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你没多少时间了。”
顿两秒。
鹤遂出现,他分毫不让,身上压不住的野劲窜出来。
男人逼得更近,对着镜子中的沈拂南沉沉开口:“你急什么?不还有一个月。”
时限三月的赌约。
已经进入最后的三十日倒计时。
沈拂南傲慢地冷笑一声:“我赌你输,我赌——她不爱你。”
鹤遂沉默。
过了会儿,他也跟着笑,笑得更加漫不经心。
沈拂南不紧不慢地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别像当初不去她等你的火车站一样,对我食言。”
这人真懂拿刀往人软处上捅。
哪里最痛捅哪里,哪里最敏感就偏要提。
沈拂南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冷硬耳光,不留情面地甩在鹤遂的脸上。
鹤遂的眸子明显暗了下,氤氲水雾在眼底融成不易察觉的凉。
“你这么有自信?”鹤遂眉梢扬起来,眯着眼笑得凉薄,“那我就赌我赢,赌你——”
顿住,脸上笑意更盛,“死在这个夏天。”
“……”
下一次人格转换成功时,沈拂南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下,绝佳的演技让他看上去无比镇定自若。
“少得意。” 他对鹤遂说,“别看她现在恢复五感,又愿意重新开始画画,但她只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而已,完全与你无关。”
镜面雾气更重,开始凝了水珠往下滑。
男人的脸孔被蜿蜒水迹切割成两半,阴刻笑着:“她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鹤遂伸手探镜,把罩在脸上的那一团雾面抹净,让两张脸庞合二为一,嗓音低沉而缓:
“她不用成为我的女人,只用成为她自己。”
“周念就只是周念,独一无二的周念。”
……
门外,周念说不清是从听到的哪一句开始,内心掀起一场浪潮。
她飘在潮浪里,觉得眼前蒙了层水汽。
这注定是一个被感动治愈的夜晚。
鹤遂开门出来时,看见外边的周念,有些惊讶:“你还没睡?”
周念摇了摇头。
他的手伸了过来,摸摸她的眼角:“怎么要哭了?”
周念还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憋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三月赌约?”
鹤遂眼底坦荡荡:“你听到了。”
用的是陈诉句。
周念抬起头,看他身后的水雾飘出来,模糊他的面目,她看得并不分明,话倒是问得明白:“所以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任何一个能被称为赌的约必然有下注。
或大或小,小至一粒米,大至决生死,是满囊而归还是败命而去?
所以赌注是什么。
第94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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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遂气息轻懒地笑笑:“也没什么。”
周念摆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盯着他的眼睛:“所以赌约是什么?”
空气里静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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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
鹤遂撩着肩膀上搭的毛巾,擦着濡湿的黑发,漫不经心低回答:“输的人要失去三个月的身体使用权。”
周念重复时间:“三个月?”
“嗯。”
他的目光越过她,看一眼放在房间里桌上的手机,说:“还得给郁成打个电话,让他联系冉银,让她明天过来。”
说完,他就抬脚经过周念去拿手机。
周念回头,看他瘦高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太说得上来。
鹤遂到客厅里去打电话。
周念独自上床,靠在床头环睇房间一圈,看房间里的沙发桌椅,落地台灯,嵌壁式衣柜,如果不看床头摆着的仪器和输液架,真叫人看不出这是一个病房。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和鹤遂同居两个月时间。
朝夕相伴,空气里都是两人声息的余响。
周念明白,她不会永远和他这样下去,总该有分别的那天,或早或晚的区别而已。
正胡乱想着,鹤遂走进来,看她已经上了床:“要睡了?”
周念轻轻嗯一声。
他抄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盘腿坐在地铺上:“给你讲故事。”
除了雷暴天气,鹤遂从不会上她的床。
打雷那些夜晚,他从背后抱着她,她好几次他的感觉到他的不适,但他从不会对她做什么,极尽的克制,就只是抱着她。
她有一次问过他——
“我感觉你挺难受。”
“还行。”他面不改色地说着,却无声息地把贴着她的长腿往后移了几分。
她的脸堪比番茄色,在雷响里轻轻开口:“要不你还是下去睡吧?”
