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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第 51 章
她要踢得开还能等到现在?
这尾巴缠得她热烘烘的, 还很紧,仿佛怕被她丢开一样。
缠得紧也就算了?,偏偏瞧着就发蔫, 活像只病恹恹的小犬。
叫人难以踢开。
没法踢开,她索性由着它往腿上缠, 又顺手摸了?把。
这一摸,那尾巴登时精神几分,摇着尾巴尖儿便往她掌心里?凑。
池白?榆一时有些忧心。
沈衔玉说没有妖气就无法维持人形,那要是再耗下去, 他?岂不是又得变出好几条尾巴。
兴许还会变成真正的狐狸。
那真是——等等, 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坐回椅子上, 瞟了?眼?安静的沈衔玉,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会变成白?茸茸的小狐, 还是模样可怖、牙如剑刃尾如铁鞭的大狐妖。
正想着, 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道步伐不稳的身影从中?走出。
正是述和。
沈衔玉循声微偏过头,问:“可是述公子回来了??”
“是他?。”池白?榆一下站起, 往前?快走了?两步,“怎么样,钥匙拿——”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不用问, 她也知道他?拿到钥匙了?。
因为?那钥匙就被他?咬在口中?。
他?的两条胳膊仍旧被铁链束缚着,没法做出太大的动?作。手指不能屈伸,也无法抓取东西。
因而, 他?只能用嘴叼咬住那串钥匙。
池白?榆虽不清楚那里?头究竟关了?什么东西,但看他?眼?下的情况, 就知道肯定不好对付。
他?满身见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铐住手的铁链粘附着不少黑色淤血, 还有黑雾萦绕。
不过看他?的神情还算平静,好似只是去做了?类似于登记簿册、写札记之类的工作。
身后门?关上,他?顿住,原想直接扔掉钥匙,可那钥匙跟黏在他?嘴上一样,根本丢不掉。
他?只得眼?神微动?,示意她帮着取下钥匙。
另一边,迟迟没听到下文的沈衔玉问道:“小池姑娘,如何?”
“哦,哦,拿到了?。”池白?榆三两步上前?,抬手就要取钥匙。
沈衔玉:“不曾听见述公子的声音。”
“那什么,就是,他?这……”池白?榆捏住钥匙,等着述和松口,“哦,他?有点?儿伤到嘴了?,暂时没法说话——你咳一声吧,也好叫他?知道你在这儿。”
述和照做,轻咳了?声。
却没能松开钥匙。
在她捏住钥匙的同时,钥匙上面的铁圈突然跟捕兽夹般,扣住了?他?舌头的上下两端。
取不下,也松不开。
池白?榆试了?两回,就从他?微促的呼吸中?察觉到异样。
瞥见那紧扣在他?舌上的钥匙圈,她闭上眼?。
能直接把舌头砍下来吗?
偏偏此时那道人又不说话了?,看戏般陷入沉默。
“钥匙卡着了?,你把舌头吐出来。”她小声道,以免叫沈衔玉听见。
饶是情绪再稳定,述和也不由双眉微蹙。
随意吐舌头,那岂不成了?狗?
见他?迟迟没动?,池白?榆低声说:“那待会儿总不能扯着你的脑袋去开锁吧,而且你想咬一路?”
述和犹豫片刻,终是躬了?身,随后稍张开嘴,探出一点?舌尖。
他?的舌抬在半空,不受控地微动?着。
池白?榆一手捉住钥匙,同时观察着钥匙圈的情况。
她原本想把钥匙从圈扣上取下来,至于那银圈,暂时留在他?嘴里?也没事——就当打舌钉了?。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钥匙是焊在了?银圈上,根本取不下来。
她想了?想,还是先试着取整串钥匙。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刀割,
思及此,她又观察起那银圈。
银圈是扣在了?他?舌头的上下两端,在舌面压出一点?小小的窝。但不见血,应该没刺进?去,若尝试着拨开,或许能扯下来。
她捏住了?银圈的上端,指节轻抵着他?的舌面,试图往上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确感觉到钥匙圈松开了?些许。
但就在这时,沈衔玉忽唤了?声:“小池姑娘?”
