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我兄长的蛇蝎遗孀》60-70
第 61 章
火炉上的水烧开了, 不断冒出白?汽,整个屋子被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时候, 外面门响起来了。
有人在?敲门?!
绿腰心里一沉,瞬间觉得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急忙下地,扯过外衣往身上套,她?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要?是叫人看见,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早上。
严霁楼仿佛才明白?过来, 欲发作而不能, 在?急促的敲门声中脸色阴沉, 像是要?吃人, 绿腰推他一把?,赶快叫他回去自己的柴房。
“谁啊?”她?一面故作轻松地应付着, 一面把?领口?往上扣, 慌乱之中,她?在?外面又?套了?件宽松的外衫, 脚步匆匆地朝大?门?口?走去?。
去?的路上, 抬手将散开的头发全都堆在?脑后, 用木簪子用力挑紧,又?将鬓间和耳旁的几缕碎发全部捋顺,直到光滑地无一丝碎发。
站在?门?背后, 深呼吸几口?, 这才定声问道:“谁?”
外面那人说话了?, 是个苍老却有力的女声,绿腰一听, 原来是九叔奶。
拔下门?闩,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用故作惊讶的语气问:“您怎么来了??”
将人让到屋里,两人坐在?灯下。
九叔奶皱起眉头,拿手不断扇风,“这屋里水汽咋这么大??”
见炉子上沸腾的滚水,唠叨道:“水煎成这样,咋还不知道把?壶放下来。”
绿腰赶忙照做,又?把?窗户打开,让凛冽的寒风进来,将白?雾和热气都驱散,这才好?多了?。
在?冷空气的吹拂下,绿腰也冷静下来。
九叔奶手里提着个满满当当的包裹,顺手放到旁边柜子上,“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这是新打下的野猪崽子,人给你九叔公送了?几只,我都给做成了?腊肉,想着你和小?楼恐怕还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特地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绿腰笑道:“谢谢九叔奶,让你们费心了?。”
老妇人伸手烤火,见绿腰眉眼?似乎有些躲闪,忍不住打量她?的神色,上上下下考究了?一番,见她?装扮整齐,鬓发紧致光滑,一副贤妻良母的庄重样子,并无什么异处,略微放下心来。
绿腰心跳得厉害,余光一瞥,红色的棉布袜套还在?火炉旁边的钳子上呢。
糟了?,之前严霁楼帮她?烘干,后面她?下地只勉强趿上了?鞋,也没来得及穿袜子。
幸好?,九叔奶朝屋内环视一圈,似乎对于摆设俨然收拾整洁的小?屋很满意,全然没注意到炉边的这只袜子。
“咦,这是啥?”
老人家对凳子上放着的小?罐很感兴趣。
绿腰见九叔奶盯着那东西,便拿起来给她?看,“这个是猯油,我脚上有冻疮,用来烤的。”
原来如?此,九叔奶说:“原来你在?弄这个,怪不得我刚才在?外面叫门?,你一直不出来呢。”
绿腰笑容讪讪,坐到炕沿上,眉心深蹙,指着自?己的脚踝,试图把?话题导向别处,“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一到冬天,就发作了?,又?疼又?痒,连路也走不利索。”
九叔奶露出严重而关切的神情,“是吗,那可要?好?好?治啊,你还这么年轻,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咋办。”
绿腰笑道:“九叔奶身体康健,耳聪目明,多少年轻人都比不上呢,我到了?这个年纪,能赶得上您一半,都要?烧高香了?。”
这话说得很讨巧,不过小?辈说这话,没有哪个长辈是不喜欢听的,九叔奶自?然也是,“哎呀,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你这个女娃,真是少见的一个完人,又?贤惠,又?能干,又?不混在?人堆里谝闲,永也听不见你说谁的坏话,任谁的嘴再刁,眼?再毒,也挑不出你的错处。”
九叔奶叹了?一口?气,“只是你这么个人,为我们严家守寡真是可惜了?,九叔奶问你一句老实?话,你就没为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过?”
