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观心堂中很快便只剩下了刘行止和徐思温两个人。
刘行止命他坐下来,自己则悠哉游哉的烹着茶,道:“今日休沐,难得无事,你可要尝尝我烹的茶,便是你父亲都说,这京城之中的酒楼茶肆,竟无一人比得上我的手艺呢。”
徐思温道了声“是”,便静心看着他烹茶。
徐思温心中虽不大看得上他的手段,可念在他是长辈,也只得耐着性子应付了。
刘行止见他谈性不高,只当他和刘念吵架了,便开解道:“阿念这孩子被我娇宠的顽劣了些,可性子是不坏的,她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也只担待着些。”
徐思温看了他一眼,道:“是。”
刘行止接着道:“你父亲近日可还好?”
“父亲一切安好,谢姑父关心。”徐思温说着,微微垂了眸,眸底有些晦暗不明。
刘行止顿了顿,将那茶水舀出来闻了闻,道:“你父亲虽卸了职,却总还有爵位在身,更何况我们是亲戚,有我在,总也不会让旁人看轻了他去。你只让你父亲宽心,颐养天年,不知是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呢。”
徐思温看向刘行止的目光有些讳莫如深,他不动声色的将唇绷紧,道:“是。”
刘行止叹了口气,递了茶给他,道:“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定然是无趣的了。倒不如说说你,你们年轻人平时在一起谈什么?”
徐思温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道:“禁军事忙,责任重大,自是没有工夫闲谈的。”
刘行止笑笑,道:“这些日子,陛下可没闲着。趁着河东水患的功夫,打压了一大批官员,此事你可知道?”
徐思温淡淡道:“略有耳闻。只是陛下做事必有深意,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能议论的。”
刘行止暗恨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却只能耐着性子,道:“此处我们不是臣子,只是翁婿。一家人在一起,随便聊聊有何不可?”
徐思温摇摇头,道:“姑父心系朝政,我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敢妄议……”
刘行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个了。”
他喝了口茶,心里盘算着,缓缓开口道:“若有朝一日,陛下的手伸到了你我这里,你是否还能像今日一般,隔岸观火,稳坐钓鱼船呢?”
徐思温释然一笑,道:“我只是臣子,为人臣子,便只忠于陛下,至于陛下要如何,便是要打要杀,我也只受着便是了。”
“你!”刘行止倏的站起身来,指着徐思温的鼻子,冷笑道:“好……好一个大忠臣,老夫自愧不如!”
言罢,他便拂袖而去,只剩那炉子中的茶汤,还在沸腾着。
徐思温不屑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利落的站起身来,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小厮见他出来,忙迎上来,道:“少爷,少夫人呢?”
徐思温淡然道:“把马车留下,你与我一道骑马回去。”
小厮点点头,道:“是。”
“这个徐思温,也太不像话了!”
刘行止恨恨的拍着椅子的扶手,道:“凭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徐慈心蹙着眉,一脸苦涩的坐在他身侧,道:“我也正生他的气呢,方才阿念和我诉了苦,我才知道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徐慈心说着,忍不住哭起来,道:“他们徐家上下,根本没谁把阿念放在眼里,徐思温更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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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肯与她说的。阿念嫁过去那么久,也只是守活寡罢了。”
刘行止听得心中厌烦,道:“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说徐思温爱慕阿念,便是使些手段也没什么的。可你瞧瞧,现在都闹成了什么样?徐思温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对阿念好?”
徐慈心听他说着,自是内疚不已,也全然顾不得徐思温是她的亲侄儿,只哭道:“求老爷给阿念做主,定要让徐思温吃些苦头,才知道他就算今日得势,他日也不得不仰仗老爷的。”
刘行止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说的容易,如今的处境,只怕我还没让他吃苦头,他就先让我吃苦头了。”
他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发了徐慈心下去,又唤了小厮来,道:“去萧府,请叙白来。”
皇城司。
“大人!”