“在这儿,没走。”池白?榆瞪了?眼?述和。
方?才沈衔玉出声时,述和下意识合了?嘴。含咬着她手指的同时,钥匙震出清脆声响。
沈衔玉听见这声音,微偏过头,问:“发生了?何事?”
“没。”对上他?的“视线”,池白?榆只觉得有些奇怪。
他?的眼?睛分明不能视物,但她总有种被他?看见的错觉。
也是在她分神去看他?的瞬间,垫在指腹底下的舌尖突然动了下。舌尖软韧,缓缓摩挲过她的指腹,仿佛舔舐般。
指尖被他咬出一圈微弱的痒意,她移回视线,下意识抵住他?的舌。
但那湿热的舌尖还在不住颤动,就像是在经受着她手指的搅弄。
池白?榆抬眸看他?。
他?的眼?神仍旧平和,就连呵出吐息也是慢慢悠悠的。
神情中?带着股何事都?不想放心上的倦意,像是疲累到极致,懒得挤出力气挣扎,便纵容着她乱来似的。
“再松开。”她做口型道。
述和照做。
她又开始拨弄那钥匙。
他?下意识吞咽了?两下,渐觉难受。
他?能听见她调整钥匙圈的声音,因在口中?,声响变得格外明显,一阵阵撞着他?的耳膜。
那银圈偶尔又会擦过上颚,引起阵难以忽视的痒。这痒有些尖锐,以至于化作麻意,直往心头上钻。
而当她拽动?钥匙时,又扯出一点?钝痛,缓慢地铺在舌面。
半晌,他?终是捉住她的手,往下稍一压。
“别弄了?。”他?任由那钥匙坠在舌上,因而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舌尖下意识卷过她的指腹,带走一点?温热。
“就差一点?儿。”池白?榆说,“我感觉已经撬开些了?。”
述和不好说明缘由,便道:“手一直举着,不酸?”
“是有些。”池白?榆想了?想,把他?往椅子上一推。
由于那道人太久没出现,她都?已经忘了?还有这号人,又仗着沈衔玉看不见,直接坐在了?述和腿上。
“再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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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她道。
述和:“……”
他?含含糊糊地开口:“仅此一回,若再不行,便算了?。”
说着,他?张开了?嘴。
池白?榆一手压着他?的唇角,不叫他?闭上,另一手熟稔地捏住钥匙圈。
这回她换了?种方?式,近乎夹着他?的舌头。撬开上端的同时,又去摸索着下端。
熟悉的难耐感受再度袭上,述和的神智仅涣散一阵,便有点?银线不受控地溢在嘴角。
舌尖更?是有意无意地回应着她指腹的摩挲。
终于!池白?榆顺利撬开一点?儿,捏着钥匙圈就往外扯。
“千万别动?,马上就取下来了?。”她压着声提醒。
也是在这时,从头顶落来道声音:“既然取来了?钥匙,便去下一处房——你们在做什么?”
池白?榆顿住。
“……”
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
难怪刚才没声儿了?,所以他?并?非是闷着不说话,而是一直不在吗?
第052章 第 52 章
听见?道人的?声音, 述和下意识想合上嘴,却被她的?指腹卡着唇角,没能成功。
沈衔玉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问:“发生?何事?”
池白榆:“没什么,钥匙还?没取下来。”
道人这?时才发觉她是在取钥匙, 却笑:“难得述大人也有这?般闲散的?时候——是贫道这?钥匙不听话,见?我不在,便耍些顽劣把戏出来。”
沈衔玉笑意微敛。
他?听出了?这?人话中的?揶揄意味,却看不见?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能仔细辨着那方传来的?响动。
但除了?钥匙的?轻响和偶尔微促的?呼吸, 他?再听不见?其他?动静。
一点微妙的?忧闷如蛛丝般缠上心头。微不可察, 却又没法彻底忽视。
池白榆没理会那道人的?玩笑话,还?在继续往外扯钥匙。
好在她刚才没松手, 这?下没怎么使劲儿就?顺利取出钥匙。
她拈着钥匙, 另一手探进他?怀里,四处摸索。
他?有洁癖, 那应该随身带了?布帕之类的?东西。变魔术的?布大了?,用在这?钥匙上不划算。
述和口中的?麻意尚未全然褪去,胸膛上就?又压来一片温热,且跟尾游鱼似的?, 没个定性地乱窜。
他?的?身躯往后?避了?些,道:“可以了?,还?要找何物?”
