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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手下柔软又有弹力的良好触感,让胤禛心底的阴霾终于见了晴。
他下意识摩挲着,回味几息功夫,一个没忍住就继续罚了下去。
‘啪’的一声,打断了耿舒宁脑子里属于冷静的那根弦。
她从来没这样愤怒过,就连她爸都没打过她!
屁股一阵疼过一阵,她用了吃奶的力气奋起……也白奋起。
在力量上而言,就算是病弱的四大爷,也完全不是她这小体格可以抵挡的。
耿舒宁越是生气,反倒越不会示弱,她咬牙憋着一口气,一声不吭,由着胤禛毫不留情打了她十下。
感觉到膝上的小狐狸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像是疼晕过去一般,胤禛心下一紧。
是真想惩罚这混账,可他收着一半的力气呢,没想把人打坏了。
胤禛微微蹙眉,手上用力,将膝上的娇娇儿翻个身搂住……
耿舒宁猛地一下子蹦起来,说不好是屁股太疼还是怒火更甚,总归是坐不下,忍不住,滔天的怒火助长了胆气。
她用力抬起胤禛闲着的那只手,一口咬下去,伸手就往他身上挥。
得亏胤禛躲得足够快,脖子上猛地一下刺痛,好歹没叫这一巴掌落在脸上。
“你放肆!”他低喝。
御前被人盯得格外紧,在某些方面反倒比青玉阁和慈宁宫乃至长春仙馆更不自由。
若叫人知道耿舒宁伤了龙体,还是脖子,就算他也保不住她的项上人头。
但耿舒宁气得理智不了,怒瞪过去,“我就放肆!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打女人!”
“说不过我你就打人,你算什么——”
胤禛迅速起身,将人拉回怀里,狠狠捂住她的嘴,“耿舒宁,你不要命了!”
耿舒宁:“唔唔唔唔唔(你杀了我啊)!唔唔(孬种)!”
胤禛虽然没听到她说什么,也大概知道她嘴里没什么好话。
他哼笑着睨向耿舒宁涨红的小脸蛋,稍微冷静些凉凉提醒——
“朕是想说,你咬的那只手,才刚打了某个混账的屁股,你倒是不讲究。”
耿舒宁:“……”她自己的腚她怕什么!
“唔……就是现在捂着你的手。”胤禛还嫌不够气人,笑道。
耿舒宁气急了眼,就着被搂紧的姿势,倏然抬起腿,没被禁锢住的手往他身上拧。
胤禛唬得一后背的冷汗,反应倒还及时,只被顶到了大腿,不得已放开耿舒宁。
经过他的提醒,耿舒宁冷静下来了,主要腚太疼,也有助于保持冷静。
她冷冷看着胤禛,前所未有的大胆,刻薄,“我知道皇上为何不开心,迁怒于我!”
“您着急收拢皇权,却总有苍蝇在您面前飞,偏您身为皇上却无计可施,觉得自己无能了是吧?”
胤禛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眸色也变得深沉,“耿舒宁,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您以为只要将自己累成个病秧子,就能比太上皇和端和帝厉害。”耿舒宁俏脸比他还冷,打断他的话,凭着自己对这狗东西的了解大放厥词。
“太上皇做了多少年皇帝,端和帝又坐了多少年太子,您先前不过是个爹不……不过是个郡王,就算您一时占了上风,又能如何?”
“那些该死的混账东西用了几十年来部署,仅凭您掌控生杀大权就能叫他们害怕?做梦吧!”
“我不懂政治,可但凡有能翻几百倍的利益可图,别说是死,就是生不如死都有大把的人往上扑,皇权算个……算什么!”
胤禛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藏不住,因为知道耿舒宁说的是实话,甚至比太上皇还要一针见血。
这份难堪,不该是一个宫人来告诉他!
他气急伸手,掐住耿舒宁的脖子,“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耿舒宁脸色苍白,明明把狗东西气到比自己刚才还难堪,冷静和理智却也回来了,怂劲儿也叫她止不住眼泪大把往下流。
她呜咽出声:“您知道难堪,我这么大了被人打屁股就不知道吗?您是人,我就只是个玩意儿不成?!”
“我知道您会杀了我,也省得我天天提心吊胆地怕您难受,为您操心!”