沈让听得门外有人唤他,只垂了眸,淡淡道了声“进来”,便继续喝他的茶。
有人应声而入,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头深深埋着,有着说不出的虔诚小心,道:“大人,宫里有消息了。”
沈让闻言,很快抬起头来,朝着门外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方站起身来,将门关上,道:“说。”
这里虽是皇城司,却也不是铁板一块,难保没有容洵的人,更何况打探皇家秘辛也到底逾越了些,沈让不得不小心行事。
“今日,灵藏大师入宫了。”
“说下去。”沈让眸子微寒。
“据说是不请自来,陛下一下朝便见了他,还带他去了椒房殿,之后两人在紫宸殿中待了足两个时辰,陛下方派人护送灵藏大师离开。”
“现如今灵藏人在哪里?”
“大兴善寺。”那人顿了顿,道:“灵藏大师与陛下亦师亦友,小的们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动他。”
沈让瞪了他一眼,那人马上吓得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言。
灵藏大师,他为何要来呢?
沈让在脑海里迅速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他记得,当初在大兴善寺,云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可说的是什么,却不是沈让所能知道的了。
莫非,对于云羡的病,灵藏大师知道些什么?
沈让心头一动,心中浮现出些许希望来,道:“去宫门前守着。”
“是!”那人应着,终是有些不安,结结巴巴道:“大人可是要等谁出宫吗?”
沈让微微颔首,他眯着眼睛,道:“紫苏。”
“是!”
92. 背叛 我要的,只是一个人。
三日后, 宫门前。
“敢问您可是紫苏姑娘?”
紫苏左右看了看,又指指自己的鼻子,道:“你找我?你是谁?”
那人笑笑,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道:“姑娘且往前走几步便知道了。”
紫苏犹疑的看了他一眼, 见前面路还算繁华,便略略安下心来, 只朝那人说的方向走了几步。
正走着, 便有一驾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紫苏一愣, 绞着帕子缓缓抬起头来,突然一笑,道:“沈大人, 原来是你!”
沈让掀着帘子, 浅浅一笑,道:“上来说吧。”
紫苏点点头,利落的上了马车,道:“大人找我有何事?”
沈让扶她坐下, 道:“你要去哪里?”
紫苏道:“娘娘想吃南市的酥糖, 命奴婢去买些来。”
沈让听着, 不觉会心一笑, 道:“她惯常爱吃甜的。”
他想起从前在学校的时候, 云羡也总是带着些巧克力的,据她说,甜食能使人快乐, 哪怕是天大的事,吃些甜的也会好很多。
天大的事……
她如今,可不是遇上天大的事了?
他心里一沉, 连脸上的笑都显得苦涩。
紫苏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妥,忙道:“大人,你怎么了?”
沈让摇摇头,只冲着前面的车夫道:“去南市。”
“是!”车夫应着,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沈让神情淡漠,只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苏尴尬的看了看窗外,又回头看他,低声道:“大人?”
沈让抿了抿唇,道:“这些日子,娘娘的病可好些了?”
紫苏知道沈让和云羡相交甚笃,也就不隐瞒他,只老实回道:“娘娘人前看着虽还好,可人后受的罪,却只有奴婢知道。”
紫苏说着,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道:“娘娘怕陛下知道,就只忍着,可……这些日子,娘娘整个人都瘦了几圈,只是强提着一口气撑着罢了。”
沈让不愿再听,只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灵藏进宫了?”
紫苏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大人如何知道?”
沈让轻笑一声,道:“我是皇城司指挥使,有什么不知道的?”
紫苏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也是。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他可给娘娘诊病了?”
紫苏“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道:“奴婢不知道,灵藏大师一个僧人,居然还会诊病呢。不过他诊病的法子也怪得很,也不开汤药,只说了一堆佛语,都是奴婢听不懂的。”
“他说什么了?”沈让微微躬身,手臂撑在膝盖上,幽幽望着她。
紫苏见他郑重,也忙思索着,道:“说什么逆天什么的,奴婢听不懂,也就记不住什么。”
逆天……
沈让在心里默念着,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娘娘可听懂了?”