“要擦钥匙。可惜没水, 但用帕子也行,在何处?”池白榆说, “找不着就?只能用你的?衣裳擦了?。”
述和稍叹一气,无可奈何般倚在椅背上, 也不躲了?,只道:“右边袋子里放了?枚豆子大小的?丸药,捏碎了?便有清水。”
果然随时带着这?些东西。
池白榆依着他?的?提醒找到了?那袋丸药。
她取出一枚,在拿着钥匙的?右手上方捏碎。
看着就?绿豆大小的?丸子,一时竟涌出指粗的?水流。
待她洗净,左侧的?墙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门。
暗红色的?木门,已?有些陈旧了?,上面还?有小孩儿用黑炭、土块儿一类东西画出的?痕迹。
道人的?声音传来:“既然已?经拿到了?钥匙,那便走罢。”
话落,述和手上的?锁链脱落,在地上砸出闷响。
池白榆起身,往那边走了?不过两步,就?被拽住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条狐尾还?缠在她腿上。
她下意识想踢开,旋即想起沈衔玉根本看不着路,也没法变出引路小童。
这?狐尾的?存在感又不算强,她索性就?由着它缠住她了?。保个暖,顺便帮他?引路。
述和从她手中接过钥匙,开了?门。
门后?是一间阁楼,还?算宽敞,但很矮,须得躬着身走,光线也十分暗淡。
述和在前,池白榆紧跟着他?。跨进阁楼门的?前一瞬,她偏过头提醒了?句:“最好先用手摸一下屋顶。房顶矮,得躬着走。”
“好。”沈衔玉轻声道谢,抬手在半空摸索着。
池白榆盯他?半晌:“……也没这?么矮,这?高度你得趴着走了?。”
她捉住他?的?手,往上移了?些许,引着他?的?手探到屋顶。
“在这?儿。”她说。
摸着了?一点落了?灰的?干燥木板,沈衔玉微怔。
他?的?手指顿了?瞬,忽顺着那木板的?粗糙纹路缓缓游移起来。
手指在缓慢地往前探,人却没走,像是在确定什么东西。
池白榆已?经走出几?步远了?,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就?回?身看了?眼?。
见?他?还?停在门口处没动,她问:“怎么了??”
“无事。”沈衔玉回?神,轻声道,“走罢。”
池白榆点点头,艰难转过身。
三人在陈旧木板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也是他?们都走进阁楼的?瞬间,一点淡黑色的?气从他?们的?头顶飘出,轻轻悠悠地飘至上空,消失不见?。
述和恰好看见?,扫了?眼?,片刻又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那道人没说话,他?们也没在这?儿停留的?意思——前方有一片光亮,隐约能看见?下阁楼的?楼梯口。
走动间,她打量着这?片宽敞的?阁楼。
很暗,连个窗户都没有,就?靠瓦片缝隙筛下的?光亮照明了?。
明显不是个住人的?地方,顶多能拿来堆放杂物。
但又处处都是住过人的?痕迹——角落里放了?两张床,中间用木板和布帘隔起来了?。
靠左的?床边堆了?不少书,隐约能瞧见?些“秘传”“心经”“秘典”等一类的?字眼?。
右边则整齐许多,放着个高大的?瓷瓶,里头插了?不少画卷。
床边墙上裂开了几条缝儿,都用纸揉成的?团儿堵住了?。
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池白榆的?注意力突然被一个小巧的?物件儿吸引了?过去。
是两只纸鹤。
一个叠得很规矩板正,就?是标准的?纸鹤模样。
另一个堪称“乱七八糟”,极丑,叠这?纸鹤的?人还?煞有介事地往它头上点了?两个黑点儿。
简直和沈见越画的纸鹤有得一比。
腹诽了这么一句后,她移开视线,踩着了?下楼的?楼梯。
从楼梯下去,空间陡然宽阔起来。
这?底下原来是间庙。
规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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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中矩,不过也和阁楼一样,光线很暗,破破旧旧的?。
四根朱红的?柱子已?经有些褪色了?,地面蒙灰,角落结着蛛网。
正中间摆了?尊快有房顶高的?木像,面容年?轻。
木色的?脸庞上刻着长眉细目,眼?睛里混黑一片,没有眼?白。
他?在笑,不过因?为那双眼?睛太过细长,又弯如银月,总显得有些诡异。
木像盘坐着,身边围了?条细长的?灰毛狐狸。
那狐狸也咧着笑,露出尖锐的?犬牙。
池白榆见?过沈家二子化狐时的?模样。
虽然都没完全化成狐狸,但也变出了?狐耳狐尾,瞳色间更是融进淡淡的?金芒。
但盘在木像边的?这?条狐狸却不一样。
眼?睛一片洞黑,瞧不见?丁点儿光亮。一旦看得久了?,总有些叫人发怵。
池白榆没看一阵就?觉得心慌,忙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道人忽然开口:“既然已?经到了?此处,那便玩得尽兴。三日后?,贫道再来。”
等会儿!