“下哪儿去?”他在她耳边低低问。
“地……”她有点结巴,“地铺。”
脖子上拂洒着男人温热鼻息,隐忍的气氛里,他说:“我才不下去,下去你会害怕。”
周念往被窝里蜷了蜷:“那就害怕吧。”
“……”
他没说话。
周念等了会儿,眼神闪了闪:“可你会难受。”
他闭上眼睛,双臂紧拥着她,学着她的话回了句:“那就难受吧。”
此时此刻,鹤遂翻着书页,手指修长,轻落在一页指侧面时更加好看,骨弧弯曲得恰到好处。
周念看着他翻书的动作,抿抿唇,用认真的口吻说:“我不要听无聊的。”
鹤遂手指一顿,知道她是看到了他写在书里面的备注,抬起头来时黑眸里润着微微的笑意:“那你想听什么?”
周念把枕头放好,躺了下去:“反正不要无聊的。”
那一晚,鹤遂给她讲了个因为一根胡萝卜引发兔子群体犯罪的童话故事。
的确不无聊,但是蛮幼稚的。
她听完后直说幼稚,鹤遂揉了揉她的头:“幼稚才适合你,周念小朋友。”
外面夜色潮湿,她的心却泛出一地热望-
隔天上午十点,郁成带着冉银过来。
母女两月未见,按道理说该有些令人唏嘘的相聚场面,事实截然相反,看见冉银出现的那一刻,周念的脸上没就没有任何表情。
她指了指沙发,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个坐字。
冉银瞧见她,脸上露出大喜之色,下意识的动作就想要抱周念。
看见伸过来的双手,周念转身走向沙发,不动声色地避开和冉银的接触,也没注意到冉银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固。
另一边。
鹤遂和郁成待在阳台上,推拉门关着,把屋里空间单独留给两人。
鹤遂抽着烟,眼锋缥缈地落在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身边郁成和他连说好几句话都没听见。
“遂哥!” 郁成叫了第四遍。
“嗯?”鹤遂醒过神,取下唇上的烟,轻转过脸,眼睛却依旧落在远空,“怎么?”
郁成手里握着杯冰拿铁,吸管从下嘴唇上挪开:“你还要在这住多久啊?”
鹤遂回答得很简洁:“一个月。”
郁成乐了:“一个月后咱就回去?”
鹤遂笑了下,意味不明地问:“回哪儿去?”
郁成还不知道关于人格分裂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沈拂南是鹤遂身体里的另一人格。
“当然是回京佛去啊。”郁成愁着眉,“你都不知道这两个月耽误了多少行程。”
男人弹了弹烟灰:“再说吧。”
对于鹤遂来说,不管是拍电影,还是以任何形式暴露在镜头前都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
那些是沈拂南的经历和人生。
在沈拂南在影圈杀出重围的这四年,属于鹤遂本身的记忆一片空白,他的记忆还停留在13年夏天的花楹镇。
周念先一步到沙发上坐下,她选择坐在沙发的尽头,浑身上下的气息都透露着疏离。
冉银缓缓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在隔着周念还有一臂远的位置坐下。
近距离的面对面。
冉银竭力端详着,眼睛在周念身上上上下下地看着。
看了半晌,冉银如释重负般点点头:“长了不少肉起来,很好很好,这很好。”
没等周念开口,她又说:“如果多多吃些东西,按照我给你搭配的话,一定会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早上我会给你做现磨豆浆和……”
这才刚刚见面,就又想着要给周念搭配饮食,周念没感受到关心,只觉得熟悉的窒息感直窜心头。
或许对于冉银来说,这就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只是身为女儿的周念真的无法接受,现在已经到只是见面就浑身难受的地步。
周念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打断冉银的饮食计划:“这里吃的很好,不用担心。”
冉银一下闭了嘴。
她愣了一下,语气明显低落下去:“那还挺好的。”
周念抿抿唇没接话。
静了两秒,冉银又笑着说:“七斤,妈妈终于见到你了,这两个月来我是吃不着也睡不好,来找过几次都被拦住了。”
两月时间,已经让冉银脸上多横出几道细纹,眼圈周围的痕路也更加明显。
人消瘦了一大圈,精神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好。
周念在肚子里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眼里的决然越来越明显。
只是冉银还没察觉,嘴上还在问她多久可以出院。
周念突然开口:“你去自首吧。”
“……”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在那一刹那,冉银的眼神失去弹性,明显地冷滞在周念脸上。
周念屏了一瞬呼吸,按住鼻腔一瞬涌起的酸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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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冉银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去,自,首。”
也许这三个字,三年前的她就该说。
冉银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强装着笑容:“怎么突然想着提这件事。”
她原以为,这件事是母女俩之间的禁忌,在那天以后谁都不会再提起,就让它尘封在时间的洪流里,永不再现。
“我不是突然提起。”周念双眼直冒热气,“我只是一直忍到现在才提,你知道我经常梦见爸爸吗?”
