需要我。”
“闺女?算了吧。”
中年人考虑问题非常现实,这些话说出来,小辈肯定是不高兴的,当然也不可能当着她面说。
“小孩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你想想,你爸成天那样差使你,把你培养得又孝顺又体贴,完全就是按照保姆的标准培养,你喜欢被他差使吗?我知道你当然是不喜欢,可他是你爸,你没有办法。”
“人上了年纪就是要遭人嫌弃的,现在小孩当然会说,妈妈我肯定会照顾好你,对你好的,我也相信咱们小鸟是个好孩子,可何必去求人,又惹她不顺意呢?咱们本来就是应该互相陪伴的。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谁有个头疼脑热,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孩子的。再说,你也没有小孩可以指望呀。”
杨慧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昨天叶依兰不是还在叫她“独立”吗,怎么今天又要招她当上门媳妇?昨天挨训了,人家心里也委屈呢。
她不说话,就是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叶依兰还不了解她吗,继续说:“你去租房子,哪有在家好,那个单身宿舍,听起来挺高大上,都是上世纪的老房子,连个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浴室也是公用的,取暖纳凉都是大问题,破地方,一个月还敢要你几大百,凭什么呀。”
叶依兰拍拍屁股底下床垫,“别的不说,这个,你买的,你忘记了,咱俩都睡不了硬床,光这床就花了咱多少钱,你忘了?忘了咱俩节衣缩食买床垫的日子了?就这么便宜我啊,可太便宜我了。”
“可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杨慧满心迷茫,她好不容易为自己做一回主,又来说她,她耍小脾气了,“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都不满意。”
叶依兰戳一下她脑袋,“笨呢,脑子不会转弯,让你为自己着想,你就真把我丢一边去了。”
杨慧眼泪马上就下来,“你还打我,我的脑袋都破了!”
她把头转过来给叶依兰看,额角贴了块纱布,怕人看出来用头发盖着呢,“死老头用茶杯砸我,疼死我了,流了好多血。”
叶依兰一看,可不是,脸上还有没擦尽的血印子呢,她那个气,“这个老不死的,昨晚怎么没把自己一跤跌死!真是个老不死的老王八,老混账玩意……”
骂完又开始心疼,想看看伤口,又怕扯着碰着,杨慧说:“不严重,医院缝了三针,医生说两天换一次纱布,再吃点消炎药就行。”
叶依兰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赶紧搂着慧慧,我们慧慧多不容易,两头煮饭,两头做家务,还不被人理解,还被打,太可怜了……”
于是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沈蔷薇又去把那三轮叫回来,趁着老太太在医院伺候老头,一家四口帮着把杨慧房间搬空。
也没多少行李,这几年杨慧的东西大多留在叶依兰那了,一个小三轮够够的。
三轮在前面慢悠悠走,四人大摇大摆跟在后面,杨慧敢在酒席上撒疯就不怕人说闲话,随他们怎么说,现在就是让他们看看,杨慧彻底搬进叶依兰家,给她做老媳妇去。
叶依兰真是太开心啦,到家给慧慧重新铺床,柜子腾一半出来给她用,说以后孩子买擦脸香香也不用买双份的了,她俩用一瓶就行,慧慧也不用老是两头跑,早上晚点起,周末咱睡个大懒觉……
杨慧站一边看她忙活,想帮忙,叶依兰不准,“你头上还有伤呢,我来收拾就行。”
叶莺站门口看一阵,感觉还怪甜蜜的,她也不多发表意见了。
饭桌上,叶依兰珍重宣布,“慧慧从今以后跟咱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了,以后谁也不准说她不好,说也只能是我来说,慧慧是我罩了,以后我俩相依为命。”
大家举杯,沈蔷薇和叶莺各自说几句祝福语,并约定今年去沈蔷薇家过年,听说她住别墅,光泳池就比她们家房子还大,杨慧一定得去看看……
气氛蛮好,叶莺略一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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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把那天没敢说的话说完。她先给两位长辈各夹了一箸菜,再是咳嗽两声,于是叶依兰和杨慧安静下来,眼睛看着她。
叶莺右手在桌子底下搓膝盖,“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有个朋友,她老公死了,她现在……丧偶,带小孩,小孩八岁……这个朋友,其实就是沈蔷薇。”
沈蔷薇配合冲两位长辈笑笑。
杨慧:“我还以为什么事。”
叶依兰:“就是,这也值得单独拎出来说啊,你妈我也是死老公带孩子,你爸死更早!我怀你时候他就死了,不遵守交通法规,逆行。”
这当然没什么值得说的,却是必不可少的铺垫。
叶莺点点头,心说行吧,您可坐稳别摔了。
“她老公,就是我妈初恋,那个,高什么的,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杨慧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高正佑?”
