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雪十六剑,说是十六剑,却预留出了第十七和十八招的空白,这两招,便是为斩魔阵和换命阵做的准备”
那时云挽对这些?话的理解不深,此时却突然明晰,那深藏于魔气中的裂纹不停汇聚着,以两处为中心,一处是那鼓动着的魔气眼;还有一处,便是正?在施法的戮心!
只要将那些?裂纹斩断,那围绕在戮心身周的魔气便可?全部消散,连带着他也会一同湮灭在剑招之下,此式谓之斩魔,源于斩魔阵。
而若是她以剑为引,将自身灵气注入那些?裂纹中,便可?顺着那些?裂纹将魔气重新?转换为灵气,此式则谓之换灵,源于换命阵。
云挽的第十七、十八式,终是在这一刻彻底完成。
她很快又于恍惚间意识到,那些?深藏于魔气之中的裂纹,其实并非是裂纹,而是属于魔气的经脉,也是能真正?消灭魔气的命脉。
灵气暴涨汹涌,云挽一身的精血也被调动而起,第十七式斩魔是源自于斩魔阵的招式,想施展而出自是需要她以精血为引。
但此时的云挽双目紧盯着戮心,早已顾及不了那么多,她要杀了他,她一定要杀了他!即使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灵气疯狂涌入掌心之剑中,那柄剑很快便被裹挟得闪闪发光,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四周的气流也因她的举动为之一变,戮心和那天幕之上的女人终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云挽。
楼招澜“咦”了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戮心却神情古怪,但随后他就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竟露出了骇然之色,可?交织于一起的魔气和灵气却又如锁链般地困住了他,令他再无?法躲闪。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顿住了,而云挽的剑则在下一刻猛地斩出。
可?让所有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被云挽紧握着的剑,才刚刚挥出起势,便在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了漫天零星的碎片。
云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剑碎带来?的反弹气流也令她不可?抑制地向后踉跄一步,重新?跌在了地上。
她的剑碎了?
云挽先是茫然,随后便面露绝望之色,待她再向不远处看去时,就只能看见戮心一闪而过?的一片衣角了。
他终是拉着越无?疾跳入了传送符阵之中,而那道符阵也在他们消失后跟着一同消散了。
不能、不能让他们走!
云挽狼狈地挣扎着,却再使不出力气,只满身是血地在地上攀爬。
一鼓作气,再而衰,更何况她手中唯一一把能用的剑已经碎裂,戮心也彻底逃走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云挽的心底迸发出了强烈的痛苦,头顶的天空中却传来?了“扑哧”的笑声。
“小丫头,没能斩出那一剑,你觉得很?失望吗?”
云挽没想到净水剑君会突然与她搭话,她有些?吃惊地抬眸看去。
那女人在云层之上,轻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那一招,以你刚刚手中的那把剑,根本就不可?能斩得出来?。”
“不过?你该感谢它突然的碎裂,否则你必会在斩出那剑的瞬间,就因精血流尽而亡,并且,”她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嘲讽之意,“以你如今的实力,和施展剑招的生疏程度,你拼尽性命,也最多只会重伤戮心,你可?杀不了他。”
净水剑君的话让云挽攥紧了拳头,她就见她的手居然从云层后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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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非常巨大,大到可?以轻易将云挽捏在指尖,甚至仅仅只是靠近都?带来?了一种极可?怕的压迫感。
但那只手并未触碰云挽,而是慢慢捡起了掉落在她身旁的剑匣,那剑匣中装着的正?是忘悲剑的碎片,云挽时时都?会带在身旁。
“忘悲剑怎会择你这样的废物当主人?”
楼招澜思索片刻,眼底竟闪过?了一抹杀意:“不若我直接将你在此杀了算了,也省得我看着闹心。”
眼见着楼招澜的手就要再次向云挽伸来?,云挽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她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净水剑君,竟是个?如此喜怒无?常之人,而此时此刻,一个?仓皇的声音却突然自身旁响起。
“前辈!”凌苏苏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她发鬓松散,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你既与那魔物是敌人,那便是我们太?虚剑川的朋友,怎能随意对我们出手?”