冉银的笑容逐渐消失。
泪水渐渐在周念的眼底浮起:“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仿佛我也成了杀死爸爸的凶手。”
冉银有些愠怒:“可他周尽商是个什么人,他——”
“是,他出轨是他不对。”周念提高音量打断她,“但是你可以和他离婚,你为什么选择杀了他?”
冉银也红了眼,拍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周念笑了,在笑的时候眼泪也滚了出来:“是我让你杀的人吗?难道不是因为他出轨李丽芳,你恨他,所以才杀他吗?”
“……”
阳台上,鹤遂不经意转头,看见沙发上的周念正在哭。
手上的烟才燃到一半,他踩灭烟头,利落地起身,拉开阳台的门就要走进去。
周念注意到他的动作,用眼神示意他别动。
鹤遂只好把阳台门缓缓合上。
顺着周念的目光,冉银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扇门外的鹤遂,黑眸阴戾而危险,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就像是周念饲在暗处的一头狼,随时有扑咬过来的可能性。
周念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不要把你的自私粉饰得那么漂亮,为我是假,为你自己才是真。你想让我功成名就,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人生缺憾而已,我不愿意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工具,我就只是我,我不用被迫成为任何人。”
“……”
沉默发酵,在房间里四溢。
周念不知道冉银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是在想有关周尽商的过去,还是在替自己的人生遗憾,这些统统不得而知。
周念也没有去问冉银,她有没有在哪一刻有过愧疚感,晚上真的能睡好吗?且不说周尽商的背叛和辜负,但那毕竟是一条活鲜鲜的人命。
冉银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没看周念,眼神慌乱地躲着:“我考虑一下。”
周念指着放在茶几旁的画具:“我会继续画画的。”
冉银目光看了过去。
“但我要说清楚。”周念语气平静下来,“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
“也希望你能考虑好,不自首我不会再见你。”
冉银眼底的情绪挣扎,一面是逍遥法外的自在,一面是锒铛牢狱的落魄。
“如果我去自首呢?”她问周念。
“……”周念思考了下,“那我会抽时间去看你。”
人仿佛就是在某一个瞬间迅速变老的,冉银在离开时脚步变得有些蹒跚,和来时判若两人。
走出门外时,冉银回过头问周念:“如果当年你没遇见他——”她看向阳台上阴郁的男人,“是不是不会这样?”
周念缓缓眨了一下眼,说:“如果当年我没遇见他,我已经死了。”
遇见鹤遂的时候,是她最低谷绝望的时候。
第95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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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周念总会无端想到那个鹤遂和沈拂南的赌约。
输的人会失去三个月的身体使用权。
如果输的人是鹤遂,那么沈拂南会回到京佛,继续过着他的影帝人生,与她周念的人生轨迹没有半点关系。
那到时候她会有不舍和遗憾吗?
周念自己也说不清。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那个职业是民警的人格阿烈出现,他和周念插科打诨,聊着上班时的琐事。
阿烈告诉周念,昨天有个人因为丢了一封信而报警。
周念觉得这个人格很健谈,便笑着问:“那最后信找到了吗?”
阿烈搓搓脸,说:“没,被扒手扒去了,找不到了。”
“丢信的人应该很难过着急,不然不至于报警的。”她对阿烈说。
“那也没办法。”阿烈说。
话音刚落下,没等周念再开口,鹤遂的人格就回来了。
人格在一瞬间转换。
周念明显注意到男人脸上眸色变得轻懒深邃,是她极为熟悉的,她觉得很稀奇:“你回来得挺快。”
鹤遂不知道刚刚是哪个人格跑了出来,只淡声道:“也就眨眼的功夫。”
周念盘腿坐在客厅里的地毯上,腿上放着画板,正在拆画纸的塑封:“可我看有的电影里,人格切换的时候,主角会很痛苦,有的还会抱着头咆哮什么的才完整转换。”
鹤遂盘腿坐到她身边,取过她手里的一叠画纸,帮她撕开塑封,一边撕一边懒懒扫她一眼:“你也想看我抱着头咆哮?”
周念:“……?”
