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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呢,或许只是为了不让她背影显得太落寞。
杨慧躺在单身宿舍的小床上,月光从窗棂撒下,铺了半身,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手帕,展开,四根手指头捏着拎到月光下。
挺普通的一块蓝白格子手帕,却因为她的主人显得十分不普通,杨慧洗过好多次,香味早散了,取而代之是洗脸洗澡用的硫磺皂味道。
自然是不如她的香,也不知她用的什么,那香杨慧从来就没闻见过。
电影院刘大姐有狐臭,喜欢用桂花油盖,隔着三里地都能闻着她身上那股香臭味儿,长期坐在她身边,杨慧感觉自己都快桂花油腌入味了。
她不一样,她像兰花一样香,香得清新淡雅,一点也不讨人厌。咋说呢,人名字就带个兰。
跟叶依兰的第一次见面,杨慧是不太想回忆的,那天她太狼狈,太丑。
一个多月前,电器厂扩招,虽然这年头已经不流行进厂上班,但厂是大厂,航天工业,稳定、福利好,人人都挤破脑袋。
内部员工子女.优先,只是名额有限,一家一个,杨慧跟杨刚竞争上岗,厂里选她当资料员,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回家就被爸妈劝说把岗位让给哥哥。
杨慧当然不愿意,问哥,你真想跟我抢啊,哥只是傻笑,不说话。
她坚决不放弃,爸妈甚至以死相逼,说她有本事,厉害,去外面上班也能过得好,哥不行,人太老实,出去指定被骗被欺负。
是,哥从来不争不抢,也犯不上,有人替他当坏人去争去抢,他老老实实在家蹲着就行,临了说一句,“妹,哥对不住你。”满脸的愧疚,其实便宜一点没少占。
爸凶她,妈哭她,厂子门口堵她,软磨硬泡半个月,终于逼得她受不了,去人事科辞了工。
还了库房钥匙从厂子里出来,杨慧顶着七八月的太阳蹲厂门口电线杆子旁哇哇哭。
叶依兰来接她爸的班,拎着大包小包下公交车,站旁边看一阵,杨慧哭得实在是难以忽视,她给她手里塞了一块手帕。
“别哭了。”叶依兰说。
说完她就提着行李进厂子报道了,厂里人给她分了宿舍,让她先去安顿,本来要派人领她去的,月初财务科正忙着算工资,都抽不开身,叶依兰让给她写个地址,自己打听着去。
这一趟出来,杨慧还在厂子门口,蹲累也哭累了,手帕顶在脑袋上,晒蔫的小狗似的奄奄一息坐在马路牙子边。
“喂,你知不知道电器厂的单身宿舍在哪里。”
杨慧抬起头,看见好大的一顶米白色遮阳帽,帽子底下那人墨镜半遮脸,嘴唇嫣红,左手提个帆布大包,右手网兜里是电器厂发的搪瓷洗脸盆、水缸,还有两块肥皂。
“我带你去吧。”杨慧吸吸鼻子站起来,主动接过叶依兰手里的帆布大包。
“你遇见什么事了。”叶依兰问她。
杨慧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手帕还顶在脑袋上呢,一起来就给风刮跑了,杨慧放下包赶忙去追,捡起来拍拍灰,“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送给你了,当个纪念吧。”
“那怎么好意思。”
“一块手帕而已。”
那次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人送到宿舍杨慧就走了,她还得回自己宿舍收拾东西。
几年前电器厂盖家属楼,不再是分房,得花钱买,买的有房产证,可以转卖出租。内购也便宜,福利房,几千块钱一套,爸妈买了套两居室的,她还贴了五百,却没有她的房间,她得自己出来找地方住。
后来远远见过几次,听说她叫叶依兰,漂亮、洋气,腿长背也直,电影明星似的,食堂里打过几次饭就被封为厂花。
杨慧攥着手帕,不敢上前打招呼。
第二次正式见面,就是在西街排队买鸡蛋糕,本来也不是很想吃那玩意,看见她排,鬼使神差就跟过去排在她后面,称重时候她差一块钱,就帮她给了。
那天她没戴墨镜,杨慧却不敢看,低头快步离去,怕再多说两句手帕就还回去了,她还不太想还。虽然她说过不用还。
原来叶依兰一直记得她呢,还知道她的名字呢。
她说她是那什么……还问想不想跟她试……
手帕轻轻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好像又闻见她的味道了。