这叫嚷都叫她压在了嗓子眼里往外吐,沙哑中带着哭腔,就……怂得非常刚,叫人气得想打死她,又特别想笑。
可能是被耿舒宁多次惹怒提高了阈值,明显听出她在服软,胤禛唇角抿直,手上却立刻松了力气。
他狠狠捏了捏额角,重新将这狗脾气的狐狸拉着坐下,“现在倒是会好好说话了!”
耿舒宁猛地蹦起来,用力推他,见胤禛面容始终阴霾,杀意未消,她委屈地鼓着脸推搡。
“我疼!我坐不下!您打我一顿还不够,非要折磨我不可吗?”
胤禛:“……”叫她这始料未及的大胆震到,他忘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只冷冷看着耿舒宁不说话,手不自禁松开。
耿舒宁心里憋气,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死十次都够了。
什么动摇,什么情愫,什么温情,全伴随着刚才巴掌声不翼而飞,她前所未有地想出宫。
只要离开紫禁城,她一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潇洒过日子的方式多得很,也许艰难了些,却实在没必要跟这狗东西虚与委蛇。
怀揣着这样凶狠的念头,耿舒宁低着头,忍着疼跪下,低下了自己倔强的脑袋。
她抽噎着放软了声音:“奴婢刚才气急败坏失言,万岁爷要如何处罚,奴婢都认了。”
“先前之所以提出宫,是想着也许奴婢有法子,帮万岁爷查到一些粘杆处查不到的消息。”
胤禛心下微微一动,眯了眯眼,“你抬起头来说话。”
耿舒宁偷偷吸了口气,抬起头,认真看胤禛:“只要您叫奴婢出宫一趟,奴婢有五分把握,能拿到涿州堤坝坍塌背后的指使之人,还有湖广与京城联络的踪迹。”
胤禛以审视的目光,对耿舒宁露出惊疑和忌惮之色,这是他第一次没办法把她当作一个女子。
即便是男儿,粘杆处里的暗卫个个都是精英,也做不到这点。
以前他不曾仔细问过耿舒宁,现在却开始好奇了。
“你有什么办法?”胤禛深深看着她红肿的杏眸,沉声问道。
他更想知道,她是从哪里有的这样的办法,她……到底是谁。
帝王的多疑他也有,这样本事的人,怎么会轻易为他所用?
一旦无法控制,若被外人拉拢,与朝廷作对,对大清江山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
耿舒宁敢提这样敏感的事情,自然打算好了在某种程度上和盘托出。
她始终没低头,仰头露出带着淡淡红痕的脖颈,以最脆弱和臣服的姿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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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猜忌。
“我跟您说过,我曾……庄周梦蝶,不是说谎。梦里时光如白驹过隙,也许百年,也许千年,如沧海一粟在我眼前出现过。”
“只是醒来后,也许是因肉.体凡胎之故,我只记得一些非常零碎的片段。”
这也不算纯胡诌,所以她非常坦然。
就像庆某年里说的那样,上辈子对她而言,永远是一个只能魂牵梦萦的仙境。
思及此处,她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整个人都笼罩在深深的失落之中。
“我所会的技能,了解的手段,都自梦中而来,可惜我能记起来的太少了。”
“我与您所说的,是梦里一个叫做情报部门精通的事情,那快餐店就是其中一处。”
“想让情报成为一个完整体系,其他的店铺就要与之相呼应,真切的地点、架构还有如何经营,都得我亲自看过,才能有五成的把握确定,怪我……记住的太少了。”
她当初就该多看点特工类的小说,可惜时间都用在奋斗和小哥哥身上了呜呜~
胤禛不自禁起身,将她扶起来。
一时间,不知是该安慰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还是问她在梦中还见过什么。
沉默了会儿,等耿舒宁细弱的胳膊开始挣扎,他才轻轻擦掉耿舒宁的眼泪。
他想问她这该不会是屁股太疼才哭出来的,毕竟以前她自个儿也没少掐。
结果一张嘴,胤禛就因她紧咬着唇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冷下语气。
“想出宫,骂朕一通就是你的诚意?你可知道要安排你出宫一趟有多麻烦?”
耿舒宁不可思议抬起头看他,“难道万岁爷不想知道那些蛀虫都做了什么吗?”
胤禛挑眉,“可你只有五分把握,若你有七分把握,朕会亲自带你出宫。”
耿舒宁:“……”那倒也不必。
她在心里再次问候过爱新觉罗家的祖宗,才勉强委屈抬眼觎胤禛神色。
小声嘟囔,“那您要什么诚意才肯叫我出宫呀?”