云挽勉强偏头看向身旁,凌苏苏居然会突然出言维护她,她心底一片异样,而楼招澜也将目光落在了凌苏苏身上。
楼招澜的眼神中涵盖着满满的恶意,凌苏苏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小丫头,我虽厌恶魔物,但我一个?无?心之人,又哪有什么良知??你与我说这些?是没用的。”
“前辈,”凌苏苏再次开口,“如今魔物来?袭,太?虚剑川的长老很?快就会抵达此处,我们自当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对敌!”
楼招澜却“呸”了一声:“你那些?小心机就别在我面前耍了,我看着恶心!真当我听不出来?你是想用太?虚剑川来?压我?!”
她冷笑:“现?在的太?虚剑川可?都?是一群废物,他们来?了又奈我何?”
凌苏苏被她说得脸色发白,而楼招澜的手也再次向云挽探去。
“前辈!”凌苏苏不得不再次叫住她,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却已经开始发抖了,她指着云挽道,“前辈可?认得她?她是上任太?虚剑川掌教之女!前辈叱咤昆仑墟,定是认得祝掌门的,不如看在祝掌门的面子上,便放过?她吧!”
这次楼招澜的神色倒是出现?了些?许变化,她看向云挽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但停顿片刻后,她不禁冷笑:“祝言昂那小子虽在剑道一术上少?了些?天赋,但好在刻苦努力,勉强能入得了我的眼,但是他的女儿怎么会如此废物?不如直接杀了送去见他算了!”
她眸中厉色更浓,凌苏苏几乎要尖叫起来?了,她再管不得旁的,连忙挡在了云挽身前,俯身向楼招澜一拜,大声道:“前辈,祝师姐如今还年轻,实力有所不足是可?以体谅的,只要再给些?时间,她定能如昔日的祝掌门那般名震昆仑墟!”
云挽有些?诧异,凌苏苏会维护她,她已经很?吃惊了,她如今竟还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地袒护她,她怎么会
云挽身受重伤,刚刚蓄力想斩出那一剑时,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亦无?法出声与楼招澜周旋。
见楼招澜再次露出轻蔑之色,她终是咬牙道:“我不是废物,你这般说我,我是不认的。”
她声音微哑,吐字却很?清晰,凌苏苏和楼招澜便都?看向了她,凌苏苏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似是恨不得赶紧来?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几句,别再在楼招澜面前找存在感了。
楼招澜却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不是废物了?”
“我只是缺少?一把趁手的剑,”云挽道,“只要给我合适的剑,给我足够的时间,即使天魔来?了,我亦能斩杀。”
谢绮眉说过?,从前这世间能斩魔之人,唯有昔日的玄微剑尊,但他已经死了,可?现?在云挽已悟出了斩魔阵和换命阵的精髓。
“我不明白前辈为何一定要在此时杀死我,用我的命来?斩魔不是更有益处吗?”
净水剑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竟大笑了起来?。
许久后,她的笑声才止住,可?她的那只大手却还是落了下来?,云挽心中一惊,凌苏苏也如临大敌,但那手掌临到面前时,只是一把将两人握入了掌心,并未做出伤害她们的行?为。
云挽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无?力支撑,凌苏苏却连忙伸手来?搀扶她,而两人则随着那只手的裹挟一同升空,向云层之上飞去。
“天渊城已有许久没来?过?外人了,你二人便随我一同回去吧,轮流给我当洗脚婢,也好给我解解闷。”
云挽身上的伤口被牵动,她痛楚的皱眉,很?是不明所以;凌苏苏也全身紧绷着,说不出话来?。
也是在这时,一抹冰寒之色突兀从侧旁击射而来?,以不可?阻挡之势直直斩向了楼招澜那半悬在空中的手腕。
如霜雪般的剑芒令周围的空气都?好似低了几度,晶白的霜花从空中飘落,这熟悉的招式,正?是无?霜剑!