第二天杨慧一大早就起来,跟家里前阵子已经和好,妈说让她休息回家一趟,给她做好吃的,哥如愿以偿去了厂子上班,干流水线,分早晚班,也说专程为了她调休,一家人团聚。
杨慧本来是不想搭理的,临了还是心软。
她打开箱子找衣服,裙子呐,衬衫呐,搁平时都还行,跟叶依兰一比,就显得特土,可她也没别的了,只能将就穿。
头发也想像叶依兰那样弄得蓬蓬,戴个发箍,现在去烫也来不及了,想搞点花样,折腾半天头发掉一把,还不好看,最后出门昨天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
本来是空着手去的,半道想起答应要给叶依兰带吃的,菜市场买了两斤毛豆和六个鸡爪子,到家是上午十点,进门,杨志强迎上来,“慧来了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你凭啥觉得是给你带的?”杨慧跟她亲爹说话很不客气。
杨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慧来了啊,吃饭没,哥还等你吃早饭呢。”
杨慧没搭理他,进厨房先把毛豆和鸡爪洗了用盐水泡着,准备姜片辣椒和五香大料。
冯启芳跟她屁股后面转,“做啥好吃的呀。”
杨慧说:“跟你没关系。”
客厅里杨志强跟杨刚说话:“瞧瞧,多大本事,忘了是谁把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不就一个破工作,不生她什么事都没有!不生她我们何至于,成天甩脸子给谁看,拽得二五八万的。”
杨刚在旁劝,“爸,你就少说两句吧。”
冯启芳手搭在杨慧后背,“你别听他的,咱今天过来,高高兴兴的,妈去小卖铺给你买个冰棍去吧?”
杨慧埋头切姜片,眼泪一颗颗掉在砧板上,袖子狠擦一把眼睛,“不生我,能省下一套房子钱不?”
冯启芳“哎呀”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杨志强,你闭上嘴行不行,我闺女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
外面三人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杨慧一个字也没往耳朵里进,她现在一万个后悔,她来干嘛的呢,她就不应该来!犯贱嘛这不是。
但也不能白来,毛豆、鸡爪、姜片、卤料一气丢锅里,杨慧挎上包,直接把锅端走。
房子她不能住,就拿东西,什么时候拿够她出的那五百块钱什么时候算完,今天拿铝锅,明天拿炒菜锅,后天拿碗筷,大后天拿油和大米……她会把属于她的一切全部拿走。
在家没待上半个小时杨慧就走了,杨刚和冯启芳在后面追,她两脚生风跑得飞快。
端着锅回到宿舍,楼下保卫科大爷的孙女在用蜂窝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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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给她妈熬中药,杨慧就在一边蹲着,等孩子熬完,给她几颗糖果,借火煮她的卤毛豆卤鸡爪。
卤煮香味从锅里冒出来,保卫科大爷孙女给她妈喂完药又来了,蹲地上抠着凉鞋里的脚指头问她:“姐姐,你做啥好吃的呢。”
毛豆煮出来,杨慧盛铝饭盒里,分给她五颗,她抠脚的手也不洗,龇牙咧嘴地吃完了。
昨天让叶依兰多等半个小时,今天杨慧就早到了半个小时,周六南湖公园人可真够多的,划船还得排队,杨慧一看,这可不行,哪能让叶依兰陪着干等,她得提前排着去。
划船按小时计费,交了押金,杨慧领了自己的脚踏船在湖边石头山坐下等叶依兰来,很快船就不够了,后面排队的人得等,等前面玩完的人下船。
正庆幸来得早,公园管划船那师傅朝着她走过去,“你不划就把船让出来。”
杨慧说:“我等人。”
船师傅说:“等半天了,先把船让出来给别人玩吧。”
杨慧说:“凭啥。”
船师傅直接上手抢,“你待会儿的,先让别人玩。”
“嘿!”这算怎么回事啊,杨慧熊脾气上来了,“我没交钱怎么滴啊,我凭啥让啊,我等人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啊?”