叶莺:“昂。”
作者有话说:
叶依兰: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第86章
“姓高这畜生王八蛋,还挺有本事啊,身边尽是大美女,人人都喜欢他,都仰慕他,他好了不起啊。”
杨慧筷子恶狠狠戳着碗底的米饭说。
沈蔷薇赶紧撇清关系,“我不喜欢,我也不仰慕,我们只是,额……商业联姻,对,商业联姻,我是被逼无奈。”
她脚后跟在桌子底下狂碾叶莺大脚趾,叶莺疼得龇牙咧嘴,胳膊肘捅她,沈蔷薇手掐她大腿肉。
叶依兰不知道这种闺女养来干什么,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就为了关键时候给她添堵吗?
叶莺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看气氛挺好嘛,本来上次就要说的,被老头给打断了,今天续上呗。这有什么,他夏天时候就死了,再有多大本事,再有魅力,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本来就是嘛,不是因为高正佑,她和沈蔷薇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叶莺心说我还得感谢他呢,感谢大媒人。
她觉得自己考虑挺全面的,沈蔷薇的事没必要全说,但高正佑这茬怎么都瞒不过去啊,小喇叭还姓高呢,将来两家人坐到一起,问孩子爸是谁,孩子爷爷是谁,高正佑就是跑得掉人也跑不掉骨灰盒啊。
有句话怎么说,早死早超生,省得以后麻烦。
高正佑死了,对于叶依兰来说是个新鲜事。这人前不久跑到家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惹得她跟慧慧大吵,当真是报应吗,怎么就突然死掉了。
人到这年纪,生生死死的事见过了,叶依兰只是好奇:“他咋死的?”
杨慧当即冷哼,“你还关心他啊,这帅哥就是惹人惦记哈,二十多年了都忘不掉。”
叶依兰翻白眼,也是成心跟她过不去,“但咱说句良心话,抛开人品不谈,他确实长得不差,是不是?”
杨慧:“他妈就长得不差,长得丑的能让有钱人看上?”
叶依兰:“看吧看吧,你也这样觉得。”
杨慧:“那又有什么用,跟你沾边的男人都没好下场,全死精光了。”
叶依兰:“跟你沾边就有好下场了?”
杨慧:“所以你就是忘不了啰?”
叶依兰:“我只是说他长得不丑,别的我可没说。”
叶莺受不了她们,“好了好了,第一天进家门,洞房花烛夜,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吵架,至于吗,我只是简单介绍一下沈蔷薇的过往,早知道你们要吵架,我就不说了。”
她不说话叶依兰差点把她忘了,“那你就非得挑今天说?你明天后天大后天,哪天不行?”
叶莺不服,“那你非要跟她犟吗,顺着她话说,就算高正佑是个丑八怪能怎么滴。”
杨慧:“对,对,我犟,我最犟了。”
慧慧生气了,撂下碗回房间,不吃了。叶依兰很无语,她费多大劲才把人哄家里来,这刚安顿好。
叶莺:“你看。”
看你个头看,叶依兰筷子搁下,起身收拾碗,“都别吃了,我看你们都吃饱了,吃饱就收拾好东西,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回家的回家,咱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沈蔷薇被牵连,跟叶莺一块被赶出家门,沈蔷薇踢她屁股,“你成心的吧。”
叶莺笑得奸诈,“你不懂了吧,我这是转移矛盾,这事差不多就算完了,她们以后也不会再问了。假如不是今天这个场合,你免不了被刨根问底,我知道你不想说太多以前的事。”
沈蔷薇偏脸看她,她低着头下台阶,走出几步回头看,“怎么了。”
“就因为这个,你让你妈跟你姑吵架。”沈蔷薇说。
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叶莺说:“没关系啦,我了解她们,她们不是真吵。”
冬天里的太阳实在难得,从楼道墙菱形砖缝里透出来,金黄的方块投射在地面,被楼梯拉得长长,也染金她的睫毛。
她往前伸出右手,“来吧,回去了,去你家,明天是下午的课,还可以在你身边待一整个上午呢。”
沈蔷薇低头吸吸鼻子,手搭上去,“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
“啊?就哭了,不是吧。”叶莺弯腰看她,“真的哭了,不至于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过去的几年,沈蔷薇没交下几个朋友,她对于过去以及现在的经历充满自卑,如果要选择交朋友,她希望自己在对方面前是完美无瑕的。
可交朋友就意味着要完全敞开自己,不论好坏都全盘接收,只说好不说坏显得太不真诚,况且她身处的环境也交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朋友。