紫苏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娘娘听了神思凝重,多半是听懂了。娘娘聪慧,自然不是奴婢能比的。”
沈让没说话,只紧绷着唇,面色凝重。
是啊,云羡聪慧,她自然是懂的,也许,早在她在大兴善寺之时,她就懂得了。
她只是,视若罔闻罢了……
沈让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像是跌进没有尽头的深谷,或是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那种绝望感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又不得不爬起来,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云羡。
她病着,他便不能倒下。
他想着,猛地咳嗽,呕出一口血来。
紫苏一惊,俯身看着他手中的帕子,急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沈让摆摆手,道:“不妨事。”
紫苏见他说的云淡风轻,忙道:“大人,恕奴婢胡言,你这病症……奴婢瞧着,倒与娘娘初时有几分相似……大人还是尽早去瞧瞧才好。”
沈让闭了闭眼睛,道:“此事不要告诉娘娘,她身子不好,不能再忧心了。”
紫苏担忧的望着他,可听他所言有理,也只得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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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紫苏下了车,沈让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很快离开,紫苏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低低的叹了口气。
一路上,沈让都在想灵藏的话,他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灵藏竟能看破一二,也的确是很厉害的了。
逆天……
是啊,云羡这一路走来,的确是逆天而行。在书中,容洵注定要死,注定要失了这天下,这条线,便是这个世界的天。而如今,大楚蒸蒸日上,哪有半点残破之意?萧叙白被容洵打压,又怎么可能造反成功?
书里的结局变了,他与云羡,这两个书外的人,自然难以幸免。
他擦去了唇角的血渍,眼眸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他不能再放任不管,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云羡死去。而他自己的时间,大概也不多了。
沈让想着,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拳头却渐渐的攥紧,紧到无以复加。
入夜,萧府。
萧叙白想着刘行止前些日子和他说的话,一时有些怔忪。
他眉头紧蹙着,双手合十,下颌抵在手上,头低低的埋下去,好像疲惫至极。
徐寄柔轻轻叩了叩门,见他不应,便径自推了门进来,柔声道:“夜深了,我熬了些姜汤,夫君用些罢。”
萧叙白没说话,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似是不耐到了极点。
徐寄柔不敢多留,赶忙将姜汤放下,便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萧叙白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徐寄柔心中一喜,忙回过身来,道:“夫君唤我?”
萧叙白凝眸看着她,道:“你与思温兄近日可有往来?”
徐寄柔愣了愣,诚实道:“前些日子见过一次,这些日子哥哥军中事忙,便没见到了。”
萧叙白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徐寄柔不知他是何意,只是近日刘念都没再来,萧叙白也主动和自己说了话,她心中便受用不已。见他没了谈性,便识趣的离开了。
周遭又安静下来,萧叙白揉了揉眉心,一睁眼,便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他面前,那人着了一身黑色劲装,头上带了斗笠,将整个脸都遮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萧叙白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冷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说话,只与他对望着。萧叙白虽看不清他的脸,却隐约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正灼灼盯着自己。
萧叙白心里烦躁,自是无暇与他多费唇舌,只攥紧了手中的茶盏,作势要丢下去,道:“你再不答,我便喊人进来了,届时,你插翅难逃!”
那人一笑,似是浑不在意,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道:“萧大人,深夜来访,得罪了。”
萧叙白见来人是沈让,顿时神色一凛,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伸手让他坐下,道:“沈大人,你若是想来,大可光明正大的进来,用不着这些。”
他说着,倒了盏茶放在他面前,道:“萧府总是欢迎你的。”
沈让接过茶盏,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潇洒自在极了,与萧叙白的故作镇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微昂着头,看向萧叙白,道:“萧大人难道不知,现如今你是什么处境吗?”