船师傅就犟,“你不玩就把船让出来,先让别人玩!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你占半天了,等人来了你再排不行啊!”
憋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杨慧冲上去抢了缆绳,“我草你爷爷,老娘花钱了!花钱了想干嘛就干嘛,老娘就不让,老娘就在这坐着怎么着啊!老头会不会上班,不会上滚回家带孙子去,不然我一脚把你踹水里信不信。”
船师傅:“我草你祖宗!”
杨慧:“我草你祖宗”
公园游人也有得热闹看了,一拨觉得杨慧占理,一拨觉得船师傅占理,湖边上叽叽喳喳,有人说顾客是上帝懂不懂啊,老头真不识相,也有人说杨慧占用公共资源,没素质。
终于吵得管事的来协调,双手往下压,“一人少说一句吧!多大点事咱真不至于。”
杨慧缆绳抱怀里,“不让不让就不让,说什么也不让。”
管事的说:“不抢你的船,哎呀,等吧等吧。”说着把老头拉走,老头瞪她,杨慧瞪回去,还放狠话,“再看把你眼睛抠出来。”
杨慧斗赢了架的珍珠小母鸡似的,正耀武扬威呢,一抬头看见台阶上下来个人,连衣裙、半高跟,娉娉婷婷,霞姿月韵。
杨慧腾地站起来,揽绳飞快丢一边,两手捏着辫子细声细气:“你来了呀。”
“慧慧真厉害。”叶依兰给她竖个大拇指。
她“哼哼”两声,急跺脚,“哪有啊,是那老头先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人家才不凶凶
第92章
“我平时不这样的,都怪那老头,我也不想吵架呀,我好端端坐那等,他非找我不痛快。本来我今天心情就不好,他撞我枪口上了,我不突突他我突突谁呀!”
说完杨慧意识到口气不对,腰板松了,小心瞟她一眼,“我上小学时候,老师还夸过我文静。”
“没关系,我觉得你没有错,是那老头蛮不讲理。”叶依兰搀着她上脚踏船,“小心些。”
“你真善解人意。”杨慧坐稳了伸手来扶她。
搀人上船这事本该是船师傅干的,杨慧把船师傅得罪了,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稳稳当当坐上了。
小船划出一段距离,远离了湖岸的喧嚣,杨慧赶紧把挎包里的铝饭盒掏出来,献宝似递过去,“我早起专程为你做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慧慧有心了。”
叫得真亲昵,杨慧低头,鬓边碎发拢至耳后,“那我能叫你兰兰吗?”
“当然可以。”叶依兰打开饭盒,“哇,好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毛豆和鸡爪,我真喜欢。”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嘿嘿。”
叶依兰把饭盒给她递递,“你也吃。”
“嗯,我也吃,谢谢。”
“别客气。”
头一次正儿八经约会,都还有些放不开,船也忘了踩,任它在湖面上漂。
毛豆你吃一个,我吃一个,谁也不敢多吃,假若叶依兰没有继续吃下一个,杨慧就坚决不吃。
两人默默无语啃毛豆,饭盒终于见底,还剩最后一个,杨慧饭盒往她那边递递,说你吃,叶依兰说不,你吃,杨慧说不嘛你吃,叶依兰说不嘛不嘛你吃……
旁边游船上人忍不住好奇,“你俩到底吃啥呢,让来让去的。”
杨慧说:“毛豆。”
那人“嗐”一声,“毛豆两颗,剥开一人一颗不就完了。”
真是个好心人,杨慧问:“你觉得呢?”