绿腰想,原来是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九叔奶夜里登门?,送腊肉是假,真相?是要?探她?的心事了?。
于是她?半垂下眼?睛,换上淡漠的神情,“严青死了?才多长时间,我没有想过这些事。”
九叔奶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坐下到她?旁边,“绿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把?九叔奶当外人了?,你放心,咱们也知道你娘家没人了?,没人给你撑腰,你要?真有什么打算,告诉九叔奶,我替你做主,我和你九叔公,保证把?你当亲闺女待,你要?出嫁,我们给你准备嫁妆。”
嫁妆?
看来果真是要?催她?嫁人了?。
想到这里,绿腰把?头垂得更低,“真的没有,九叔奶,我心里有数,我真的不想嫁人,日子我一个人也能过。”
九叔奶恍若未闻,脸上依旧兴冲冲的,似乎是凑不出鸳鸯绝不罢休,“哎,我们娘家那面有个小?伙子,今年才长到二十岁,人长得好?,家里养了?一百多只羊,父母也都是敞亮人,你嫁过去?肯定不吃亏。”
“对了?,咱们隔壁村还有个姓王的你知道不,手头有一二十亩地,前年媳妇死了?,就留下一个小?儿子,年龄也不大?才三岁,你人又?和善,过去?保证能处得来。”
说到最后,似乎自?己都有些急了?,“哎实?在?不行,你前段时间接触那个藏族小?伙,央拉雍措,其实?也挺好?的,你们现?在?处得怎么样了??”
绿腰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九叔奶,原来他们连央拉雍措的事儿都知道了?。
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把?她?嫁出去?啊。
“我和央拉雍措没有关系,充其量也就是认识而已,再说,我不会嫁给外族人的。”绿腰斩钉截铁,语气果断,不容反驳。
九叔奶把?脸耷拉下来,一瞬间有些无言,仿佛前面的话都打了?水漂。
不过老人家阅历总是比年轻人丰富,心性也更能忍,“是吗?我以?为你不拘这些的。”
其实?绿腰也并不是嫌弃对方是外族,主要?是严家族人的态度,好?像她?挡了?谁的路,急不可耐地要?将她?踢开一样,让她?很恼火。
“招个上门?女婿,怎么样?”九叔奶最后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绿腰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不是想叫她?嫁出去?,而是想替她?做主,安排她?下半生的归宿,他们并不是闲得慌了?,特意为她?这个孙媳妇操心,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家里的小?叔子。
他们怕她?带坏了?他。
想到这里,绿腰释然,横眉冷对,毫不客气地赌誓:“严青生前对我最好?,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我要?为严青守孝,谁也别想我从这个家里出去?一步。”
这样就是没有希望了?。
九叔奶听明白?了?,于是她?也不再纠缠,只是想起家里那个愁云惨雾的老头子,觉得难以?交差,不禁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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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楼考上,没见他高兴过,反而愁得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上个月严家老窑塌了?,石头都被人一块一块背走,更是叫他食不下咽,坐立不安。
她?这个老婆子焉能看不出来,自?家朝夕相?对几十年的老伴心里想的是啥?
严青死了?,留下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有个正当年纪又?人中龙凤的弟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一点端倪?
她?当初就说人是算不到几十年后的事的,他家老汉子非不听,又?是掏钱,又?是花心血,想靠人家振兴门?楣,光宗耀祖,结果人家长大?了?,转头就有自?己的主见,这叫啥事嘛。
真是孽债。
话已至此,她?也没办法了?。
于是随便寒暄几句,就站起身称要?走。
绿腰一直把?人送到门?上。
站在?大?门?口?,九叔奶回头看向柴房那扇黑洞洞的窗户,笑道:“小?楼哪儿去?了??咱们说了?这大?半天,我咋没见人,是不在?家吗?”
绿腰循着视线看过去?,清冷月光下,只见门?户紧闭,真如?同空无一物。
于是她?垂下眼?睛,“小?叔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念书,晚上休息得特别早,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睡了?吧。”
九叔奶笑了?一下,“你也早点休息。”
绿腰点点头。
听着人的脚步声走远,她?将门?闩插好?。
然后一直等她?回到自?己房中,严霁楼那边也再没有传来过一点动静。
难道他真的已经睡了?吗?