萧叙白眼中隐有愠怒,道:“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让喝了口茶,道:“萧大人若连这点坦诚也无,我也就不必再谈了。”
萧叙白狐疑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戒备,只缓缓在沈让身侧坐下,幽幽道:“沈大人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自是不会体谅我们这些人的处境的。”
沈让将茶盏猛地放下,大笑一声,道:“萧大人果然爽快。”
萧叙白没说话,只冷眼看着他。
沈让敛了笑意,郑重道:“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萧叙白淡淡问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沈让笑笑,像是神祇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或许,是因为你够识时务。”
沈让说着,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萧叙白冷淡而厌恶的目光,道:“我知道,你要这天下。”
“你……”
“别急着否认。”沈让回身看向他,道:“仅凭你,或者刘行止,根本不够与容洵相抗衡。他本就是多智近妖的人,别说是你们俩,就算加上我,也没有几分胜算。而我们仅有的机会,就是现在。”
萧叙白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步步走向沈让所设定的地方。他明知道,沈让这阴冷的邀请会使他步入深渊,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虽九死而未悔。
“现在皇后重病,容洵必会分心。还有……”
“还有什么?”
沈让笑笑,道:“容洵现在大约想不到,我会帮你。”
萧叙白绷着唇,眯着眼道:“你帮我?你要什么?”
沈让悠哉游哉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天下,更不会分你的权。我要的,只是一个人。”
萧叙白冷笑一声,道:“沈大人贵为皇城司指挥使,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得不到的?”
沈让脸色一沉,眉眼间满是戾气,道:“这便不是萧大人能知道的了。”
93. 背叛(二) 那便由你……杀了他。……
“如今, 禁军权柄尽在徐思温和纪重山手中,纪重山年纪尚轻,不足为惧,徐思温却不然。他有勇有谋, 若能为你们所用, 自然是好的,若不能……”
沈让眸子一黯, 道:“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啊, 萧大人。”
萧叙白抿了抿唇,虽未开口,眼中却已存了杀意。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那碗姜汤, 只一瞬, 便略过了。
“萧哥哥的意思,是让我劝表哥?”
刘念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道:“萧哥哥难道不知,表哥与我虽有夫妻之名, 却只是有名无实罢了。这些日子, 他虽愿意同我说上几句话, 可我若说这些, 只怕他……”
“这不是我的意思, 是恩师的意思。”
萧叙白淡淡说着,道:“你若不愿意,我再找别的法子便是。”
刘念咬了咬唇, 道:“我可以去试试,只是……”
“什么?”
“表哥极疼寄柔表姐,我想请寄柔表姐同我一起去, 也许,还有几分胜算。”
刘念说着,打量着他的神色,娇声道:“我知道萧哥哥做这些都是为着我们的未来,此事并非是我不尽力,只是力不能及罢了。”
她说着,见萧叙白并没有不耐,便接着道:“萧哥哥,我冒昧问一句,若最后表哥还是不愿,你打算怎么做?”
萧叙白没看她,只垂着眸,道:“挡路的人该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
“你当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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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刘念诧异的望着他,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虽不算挚友,也总说得上一句相熟,她虽早知道要踏上高位,必然不能拘于小节,却没想到,萧叙白当真会做到如此地步。
萧叙白正要开口,便见门被猛地推开。
徐寄柔白着一张脸,站在门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萧叙白神情冷淡,只是眼角眉梢都似蒙上了一层寒冰,道:“谁准你进来的?”
徐寄柔无心答话,只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诘问道:“你们要对我哥哥做什么?”
自萧叙白认识徐寄柔起,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萧叙白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门紧紧阖住,道:“我只是想让你劝劝徐思温,并没有旁的意思。”
徐寄柔冷笑一声,抬手指着刘念的鼻子,道:“没有旁的意思?她是我哥的妻子,却每天和你厮混在一处,如今,你们两个谋划着要要了我哥哥的性命,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旁的意思?”