“沈师兄来?了!”凌苏苏惊喜地大叫,云挽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有些?茫然。
那斩来?的一剑气势汹汹,却也并未伤及楼招澜分毫。
她敏锐地将另一只手从天幕之上伸出,又用指尖轻轻一弹,便轻易将那柄锋利的寒剑弹了出去。
无?霜剑倒飞而出,又在半空被人接住。
白衣青年凌空而立,衣袍鼓鼓拂动,他神色冷峻,仰头看着天幕之上的女人。
对视之后,他启唇道:“将她二人放下。”
女人偏头向他望来?,她手中还托着云挽和凌苏苏,动作却止在了半空,神色也异样至极。
打量片刻,楼招澜笑了起来?:“无?霜剑,厄骨,无?情道,炼情剑”
她笑得阴森森的:“小子,你这是五毒俱全啊。”
沈鹤之身怀厄骨之事,在昆仑墟其实不算是多么严密的秘辛,但也只有昆仑仙门世家的掌教长老知?晓,净水剑君不知?多久未出世了,她不知?此事倒也正?常。
“将她们放下。”沈鹤之并没有与楼招澜闲谈之意,而是又重复了一遍。
楼招澜继续笑,她五指轻动,轻轻虚握起手掌,坐在她掌心的云挽和凌苏苏便不受控制地歪倒而下。
云挽伤势太?重,没有凌苏苏的搀扶,她就脱力般地向下滚去,但在即将掉落之前,她的腰身又被楼招澜勾起的手指拦住。
“祝师姐!”凌苏苏想伸手抓她,却有些?自顾不暇。
沈鹤之似也因这份异变而紧绷了七分。
透过?巨大的指缝,云挽便更加清晰地望见了那匆匆赶来?的执剑青年,只是此情此景下,她却蓦地想起了那时越无?疾与她说的那些?话
是因为她,是因为戮心在见到她后,想要设计诓她入局,一年前的凶冢才会爆发出那场灾难。
她分明是导火索,令所有人都?因她而死,却又唯有她活了下来?,就连从未离开过?望仙道的沈鹤之,也为救她而破了禁,甚至因此重伤濒死
云挽心底一阵绞痛,所以当沈鹤之抬眸向她看来?时,她竟下意识垂下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酸涩难安,根本不敢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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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视,更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楼招澜好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她将手掌朝沈鹤之的方向张开,向他展示起了掌心的两个?“战利品”。
“沈师兄”云挽听到凌苏苏在她身后喃喃唤了一声,语气似是有些?委屈。
云挽低垂着头,因此并不知?晓沈鹤之此时是何种神情,而楼招澜却在这时笑盈盈地道:“一个?男人,一生只能忠于一个?女人,可?我手上这两个?,好像都?对你很?重要,这般实在令我觉得恶心不如这样吧,你选一个?。”
“你选一个?,我就立即将她还给你,至于另一个?,便陪我回天渊城去给我当洗脚婢。”
楼招澜此言令云挽一惊,她心底也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情绪,下意识就抬眸再次看向了沈鹤之,可?她立即发现?,沈鹤之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他在看凌苏苏。
云挽只觉心脏发紧,好像被一只手沉甸甸地攥住了,令她喘不过?气来?。
“沈师兄,”凌苏苏的声音在发抖,“你选祝师姐吧,祝师姐伤得很?重,需要立即救治,前辈并无?伤我们性命之意,我随她回去也没、也没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中带出了几分哽咽。
沈鹤之的视线仍未从凌苏苏身上移开,云挽抿着唇,她不明白为何她从前一直讨厌的凌苏苏,今日却多次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救她,她原该感激她的,可?她却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希望她救她,也不愿听她在此时此刻对沈鹤之说这样的话,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如她那般,对沈鹤之说,让他去救凌苏苏,让他放弃自己。
但她不知?要如何开口,她甚至觉得她若那般说了,会显得那样的虚伪,虚伪到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看穿她的虚情假意。
她心底深处,怎么可?能希望沈鹤之选别人?
她想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可?她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更加在乎凌苏苏,凌苏苏才是他的爱人,正?如此时此刻,他也没将目光分给她分毫,只紧盯着凌苏苏,担心着她的安危
云挽心绪混乱,眼前几乎有些?发黑,可?一瞬之后,无?霜剑竟骤然斩出,以惊鸿之势直劈向了楼招澜的手腕。
她被惊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沈鹤之的目光也终是在此时随那斩出的一剑从她身上扫过?,于这电光火石间与她匆匆对视了一眼。
他像是将她的落寞收入了眼底,又或许他并未察觉出她的情绪。
冰寒暴涨的剑气充斥在空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炙热流淌的则是他眼底的情绪,和那枚浓郁嫣红的剑印。
但也只是转眼间,那青年的?*身影就已从原地晃出,而剑刃也重重撞向了楼招澜的手腕。
楼招澜眉头一皱,她转腕躲闪,另一只手再次抬起,指尖迎面向剑势弹去。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冰寒剑气被抵挡了回去,沈鹤之被击落在地,他有些?狼狈,倒退数步,将剑重重插在地上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竟两个?都?想救?”楼招澜像是觉得奇怪,“我手中这两个?人,你选不出谁更重要吗?”