叶依兰说:“那就一人一颗吧。”
于是杨慧把豆子剥开,叶依兰探身张嘴来接,杨慧给她喂了一颗,手收回来,自己那颗塞进嘴巴,飞快吮一下手指。
叶依兰抬眼幽幽看去,杨慧懵懂回望,二人目光一触即分,默契把头转向一边。
幸好鸡爪是双数,不然再来一次那可就太尴尬了。
在船上啃完六只鸡爪,垃圾收进饭盒里,弯腰掬一捧湖水洗净手,又划了半个小时候才上岸,付钱时候两个人又争抢起来了,杨慧说我请你吧,叶依兰说不,说好我请的,你还给我带了吃的,杨慧说不值几个钱,叶依兰说我就不……
收银大姐说:“你俩一人一半行不行?”
叶依兰不同意,“我吃了你的东西,怎么还让你破费。”
杨慧也不,“那我还收了你的清凉油呢。”
收银大姐作了个请:“劳烦二位上一边商量,商量好了再过来,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最后是叶依兰请了,杨慧答应下次还给她带好吃的。
本来嘛,不是为了给叶依兰做卤煮,杨慧压根就不情愿回家跟他们搞什么假惺惺的天伦之乐大团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事干了。
当天把叶依兰送回宿舍,杨慧又回了一趟家,刚过晚饭的点,满楼的爆炒香气还未散尽,哥给开的门,杨慧进屋,杨志强翻她白眼,“你还知道回来。”
饭菜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冯启芳赶忙招呼她去吃,杨慧不理,径直进厨房,铁锅搁水池里泡着呢,杨慧瞅着不错,百货大楼新品,撸起袖子就要洗。
冯启芳赶忙来拦,“叫你去吃饭,你洗什么锅啊!”
杨慧不吭气,锅洗了,帕子擦尽水,提了锅把就走,冯启芳急了,“唉,你又拿锅干什么呀!”
杨慧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拿够她那五百块钱,不然下次可就不好拿了。
她拿了就跑,谁也追不上她。哼,等着瞧吧,她很快就会在单身宿舍里隔间小厨房出来用,天天给叶依兰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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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休周六和周三,周二这天杨慧下班挎着包出来,路边台阶上看见她哥蹲着,她不愿搭理,假装没看见。
杨刚起身朝着她跑过去,拉住她,“干嘛不理哥啊。”
“有屁放。”杨慧很不耐烦。
杨刚话不多说,兜里掏出两张五十的塞给她,“哥开支了。”
“干嘛?”杨慧斜挑着下巴问。
“不干嘛,就给你零花。”杨刚傻笑。
杨慧讲不出“不要你的臭钱”这种硬气话,这本来就是他欠她的,凭啥不要?
“你回头不会跟爸妈告状,说我抢你钱吧。”杨慧只担心这个。
杨刚立即委屈上,“你咋这样想你哥!”