因为窗户开着,外面不断有冷风刮进来,绿腰这时候头脑清晰得无以?复加,也正是这股清晰,叫她?无言面对自?己。
她?将灯熄了?,上炕钻进被窝,一把?扯起被子,兜头蒙住。
都怪这个巧玲,给她?教的啥办法嘛,简直就是戏文里面的狗头军师,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幸好?当时只解开了?领子最上面的第一颗纽扣,要?是真像巧玲说的那样做……噫,她?可以?不用再见人了?。
但是,最应该怪的还是自?己。
绿腰把?手伸进被窝深处,狠狠地朝自?己大?腿上掐了?两把?。
别人画了?个饼,你就像狗一样奔出去?叼在?口?里,也不去?管是不是真的。
太没脑子了?。
她?不得不承认,他带她?去?的那个货场,确实?对她?产生了?莫大?的诱惑。
她?从出生就在?这个地方,十几年来,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雍州城里,那个遥远的织绣之城,会是什么样子?
再不可预测的将来,也比一成不变的过去?要?好?得多。
她?想去?到一个别人不知道她?是谁家女儿谁家媳妇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放下一时的冲动之后,绿腰才开始回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或许,她?也只是想要?一纸路引和籍书而已,因为没有,所以?才把?严霁楼当成了?可以?载她?南下的船。
这样想,让她?安心多了?。
幸好?,幸好?九叔奶来了?,打断了?她?的愚蠢之举,否则真不知道后果如?何。
这样看来,似乎她?应该感谢九叔奶。
外面寒风呼啸,同一时刻,严霁楼也正辗转难眠,心如?刀绞。
他恨自?己太木讷,日夜谋划着的靠近,竟然在?终点时戛然而止。
大?约世上事总是如?此吧,如?果过程太艰难,结果来得又?太容易,就会令人怀疑整件事从头到尾的真实?性。
他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方才的一切如?同做梦。
他没有见过她?那个样子。
他在?家,她?总是宽袍大?袖,发髻紧挽,额头和眼?神一样明净,领子附近的第一颗纽扣永远高高在?上,可是刚才,他依然记得她?挽起在?膝盖处的红色裤腿,还有抵在?他腰间的足踝弧度。
他现?在?出去?呢,靠近她?,敲门?呢?
她?会再次为他打开心扉吗?
不行,他再不开窍,也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会适得其反。
严霁楼身上炙热滚烫,血液涌动奔流,如?同毒发,令他十分难耐,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将那一抹紫色方巾,送入被中。
第二天清晨,他很早就起来换洗床单被褥,却发现?寡嫂已经出了?门?。
这时书院那边却来了?人,说杜老爷有事请他帮忙。
严霁楼心里暗自?奇怪,却还是将手上的水擦干净,跟着出了?门?。
北风又?硬又?冷,绿腰走在?路上,绿色头巾被风几次吹开,她?心里好?奇,看来严家族里这些人是对她?真不放心,昨天晚上派人来劝她?出嫁,今天一早又?叫她?到祠堂说要?议事。
她?心里隐约有主意,已经猜想到是关于她?和严霁楼的事。
她?想,如?果他们是叫她?嫁人,那绝对不从,她?是不会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如?果是招婿,可以?商量,毕竟房和地还能留在?自?己手里,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她?怕引狼入室。
如?果他们不讲理,直接找个由头,将她?弄死该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前十里八乡,也听说过因为奸情而死的男女。
绿腰想,她?走前应该叫醒严霁楼的,要?是因为他自?己丧命黄泉,那也应该叫他知情,她?可不愿意当个糊涂鬼。
可怜她?什么都没有干。
于是她?又?后悔了?,昨天夜里自?己就应该什么都不怕,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临到了?将人放走,现?在?却要?背上一个祸水的名声,真是天大?的冤屈。
绿腰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站在?祠堂前面。
几口?黢黑的石窑阴沉地注视着她?,她?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苍白?。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判官云集的画面,只有九叔公一个人,而且这位老族长的脸色十分和煦。
他甚至还让她?上了?座,就坐在?他对面。
“孙媳妇,”老族长说:“我知道你是个好?闺女。”
绿腰心里提防着老族长的话,对一个晚辈这样的客气,其中必然有深不可测的陷阱等着她?趟过去?。
可是全然超出她?预料的是,老族长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文书,拍在?桌面。
“这是籍书。”
绿腰将信将疑,接过来看了?,还真的是籍书。
按照朝廷规定,孀妇要?脱离原籍,必须经过族中同意,她?因为没想过再嫁,所以?从没主动向族内提过这件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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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老族长竟然主动帮她?办妥了?。
可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要?被驱逐出严家了??