“嗳你——!”池白榆一下站起来了?,抬头对着上空问,“你去哪儿?”
无人应声。
真走了??
她又唤了?两声,可依旧没人应答。
这?什么意思?
就?让他?们三个在这?庙里待上三天?
“他?不会回?来。”述和已?经找到椅子坐下了?,仿佛多走一步都会要他?的?命一样。
他?是一贯的?疲累,出乎意料的?是,沈衔玉的?状态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面无血色,唇色发白。
“什么意思?”池白榆问。
“难得的?修炼时机,他?又如何会放过。”述和顿了?瞬,问她,“可还?记得那扇门?”
池白榆点头:“那里面好像关了?什么东西。”
“鬼。”述和说。
“鬼?”池白榆扫了?眼?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你身上的?伤也是那些鬼弄出来的??”
“嗯。”述和语气淡淡,“孤鬼、梦鬼,皆在其中。”
池白榆不知晓这?两个是什么鬼,眼?下她只关心一件事:“你说的?这?些鬼……该不会是那道人养的?吧?”
“道人……”述和琢磨着这?两个字儿,忽笑,“你果真见?过他?,是雁柏让你去了?他?那儿?”
“那倒不是。”池白榆说,“有两晚做梦梦见?他?了?。”
述和一怔,倏然抬眸。
“他?做了?何事?”他?问。
他?鲜少有这?样反应大的?时候,池白榆琢磨出一点不对劲,没急着应他?,而是问:“我说梦见?他?,你竟这?副表情,难不成他?会借着梦境从这?儿逃出去?”
“并非。”述和难得将不快表露在明面,“他?虽是个道人,却走的?邪道。取了?人的?梦境拿来炼化成鬼,便是方才所说的?梦鬼——他?可曾在梦中伤过你?”
池白榆仔细回?忆了?阵,摇头:“那倒没有,就?打了?个照面——除了?梦鬼,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孤鬼,又是何物?”
“人死,便有阴差来勾魂。先往城隍庙,再去酆都城。”
池白榆点头。
这?些她不仅听过,还?见?过——之前在画中画里,那青面怪物就?提起过此事。
述和又道:“但他?造了?张朱砂雷令符,抢在阴差前引走孤魂野鬼,养在他?的?梦里差役,断了?那些鬼魄的?轮回?——此为孤鬼。”
池白榆震愕:“地府阴差竟也能容忍?”
他?这?完全是在和地府抢差事啊,还?是把鬼差的?面子往地里踩。
说了?这?多话,述和已?有些疲累。
适才陡起的?情绪不复,他?语气淡淡道:“也得他?们有所察觉,方可论一论能否容忍。”
“你的?意思是,地府鬼差竟没发现此事?”
“除却朱砂雷令符,他?另送了?批幻梦捏造的?假鬼入了?地府,以掩人耳目。若非成仙的?劫数到了?,被酆都鬼王发现,险叫他?另造出一处地府来。”
胆子真大啊。
不仅胆子大,命还?挺硬。
池白榆拖了?个板凳坐着,猜测:“那他?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儿,好取了?魂魄去?”
“置身梦中,他?杀不了?人。”述和微拧起眉,“恐怕是想要其他?东西。”
“何物?”