她说这话时,目光轻飘飘地从云挽手上的那道银铃手链上扫过?,随后,她却又讥笑了起来?。
“小子,若你是全胜时期,倒还有与我一搏之力,可?你如今重伤垂死,不过?只凭最后一口气勉强吊着条烂命,你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她说着又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本修了一身无?情道,竟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亏我还以为是个?能与昔日玄微剑尊媲美之人,没想到不过?是个?拎不清的废物!”
她这话让云挽有些?吃惊,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慌乱恐惧感来?,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就有猩红之色从沈鹤之的衣衫内殷出,他自己却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只紧盯着天幕之上嘲讽着他的女人。
在那猩红出现?的瞬间,云挽就瞪大了眼睛,她清晰地看到,那一团团的猩红从青年白衣的每一处绽开,愈来?愈浓郁,就仿佛是在那件衣衫之下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碎裂着。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就如同一年前的凶冢。
那时沈鹤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伤痕累累的她抱起,她却触了一手的血,他流了满身的血,几乎在她面前四分五裂
过?往的记忆像是与此时完全重合,云挽几乎不可?抑制地全身战栗了起来?,仿佛那血色的梦魇再一次将她笼罩在内。
她恐慌又悲愤,也不知?从何处使出的力气,竟强撑着从楼招澜手掌中坐起了身。
“师兄!”泪水淌过?她的脸颊,她同样满身是血,却冲沈鹤之哭喊道,“快走!不要来?救我!求你一定不要来?救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得几乎有些?变了调,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湖中,沈鹤之的那沉寂的目光中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他的神色也出现?了很?细微的变化。
他微转视线,就看向了他那满身是血的师妹。
云挽已有许久不愿与他好好说话了,仿佛厌恶极了他,他曾因此与她置气,说过?一些?伤人的话,可?后来?他却又不忍与她置气。
他常对自己说,她总归是他的师妹,时日久了,总能冰释前嫌。
直至今日,直至此时,他看着满身伤痕,却仍哭喊着求他不要去救她的云挽,虽距离并不算近,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崩溃的情绪,像一把带着锯齿的刀,一寸寸深入他的心脏,又慢慢搅动着。
沈鹤之终于意识到,云挽从未讨厌过?他,她根本不可?能讨厌他。
无?霜剑再次出手,这次同样是直奔楼招澜手腕而去。
楼招澜哼笑一声,她正?想如刚刚那般抵挡,却突然发现?沈鹤之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动作,那一剑就狠狠斩在了她的手腕上。
血液喷涌,他竟硬生生斩去她半截手腕,但也有更多的血从他衣衫之下涌出,很?快就将他身上那件白衣染成了一片血红,又顺着衣摆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楼招澜面色稍沉,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受伤的手腕,同时攥着掌心的两人远离了沈鹤之。
“小子,你不要命了吗?”她提醒道,“刚刚那样的剑招,你若再施展几次,可?必定是会当场死在此处的。”
“这处魔气眼还未被控制,你死之后,厄骨会立即析出,到时只需一息之下,天魔便可?再次复生。”
见沈鹤之神情冷漠,楼招澜顿了一下。
“我再提醒你一句,”她扬眉道,“三招之内,你不可?能击败我。”
沈鹤之提着沾满了血的剑,凌空缓步向而来?,终于开口:“那又如何?”
他道:“要么将她二人放下,要么与我两败俱伤,到时天魔现?世,你又能逃到哪去?”
楼招澜这次没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而是神情凝重地望着沈鹤之,因为她竟在他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种掩不住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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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色。
那是一种望之令她都?有些?动容的疯狂,不计后果,不论?成败,亦不顾生死。
第073章 73
无霜剑微侧, 锋利的刃映出寒芒,正?对向了云层之上的楼招澜。
楼招澜眼底的凝重之色愈深,她?连忙将手臂回?收, 想在沈鹤之斩出下一剑之前, 将自己完全缩回?云层后。
一声大喝突然?在此?时从下方传来。
“住手!”