“路引会在?之后给你。”
路引?
绿腰有些吃惊,路引是去?往外地的通关文书,老族长竟然也帮自?己搞定了?吗?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求你。”
到底是长辈,也是上了?年龄的人了?,绿腰哪敢认下对方的这个“求”字。
却不想,老族长直接跪下了?。
“我希望你能放小?楼一条生路。”
这当然就含有道德绑架的意思了?,怎么就言重至此了?呢?
严霁楼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她?还什么都没有干呀。
可是看着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老人跪在?自?己脚下,绿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九叔公,我真的不想再嫁人了?,我的命一直不好?,我怕再嫁一回人,更糟。”绿腰声音里带了?哽咽。
“不用你嫁人,”大?约是见她?的态度有所松动,老族长赶忙说:“严青留下的房子和地都是你的,你也不用嫁到别人家去?,这样你看怎么样?”
绿腰迷茫了?,她?有些听不懂老族长的意思了?。
“不嫁人,嫁老天爷。”
老族长看着门?外的满天云烟讲。
绿腰睁大?眼?睛。
与此同时,杜老爷将一封信交给严霁楼,要?他去?送往远在?关中地区的一位大?儒,并声称至关重要?,必须由他亲自?送到。
严霁楼并不明白?这般用意,但还是接过信,上了?马,很快驶出白?家镇。
第 62 章
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是, 听说绿腰要嫁人后,最反对的竟然是她姐。
“你怎么能嫁人呢?”
红眉一大早就赶回来站在她面前兴师问罪。
屋内设了各种红幔喜帐,火炉烧得正旺, 一点都看不出年初孀居的冷清寡淡。
绿腰放下手里正绣的红盖头,想,一直在?催我嫁人的不是你吗?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闷声就?做了决定,这算啥?”
“商量也没?用。”绿腰头也不抬,用火钳子搛一块劈开的木柴, 填进炉子里。
“我给你千挑万选你不要, 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你先跟我说说, 嫁的谁?”
“不是嫁人, 是嫁老天?爷。”绿腰站起身,走到门边, 推开门, 冷风都涌进来,吹动她身上的绿色长袍, 明天?起就?要换成红嫁衣了, 再以后, 必须一直穿白的。
嫁老天?爷?
红眉被这个说法搞得很迷茫,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柜子上的泥塑,红眼绿眉, 威武有神。
“你不会……”红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对。”
绿腰看着?窗外, 想着?老族长昨天?的话。
“叫你去当雨花娘娘, 你愿意吗?”
雨花娘娘,和当地的一个雨神有关, 由于气?候干旱,植被缺水,所以本?地的十里八乡都敬奉着?掌管降水的雨神,按照古历,供奉可不是凭空拿嘴说,而是要给雨神进贡的,雨花娘娘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做了这个,这辈子就?不能再嫁人生子,然后一辈子只能穿白。
除此之外,其实倒没?有别的坏处。
不光没?有坏处,甚至可以让那些来招惹的闲汉全退避三舍,每年正月里闹社?火的时候,还能被人八抬大轿,绕着?大街小巷游览一圈,偶尔甚至还能收收供奉的香火钱。
对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女人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之前乡上的那一位雨花娘娘活了八十岁,寿终正寝,现在?正好等人替补。
这个雨花娘娘呢,虽然名义上叫得好听,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个供品,和牛羊之类的牺牲没?有啥区别,当地人家要不是没?办法,没?有父母愿意送女儿去孤独凄凉一辈子的,这几年收成好,大家就?更不愿背上卖女子的恶名了。
但是对于她这样嫁过人的去,已经?算是抬举了,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时候,有人站出来还不好吗?