她胆大的时候是真胆大,谨慎也是真谨慎,不会随便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作为一个正经策划,接触到的知识面倒是不小,可哪家策划也不会搞情报,她对快餐店探得了什么消息有些拿不准。
五分把握都有点夸大了,是仗着南城车马行附近靠近外城门。
但凡京外来人,都要从这儿过。
那里鱼龙混杂,底层能得到的消息最是繁杂,若仔细分辨,说不定就会有惊喜。
只要负责记录的那人没懈怠,就能得到最全面的京外来人信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比粘杆处没头苍蝇一样乱晃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她若是能将情报部门建立起来,靠着所谓的‘梦境’,往后出宫就容易得多了。
普通宫女出不去,她扮成太监拿着御前令牌就不一样了嘛,人不能让尿憋死。
等到合适时机,她趁机诈死,逃跑,或者隐姓埋名大隐于市,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
这会吃人,还有狗东西打人的宫廷……
正走着神,她突然感觉屁股一痛,忍不住瞪过去:“唔!您干嘛!”
这人怎么能随便,随便碰人那啥呢!
胤禛不动声色叫她回神,装着思忖了片刻,缓了脸色松口。
“你亲朕一下,亲得朕满意了,朕安排你出宫。”
耿舒宁:“……”他在想屁吃!
她面无表情转身要走,“那奴婢不出去了,奴婢这就回去禁足反省!”
但她没能走动。
这人胳膊就像是铁做的,他不松手,她就跟个鸡崽子一样无能为力。
胤禛看着她愤愤的小脸儿,像极了炸毛的鸡,到底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抱着哄人的心思,他声音温柔许多。
“朕刚才不该罚你,算朕给你赔不是,这诚意朕亲自来讨也罢。”
来不及拒绝,腰便被折了往后压,又被控着脖颈儿堵住唇,耿舒宁连颤抖的屁股都充满着愤怒。
这宫廷真的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第52章
好几日时间,耿舒宁都没出现在御前。
哪怕是赵松和小成子哭给她看,耿舒宁也一直纹丝不动闷在莺飞阁里,问就是挨了板子腚疼。
赵松有些想不通,他天天在御前,也没见着尚功局的武嬷嬷啊!
苏培盛想起先前在门口听到的啪啪声,笑而不语,祖宗挨罚,哪儿能叫武嬷嬷动手呢。
左右万岁爷这几日虽然冷着脸,可也没发脾气,比先前那种风雨欲来的阵仗好太多了。
去求耿舒宁出来,也不是真强迫她,是求给万岁爷看的。
当奴才的就得先主子所想,可别叫主子爷以为他们委屈了姑娘,更不能让主子开口服软给那祖宗台阶。
*
又过去几日,涿州一带连日放晴。
得知皇上震怒,又有七贝勒胤祐坐镇,朝廷还派遣了对永定河况颇为了解的徐廷玺出京,助阵病倒的河道总督张鹏翮,截留了山东境内的两万石漕粮,缓解了赈灾的压力。
至于湖广那边,雨势却只是见小,灾情依然严重。
好在新任总督石文晟还算稳得住,曹寅也带了三百余大夫奔赴湖广赈灾。
每日上朝,文武大臣们讨论的,不再是如何赈灾,反而因为该如何治罪涿州官员和湖广官员争吵不休。
哪怕是京外的官儿,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刨了坑里的萝卜,各方势力才好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胤禛这一次没发脾气,也没急着处置谁,粘杆处始终没查到满丕的马脚。
到了七月底,一大早,胤禛就将耿舒宁提到了九洲清晏殿。
“请皇上圣安。”耿舒宁面无表情地行礼。
胤禛听到动静,自御案前站起身,上前提着她的胳膊,将人拽起来。
敲了敲耿舒宁的脑袋,胤禛没好气地低斥:“你那点子伤,用着朕送过去的白玉膏子也该好了,可见好就收吧。”
“朕用了多少力气自己还不知道?换上衣服,叫你出宫。”
耿舒宁捂着脑袋,把刻薄话咽回去,眼神噌地就亮了。
“万岁爷放心叫奴婢出去了?”
胤禛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下钥之前一个时辰就得回来,再耽搁,你就别出去了!”