杨慧有时候真搞不懂她哥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也没心思搞懂了,她得趁着百货大楼没下班去买点米面粮油啥的。
杨刚承诺以后每个月都给她一百块钱,杨慧没当真,要真给,她也不嫌多。
跟叶依兰第二次约会在录像厅,录像厅比电影院划算,块把钱就能看通场,只是片子不如电影院的新,翻来覆去就那几部,聪明点的小孩多看几遍台词都能全背下。
不过两边各有各的受众,录像厅这种穷地方就该是她们这些穷鬼来的。
杨慧做了油炸小麻花,面上淋了糖浆,裹满白芝麻,一口下去,牙都香掉,两个人坐在录像厅最后一排啃,前面人闻着香味把头转过来,“妹妹,吃啥好吃的呢。”
杨慧说:“滚蛋。”
那人不死心,“给哥一个呗。”
杨慧说:“我是你妈。”
叶依兰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前面那人“哼”一声,“没素质,真不识逗。”
杨慧马上后悔了,她又说脏话了。
“我平时真不这样。”她解释说。
叶依兰表示不介意,“我觉得很可爱。”
可爱,对于杨慧来说是个新鲜词。
“你是第一个夸我可爱的人。”
“你本来就很可爱。”
真的吗,杨慧手背贴脸,回家可得好好照照镜子,研究出几个可爱表情,下次谁敢骂她母老虎,就做几个表情可爱死他。
录像厅是个好地方,上次在公园划船,两人肩并肩坐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对方,录像厅里黑洞洞,刚才她们手不小心碰在一起,想着没人看见,就偷偷地牵了一下。
“你手好软。”叶依兰凑到杨慧耳边飞快说了句。
杨慧一整个僵住,被她嘴唇碰到的耳朵立马烧起来,火越烧越大,烧得她半个脑壳都晕乎乎。叶依兰还没说完,“只是有点糙,是不是因为老做东西,下次我给你带一只护手霜,百雀羚的。”
“真的很糙吗……”
火刚烧起来一盆水给她浇灭,杨慧自卑了,两只手在膝盖上搓,妄图搓掉死皮,搓得光溜些。
下一秒,她的手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刀剑锵然,叶依兰手指挤进她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夜里躺在单身宿舍的小床上,杨慧结结实实想叶依兰一个小时,回味跟她牵手的感觉,不断地去闻手指。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肯定特傻,可旁边又没别人,傻就傻呗。叶依兰说了,她怎么样她都喜欢。
这感觉可太美妙了。
她们固定约会时间是周六全天和周三、周末的晚上,杨慧试过调班跟叶依兰一起过周末的,刘大姐不同意,说除非送她吃的。
杨慧心说馋不死你,没答应,她做的东西才不轻易给人吃。
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刚下班,杨慧就在电影院后门看见叶依兰,她大步朝着她跑过去,跑一半觉得自己太不矜持,改小碎步快走,戏里的小花旦似莲步飘到叶依兰面前。
她不时流露出的小心机特别可爱,叶依兰没忍住摸了摸她脑袋。
“今天我们去干嘛呀。”杨慧满脸娇羞。
“去录像厅。”叶依兰说。
杨慧:“又去录像厅,昨天不是刚去过吗?”
叶依兰左右看看才凑她耳边小声说:“我听说,今晚放那个。”
杨慧睁大眼睛,“哪个?”
叶依兰伸出三根手指头。
“啥意思啊?”杨慧不明白。
叶依兰:“2+1级片。”
杨慧:“啊?”
叶依兰:“2+1等于多少?”
杨慧:“3?”她终于反应过来,“那个!那个!竟然……啊!几点啊?”
叶依兰:“十点,我们先去占座,去晚没位置了。”
杨慧抬腕一看表,五点半,“还早,还有时间吃个晚饭。”
叶依兰说不用,从包里掏出两个饭盒,“我在食堂打了两份炒粉。”
果然,饭盒还热着呢,杨慧说:“那还等什么呀!”两人手拉手迫不及待冲向录像厅。
放三级片这消息还是高正佑上班时候跟叶依兰透露的,高正佑的意思是他俩一起去看,叶依兰谢谢他了,说没空,扭头就带着杨慧来了。
就着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刀剑声吃完炒粉,杨慧拿出她的大茶壶喝水漱口,又看了两部武打片,期间整个录像厅逐渐变得拥挤,还没散尽的食物香气中掺杂进温暖的汗臭、脚臭、桂花油以及风油精和蚊香味道。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杨慧和叶依兰感觉倒还好。
说十点放就十点放,开始换片子,录像厅里一下黑了,前排不知道谁站起来说话,“大家别紧张,第一场戏还得再等二十分钟零十五秒,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
有人问:“能不能直接从二十分开始放。”
也有人反对:“没有剧情看个屁啊,你牲口啊你,滚回家玩蛋去。”
“谁啊,谁说我,有本事站出来。”
“开始放片头了,别叫了。”
“真麻烦。”
“都给老娘闭嘴!”