按照九叔公的话:“并?不是要你真的一辈子隔绝人世,守活寡,只要等小楼考上进士,被派了官,满打?满算,也就?这半年的时间?,半年过后,路引给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爱干啥干啥,我们保证再不干涉你,你也和我们严家再无瓜葛,前提是,你得保证你不会耽搁我们小楼的前途。”
绿腰心里想:这些人也太看得起她了。
老族长竟然以为没?有她,会把严霁楼影响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所以使?出这种细腻的手段,这么周全的筹谋。
不过,听起来对她没?有坏处,绿腰略一思?索,就?应了下来。
所以现在?,她在?给自己准备明天?的嫁衣。
听说她要做雨花娘娘的红眉坐在?凳子上,显得很憔悴,她怀孕三个多月,目前已经?有些显怀了,身材虽然比寻常妇人瘦,肚子看着?竟然更大,脸上因为不像从前那样擦脂抹粉,鼻梁两侧显出点点青斑。
绿腰放在?她面?前的水已经?凉了,可是她也没?心情去喝一口。
“你要不要再想想?”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答应就?不能反悔了?你不要死脑筋。”红眉说,“和我回去,我那儿房子多,还能没?你住的地方?”
绿腰摇摇头,“我不去。”
或许是风水问题,她总觉得姐姐住的那宅子很古怪,至于她那个当官的姐夫,也给她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除了上次用饭的时间?,几乎没?怎么搭理过她,但是他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却像是无处不在?。
在?那座堡垒一样的宅子里,她觉得姐姐有些事瞒着?她,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们彼此之间?也只有最早那几年共度的回忆,虽然重逢,总不如别人家姐妹亲热。
错过的缘分,不能再强求。
“姐,你再不用多说了,我有分寸。”
红眉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看着?不言不喘,心里却比谁都有主意,一旦她认定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好,你自己不后悔就?成。”
红眉走前又?问:“那你以后住哪儿?”
“除了刚嫁过去那几天?,还有逢年过节,到庙里住,平常还是在?自己家里。”
红眉没?再说话,把绣笼里的红盖头拿起来,默默地靠着?窗前,一针一线地绣。
绿腰看姐姐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怀孕难受,反倒安慰起她来。
“姐夫给你请过大夫了吗?怎么说的?”
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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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神情,手抚着?小腹,抬起头笑道:“大夫说一切都好。”
看绿腰坐在?火炉边,身上还穿得很厚,便又?嘱咐她:“我看这还没?入冬,你都架起火炉了,你这身子也不太行,平常也要注意。”
到了下午,忽然刮起大风来,乌云漫天?,似乎要下雨了。
这个时节,差不多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雨。
“对了,”红眉走前忽然回过头,站在?大门口问她:“这事儿你有没?有给咱爹娘说。”
绿腰眯起眼睛,“说什么?”
“你没?去上坟吗?”
“我觉得没?必要。”
“坟在?啥地方?”
这几年,因为心里还对小时候被卖的事儿有疙瘩,红眉一次也没?去祭奠过,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姐,你还不知道吗?咱爹娘是天?葬。”
天?葬?那不是藏族人下葬的方式吗,听说要把骨头切碎了喂给秃鹫吃,对于习惯土葬的汉人来说,似乎很残忍。
绿腰淡定道:“我亲自送去的。”
“为什么?咱爹要求的?”