萧叙白见她浑身都颤抖起来,生怕她坏了事,忙安抚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与阿念只是兄妹之情,何来厮混之说?至于徐思温,我一向敬重他,你是知道的……”
徐寄柔看着他,嘴角满是苦涩,道:“夫君,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你真当我蠢笨如斯吗?”
刘念见状,早已吓得不敢开口,若逼急了她,将自己要谋害亲夫的事捅出去,只怕谁也保不住她。徐家上下,更是会要了自己的命。
徐寄柔平日里瞧着柔柔弱弱的,好像谁都能欺负欺负似的,可她当真发起火来,却很是有几分厉害的。
萧叙白心里厌烦,面上只一片冷漠,道:“话已至此,信不信全在你,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徐寄柔似是看清了他的无情,早已懒怠再说什么,只猛地拉开门,作势要走出去。
“来人!”萧叙白突然开口。
小厮们瞬间围上来,拦住了徐寄柔的路。
徐寄柔倏尔回头,道:“你这是做什么?”
“少夫人病了,从今日起,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也不许她见任何人!”
萧叙白看也没看她,只淡淡说着,便坐下身去,悠然喝他手中的茶。
徐寄柔似是失望至极,她闭了闭眼睛,努力不让眼角的泪落下来,半晌,她长吸了口气,认命的走了出去,只是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她只盼着,从今以后,她眼里都不会再有他。
刘念见徐寄柔离开,便走上前去,将门轻轻阖上了。她背抵在门上,眼见着书房里一点点暗下去,低声道:“萧哥哥,你打算怎么做?闹成这样,只怕寄柔表姐是不肯去劝表哥的了……”
她面上有些惭愧,道:“我知道萧哥哥都是为了我,可也未免太决绝了些……”
萧叙白连目光也不肯施舍给她,只幽幽看着手中的茶盏出神。
“萧哥哥?”刘念探身问道。
“不是……”不是为了你。
“什么?”刘念蹙了蹙眉。
“没什么。”萧叙白抿了抿唇,道:“事已至此,也只有你去试上一试了。”
“若是不成呢?”刘念忙不迭的问道。
“那便由你……杀了他。”
刘念一惊,手中一松,帕子落在了地上,她瞳孔微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可萧叙白却置若罔闻,好像她怎么想,又有何难处,都与他无关似的。
两日后,入夜。
“萧大人可决定了?”
沈让吟吟笑着,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在萧叙白身边坐下来。
他闻了闻萧叙白备好的茶,唇角浮出一抹笑意,道:“太平猴魁。”
萧叙白看了他一眼,道:“我听闻,沈大人最爱太平猴魁。”
沈让笑笑,道:“那是从前。”
“现在呢?”萧叙白看着他,道:“沈大人喜欢什么,我下次命他们备下。”
沈让苦笑着摇摇头,道:“恐怕萧大人力所不及。”
萧叙白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也不想懂,只道:“我要的东西,沈大人可带来了?”
沈让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啪”的一声放在案几上,道:“这是西域的蛇毒,无色无味,用之,三日即死,绝对神不知鬼不觉,便是皇城司,也验不出什么来。萧大人大可放心。”
萧叙白眯了眯眼睛,将那瓷瓶收入怀中,绷紧了唇。
沈让啜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萧大人能做这个决定很好,等徐思温死了,我自会推荐自己人顶上去……”
“不必。”萧叙白看向他,道:“恩师会推荐刘子宁顶替徐思温的位置。”
沈让嗤笑一声,道:“刘子宁?你不会以为,容洵会昏庸到让刘子宁统领禁军吧?”
“恩师自会劝说陛下首肯。”
沈让眸子一寒,道:“刘行止如今连自保都难,他的话,只怕容洵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唯有我的人,容洵以为绝对可信,才会用来掌管禁军。萧大人只细想便是。”
他作势要走,萧叙白赶忙起身,道:“沈大人所言我岂会不知?只是恩师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从。”
沈让背对着他,淡淡道:“萧大人既要坐上那个位置,又怎能顾惜什么师徒之情?”