她倒也没那个意思。
他抽出那叠画纸:“是转换人格又不是变异,那么夸张干什么。”
周念撇了下嘴,小声嘟囔:“电影里就是那样演的。”
鹤遂手指捻着画纸一角,问她要几张。
周念说一张就够了。
他抽出一张画纸递给周念,周念接过纸时又问:“那你可以随意叫其他人格出来吗?”
鹤遂眼睫微微一颤:“你想见谁?”
周念把画纸往画板上夹牢固定:“我就问问。”
他的双手反撑在身后,仰着脖颈,姿态很是懒散,眉眼里却有着几分深意:“你想见沈拂南。”
周念微微一愣,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啊,我最讨厌他了。”
听她说讨厌,鹤遂眸底的暗逐渐消泯,轻笑一声:“那你是不想见我?”
周念听出他话里的玩味和蓄意,故意装没听懂,加重语气:“我只是单纯问问。”
“噢。”
他懒洋洋地应一声。
周念一边挑选画具一边问:“你噢什么,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鹤遂偏头看她,眸底有着微亮,低低笑了一声:“可以。”
还真可以。
周念准备画铅笔画,挑了只铅笔,说:“那我想见宋莱。”
鹤遂眸光凝定:“为什么?”
她低着头没看他,看着墨绿色铅笔上的金色2b字体,以很轻的口吻说:“他很像十七岁的你。”
宋莱成天打架,性格阴晴难定,暴戾又疯狂。
这不就是十七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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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遂吗。
男人敛住脸上的笑意,他仰着头把目光落到雪白的天花板上,嗓音幽凉:“是现在的我还不够好。”
“……”
“才让你只想见到十七岁的我。”
周围倏地就安静下来。
也不能说是现在的他不好,他对她的照顾已经格外周全无遗。
只是谁又能不怀念十七岁的他呢?
那时候,他不是万人瞩目的巨星,只是属于她一人的鹤遂,会在阴暗小巷和她拥抱接吻。
现在的他连出门都需要全副武装。
帽子,口罩,墨镜,哪怕这些全部都带着,把脸遮得路不出一丝白,还是会被认出来,被人追着要签名和拍照。
即便那是和沈拂南有关的一切,但是又怎么能分得清呢?
所以他现在再怎么对她好,到底也不能和当年相对比了。
门铃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周念不想被困死在这样的死寂里,主动起身去开门,鹤遂还在原地,怔怔看着天花板,陷进沉思里。
周念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莫奈时,眼前一亮:“莫奈!”
莫奈扑过来重重抱住周念:“想死你了呜呜呜。”
周念差点被勒得喘不过气,拍拍莫奈结实的胳膊,无奈地笑着:“好啦,这不是见到了。”
两个月时间没见,莫奈又长胖了十多斤,体重直逼二百五,周念迎她进门时观察到莫奈脖子后面有一圈黑色的纹路。
“莫奈,你要注意身体。”周念关上门,跟在莫奈身后,“你有黑棘皮了,我记得这个是胰岛素抵抗的表现。”
“我知道啊,哎——”
莫奈长长叹一口气,“但还想再多赚一点钱,赚够了就收手。”
人的一生要赚多少钱才够,这始终是个未知数。
刚进门,莫奈就注意到懒散坐在地毯上的男人,长腿不羁地敞放着,双手后撑,仰着脸时喉结突出得很明显。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幅画,现实生活里很少有人帅得像和周围不在一个图层,偏偏他鹤遂就是。
“你还真在这儿。”莫奈一边把水果和补品往桌上放,一边对鹤遂说话,“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说话刺刺儿的,暗讽鹤遂之前就是没良心。
鹤遂也不解释,更不反驳,回过神般勾唇浅笑:“是,良心发现了。”
莫奈冷嘁一声,没再说话。
“累死我了。”莫奈摘掉肩上的链条包,往沙发上一坐,“公司不同意我请假,除非让我提前把时长播够,我就狠干了几天,才请到假。”
“那这样好辛苦啊,岂不是一直在被迫进食。” 周念最懂那样的感受,堪比炼狱,胃不停地在被撑大。
莫奈重重喘出一口气:“没办法,不然请不到假,我是一定要过来看看你的,来——” 她拉着周念坐下,“我好好看看你。”
她捏了捏周念的胳膊和腰,又捏了捏周念的脸,“太好了,长了不少。”
“嗯呢。”
莫奈拿过包,翻出手机:“我有件事是一定要和你当面说。”
周念看着她:“什么。”
莫奈解锁手机,点进抖音里,找到肖护的账号:“你之前看视频有没有发现,他的视频里背景很熟悉。”
“发现了。”
那毕竟是周念从小生活的地方,闭眼都能想象出完整模样,“是在花楹镇,南水街。”
提到南水街的时候,男人挑了下眉:“什么事?”