耿舒宁闻言,顾不得说话,匆匆躲到屏风后,请宫人帮忙,换好了一身无品阶小太监的衣袍。
等换好衣裳绕出屏风,耿舒宁扶着瓜皮帽四下一看,胤禛和苏培盛都不见了,只有赵松笑眯眯候着。
他手里捏着块黑色的布条,“姑娘,今日您出去不能走大宫门,要走暗道……得罪了。”
耿舒宁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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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说紫禁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暗道,方便皇上微服私访,原来圆明园里也有!
她主动接过布条,迫不及待系在眼睛上,还不忘欢快叮嘱。
“小赵谙达你可得扶稳了我,别叫我摔了,咱们快着点,别耽误时间。”
赵松等她绑好了,伸出胳膊叫耿舒宁扶着,带她往后殿绕。
他低声安抚:“姑娘万不必担忧自个儿摔着,等到了地方,万岁爷安排了人背您出去。”
耿舒宁松了口气,那速度还能更快些。
她表情还算平静,主要是能出宫的期待,压下了黑暗中对于未知的恐惧。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进了好几间大殿,都没有冰鉴,带着股子这时节独有的热气儿。
直到进了第四间大殿,听到机栝开启的声音,又过了会儿,一阵森凉的风吹过,她突然感觉膝盖被轻轻顶了下,蓦地被人背了起来。
耿舒宁没忍住惊呼出声,感觉自己落在一个瘦削的背上,胳膊下意识死死抱住对方的脖颈。
对方轻颠了下她,声音含笑,“轻一些,勒晕了朕,你可就出不去了。”
耿舒宁心下又是一惊,这狗东西也要去?
她咬牙客气:“万岁爷日理万机,实在没必要陪奴婢出去!”
胤禛抬起脚往前,说是身子虚弱,背着她倒非常平稳。
他用力箍了下耿舒宁的腿,只提醒她,“叫朕黄爷,你现在是小厮,非要计较个尊卑,也是爷的奴才,别喊错了。”
耿舒宁沉默片刻,如果不是担心旁边还有人,她特别想骂他几句。
还黄爷,叫老黄更贴切。
她委婉哼了声,“奴才记住了,好提醒爷,您在外头可别自称错了。”
胤禛微微偏头。
在夜明珠的映射下,昏昏暗暗,只能勉强看得清路,看不清耿舒宁神色。
但他想象得出这小狐狸咽下了多少刻薄话,又将她往上一颠。
“爷若叫你自个儿出去,只怕有些混账比潭柘寺的王八还有向佛之心,爷心悦你,怎么可能放心得了。”
耿舒宁被颠得不自觉搂得更紧,对这声心悦一点反应没有,只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潭柘寺的王八哪儿来的向佛之心……呸!这狗东西是暗讽她想隐遁,不懂人事儿!
她咬咬牙,偷偷用力勒了一下,故意粗着嗓子凑到他耳边,大声表忠心——
“叫爷不放心,都是奴才的错,往后舒宁更努力尽忠,叫您早些放心!”
胤禛感觉耳朵都要震聋了,蹙眉偏了偏头,唇角的笑意却变深。
“嗯,等你什么时候变成永定河里的铁王八,回回出宫爷都背你出去。”
耿舒宁:“……”她不跟狗东西计较!
*
七拐八拐走了不知道多久,待得耿舒宁感觉到有热风的时候,就知道是要出暗道了。
但胤禛也没放下她,一直背着她往前。
早上的太阳不算太烈,顶着暖烘烘的阳光,半盏茶过后,她被直接扔到了马车上。
眼睛上的黑布被解下来,她这才发现,苏培盛还有个面生的胖子,一个在里头一个在车辕上,都偷偷用敬佩又复杂的眼神看她。
耿舒宁:“……”这俩人不会一直都在吧?