众人皆投去了目光,他们就见匆匆赶来的谢玉舟满头大汗, 仰着头冲楼招澜喊道:“姑婆!您抓我未婚妻做什么?”
他这声称呼令沈鹤之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 而那股轻微失控的疯狂之色也稍稍减弱了几分。
楼招澜眉头一拧, 呵问道:“谁是你?姑婆了?”
“您不认得我了吗?”谢玉舟道, “我母亲是上任星机宫宫主谢长吟, 是您的侄女, 我姐姐是现任星机宫宫主谢绮眉,我叫谢玉舟, 我小时候您定?是见过我的!”
楼招澜眉头仍拧着, 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原来你?是谢长吟的儿子,你?这是拜入太虚剑川了吗?”
谢玉舟连忙点头:“我如今也是一名剑修了。”
楼招澜却嗤笑了一声:“成了剑修不照样和你?那个娘一样是个废物。”
谢玉舟被她?的话一噎,愣是没接得下去。
谢绮眉早就说过,净水剑君出自星机宫, 只?是没想到,谢玉舟竟还与她?沾亲带故。
云挽虚弱地倒在楼招澜的掌心,她?本就受着重伤,流了很?多血, 又在刚刚还咬牙强撑着与沈鹤之喊出了那些?话,她?现在几乎已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思?绪也迟缓着做不出太多的反应,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悬于不远处半空中的青年?, 凝望着他满身的血色。
楼招澜表现得很?嫌弃,但她?还是问谢玉舟:“你?刚刚好像提到你?有未婚妻,是哪个?”
“就是全身是血那个!”谢玉舟赶紧道,“您老人家再耽搁一会儿,我就成鳏夫了!”
楼招澜的目光就落在了云挽身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她?掌心,似是已失去意识的少女,露出了怀疑之色。
“未婚妻?”她?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仿佛是觉得无法理解。
凌苏苏紧张得不行,她?连忙跌跌撞撞地挡在了云挽身前,手心都捏出了汗。
沈鹤之再忍不了,他举起剑就要再次斩过去,谢玉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
“你?先别急!”他道,“我姑婆就是性?格比较怪,她?不会伤她?们的!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压住你?身上的伤,你?要死在这了,天魔现世,你?那个心尖尖上的凌苏苏可也要跟着一块陪葬!”
沈鹤之原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被谢玉舟这般阻拦,竟一时未能挣脱开。
他脸色异常苍白,神情?却仍紧绷着。
楼招澜则目光游弋,眼神越发古怪。
“你?们四个到底什么关系?”
她?问出这句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托着云挽和凌苏苏的手收回?到了云层上。
沈鹤之终是一把推开了谢玉舟,他眼看着又要冲上前去,谢玉舟只?好再次拉住他。
他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仰头向楼招澜问道:“姑婆,您把她?二人带走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楼招澜单手撑着下巴,压根没打算认真回?答,“就是觉得无聊。”
“那要不这样,”谢玉舟与她?商量,“正?好我与姑婆已有许久未见,您放下她?二人,带我走,咱们好好叙叙旧。”
楼招澜却“哼”了一声:“你?在与谁攀扯关系呢?我压根就没见过你?!我年?轻时离开星机宫后就再没回?去过,你?竟还与我讲起了条件!我偏不!”
她?说着就手掌一抹,天幕上的那道撕裂也随之合上,空中一片澄明,只?余几朵浮着的云彩,仿佛刚刚所见不过一场幻觉。
“她?们去哪了?”沈鹤之一惊,提剑就想去追。
“你?是真不要命了吗?”谢玉舟拉住他斥道,“你?现在的状况,再折腾折腾,可真就回?天乏术了!”
沈鹤之并不领情?:“若非你?前来阻拦,我已经?将她?的手腕斩下。”
“这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谢玉舟大声道,“咱们旁边就是个巨大的魔气眼,眼看着就要形成魔脉了,你?伤重到离咽气逗不远了,竟还和楼招澜跟闹着玩似的!我能不阻拦吗?”