叶莺给她带来了好多东西,一具年轻、充满活力、健康的身体;一个新的交际圈子,圈里全是好骗好哄的年轻小崽,只有你算计她们全没她们算计你的份;还有她的家人,家人们的生活经历、感情状况、社会关系……
多新鲜呢。
她还说:我知道你不想说太多以前的事。
——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了,我永远替你保密。
“我也不想哭啊,我忍不住……”沈蔷薇两只手圈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肩膀,“我又开心,又难过。”
叶莺一下下顺着她背,听见楼上巨大的一声关门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别哭了,叫张老太看见,又该说闲话了,我想想她会说什么……嗯,同性恋又怎么样,还不得受恶婆婆的气,一个婆婆都够得受,两个婆婆,哎呦喂,造孽啊。”
沈蔷薇又哭又笑,捶她一下,“我不容易感动一次。”
叶莺抬头一瞧,上面楼梯护栏边那两只贼眼不是张老太的还能是谁的。
不好,说曹操,曹操到,叶莺牵起她手:“跑!”
渡过一个兵荒马乱的周末,第二天早上送走叶莺,沈蔷薇裹紧外套从车库门走到别墅大门这段路上,心中感觉异常宁静。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她渴求了许久的宁静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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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满鲜花的路上走向老去。
沈蔷薇正式成为叶莺家庭中的一员,在杨慧正式搬进叶依兰家后的第二个星期,周四的晚上,老头出院,又去找杨慧了。
叶莺在学校,叶依兰就给沈蔷薇打了电话,说老头在门口下跪,哭着喊着要把杨慧带回去,说随便她们怎么样,只要杨慧不搬走。
沈蔷薇接到电话马上让刘师载她过去,到那边是晚上八点,上楼看,老头跪得歪歪斜斜,到底是舍不得膝盖,大半个屁股承担着身体的重量。
老太太一直劝他,两人嘤嘤呜呜,光出声不见眼泪,叶依兰敞着门坐在沙发上,杨慧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四邻热闹都看了有一阵,半天没什么新戏,都把脑袋缩回去了,这会儿楼道里都空空的。
沈蔷薇拎着包进门,叶依兰迎上,赶忙握住她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厉害,你肯定有主意,你看看怎么办吧,我不开门,他一直拍,吵得烦人,我开门,他就在这跪着。”
“那慧姨的意思呢?”沈蔷薇问。
“现在她倒是躲屋里不露面,我就是怕以后……”叶依兰什么都不怕,就怕杨慧心软,又跟着老头回去。
这老头也真是贱,现在没人伺候了,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本来什么事也没有的。
沈蔷薇问跪多久了,叶依兰抬头看钟表,“半个多小时了。”
“您进屋歇着吧。”沈蔷薇说:“交给我了。”
叶依兰担忧地看向她,“你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耗着呗,死老头挨不得碰不得,真伤筋动骨了,她一个外人,没十来万怕是搞不定。
沈蔷薇虽有钱,也不愿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她把叶依兰哄进屋,沙发上捡个抱枕扔出去,站门口说:“垫着点吧,地上怪硬的。”
老头棉衣棉裤大棉鞋,这身一看就是杨慧置办的,他袖着两只手,穿得暖暖和和,跪得还挺舒坦,冲沈蔷薇翻白眼,嚷嚷:“慧慧哎,跟爸回家吧……慧慧哎,跟爸回家吧……”
沈蔷薇发微信问叶莺她们家的电烤炉怎么开,叶莺问她怎么了,沈蔷薇举起手机拍了张老头照片过去:在跟他对峙。
叶莺无语:怎么又来了,我现在打车过去。
沈蔷薇让她别来: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理,你妈就是不想让你大半夜跑才让我过来的,反正我又不上班,陪他耗呗。高家那一窝狼蛇虎豹我都不怂,放心,这老头不是我对手。
最后这句话把叶莺劝住了,她忘了高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她们家这点破事,放沈蔷薇身上确实不够看的。
叶莺还在赶画,教她开了电烤炉锁,说有事发消息就继续忙活了。
沈蔷薇舒舒服服烤着火,遥控器摁开电视,找了个搞笑综艺美美看。
老头这次是决心来软的,也不吼也不骂,光哼唧。
他哼唧一声,沈蔷薇就加一格音量,再哼唧一声,沈蔷薇再加一格音量……
整个房子连着楼道全是搞笑综艺夸张的“哈哈”声和巴掌声,老头越是哼唧屋里笑得越大声,很快邻居们就受不了了,打开门走出来,“几点了,消停会行不行。”
沈蔷薇反正不在这块混,也不怕得罪人,再说得罪了又怎么样,搬家呗,她市里到处都是房子,哪一套不能住人?