周念眼睫轻颤:“肖护现在成为了一个搞流浪猫狗救助的宠物博主,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
鹤遂顶了一下腮,微微眯眼。
莫奈摇着头说:“这简直比鹤遂摇身一变成了国际巨星还要让我震惊,我完全不相信他是那么有爱心的人。”
周念平静开口:“他的确不是。”
顿了下,又说:“他虐杀了厌厌。”
莫奈登时哑住,还是第一次听周念说这个事情。
以前她和周念一起去喂过厌厌几次,记得那是一只特别乖巧的黑猫,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肖护的手里。
“我居然都不知道……”莫奈握住周念的手,“我光是凭感觉就觉得肖护很坏,我果然想得没错,那这样我更不能放任他这样啊。”
周念若有所思,内心摇摆过后是别样的坚定:“嗯,我们不能放任他这样,我们得做点什么才行。”
那天,周念和莫奈讨论很久,才商量出具体的方法。
她们决定回到花楹镇去,找到肖护暗中跟踪观察,拍下他虐待猫狗的证据,然后在网上进行曝光。
“我也要去。”鹤遂突然开口。
“不行。”周念想都没想就拒绝,“你的情况不适合出去,你得留在这里。”
莫奈疑惑地看男人一眼:“他咋了?”
周念抿唇不语。
不管是什么病都属于个人隐私,她要是轻易说出来总归不妥。
鹤遂脸色沉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念:“你想都别想,除非我跟着你去,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你一个人不安全。”
莫奈:“……”
她迟疑了一秒,问:“请问我是狗吗?”
鹤遂终于舍得分一点眼风给莫奈,没情绪地说:“两个也不安全。”
莫奈:“……”
沉默了一阵。
周念温吞地说:“可是你跟着的话很不方便。”
莫奈附和:“就是啊。”
现今的他走在哪里都是焦点,永远都会有镜头对准他。
鹤遂坐直身体,还是说:“我得跟着你。”
周念和他硬犟:“我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有莫奈一起就够了。”
莫奈抬抬下巴,又拍拍胸脯:“我这么大的吨位,放心吧,少操点心。”
鹤遂抿唇不语,脸上的不情愿很明显,又不像逆她的意。
周念又想到一点,问莫奈:“我要现在注册个抖音账号吗,拍到证据后曝光。”
莫奈眨眨眼:“用我的呀。”
她拿自己的抖音账号给周念看,“我粉丝比那个渣渣多。”
账号粉丝有58.9w。
的确很多。
莫奈瞟男人一眼,“不过还有个粉丝更多的在这坐着呢。”
她拿话点着鹤遂。
“算了。”周念抢先一步说,“不需要。”
那毕竟是沈拂南的账号,没必要,用了反而觉得欠人情,她会觉得不自在。
没想到,鹤遂竟然主动说:“到时候把证据发我,我发微博。”
莫奈把眼睛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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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大:“真假啊你?”
“嗯。”
三千万粉丝量级的顶部流量去发这样曝光微博,且不论影响力如何,都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首要的就会说他引导网暴。
周念语气迟疑:“不太好吧……”
沈拂南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疯,鹤遂知道她的顾虑,优哉游哉地笑道:“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我怕他出来发疯。”周念说。
“别怕。”男人语气轻描淡写,“我还能压住他。”
没等周念开口,鹤遂深邃眸底浮出一抹凉色,他冷冷道:“他那样伤过你,毁了他都不不为过。”
周念指尖微微一颤,心底的湖面漫卷起一点涟漪。
一旁的莫奈:“?”
她满脸的问号,插话进去:“你们在说什么啊。”
周念把莫奈当最好的朋友,也不想瞒着她,便轻声问鹤遂:“我能告诉她吗?”
莫奈更好奇:“啥啊?”
鹤遂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听你的。”
周念酝酿了下,说:“鹤遂有人格分裂。”
莫奈瞳孔地震了两秒:“人格分裂?!”
“嗯。”
莫奈对人格分裂知之甚少,周念也是通过鹤遂才了解不少,耐心地给莫奈解释一通,包括人格间思维独立,转换速度很快等等。
莫奈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啊,也就是说,在京佛病院冷漠对待你的并不是鹤遂本人,而是另外一个人,是这样理解吗?”