“是她先擒走了云挽和苏苏。”
谢玉舟叹了口气:“你?其?实不必如此?慌张,楼招澜,也就是昔日的净水剑君,出自星机宫,算起来我该叫她?一声姑婆,我对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这人经历了不少事,丢了一颗心,性?格变得很?古怪,但她?的立场与昆仑是一致的,她?不可能真的伤及云挽和凌苏苏的性?命,否则星机宫也不会放过她?。”
“何况我已说过了云挽是我的未婚妻,她?更不可能伤害她?们了。”
“至于她?为何要将她?二人掳走,”谢玉舟道,“我估摸着,或许与忘悲剑有关”
“忘悲剑被云挽拔了出来,如今又碎裂了,楼招澜可能是有什么打算,只?是她?这人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才会像刚刚那般逗你?玩。”
“逗我?”沈鹤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谢玉舟,脸色仿佛也苍白了几分。
“没错,”谢玉舟有些?无奈,“如今的楼招澜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活着,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因?失心而死过一次了,只?是她?没有死绝,最后又以半死之身入道,成了鬼修,又单独开设出一方洞天,为其?命名为天渊城。”
沈鹤之蹙眉:“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没听说过就对了,”谢玉舟道,“因?为天渊城对外的名字一直是另一个。”
他顿了一下,才吐出四个字:“鬼市蜃楼。”
沈鹤之的目光果真动了动。
鬼市蜃楼是一处神秘的交易集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一次,但是出口出现的位置总是变幻,只?在开启的半月前,鬼使蜃楼才会将进入其?中的地点和方式散播出去。
有些?仇家多,或实在无容身之处的散修,会直接选择定?居在其?内,做一些?买卖营生,这处神秘集市在散修心中的地位极高,若说三宫十二宗代表的是昆仑官方的势力,那鬼市蜃楼代表的便是昆仑的散修。
不过若楼招澜是这座鬼市的主人,倒也是很?合理的,毕竟从前的净水剑君便是作为散修名震整个昆仑。
谢玉舟又道:“鬼市蜃楼没有确切的位置,楼招澜用以开设洞天的手段,与星机宫的奇门?之术有些?类似,她?常年?生活在其?中,亦是其?中的主人,若是她?不愿意,便永远没人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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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
“不过问题也不大,”谢玉舟倒是一脸轻松,他对沈鹤之道,“估计崔见山马上要带着人赶过来了,我们先把这处魔气眼处理了,你?也赶紧把你?的伤养好,到时我就带你?去找谢绮眉,她?能算出天渊城入口的位置。”
沈鹤之沉默着,没再说话,但他的情?绪却平稳了不少,显然?是认可了谢玉舟的话。
谢玉舟便又道:“我还没问你?呢。”
他看着他一身的血,蹙眉:“你?怎么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和魔物交手了?”
沈鹤之只?道:“我无事。”
谢玉舟一脸匪夷所思?:“按理来说,能将你?打伤的魔物,放眼整个归墟魔域,也就那个万魔护法戮心了楼招澜从前和戮心有不少恩怨,甚至于楼招澜的心就是被戮心给掏走的,她?会出现在此?”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玉舟一拍脑门?,竟将事情?经?过猜了个大概,只?是他仍很?是不解地再次看向了沈鹤之。
“就算那万魔护法再厉害,也不至于将你?重伤至此?吧?”
谢玉舟的表情?很?夸张:“他什么水平啊?居然?差点把你?打死了?”
巨大的魔舟于归墟海上方行驶着,在地面上投出一道乌压压的阴影。
戮心不知在想什么,盯着翻涌的云层出神了许久,这才收回?视线,向身后看去。
越无疾此?时已经?醒来,他靠在魔舟的围栏便,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副画卷,仔细而专注地为其?拂去了表面沾上的灰尘。
在意识到戮心在看他后,他缓缓抬眸,回?望了过去。
对视片刻,戮心沉声开口:“越公?子,你?知道你?这次坏了我的事,让我损失多惨重吗?你?竟不担心我找你?麻烦?”
越无疾却露出几分讥笑:“戮心大人,你?还要利用我去控制有苏濯灵为你?做事,我还能怕你?虐待我不成。”
戮心听出了他的讽刺之意,便道:“有苏濯灵如今之举,是她?自愿为之,亦是为了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游说了她?!”越无疾怒瞪着戮心,“我根本不需要她?这么做!我不需要她?用这种方式为我取来琉璃骨!”