“哪来的泼妇……”
开始气氛还挺紧张,众人七嘴八舌嚷嚷一通,感觉松快多了。
杨慧第一次看三级片,还是跟这么多人一起看,心里有种劲劲儿的感觉,有点舒服又有点难受,讲不清楚,反正就特想做点什么,做了才能缓解。她心里完蛋想,这次是真完蛋了,怎么会因为跟叶依兰一起看电影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难不是真是少数群体吗?
借昏昏的屏幕光左右看,这年头女人彪起来男人都得靠边站,影厅里女人绝不是少数,学生有,上班的也有,烫头的有,梳辫子的也有。
杨慧屁股在板凳上挪挪,往叶依兰身边靠,小声说:“我有点害怕。”
“怎么了。”不知是光线太暗或是因为别的,叶依兰感觉她脸有点红,手背贴上她额头,“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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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了?”
“没。”杨慧声音像蚊子哼哼,“就想挨着你。”
叶依兰好笑低头看她,“怎么回事啊你。”
什么嘛,人家才不是那意思,杨慧脸是真臊红了,这下怎么解释都多余,怎么明明是她先邀请,她倒装得挺正人君子,不是牵人家手偷亲人家耳朵的时候了。
叶依兰拢唇附耳,“还有十五六分钟呢。”
“你真讨厌。”杨慧掐她大腿肉,叶依兰没忍住“嘶”一声,周围人纷纷表示不满,“还没开始呢,你们至于吗?忍不了赶紧回家去。”
杨慧捂嘴笑嗤嗤笑,叶依兰肩膀撞她,“老实点。”杨慧就不,去抠她手心,叶依兰捏着她手腕不让乱动,两个人在后面撅胳膊蹬腿打起来,杨慧玩兴奋了,一脚踹前面人屁股上。
“抽风啊。”前面人转过脸瞪她们,叶依兰笑容僵在脸上。
高正佑一扶眼镜,“叶依兰?怎么是你,你不是说你不来?”
第93章
“我说不来是不跟你来,我自己不能来?”叶依兰理直气壮怼回去。
“你带个女人,来录像厅看三级片?”高正佑一张问号脸。
“这男的谁啊。”杨慧指着高正佑。
叶依兰:“一个普通同事。”
高正佑:“普通同事?”
杨慧:“那我呢?”
叶依兰愣住,高正佑紧接着说:“难不成也是普通同事?”
杨慧立马就不干了,“你才是普通同事!”
很好,叶依兰小拇指勾起额角一缕碎发,仰望缤纷荧幕光闪动的录像厅、布满小孩干涸尿渍棉褥子般的天花板。这两人先打起来,暂时没她什么事。
高正佑身边的女伴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没对象吗,这俩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啊。”
杨慧指着高正佑:“你这个勾三搭四的贱男人,姘头还真不少呢。”
高正佑莫名其妙:“我认识你吗你就在这胡说八道。”
那女人一把揪住高正佑衣领,“王八蛋!给我说清楚!”
叶依兰翘起二郎腿,低头理理裙摆,这下真没她什么事了。
电影快到关键情节,戏里男人女人开始互扒衣裳,高正佑被他身边那女人一巴掌甩地上,杨慧趁乱补一脚,周围人嚷嚷着要把她们三个扔出去。
戏里人抱在一起滚到罗汉床上,面贴面胸贴胸“嗯嗯啊啊”叫,表演浮夸,毫无旖旎,有人大呼上当受骗,“啥也没露,光叫唤,糊谁呢!”
“就是,什么破玩意,来点真材实料的行不行啊。”
“再也不上当了。”
“我觉得还成吧。”
“你大爷的!不看都给我滚蛋!”