邻居骂到家门口,沈蔷薇安安稳稳坐着,“我自己家正常看电视,我也有错啊。”
对门邻居是个中年大叔,圆肚子,说话中气十足,“那你不能关上门看?你这是扰民你知不知道。”
“那麻烦您帮我把门带上。”沈蔷薇冲着人笑。
对门大叔满肚子脏话卡嗓子眼里,鼻孔一张一缩,半天没动,还真扶着门框探身进来把门关上了。
叶依兰和杨慧从卧室开个门缝,把脑袋伸出来,“走了?”
话音刚落,门被“砰砰”拍响。
“还没完呢,快快躲起来。”沈蔷薇说。
叶依兰和杨慧锁又缩回去,沈蔷薇电视稍微关小点声,起身走到门边,老防盗门里面都是空的,拍起来还有回声,从楼道里一圈一圈绕上去,时间长了没几个人受得了。
沈蔷薇透过猫眼看,果然没一会儿,对门邻居又出来了,她立马打开门,“看看看,这可不关我们家的事,我们家也是受害者。”
对门说:“这是你们家人,你不管?”
沈蔷薇说:“我不认识他,要不您报警吧,把这老头抓走。”
老头急了,“我找杨慧!你叫她出来!”
沈蔷薇睁着眼说瞎话,“杨慧不在,搬单身宿舍住去了,你去那边找吧。”
老头说你放屁!他亲眼看到杨慧进了楼道!
沈蔷薇一撅屁股正准备放,楼上张老太下来了,叉腰站楼道里骂开:
“拍拍拍,拍棺材板呢没完没了拍,大冷天让不让人清静了,你不想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死死外面去,别在这晦气,再吵吵我拿粪泼你信不信!”
还得是张老太。
张老太一出马就知道有没有,十里八乡谁没听过张老太的威名,老头耸着肩膀,嘴闭上不哼了,张老太“蹬蹬”下楼,“还不走?嘿,你有本事在这嗷嗷一宿,我明早六点起来看你,看你死不死!”
对门邻居也劝,“走吧走吧,年纪一大把,儿女的事就少管吧,你把人全得罪了,人将来真不管你了!”
老太太直抹眼泪,“我也劝过他的,他不听……慧慧啊,慧慧也是真狠心啊,亏得爹妈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回报我们,是真狠心呐——”
对门邻居大叔老婆靠门边,翻个白眼,“杨慧可没欠你们的,她够孝顺了,你们不那样逼她,她何至于!”
大叔摆摆手,让她少说两句,搀着老头一瘸一拐下楼,沈蔷薇两手揣兜里伸长脖子喊:“明天再来嗷!”
第87章
送走老头,大门“砰”一声关上,叶依兰和杨慧缩手缩脚出来,“这次是真走了吧?”
“真走了。”沈蔷薇赶紧缩回暖炉边,两只手搓着大腿直打摆子,“一个小老头,我还治不了他了?”
杨慧叹了口气在沙发边坐下,“这可怎么办好,万一他下次还来呢,总不能每一次我俩都躲起来让你帮忙。”
叶依兰瞅她一眼,电烤炉边的椅子上坐下,不说话。
杨慧到底是心软了,只是怕惹叶依兰生气,不敢提回去的事,叶依兰的态度是不强求,想让她心甘情愿,心里希望她留下嘴上却不说。
沈蔷薇一看,这可大事不妙,她们俩这么多年没进展的主要原因就在这里了,一个肯放,一个还真敢飞,一来一回跟放风筝似的。
杨慧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风稍微大点,叶依兰就握不住线了,拉拉扯扯二十年,她俩也不嫌累。
沈蔷薇又找着用武之地了,歪头琢磨会儿,说:“要不搬家吧,搬远点,让老头找不着。”
叶依兰倏地抬起头,“搬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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