萧叙白站在灯光之下,令他看上去格外伟岸清寒,他屏着气,什么都没说,可沈让却知道,他已动了心思。
沈让微微侧身,道:“到了必要之时,还请萧大人做出正确的决断。”
言罢,沈让便推门飞身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一早,椒房殿。
“娘娘,表小姐求见。”
紫苏说着,轻轻扶着云羡坐起来,她瞧着云羡苍白的脸色,担忧道:“娘娘身子不适,要不要让奴婢打发了她回去?”
云羡捂着帕子咳嗽了几声,道:“她素来持重,如今贸然进宫,定是遇到了难事。”
“再难能有多难呢?她不过中人之姿,也无甚过人之处,能嫁给萧公子,已是全京城贵女都羡慕的了。”紫苏替云羡披上件外衫,道:“娘娘还是莫要费心了。”
云羡挣扎着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略涂了些胭脂,使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好一些,便道:“去请她进来罢。”
紫苏叹了口气,惴惴不安的看了云羡一眼,方才缓缓走了出去。
不一会子,徐寄柔便出现在了云羡面前。
她着了一件素色常服,脸上脂粉全无,连发髻都梳得简单凌厉,全然不似往日里那般妆容考究的模样。
她因着愧疚,平素并不喜欢凑到云羡身前来,可今日一见,她却再顾不得旁的,只急急跪了下来,道:“娘娘,求你千万救救我哥哥。”
云羡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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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起身,急道:“思温表哥出了什么事?”
徐寄柔刚要开口,便见萧叙白推门而入。
“萧……”云羡一怔,道:“谁许你进来的?”
萧叙白还未开口,徐寄柔已吓得周身瑟缩起来,她急急往云羡身后躲着,生怕萧叙白看到她。
“臣见过皇后娘娘!”萧叙白跪下身来,道:“事出突然,臣只得先斩后奏。”
“放肆!”云羡凛然道:“滚出去!”
萧叙白低着头,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是波澜起伏。他攥紧了拳头,道:“娘娘要臣滚,臣不敢不从。只是阿柔是臣的妻子,臣要带她一并离开。”
云羡冷声道:“我与表姐相谈甚欢,等晚些时候,我自会送表姐回去。萧大人还是请回罢。”
萧叙白微微抬眸,凝望着云羡的脸。
多日不见,她已瘦了许多,原本莹润的脸更是小了一圈,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他心中微动,道:“娘娘近日可还好?臣引荐的名医医术极好,娘娘若是需要……”
94. 情深 最后一面。
萧叙白的唇齿微微颤抖着, 几乎不敢去看云羡的眼睛。他像是一个急于献宝的人,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内心剖给她看,生怕她拒绝了自己。
“不必了。”她淡淡开口。
他早料到会这样,可当她真的出口拒绝, 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坠了下去, 说不上是绝望还是无奈,只是沉沉的坠下去, 像是坠到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里, 再也无法自拔, 有的,只是泛着苦涩的心境和弥漫在全身的酸痛。
他颓然的低下头去,道:“是。”
云羡见状, 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解释道:“宫中太医很好,我用着很是受用,便不劳烦萧大人了。”
萧叙白没说话,只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恭敬道:“是。”
他似是不甘心, 又补了一句, 道:“若他日娘娘需要, 尽可来找臣。”
言罢, 他站起身来,走到云羡身侧,几乎是擦过她的肩头, 一把攥住了她身后的徐寄柔。
那一瞬间,他离云羡那样近,近到几乎可以察觉到她的鼻息, 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在怀中……近到,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右手攥着徐寄柔的手腕,左手却握成拳拢在身后,掐得指尖都泛了青白色。
徐寄柔不似方才那般害怕,只直直的望着他,像是从未看清过他这个人似的。
她从未见过,他那样看一个人……他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却有如此缱绻不甘的目光,那目光,他自然未施舍过她,可她细细想来,他似乎也从未那样看过刘念。
原来,他心里的人,竟是云羡……
直到他将她拉起来,徐寄柔才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道:“我不回去!”