这时候不知谁撩开遮光帘子冲里喊一声“公安来了”,录像厅里立即粥锅冒开似人群争先恐后往外涌,录像厅老板把电闸拉了,眼前霎时一片黑,公安冲进来,手电筒光束横飞四撞闪过数不清的后脑勺。
杨慧和叶依兰坐的位置紧靠后门,杨慧拳打脚踢地开路,拉着叶依兰冲到门口,门被两个胖子卡住,她摸半天,摸到四瓣圆圆的大屁股,“呸”一声,想也不想抬脚就踹,“吃得肥头大耳,肯定是压榨工人血汗的资本家!我踹死你!”
堵塞的出口终于被疏通,人哗哗地流出去,两个公安被冲倒在地,杨慧拉着叶依兰一路狂奔。
脚装在高跟鞋里,一步一痛,痛到骨头缝里去,然而这种剧烈的方式却让人感觉格外舒畅,风爽朗地吹,脚臭、汗臭、风油精和蚊香味儿被远远甩开。据说猫上完厕所,粑粑埋个差不多,也会这样快速奔跑甩开身后的屎臭。
不知跑出多远,直至身后一个人也瞧不见,杨慧一屁股坐到地上,叶依兰扶着树干弯腰直喘。
两人都累够呛,目光无意识相接,又默契移开,不自觉咧嘴笑起来。
路灯熄了,月光从树杈里落下来,似斑驳的一地残雪。
梧桐树下,河岸边,约会的男女安静或行或立,杨慧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心里不知因得什么美,脸上还装出生气表情,“你跟那男的,到底什么关系。”
“真就是普通同事。”叶依兰说。
杨慧才没那么好糊弄,双手叉腰,模样很凶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都说你是厂花,他是厂草,你俩在搞对象,你电影院售票窗口约我那天,他也在,你买了两张票,是去跟他看电影的吧。好哇,请他看电影,只请我看录像厅,你脚踩两只船,还一只穿皮鞋一只打赤脚?”
叶依兰不是很有底气地抠着树皮说:“票钱是他出的,我不可能给他花钱,我又不喜欢他。这人长得不错,人品却不行。”
杨慧:“你不喜欢他干嘛跟他看电影?”
叶依兰:“找个冤大头买单而已,他图我漂亮,走在身边有面儿,我图他钱,各取所需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那时候也是刚意识到嘛,想试试,跟个俊的能不能有感觉。”
杨慧明知故问:“意识到什么?”
叶依兰抠了一小块树皮捏在手里,走出人行道,走到空旷的大马路上,横穿马路翻过围栏到达河边的步道,杨慧紧随其后,追问不休,“意识到什么,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依兰回首,幽幽一瞥,“你想对我怎么严?”
“我揍你!”杨慧张牙舞爪。
“慧慧恼了。”树皮扬手扔河里,叶依兰回身靠在河岸围栏边,饶有兴味的,“是不是醋了。”
杨慧炸毛的小狮子一样跳起来,“什么!我才不会!”
“那你急什么。”叶依兰气定神闲。
“我才没有……”杨慧嘟囔着坐到石凳上,身后是一棵遒劲的老柳,枝条随风款摆,她的剪影纤弱美丽。
叶依兰静静看着她,果然她坐不到两分钟又憋不住话了,小狗似颠颠蹭过来,“你还记得刚才电影里演的啥吗?”
叶依兰摇头,她确实没注意看,光看她们吵架去了。杨慧神神秘秘说:“我看了,我还听见了,我一心二用可厉害,小时候我就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想事情……我跟你说嗷,里面人,亲嘴了,还那个,嘿嘿。”
“哪个呀。”叶依兰月光下凝视她的眼睛,她靠得太近,两片薄裙无法阻挡体温的传递。
叶依兰两手圈住她腰肢,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没察觉,神色如常的,“就是那个呀,一男一女造小孩呀。”
她肯定知道自己给人抱怀里了,乖巧依偎着,试探着把头轻轻枕在人肩膀,说:“我觉得里面演得特假,现实根本不是那样的,我跟你说……”她东张西望,神经兮兮,“我在厂里库房上过几天班的,有一天我下班下一半想起钥匙忘拿,回去就撞见我们科长跟我们组里那个刘小琴,那刘小琴你知道吧,都结婚了,两人在库房里那个呢!”
