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珍便?说见了哪家贵女,有哪些为了拈酸吃醋的事迹,长宁宫选秀到底是?什么场面……最后谈及皇上?。
“……奇怪的是?,还不待内官报我?的家世?背景,皇上?倒开腔先问了句,我?是?不是?姓周。”?
这倒有些奇怪了。
徐温云确实顶着周芸的户籍活动过一阵,可按理说此事被按得死死的,与皇上?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他又岂会无端这么一问呢?
“那你怎么说?”
“我?就?回答说我?不姓周。
待内官报完我?的出身,皇上?便?闷不吭声,然后我?就?被赐香囊了。”
左耳进,右耳出。
徐温云浑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庆幸妹妹还好没被留在宫中,她伸出指尖,将妹妹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
“其实若论年龄,你早就?该谈婚论嫁,若是?早早订了亲,也?不用走?今日这一遭。”
卉芳院中,姐妹二人相互依偎搂抱在一起,说着贴心梯己话。
“可之?前你身子不好,见风就?咳,走?几步就?喘,我?实在不放心让你议亲;二则,是?想等绍儿会试后,再谈你的婚事,他届时若能高?中,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那于你议亲也?是?大有裨益的。”
姐姐并未完全将话说透,可徐温珍心里头都懂。京城此等名利圈,门阀世?家观念中,惯会拜高?踩低。
现在若真论起来,她不过也?就?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女,虽说姐姐高?嫁入了容国公府,可那又抵得上?什么呢?说出去终究不够上?台面。
可若弟弟今年若能顺利入仕当官,那到时候再去议亲,情形便?大不一样,或能有些择选郎子的空间了。
姐姐这些年,为了他们姐弟二人,实在是?殚精竭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徐温珍心中都懂,只薄唇轻抿道,
“嫁不嫁的也?不打?紧,在家里做个老姑娘又有何妨呢,左右我?做针线活养活自己便?是?。”
“可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姐姐盼你嫁个如意郎君,幸福美满一生?。”
徐温云自己的婚姻虽是?历经坎坷,可不妨碍她心中有希望,过往的那些种种,权当是?在为弟妹铺路罢了。
现在妹妹身子大好了,弟弟读书也?读出了名声,还得了辰哥儿这么个如意麒麟儿……那她以前吃的那些苦,就?不叫苦,就?都值得。
徐温云将妹妹愈发搂紧了几分,调笑道,“在姐姐面前,没有什么好扭捏的,不妨同我?说说,想要寻个什么样的郎子?我?提前帮你先打?探着。”
徐温珍好好想了想。
她在容国公府住了这么久,最是?知道姐姐高?嫁的不易,哪怕就?算拼死生?下辰哥儿,现在詹氏也?并不满足,且姐夫又是?那样一个冰冷,不能与姐姐知心的人……
“最好是?门当户对些,能说得上?话,聊得来些……相貌要是?再能英俊几分,便?是?再好不过了。”
徐温云将这些要求一一记在心中,笑道了声,“好,阿姐一定?帮你好好把关。”
聊完了这桩事。
徐温云嘱咐妹妹好好休息,就?踏出了卉芳院,正要往涛竹院走?,远远就?瞧见詹氏身边的刘嬷嬷过来,传话让她去德菊堂一趟。
徐温云自从身体恢复之?后,每日的晨昏定?省就?从来都没有落下过,詹氏见了她依旧会训叨几句,可平日里拖无事,是?不会传她的。
徐温云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才踏入门,就?见詹氏面有愠怒,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双手几乎要将那块巾帕扯断。
见了她就?暴喝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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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徐温云心中有些莫名。
可她心知此处不是?能够讲理的地方,所以便?也?还是?双膝触地,身板却不屈挺得笔直,言语也?不似以往柔和,而?是?略带几分清凌。
“婆母息怒。
不知我?哪里做错,竟惹得婆母这般生?气。”
“迕逆不尊,欺瞒不孝。
便?是?你所犯之?罪!”
须知在官眷内妇中,罚跪属于极其伤颜面,非常严重的责罚。
徐温云遭了这劈头盖脸一顿骂,心中也?略有些不甘,便?也?不说话,只蹙着眉头,带着疑问向詹氏望去。
“不必这么看?着我?。你难道没有在诓骗我?么?我?之?前问你,如今存哥儿多久于你同房一次,你是?怎么回答的?如若不忙公务时,一周也?总是?有个两次。”
“亏得我?今日理账时,多查问了你院中的婢女几句,竟到今日才知,自打?生?下辰哥儿后,你们夫妇二人竟就?从未同房过?”
“加上?你怀胎十月,满打?满算三?年十个月,你们都未曾行过夫妻敦伦之?事?