苏培盛看耿舒宁瞪大眼,笑着冲她点头,“爷跟姑娘出行,身边自然得有侍卫扈从。”
这意思,听到她在皇上耳边放肆的,不止一个,估计还不少。
耿舒宁后知后觉地脸热,偷偷瞪罪魁祸首,却见胤禛面无表情,坐在马车正中央闭目凝神。
她压了压造作的心,还是办正事要紧。
若真跟这狗东西打起来,说不定往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只当这主仆俩不存在,实在止不住好奇,偷偷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她从穿越开始,只出宫两次——从宫里去圆明园避暑。
因为要伺候太后,也不敢放肆,没能见过外头的风光。
原身记忆里,也只有在齐家和耿府,外头她基本上没去过。
如今没人拦,她当然想看看。
只是一掀开帘子,就先吃了一嘴的黄土。
“呸呸呸!”耿舒宁赶紧放下帘子,外头一边一排侍卫骑马护卫在马车旁边,尘土飞扬。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走的哪儿,周围的路都没有夯实过,这世道在普通路上行走,风尘仆仆不只是个形容词。
听到她这不算端庄的行为,胤禛拧着眉懒洋洋半睁开丹凤眸睨她一眼,伸手将人揽到自个儿身边,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儿。
“老实点,等进了城有你开眼的时候。”
以前两个人亲近的时候,苏培盛等人都会识趣儿地退下。
这会子在马车里,苏培盛无处可躲,只能低着头当自己不存在。
但这光天化日的,耿舒宁有些不自在,趁着苏培盛看不见,狠狠推胤禛一把,劈开腿往旁边横移了下,颇有些大马金刀的豪气。
胤禛:“……”
耿舒宁挑眉,用小拇指掏了掏鼻孔,故意弹了弹,粗着嗓子解释,“奴才现在是小厮,跟爷靠得近了,叫人看见要怀疑爷断袖的,爷还是注意些的好。”
胤禛额角青筋忍不住蹦了下。
他有洁癖,即便弹过来的细白手指干干净净,也还是有些忍不了。
他掏出帕子扔耿舒宁脸上,“你还知道自己是小厮?不是找死?爷就不可能带着这么粗鲁的奴才出门,要不现在送你回去?”
耿舒宁立马老实了,从脸上拽下帕子,用茶壶里的水打湿,使劲儿擦干净自己的手,冲胤禛露出个谄媚的笑。
“舒宁错了,舒宁改。”
胤禛冷笑,这话都叫她说熟了嘴皮子,她下回还敢!
*
马车颠簸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耿舒宁耳边听到了熙攘人声。
她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还隐隐有些恶心,本来无精打采靠在车壁上,一听到人声,立马支棱起来。
只是这回不敢再轻易掀帘子,她可怜巴巴用灼热的目光盯住闭目养神的某个爷。
胤禛睁开眼,见她小脸苍白,到了嘴边的训斥变成了心软。
他倒了杯茶递到耿舒宁手边,“外城的味道不那么好闻,若是想吐,就喝点茶压一压。”
说着,他又从旁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碟子山楂丸和蜜饯。
苏培盛赶忙接过来,小心伺候着放在耿舒宁能拿到的地方。
耿舒宁冲苏培盛眨眨眼表示感谢。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苏总管准备的,能做大内总管的人,还是贴心呐。
苏培盛一扭头,就见自家主子爷冷冷看着他,心下一紧,不明所以地缩了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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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怪他手脚太慢?
反正苏培盛也没长叫主子伺候人的那根筋。
耿舒宁对主仆俩的眼神官司毫无察觉,迫不及待掀开帘子往外看,立刻叫新鲜的牛马粪味儿和微微尘土气息扑了一脸。
上辈子她在大山里生长了十几年,工作后,做慈善活动上山下乡也不少见,其实对这种不太好闻的空气接受良好。
只是,周围衣不蔽体,甚至连草鞋都没穿,光着脚行走叫嚷的百姓,还是叫耿舒宁大为震撼。
她想过,这世道的百姓日子不会很好过,从网上也看到过很多老照片,衣衫确实都很破烂,她有心理准备。
只是那也是晚清了,比起现在的百姓来,照片里的穷苦竟然都算不得什么。
她甚至看到只穿着半条破烂裤子,将鞭子缠在脖子上,像焦炭一样的百姓。
还有勉强能蔽体的妇人,表情麻木挑着扁担,慢吞吞走得摇摇晃晃,似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扁担一头挑着些黑乎乎的粮食,另一头是个大脑袋的光屁股炭黑娃儿。
耿舒宁张着嘴,鼻尖酸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吃了土也毫无所觉,她只觉得被先前的自大狠狠扇了一巴掌。
先前她竟还想过出宫后要如何金尊玉贵的逍遥。
可在这样的世道,如果连京城外城百姓都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她还逍遥个屁啊!