“如今他?被封在这?虚妄境中,无法与外界接触,炼化不了?鬼魄,便只能靠其他?法子修行。”述和稍顿,“道家有三尸之说。”
“好像听说过,就?跟佛家的?‘贪嗔痴’差不多?”
述和略一颔首,又道:“奢欲、食欲和淫欲——这?些在正道人士眼?中都是要抛却的?恶欲,但对他?而言,却是难得的?宝物。”
池白榆忽然想起之前在梦里撞见?他?时,正巧赶上一帮鬼在听戏。
那些个听戏的?虽然全是鬼,但身上穿的?、桌上摆的?,都是极为奢靡的?东西。
所以那会儿他?也是在吸食“恶欲”,用来修行了??
她脑子一转,很快想出主意:“按你这?么说,要是我们在这?庙里安安静静待上三天,应该就?平安无事了?。”
述和隐觉太阳穴一阵胀痛。
他?倦声道:“若真这?般简单,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第053章 第 53 章
道?人说?出那话后, 池白?榆曾看过?一眼手表。
本来是想估算着时间,但表盘完全镜面翻转了,指针也是倒着走的, 而且时快时慢,根本判断不?了是几点。
不?过?在庙里?没待多久, 原本就不?算亮的天光又暗了几分。
和她说?完三尸的事,述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没一会儿便阖眼歇息了。
他睡着了,沈衔玉也看不?见, 池白?榆干脆坐在板凳上练习切牌。
一片寂静中, 身旁的沈衔玉忽然开口:“自从见越受人蒙骗后, 便再难托付信任——不?论外人,还是血亲。之前?便想请教, 不?知小池姑娘是做了何事, 才让他这般信任与?你?”
自打知道?他上回给的妖气是假的后,池白?榆对?他就又多了几分警惕。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说?谎骗人。
况且刚才在那假喜堂的时候, 他还有质问她的意思。可转眼又跟没发生过?这些事一样,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只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指不?定在哪儿给她埋坑。
于是她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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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道?:“不?清楚,有些事也难说?明白?。”
沈衔玉沉默片刻, 缓声道?:“适才在那荒宅,小池姑娘可曾见到了那些狐妖?”
“嗯。”
她应得敷衍,沈衔玉却分外有耐心。
他轻声说?:“那些皆我亲族, 只不?过?这场婚事过?后没多久,便尽数离世了。”
池白?榆之前?听述和提起过?这事, 眼下?并不?惊奇。
她只在意一件事:他缘何要在现下?提起。
沈衔玉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听闻这消息时, 我正在赶回沈府的路上。因我得了信,说?是见越也死了,死在沈府。”
听他说?这话时,池白?榆正往外掷牌。
卡牌绕着狐狸像飞了转,听得最?后一字时,恰好落入她手中。
她微怔,侧眸看他。
同他的声音一样,此时他的面容也是平和温柔的。
他说?:“走时见越尚且无事,还问我能否一起去,也好看一眼长老。那时我尚未察觉沈府的异样,只叫他安心留在府中修炼。不?过?一来一回,亲族尽去。”
池白?榆也没想到这两桩惨事竟是撞在了一起。
她的手压着牌,无意识地摩挲着。
“那之后……?”
“接连两封信,却不?知该先去何处。”沈衔玉微微垂下?眸,唇边带着点儿浅笑,“如?今也已记不?大清了,又或是先回了沈府,又或何处都没去——小池姑娘或好奇,缘何走时见越还愿意同我说?话,现下?却视我如?仇敌。”
池白?榆:“他也没与?我说?过?。”
沈衔玉却话锋一转:“方才进那矮屋时,我摸着了屋顶。纹路灰尘,皆是摸过?无数遭的。便是目不?能视,又如?何不?能察觉。”
闻言,池白?榆突然想起来楼上那两只纸鹤。
她记得青鸽之前?也说?过?,在沈家兄弟被?沈府收养前?,他们就住在一处破庙里?。
她瞬间明了:“这是你们之前?一起住过?的?”
沈衔玉并未直接应她,而是问:“这庙中可有一座木像?”