这还叫什么夫妻?还成什么体统?”
原来是?为着这个。
徐温云眼底一哂。
莫非是?她不想么?
分明是?你儿子不行啊。
可若将此话说出口,只怕詹氏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承担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徐温只能将这一切,往郑明存身上?推。
“都是?郎主让我?这么说的,实非温云有意欺瞒。
婆母也?知,我?自从生?下辰哥儿后,就?在榻上?将养了大半年,辰哥儿又是?个难带的,三?天?两头有些小病小灾,夜里又是?啼哭,再加上?郎主他公务也?忙……所以就?这才没能顾得上?…”
“不用扯存哥儿出来给你挡枪,也?无需寻这么多借口,无论什么,都不是?你们三?年十个月都不通房的理由!”
虽然郑明存之?前就?同詹氏明说过,此生?或许就?只会有辰哥儿这一个孩子,可詹氏这个做母亲的,总想着万一呢?
万一老天?庇佑,哪天?徐温云的肚子又鼓起来了呢?
她原一直抱着这样美好的期望与念想,所以听说二人这么久都未同房后,当时她只僵站原地,手脚都在发麻。
且再怎么着也?好,儿子也?不能受了这样的委屈,生?生?憋忍了这么久。
“我?们容国公府娶你回来不是?做祖宗供着的,这几年来,流水般的补品往你嘴里送,多珍稀的药材也?往你身上?砸,就?连你那病秧子妹妹,国子监的弟弟……明里暗里,打?点人情,耗费了多少?”
詹氏是?当家理事的主母,算起帐来那是?门清儿,这一桩桩一件件数下来,心中的不满更甚。
气得腾然站身来,伸出指尖,就?恶狠狠往徐温云的额间戳。
“可你呢?要你何用?
你甚至都不能让男人在榻上?舒泛舒泛,我?便?这么着同你说,就?算是?郎君不想,你哭也?好,求也?罢,也?总得将事儿办了!”
徐温云瘦削的身躯,被她指尖这股力道,戳得整个人都斜斜往一侧偏倒,偏还得迅速稳住身形。
“婆母教?训得是?,儿媳谨尊教?诲。
待我?回去,就?去郎主身前哭求,必不让婆母再费心。”
饶是?如此,也?依旧不能让詹氏满意,她眯着眼睛,眸中迸射出两道寒光来,勃然斥道。
“便?在这跪着,待存哥儿下了值才能走?!今后我?会让人时时看?着涛竹院,若你再敢有任何糊弄欺瞒,大不了一纸休书将你打?发出去,今后辰哥儿都不必再见!”
听得这最后一句,徐温云脸色发白,浑身战栗一下,板正的身躯终于瘫软下来,将身子匐低了下去。
“婆母,儿媳今后再也?不敢了。”
立威就?要立足了。
没得让着高?嫁了的庶女觉着,生?了个儿子之?后,就?在荣国公后宅中站稳了脚跟,可以不将婆母放在眼里。
詹氏故意下令将门槛窗橼大开,也?好让由外头走?过的奴婢,都能看?看?徐温云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便?是?一丝颜面都不想要给她留。
徐温云就?这么清凌凌跪在正堂中间,她听见堂外有仆婢们停驻,传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声音……
可那些羞辱,她都不在乎,脑中只回荡着詹氏方才那句要将她休出去的话语。
郑明存逼她借种求子。
詹氏一言不合就?放言将她休弃。
他们郑家人,手段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狠辣,惯会知道怎么拿捏人,吃定?了她舍不得孩子,所以才这般不拿她当作人看?。
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天?完全黑了,听得门外不知谁禀了声郎主回来了,徐温云这才在阿燕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步履艰难着离开了德菊堂。
待她腿脚的筋络恢复,缓慢走?回了涛竹院时,郑明存已经回来了。
“郎主安好。”
郑明存早由小厮口中,得知了德菊堂方才所发生?之?事。
现见她脸色发白,两条腿骨也?有些打?颤,不由沉下眉头,抿着唇轻道了句,“吩咐下去,今夜我?在你房中安歇。”
辰哥儿眼见母亲这么久没回来,原是?要哭嚷着去德菊堂寻人的,被乳母好一顿哄睡了,现刚醒来,在徐温云玩闹了会儿。
就?被郑明存抱在怀中,去书房学着认字去了。
亥时三?刻。
郑明存沐浴更衣之?后,额间还沾了些水雾气,踏入房中。
自从他出现在房中的那刻起,徐温云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辰哥儿刚出生?时,头两年都是?与徐温云一同睡的,所以郑明存为着看?孩子,也?常常出入正房。
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哪一刻,二人周遭没有任何奴婢,如现在这般独处过。
其实比起要应对眼前之?人,徐温云甚至宁愿在德菊堂被罚跪。
两厢里,都有些尴尬。
郑明存着了身绸白的寝衣,静坐在榻边,带了些解释的意味,率先发声。
“母亲为我?着想,行事难免激进些。”
徐温云衣装齐整,垂眼拱手,木头桩子般杵在榻前,木然回应了句。
“温云都省得。
婆母年事已高?,平日里不仅要管家理事,还要操心后宅夫妻间的安宁和乐,也?是?一心为着这个家着想,温云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也?是?奇了怪。
分明以往郑明存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幅惯来柔顺的样子。
可现下见她受了委屈,还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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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如此温吞窝囊样,又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已经自觉代入到丈夫与父亲的角色了,怎得她就?不知学着做个正常的妻子?