戮心像是无法理解他:“若没有琉璃骨,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她?面前,她?既然?爱你?,便会想要与你?长相厮守,她?已付出了这么多,你?竟还不领情?。”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为了自己去勾引另一个男人!”越无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戮心道:“此?时只?能算忍辱负重。”
“姬如遇,”越无疾突然?叫出了戮心的这个名字,“别把你?自己的经?历往我身上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戮心,或者说姬如遇没再接话,他与越无疾久久地对视着,直至碧落殿的轮廓慢慢出现在魔舟脚下,越无疾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敛起了那副情?绪。
他再次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画卷,眼神温柔缱绻:“我其?实只?是想让她?与我一起死罢了。”
云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一片血色,她?起伏挣扎着,痛苦而煎熬。
她?时而置身于遍地横尸的凶冢;时而怀抱着周晴的尸体;时而又望着立于魔气眼中心的秦芷依直至最后,一切消散,唯有一道白衣身影站在她?面前。
“师兄!”她?唤着这两个字,终是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向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剑又断了,而装着忘悲剑碎片的剑匣亦不在她?身边。
“哟哟哟,还师兄呢,”楼招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果然?喜欢你?那个师兄。”
云挽一惊,她?连忙转头,就见楼招澜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她?已恢复了正?常人的大小,不似出现在川上故城那般,在天幕之上显出一道巨大的身影。
楼招澜此?时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挽。
云挽也突然?意识到,她?竟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处于一座华贵的宫殿中。
这是哪里?
第074章 74
云挽与笑盈盈的楼招澜对?视了片刻后, 就扭头看向了一旁。
檀木窗半开着,其上印着芙蓉纹,窗外?是雕木廊道, 环楼而建, 再往远处看,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川, 隐在潇潇烟雨和朦朦雾气之下, 一眼望不见尽头, 有种辽远到仿佛永远无法触及之感。
云挽只?反应了一下, 就意识到, 她此时?身处之地, 应是一处洞天。
她转回视线,再次看向了楼招澜, 她很快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上此时?正缠着纱布, 那是沈鹤之斩下的那一剑所留下的伤痕。
想到沈鹤之,云挽的呼吸突然变得局促,她下意识就坐起了身,楼招澜为她包扎了伤口,她应当昏迷了很久, 那么?重的伤势竟已?好了大半。
她紧盯着楼招澜,终是哑声问道:“与我一同被?抓来的人呢?”
她问的自然是凌苏苏。
“你还有心情担心她?”楼招澜挑眉,“你和她不是都喜欢那个用无霜剑的小子吗?她若死了不是正好?你就可以?借机上位了。”
她此言太过惊世骇俗,云挽微微瞪大了眼睛, 但想到她与谢玉舟和谢绮眉有着血缘关系,云挽又不觉得太惊讶了。
“我不喜欢他, ”她否认道,“我已?有未婚夫。”
“你是说谢玉舟?”楼招澜好像觉得很有趣, “我又不是瞎子,你们俩的气场根本合不上,真结为道侣了,估计他都不好意思?睡你。”
云挽再次被?楼招澜露骨的话震了一下,她抿着唇好半天没能接上话。
楼招澜眼珠转了转,不知做起了什么?打算,随后她突然笑道:“先不说这个了,跟你一起被?我拎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没事,你不必担心她,她现在正在隔壁屋呢,我正好问你几个问题。”
说罢,她手掌一翻,一只?剑匣就被?她托在了掌心中。
剑匣打开,露出里面碎成寸寸残片的忘悲剑。
“我想知道,”楼招澜换了一副神色,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忘悲剑到底是怎么?碎的?”
云挽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此事,她看着躺在剑匣之内的残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疼痛感。
即使刻意去回避,本命剑碎裂一事,于?她而言,也始终是一场无法轻易忘却的噩梦。
楼招澜从前还是净水剑君时?,也曾是忘悲剑的主人,如今这般,或者便是作为前任主人的问责了。
“它失控了”云挽声音发涩,“它不受控制地想要伤人,我想收起剑势,就与它两相冲突间,又恰在那时?被?人以?力抵挡它便被?震碎了。”
楼招澜露出思?索之色,眼底的质疑之色却更浓:“忘悲剑是你的本命剑,它不可能失控。”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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