绿腰站在?门口点头,神情沉笃,满目孤绝。
同一时刻,漫天?彤云,凛冽朔风下,一匹黑马骏马正在?官道上快马加鞭。
雍州至关中一程,中间?有数枚驿站,其中的某个草窗窗口,被昏黄的烛火点亮。
简陋的案板上,一灯如豆,旁边是半盏冷茶。
这些驿站的小卒,很是会看人下菜,倘若来人是什么钦差大臣,富贵子弟,便青眼相加,腾出上房,好酒好菜招待,倘若是无权无势,清贫单薄的过路客,便只能住草房板间?,若需用灯油茶水,还得额外掏钱。
严霁楼坐在?晃荡的旧板床上,盯着?信封上的署名,暗自忖度其中内容。
到底是什么信,必须由他亲自去送,还不得贻误。
那位关中大儒,他从前竟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小小的信封,如同一座盛着?奇妙诱惑的匣子,严霁楼很想打?开看看,他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这封信会将他引向不可知的境地。
他沉思?良久,还是放下信封。
窥私实在?是小人所为。
再者,杜老爷筹建书院,虽然是功利心驱使?,却为雍州学子切实提供了益处,现在?他还不想明面?上与他为敌。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严霁楼以为又?是那个势力的驿站小卒来找茬,下地开门。
不想,竟然是个身长九尺人高马大的汉子。
央拉雍措连日赶路,身上风尘仆仆,皮袍子都被吹得褶皱纵横,一张脸红里透紫,嘴唇冻得发青。
“怎么是你?”
严霁楼知道这个人,确切地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个藏人的一举一动。
央拉雍措进门,先抓起桌子上剩下的冷茶,仰头灌了一气?。
“你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冷不丁地,这个藏族汉子突然砸下这么一句话。
严霁楼听完一惊,立刻反应过来。
“我嫂子怎么了?”
刚才还十万火急的央拉雍措,这时候却绕有耐心地兜起弯子来,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好着?呢,好得不得了。”
严霁楼本?就?微挑的眼角带出冷意,“你最好有话快说。”
“你小娃子能得很,有种来跟我单挑,”央拉雍措仗着?自己身形和年纪都比严霁楼大,对面?站着?也压他一头,“我看不惯你老长时间?了,可惜你整天?就?读你那破书,我是找不着?机会,要不然早把你揍扁了。”
听他的话像是知道些什么,可是又?表现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严霁楼猜想,这是在?套他的话呢,否则真想打?,不会骑上马追他这么远才现身的,严霁楼并?不惧怕他的挑衅,心里只担心寡嫂的安危,于是说道:“我受你三拳,如果我还能站起来,你把关于我嫂子的消息交给我。”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央拉雍措说着?把拳头捏起来,严霁楼闭上眼睛,只觉面?前罡风涌动,直冲面?门,到了眼前又?堪堪停下。
“算了,你现在?倒下,你嫂子真没?救了。”
央拉雍措叹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最后说:“旁人不清楚,我可看得明明白白,你们这是天?生的一对,我不能从中搞破坏。”
严霁楼补充道:“也破坏不了。”
央拉雍措瞪严霁楼一眼,“就?不应该来跟你说,直接把新娘子一抢,那不抱得美人归了吗?”
严霁楼笑笑,“你阿嬷不会同意你娶汉族女人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
央拉雍措从小丧父,跟着?母亲一个人过活,他母亲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藏人部落里少见的女性领主,为人大方而强势,为部落壮大而殚精竭虑,这样的一个人,必然会选择替儿子联姻,而不是接受一个汉人作媳妇。
“这就?叫知己知彼。”严霁楼笑道。
央拉雍措不肯服输,“我又?想揍你了咋办?”
“迟了。”严霁楼把手里的信塞到央拉雍措怀里,把收信人和地址都告诉他,并?嘱咐他“务必要送到。”
看着?严霁楼冒雨上马的身影,这个高大的藏族汉子倚在?门边喊:“我后悔了咋办?”
严霁楼不以为意,扬起手里的马鞭,回头大声笑道:“后悔就?追上来!”
央拉雍措笑一笑,隔着?雨幕挥舞手里的信封,“你小子。”
央拉雍措坐下,拍桌子把人唤来,想买一壶酒。
“哎,刚才那个人呢?”驿卒见住客变成了这么个乡野汉子,很不客气?,“换了人得重新交钱!”
央拉雍措活动活动脖子和拳头,揍不了他还揍不了你吗?
严霁楼刚纵马出去不远,就?听见背后的小屋传来惨叫声。
不要紧,那是暴脾气?的央拉雍措替他报仇呢。
势利眼的驿卒,门缝里看人,这回被鹰啄了眼睛。
第 63 章
夜半, 雨水淋漓,比以往更冷一些。
“老头?子,你真打算这么做?”