胤禛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耿舒宁的不对劲,伸手将她拽到跟前,用眼神示意苏培盛压紧了马车帘子,不再叫她往外看。
见耿舒宁眼圈发红,胤禛心里那块已经越来越柔软的地方,升起一股子带着喜悦的怜惜。
他对这小混蛋越来越上心,正是因为她就像是另一个他……不,像是他的半身,连对百姓苍生的怜悯和善意都如出一辙。
他第一次到外城的时候,也曾震撼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搂住耿舒宁的腰,轻巧将她提到膝上,温柔抚着她黑黝黝的辫子,无声安抚。
好一会儿,他轻轻亲了下耿舒宁的额头,轻声道:“朕先前着急,也是想叫大清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反倒会做错事。”
“你答应过朕,要叫百姓吃饱穿暖,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往后就跟朕一起,叫这江山安定,河清海晏,可好?”
耿舒宁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入胤禛眸底,被他的认真和从未有过的温柔震住。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答应。
但下一刻,她却又清醒地知道,留在他身边,她会失去很多自己原本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如尊严,自由,自我……
日头渐升,胤禛清楚地看到她张开的小嘴儿里那一截粉嫩,目光逐渐幽深,低头亲上去。
耿舒宁在最后一刻偏开了脑袋。
吻落在她脸颊上,叫她脸上微微发烫,但腰肢被用力箍紧的微痛还是让她清醒过来。
她赶忙推开胤禛,为自己刚才的震撼和失神找理由,“我……我只是,只是看到他们,又想起了点好东西。”
胤禛压下心底沉闷,微微挑眉,“什么好东西叫你如此失神?”
耿舒宁略迟疑了下,“应该是能叫织布速度提高好几倍的东西,只是记得不是很清楚,还要仔细回想。”
胤禛深深看她一眼,这样的东西他确实想要。
他没再说话,顺着她的意思松手。
苏培盛感觉到自家主子求吻不成,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都快把自己缩到马车外头去了。
耿舒宁低垂着脑袋,只当没发现他的不高兴。
她不会盲目要逃离,但也不会如他所愿留下。
刚才他所畅想的事情,耿舒宁确实想做,甚至想做更多,这种冲动比跟胤禛斗智斗勇,让她更有安定感。
可越是找到自己穿到几百年前的意义,她就越不可能如他所愿依附在他身边。
这个认知,倒耿舒宁忍不住抚了下自己的胸口,莫名地,有点疼。
*
从南大门进了外城,往内城去,马车速度就快了。
周围的人声也大了许多。
耿舒宁听到各种叫卖声,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外头的气息也不再难闻,甚至还能闻到些许烟火香气和脂粉香味儿。
“爷,到内城了。”苏培盛觎着耿舒宁的好奇,开口还是下意识冲着主子禀报。
“按着您的吩咐,齐家小五爷和陈佐领家的二少爷,在云间楼包厢里候着。”
这话其实是说给耿舒宁听的,苏培盛特地加重了‘吩咐’二字。
耿舒宁立马高兴起来,她本以为出来得匆忙,还要耽搁些时间跟这两家联络,没想到都安排好了。
才刚捋了虎须,她这会子用屁股想,也知道该谢谁。
她不动声色放下手,乖顺地起身,在马车里打了个不太标准的千儿。
“奴才谢过爷的体恤,爷安排得实在是周全,往后舒宁一定好好向爷看齐。”
马车正好停下,叫她一时没稳住身子趔趄往前趴。
胤禛伸出腿拦,勾住耿舒宁的腰略用力,叫她站稳,看着像用脚将她踹稳了一样。
他淡淡扫耿舒宁一眼,懒得跟这个没良心的说什么,从绣着祥云纹的马蹄袖里掏出把扇子甩开,风流倜傥下了马车。
苏培盛顿了下,见主子不等下车凳,自个儿也不敢坏了主子的好事,跟着动作潇洒跳下去。
轮到捂着腰子站出来的耿舒宁:“……”好,谢爱新觉罗家祖宗就是了。
皇帝哪怕是微服出行,为了避免有不长眼的冲撞,拉车的也是高头大马,离地面还挺高的。
她不敢跳,内城都是青石地面,说不准要创崴了脚。
她只有两个选择,坐在车辕上以苏培盛为固定杆子出溜下去,或者撅腚爬下去,抑或……冲那目光薄凉扇扇子的狗东西示弱,叫他抱下来。
她目光立刻转向苏培盛,可惜苏培盛动作太快,已经躲开了。
耿舒宁咬咬牙,放软了眼神,冲胤禛小声求饶,“爷,您扶舒宁下来行吗?”