周念点点头。
莫奈有些歉意地冲鹤遂一笑:“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鹤遂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没事。
周念起身去给莫奈接了杯水,回来递出水时,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奈想了想,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
周念点头说可以。
鹤遂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手里转着一只铅笔,铅笔频频掉落,显出他的心不在焉。
周念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换一身衣服就能走,但她当初来东济时被鹤遂裹在被子里穿着睡衣来的,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莫奈便提议她出去给周念买,反正附近有个商场离得近。
周念同意,说买好衣服回来就出发。
莫奈离开了。
空气里静了好一阵,在又一次铅笔坠落时,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念念,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第96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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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在男人眼底泼下缭乱的影。
那天,鹤遂到最后也没能听到周念的回答,她没有告诉他,是否还回来,只说了句:“承诺不该轻易地被许下,尤其在没办法保证能做到的情况下。”
他哑然失色,眼里的暗加剧浓缩成了黑。
一直到周念换好衣服离开,他都没能再说出半个字。
……
盛夏的烈日灼肤,周念和莫奈同撑一把伞。
已经有六十多天的时间没出来活动过,周念走在街上时,有种虚缈感,呼吸间都透着不真实。
她穿着莫奈买的一条纯白连衣裙,莫奈按照她的穿衣风格买的,很适合她,气质清冷出尘,眉眼靓丽。
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周念给司机报了地点:“花楹镇。”
司机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打表计价的哦。”
周念“嗯。”
司机很年轻,不到二十五岁,频频头透过后视镜打量周念。
周念五官清丽惹眼,是那种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多看几眼的姑娘,她也没当回事,转头看向窗外只当没看见。
司机看了一眼周念,收回视线,再看一眼后突然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莫奈眼神变得警惕,故意说:“小哥,你这的搭讪方式也未免太俗套了吧。”
谁料,司机长长嘁一声,将音量升高一格:“我真见过!”
莫奈哈哈笑两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司机在骗人。
也许是做直播的缘故,莫奈现在的性格比高中时期变化不少,不再腼腆社恐,出门和谁都能唠上两句。
周念坐在车里,感受着微微的颠颤感。
哪有人会多年一层不变,她现在无论从谁身上去看找十七岁鹤遂的影子,都是一种愚昧行为。
“哎呀!”
司机小哥突然嚷一声,“我想起来了嘛,我知道我在哪见过这穿白裙子的小姑娘了!”
周念把视线自窗外收回,目光落在后视镜上,与司机小哥相对:“在哪见过我。”
司机小哥攒着眉想了下,说:“当初我还在厂里打工的时候,13年那会儿吧,和我同住一个宿舍的哥们,他的手机屏保壁是你。”
13年。
听见这个时间的周念,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会儿的鹤遂的确在厂里打工。
她顿了下,迟疑地问:“是什么厂?”
——电子厂。
当她在心里默默说出答案时,司机小哥扬声道:“电子厂嘛!造充电宝和小手电啥的,那哥们不止和我一个宿舍,还和我一个车间呢,他进厂一开始都是我带他干活。”
的士在晃眼日光里保持着七十迈的车速,朝这座城的边缘开去。
那时候鹤遂的手机屏保的确是她,周念记得很清楚,是她站在他家那颗杏子树下面拍的。
她穿一条及膝的白色长裙,头发在脑后束成高马尾。
亭亭玉立, 对着镜头甜甜笑着, 嘴角小梨涡格外明显晃眼,衬着头顶缭乱密叠的绿叶,像一道吹散夏日灼热的凉风。
司机小哥感慨般说:“说出去都没人信,那哥们现在是大明星,红得不得了,但是你肯定知道——”
他又透过镜子看向周念,“你们那会是不是在谈朋友?”
听到这里,周念才彻底确定,司机口中的“那哥们”的确是鹤遂。
所有细节都能对得上。
她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淡淡开口:“没有。”
司机小哥似乎不信:“没有?那他咋拿你照片当屏保。”
周念没有再开口。
车内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司机小哥看出周念的寥落,猜到其中可能有些渊源,故意岔开话题:“哎呀人都是会变的,那时候他还和我关系不错呢,说以后常联系,结果他一离开厂子后就联系不上了,我找了他一段时间都没找到,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紧接着隔段时间摇身一变成了电影明星,从此都只能在网上看到他。”
情况和周念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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