幽深的窑洞里?, 大方炕上,老烟锅不断冒出潮湿的烟叶气息,火星明明灭灭。
“你说,除了这还有啥办法?”
“我?是怕……”老妇人欲言又止。
“怕啥?”老族长有些不?高兴地?说:“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小楼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不?可能认不?清自己的前途,更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跟咱们翻脸, 不?用我?说, 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么个弄, 会不?会太?狠了?事后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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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知道了, 恐怕要闹出大动静。”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要是她能挺过来, 也算她的本?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起来她还真有点不?舍得这个孙媳妇, 当初严青娶媳妇的时候, 谁不?觉得是一桩好姻缘, 过了几年,谁承想成了孽缘,闹出来这么一桩悖逆人伦的丑事。
要是那几口老窑不?被毁, 或许还有转机。
当初说要他?们叔嫂分家, 其实也是一个投石问路, 主要还是为了试探虚实,打死她都没想到, 严霁楼竟然?会将自家老宅给拆了。
本?来他?们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都是那些小人多嘴闲话,这么一闹,才发现?问题大了,原来谣言也能被坐实。
也是自从这件事过后,他?们老两口才真正开始着急。
“也不?知道小楼现?在走到哪儿了?”九叔奶忧心忡忡,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她怕这事儿生出变数。
“放心吧,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月了,用不?了几天,事儿就彻底了了,神仙再世?也没有办法。”
九叔奶不?说话了,姿态有些低落。
九叔公吧嗒吧嗒吸两口旱烟,“要我?说,这事儿还得感谢杜老爷,要不?是他?想了个办法,把?小楼支到外地?去,咱们这事儿能不?能成,还真不?好说。”
这话倒没错,不?管是对于宗族,还是书院,培养一个人才送进朝中都不?容易,这一点来说,杜家和严家算是同一阵营。
外面雨声淅沥,老两口谁也睡不?着觉,都候着天明。
简陋的小院内,绿腰穿着红嫁衣,手?里?捏一方红盖头?,也在等?候天明。
她在赌。
希望她能赌对-
连续在路上跑了一天一夜,身下的大马已经困顿不?堪,严霁楼进村的时候,正是半夜三更,雨势滂沱。
他?的归来悄无声息。
沿着上坡的小路回到家中,当看到院子里?面的红幡喜绸的一瞬间,还是有说不?出的痛苦憋闷,心口好像忽然?中了一刀。
她竟然?真的要嫁人。
这是谁做的决定?
是族长他?们逼的,还是她自己答应的?
一盏油灯,窗纸上映出寡嫂半边侧影,小小的一张脸,被大红色喜字窗花遮得严严实实。
她此刻会在想什么。
严霁楼在自己房中枯坐到半夜,四更天,外面雨越来越大,天际暗沉,仿佛一切都要陷落,连同这三间小屋,都要陷进地?里?去。
衣服从里?到外,都湿得不?成样子,就那么冷冰冰地?拔在身上。
他?一路上策马奔驰,到现?在回来,就没有换过衣裳。
屋顶没有漏水,本?来是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隐约有些失望。
第一次住进她和哥哥的那间房,就是因为柴房漏水,马棚塌陷。
他?一直记得那间屋子里?面弥散的香气,苦涩沉郁,像是某种佛香。
她看他?的眼?神,防备,躲闪,又带着好奇和柔软,可惜那时候他?太?愚蠢,太?自负,太?不?知天高地?厚。
最可惜的是,严霁楼抬眼?看看屋顶,他?将它补得太?牢靠了。
现?在去借宿,她还会留他?吗?
前段时间,她明明答应自己住过去的,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直到油灯将尽,黑暗兜头?将他?罩住。
趁着那束光熄灭的最后一瞬间,他?起身,忽然?听见足底一阵铃响。
对了,那是之前过节时候买的一对红绳,给她的那一个,不?知道她再带没带,他?自己的倒是紧紧缚在脚踝上,连去科场都没往下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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