“有。”
“应是狐狸盘身的模样。”
也对?上了。
池白?榆瞟了眼那木像,越发肯定这破庙就是他俩待过?的。
果不?其然,沈衔玉道?:“与?见越一道?离开狐族时,脑中仅有成仙的念头。成仙先化人,便想着与?他融入人族。但那时道?行尚浅,偶尔会露出狐形,只能挑个远不?远近不?近的地方。那日经过?这庙,听得了人声,让我们在此处暂作歇息。”
池白?榆推测:“该不?会是这狐狸像吧?”
沈衔玉应是:“那木像原是个狐狸精。香客拿香火供奉他,他再用妖术圆人心愿。一时间香火不?断,确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池白?榆却觉奇怪。
之前?那叫青鸽的妖明明说?过?,他俩是因为庙里?没什么香火,才入了沈家。
正想着,她就听见他说?:“起初我与?见越欣喜不?已,哪怕久居陋室,也甘之如?饴。但时日一久,就察觉到了异样。那来上香的香客,前?年求了钱财,今年便说?发了大财,要将这狐狸庙仔细修缮一遍。可他奉上的金银财宝,俱是些骷髅骸骨。没过?多久,他就被?押进官府,说?是杀了他家里?上下?数十口人。又患了失心疯,竟将亲族忠仆的骨头全都生剖了下?来,日日带在身边。那收了他钱财的工匠,只道?闹了鬼,前?一日看着还是银子,过?了一晚就全变成了血淋淋的骨头。”
池白榆听得怔然,心觉惊愕。
沈衔玉又道?——
“来求姻缘的香客,没两年携了家眷还愿。但被他称作妻子、挽在身边的,却是个白?脸白?眼的纸人。再过?不?久,那人被打断了一条腿。听闻是挖了别人陪葬的纸扎人,日日携在身边,或称娘子,或唤小儿,或当奴仆。又过了几日,那人死在家中。只道?是生火做饭时,不?小心烧着了纸人,竟哭天抢地地说妻儿已去,也不?独活,便寻了把刀,割断了脖子。
“求前?程的香客,今年携香火钱财还愿,说?是要赴游增城任职。但再过?一年,就传回坠崖身亡的消息。那接他上任的官员差吏,也都化成了木头,摔碎在他身边。而他坠亡的崖底,再往下?探百里?,正是游增地狱的地界。”
池白榆算是听明白了:“所以这狐妖实现心愿的手段,就是用法术制造幻象,蒙骗香客?”
“狐妖一类,擅化形惑术。”沈衔玉顿了顿,似作慨叹,“收留我与?见越,也不?过?是他早知自己修了邪道?,难以渡过?天劫,寻些同族渡劫罢了。”
池白?榆:“但被?你们发现了此事,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自然。”沈衔玉温和道?,“只不?过?我们快了他一步。见越扮成了前?来奉香的香客,趁他施展惑术时,取走了他的香火,引他出庙去追。庙中无人,我便毁了他的像,又破了他遮人耳目的法阵,引来了天雷。”
“……”看来他说?得不?错。
狐妖的确都擅长化形惑术。
骗得了别人,也防不?住同族的手段。
“恶狐除了,没过?多久香火也断了。之后遇一道?人讨要见越的八字,便顺势让他入了沈府。如?今想来,当日不?如?便留在那庙里?,慢慢修炼。”沈衔玉道?,“况那恶狐施展的惑术虽未成功,但到底埋下?了一颗种子,养出见越的疑心。他去世后,又认定是我让他前?往沈府,又觉当日是我抛下?他,才遭此祸事。疑心愈重?,便愈发疏远了。”
池白?榆问:“那惑术的痕迹到现在都还在?”
“或许。但长久未见他,今时也不?得而知。”沈衔玉道?,“故此才问姑娘,是做了何事才让见越托付了信任。”
他说?得恳切,但池白?榆也没法直白?告诉他是扮成画师身份哄骗了沈见越,更不?可能告诉他在画境里?遭遇的事,便还是答得含糊:“倒也没做什么。或许是我俩之前?没见过?,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这样么……”沈衔玉稍顿,眉眼间多了些疑虑,“只是……还有一事。”
“你说?。”听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她对?他的戒心多少淡了些,也有耐心听他说?话。
沈衔玉不?疾不?徐道?:“那道?人能将此处化作狐狸庙,应是擅自闯入过?我的梦境。狐族间最?惧同类,若他有意行凶,恐会一并化出那恶狐。”
听得这话,池白?榆倏地望向那座木像,似要将其盯出个好歹。
要是真?把这恶狐化出来,那就麻烦了。
毕竟他俩现在的妖力都没了,她还是个冒牌妖,想来根本对?付不?了。
正担心着,她便听见沈衔玉道?:“某虽没了妖力,但若能拿到一缕妖气,也可暂顶一时。”
这话听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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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池白?榆总觉得不?对?劲。
他到底是在担心安危,还是冲着她与?述和收集到的那两缕妖气来的?