云羡伸手拦在萧叙白身前,蹙眉道:“萧大人,我说过了,晚些时候,我自会派人送表姐回去。”
萧叙白冷眼看着徐寄柔,道:“阿柔,你自己说,你要同我回去,还是……要留在这里?”
他声音清淡如钟罄之音,可听来,却宛如重压。
徐寄柔怔怔的望着他,她死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羡见状,忙护在她身前,硬声道:“表姐,你放心,只要你不愿离开,便没人能把你从这里带走。”
萧叙白的手却未曾放开,他稍一用力,迫使徐寄柔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阿柔,你且想好……”
他素来惜字如金,能说到这里,已是极限。
徐寄柔看着他幽寒的眸子,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同夫君回去。”
她缓缓回身,看向云羡的目光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艳,她浅浅一笑,唇角微微颤抖着,道:“娘娘身子不适,我便先回去了。等娘娘身子好了,我再来看娘娘。”
“可……”
云羡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不自然的瞬间收紧,道:“表姐……”
徐寄柔下意识的看了她的手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娘娘,我该回去了。只是娘娘别忘了,别忘了……”
她没再说下去,只推开了云羡的手,跟着萧叙白一道走了出去。
紫苏端了茶盏进来,正好撞见萧叙白和徐寄柔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紫苏侧头朝着萧叙白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道:“寻妻子寻到宫里来了,当真荒唐得紧……”
云羡没心思回答她,只急急换了衣衫,随手将头发扎成马尾辫,道:“我出宫一趟,办完事便回来,若陛下问起,你只管让他放心。”
“娘娘……”紫苏话还没说完,便见云羡大步跑了出去。
云羡骑着马,一路朝着徐府跑去。她原就马术不佳,双手只能死死拉着缰绳,才能勉强稳住身形,她顾不得咳嗽得厉害,更无暇去擦唇角的血渍,只胡乱用袖子一抹,便继续策马而去。
“吁!”云羡勒住缰绳,跃身跳下马来。
她略一抬头,只见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徐府”两字。云羡心里略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门口的小厮迎上来,见云羡打扮怪异,唇角又隐隐有血迹,不觉狐疑的打量着云羡,道:“您是……”
云羡眯着眼道:“你们家少爷在吗?”
那小厮迟疑着道:“这个时辰,少爷该是在禁军校场的。”
云羡一听,忙翻身上马,又急急朝着禁军校场赶去。
夏日的风粘腻,临近夏末,便又带了几分湿寒。
云羡有些撑不住,额角已沁满了汗珠,身上也腻出了一层冷汗。她咬着牙,生怕自己晕过去,挨到禁军大营时,她已几乎要虚脱了。
云羡从马上跌下来,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朝着禁军大营走去。
守营的军士拦住了她,怒目道:“什么人?”
云羡挺直了腰背,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找徐思温。”
守营的军士见她气度不凡,也就不敢不敬,只道:“你找徐将军何事?”
“自然是要紧事,你告诉他,有个姓云的故旧找他,他自会出来见我的。”
军士一怔,看了她一眼,道了声“等着”,便转身走了进去。
云羡见军士离开,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一松,整个人登时就有些支持不住,连忙躬下身子,扶了墙壁站好。
有军士端了茶盏来,道:“姑娘先喝些茶水罢。”
云羡道了声“多谢”,忙端起茶盏来大口喝了,才勉强能压抑得住喉咙间的血腥气。
“娘……”
不多时候,徐思温已赶了出来,他肤色黝黑了许多,可瞧着却比从前更加健硕,一双眼睛满是神采,可瞧着云羡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疼惜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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