胤禛心里舒坦了,上前单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夹带下来。
耿舒宁:“……”狗她已经说累了,爱咋咋地吧。
胤禛含笑敲了敲她脑门:“傻愣着做甚,上楼!”
*
一行人以胤禛为首,刚上二楼,就有个高高壮壮的男子从包厢里冲出来。
“是舒宁表……表弟吗?”男子略有些激动,看着懵逼的耿舒宁手舞足蹈。
“我是你五表哥齐温澄,就是小时玩耍,总抢着给你掀盖头的那个表哥啊!”
“我每次都抢你手里的喜糖吃,你还记得我吧?”
胤禛脸上的笑意倏然落下,眼神瞬间锐利许多,这齐家子确实叫人记忆深刻。
齐家叫齐温澄出来跟耿舒宁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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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特地挑小时候与耿舒宁关系最亲近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是这种关系亲近罢了。
耿舒宁长得不像原身额娘,像阿玛,但眉眼间跟齐家家主齐崇安有些相似。
齐温澄人憨了点,眼却尖,刚才在楼上一眼就认出耿舒宁了。
耿舒宁回想了下原身记忆,眼神一言难尽地点头。
齐温澄除了个子,五官和脑子看起来变化都不大。
她小心瞧了眼胤禛,努力微笑:“五表哥,咱们进包厢再说。”
齐温澄咧开嘴,想上前跟这位表妹多亲香几句。
他爹叮嘱过,表妹眼下在御前伺候,只能交好,绝对不可怠慢。
可刚要抬脚,齐温澄就被苏培盛拦了下,后知后觉发现,耿舒宁身前,有个气势格外吓人的胤禛。
他感觉浑身一冷,迟疑着看向表妹:“这位是……”
耿舒宁心知,若按照胤禛的叮嘱,说胤禛是他们家黄爷,等于直接告诉齐温澄皇上驾到。
以齐温澄的脑子,说不定要吓得直接跪倒高呼万岁。
苏培盛扫了眼耿舒宁,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提着嗓音开口,“这位是……”
耿舒宁回过神,心下一急,立刻接话——“是我的对食!”
齐温澄:???
苏培盛和暗卫们:!!!
胤禛身上的冷意都顿了下,面无表情‘啪’一下收起扇子。
他能由着这混账在无人时放肆,却不允许她在人前坏他名声,尤其命根子都给他败没了。
耿舒宁赶忙上前抱住胤禛的胳膊,低声解释,“您也不想叫五表哥喊破您的身份吧?以他的性子受不住吓。”
胤禛眼神更凉,她对好些年不见的五表哥倒是了解。
思忖片刻,胤禛突然笑了,温和问齐温澄,“你信你这小表弟的鬼话?”
齐温澄下意识摇头,好好的世家姑奶奶,怎么可能在宫里找对食太监,耿家知道能打死表妹。
耿舒宁蹙眉,使劲儿拽胤禛的胳膊,这狗东西怎么说不听呢?
胤禛抽出胳膊,反手拿扇子敲她脑袋,沁凉的眸子却看着齐温澄说话。
“她说的,倒也不算得错,爷确实是她相好的。”他闲庭信步往前去,含笑扫了眼齐温澄的脖颈儿。
“将来能给她掀盖头的相好。”
耿舒宁:“……”她突然有点想笑。
都说四大爷心眼子小,这种过家家的醋,他都要吃?
这狗东西……好像突然没那么讨人厌了。
苏培盛却听得心里发紧,掀盖头这种事儿,以万岁爷的身份,只能对皇后做。
如今宫里有主子娘娘,要再掀盖头,怕得等主子娘娘薨逝,万岁爷迎娶继后时。
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皇后娘娘哪怕性子再好,也容不下这小祖宗。
他趁着自家主子爷和耿舒宁往包厢去,不动声色拽住齐温澄,偷偷晃了下自己御前的腰牌,声音阴柔威胁……
“小五爷,有些话入得你耳,万不能再落入旁人耳朵里,否则说不准你们全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齐温澄还在傻眼中。
闻言下意识点头:“不用您说,与侍卫相好这种事儿,我死都会憋在肚子!”
与侍卫私通,那可是秽乱宫闱啊!
这还光明正大乱到宫外头来了!!
叫万岁爷知道了,别说他全家保不住命,耿家也得绝户。
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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