忽地,原本搭在她踝骨处的狐尾开始缓慢往上缠,如?游蛇般绞缠住她的腿,尾巴尖抵在她的腿弯处,轻轻抚过?。
亲近,却又令她无处可逃。
“小池姑娘。”沈衔玉唤道?。
池白?榆抬头,恰好对?上那双眼眸。
一如?枯败的荒草,那双略显狭长的眼中没有丁点儿神采。但一派平静间,又融着足以蛊惑人心的温色。
“你们拿走了两缕妖气,是么?”他轻声道?,“仅拿出一缕便好。如?此你们既能交差,也能让我来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很划算的打算,是不?是?”
明明跟方才的声音没什么两样,可池白?榆眼下?竟被?催生出一点困意。好似只要顺着他的话做,便能获得某种难以言说?的欢愉般。
一阵不?明显的寒意顺着脊骨往上攀,在那温柔话语的诱哄下?,她脑子里?只蹦出了三个字——
狐狸精。
第054章 第 54 章
他的嗓音太?轻, 潺潺流水般淌过池白榆的心头,将她的戒备一点一点冲刷干净。
那双眼睛虽无神采,也?像极朦朦胧胧的雾, 慢悠悠、轻飘飘地向她拢来。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的确有道理,她想。
沈衔玉的声音更?轻了:“沈某也?知晓, 是述和伙同那道人闯入了我的梦境。此事与小?池姑娘无关,你也?是受了牵连才?来到此处,实为无辜。”
对?啊。
她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入梦香的事,就是睡了一觉, 便到这儿来了。
察觉到她的沉默, 沈衔玉继续缓声道:“想来是述和说了什么话, 哄骗姑娘答应帮他取走?沈某的妖气。如今小?池姑娘蒙难,沈某也?难辞其咎。若能拿回一缕妖气, 也?可?护姑娘周全, 弥补一二。”
他说这些话时,那条尾巴始终不紧不慢地扫在她的腿侧, 又轻又柔,如一双大手般安抚着?她的心绪。
池白榆的手都已经探到袖袋中?,即将拿出那装有妖气的瓷瓶了,却倏然清醒过来。
她一下站起, 挣脱狐尾的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说得?有理。但现下那恶狐也?没出现。要是他真来了,那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她道。
他已骗过她一回,她再不会?上第二次当。
况且他俩取走?的妖气少得?可?怜, 便是那恶狐真来了,又能起什么用?
她拒绝了此事, 沈衔玉却也?不恼。那条尾巴温顺地伏在地面,他道:“小?池姑娘所言在理, 是沈某太?过心急。若真有恶狐现身,届时从长计议也?不迟。”
他这几番话说得?进退有度,又善解人意,竟令池白榆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误会?了他的用心。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不管他的用意是好是坏,多防备着?点儿总不会?出错吧?
不过她也?不愿再靠他太?近,省得?他又说出什么动摇她心神的话,便干脆去了庙门前,想试试能不能打开这门。
听见她的脚步声离远,沈衔玉略偏回头,一言不发地坐着?。
又有一条尾巴悄无声息地出现,垂伏在地,与先前那条狐尾依偎在一块儿,如两条蛰伏窥伺的白蛇-
池白榆将整座庙逛了一圈儿。
所有门窗她都试过,全打不开。从窗户往外望,外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瞧不清。
试过两回后,她也?懒得?再转,又有点儿困,索性去了偏殿,寻处干净的地方坐着?。
她原本只打算坐着?小?憩会?儿,不想困意越发浓厚。
明明用手撑着?脸了,脑袋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点。如此点了两回头,忽有只手伸来,托在她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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