叶依兰两手搭在她后腰,微偏着头看她,笑着说:“然后呢。”
杨慧两根手指在水泥围栏上爬呀爬,终于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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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依兰身上,手心虚虚拢着她,说:“不似戏里演的那样,位置都不对,可骚得紧,两人兴奋得满身红。”
“偷着刺激吧。”叶依兰说。
杨慧好奇宝宝偏头,“偷的刺激吗?”
叶依兰说嗯,下一秒,她嘴唇结结实实被盖了一章,毫无技巧的一章,简直就是胡来,叶依兰压根没准备,嘴皮被门牙磕得生疼。
那家伙偷袭完鱼儿似滑溜游走,跑出十来步捂着嘴原地蹦跶乐,“我偷到啦!”
“笨蛋。”叶依兰低声。
这天晚上,杨慧跟叶依兰回了她的小宿舍,花四毛钱在楼下淋浴房洗了澡,院坝里晾干头发,叶依兰带她回去抹香香。
杨慧闭着眼仰脸坐在床边,叶依兰从罐子里挖了点雪花膏为她均匀涂抹开,这感觉挺新鲜。杨慧的脸平一些,下巴也圆,脸蛋肉嘟嘟带点婴儿肥,头发多,睫毛也长,年纪小叶依兰两岁,脸却小了五岁,还是孩子的脸,说话做事也孩子气十足。
“怪不得这么调皮。”叶依兰弹她一个脑瓜崩。
“什么呀!”杨慧捂着额头睁开眼。
“闭上眼,还没好呢。”叶依兰说。
“好香香。”她乖乖闭上眼,抽动鼻尖,“原来你身上的香味就是你擦脸膏的香味呀!不是雅霜那种香,那香太浓了,所以你到底用的什么香呀。”
叶依兰拧好瓶盖探身把罐子放桌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百雀羚。”
“我没有用过嘛,我以为只有护手霜是百雀羚,这两个味道不一样。”
叶依兰垂着眼皮在昏黄的钨丝灯下看她,舌尖舔舔嘴唇,被她磕破的地方还疼着。
“以后你跟我用一样的,味道也跟我一样了。”
杨慧笑,脑袋傻呵呵歪来歪去,“那多不好意思。”
叶依兰双手捧起她的脸,“别动。”
她立即老实不动,“还擦第二道吗?”
叶依兰:“也不准说话。”
“嗯?”她愣住。
随即脸颊感觉到热,呼吸的热,柔软冰凉的触感印在嘴唇,她感受到温柔而细致的琢磨,双手虚虚攥拳,晕头转向启开唇,被迫承受进一步索取。
许久,呼吸沉重地分离,叶依兰食指摩挲她滚烫的唇瓣,“这才是接吻,懂吗。”
她懵懂点头,感觉自己变得很乱,头发乱了,衣服乱了,心里也乱,喉头吞咽,难耐地咬唇,视线飘忽。
“你要走吗。”叶依兰试探着问。
“去哪里?”她不懂。
“那就睡觉吧。”叶依兰走到门口,拉了灯。
房间堕入黑暗,杨慧慌张地四处看,“你在哪里?”
塑料凉拖硬邦邦敲在水泥地面,叶依兰走到她身边,手掌按在她脑袋上,晃两下,“我能去哪,变蝴蝶飞走吗。”
杨慧不满地往后躲,“你干嘛按我头。”
叶依兰:“听听响。”
杨慧:“啥?”
叶依兰说:“我还以为里面盛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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