哪怕是?学学隔壁寻蘅院的何宁?偶尔也?告告状,哭诉哭诉么?
郑明存心中莫名升起阵烦躁。
“你是?我?的发妻,无论如何,母亲也?断不该让满院仆婢们看?笑话,失了你嫡长媳的体面。此事我?会去母亲面前分说,安歇吧。”
徐温云眼底一哂。
伤了她嫡长媳的体面,就?是?打?了他这个做嫡长子的脸……但凡是?涉及到自身利益,郑明存倒也?总是?会上?心的。
可只怕他越分说,詹氏便?越会看?她不顺眼,觉得是?她从中挑拨,离间了二人的母子之?情。总之?她身在这容国公府,终究就?是?被搓磨的那个。
眼见郑明存上?了榻,依旧按照以往的习惯,睡在了外侧。
徐温云则脱了鞋,轻手轻脚,由床尾饶过他,老老实实跪在了内侧的榻角处。
郑明存见状,心中又不耐了。
实在是?没能按捺住,由榻上?半坐起身,皱着眉头,冲着她就?是?一通数落。
“方才在德菊堂跪,现在又跪?怎得你就?跪不腻么?
自己个儿身子本就?不争气,好不容易将养过来,如若又跪坏了,又得要让我?填进去多少补品药材养?你当那些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给爷好生?躺着!”
不是??
二人同房共床时,她不能躺着,只能跪着,这个规矩难道不是?她在嫁进来那一日,洞房花烛之?时,他一早就?定?下的么?
事隔三?四年而?已,他忘性?不会这么大吧?现在倒又让她躺着了?此人真真是?反复无常。
徐温云无法,只得低应了声“是?”,而?后就?取过枕头,放在床尾,也?不解开外衣,就?这么着缩在最内侧的榻边,与郑明存中间隔了老远,老老实实躺平了下来。
不是?共枕而?眠。
而?是?头脚相对。
郑明存见了,又是?一阵心梗。
他垂头,望着二人之?间空出的那一大块距离,就?像是?条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原以为整整三?年下来,她多多少少也?该明白他的用意,可也?不知是?以往强逼太过,还是?她兀自装傻。
她好似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改变。
破天?荒头一次。
郑明存今夜想与她挑明了说。
“徐温云,你生?产那日昏睡之?际,我?曾贴在你耳旁说过番话,你当时可曾听见?”
徐温云原已在榻上?躺好,阖上?了眼睛准备入睡,听得这句,立时轻拧起了眉尖,只佯装不知。
“郎主当时进了产房,同我?说过话么?
我?当时昏昏沉沉的,已然阙死,什么都没能听见。”
“你没听见也?无妨,我?现再说一次。
我?当时说的是?:我?不能没有你,容国公府也?不能没有你,只要你能加把劲儿,闯过生?产这道难关,与腹中的孩子一起活下来,那今后我?们夫妻二人,便?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你没听见也无妨, 我现?再?说一次。
我当时?说的是:我不?能没有你,容国公府也不?能没有你,只要?你能加把劲儿, 闯过生?产这道难关,与?腹中的孩子一起活下来,那今后我们夫妻二人,便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这番话颇有些真情?流露的意味。
可意外归意外,徐温云心?中压根就没有任何感动, 她?的心?是麻木的, 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从徐温云的视角看。
如果没有郑明存的出现?,她?原本是可以嫁给竹马许复洲, 过上安乐平静的生?活的。
他仗着权势抢了这桩婚事。
还给她?下了能够致死的媚*药。
逼着她?去借种求子。
甚至在难产弥留之?际,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保小。
……这桩桩件件, 难道是他轻飘飘说一句“重新开始”,便能够尽数揭过的么?
这多年来, 她?但凡行差踏错半步,早就不?知道死过不?知多少遍, 就算是弟妹得了容国公府几分照拂,那也压根不?是报酬,而是上位者的弥补。
郑明存是个那般利己之?人。
嘴上全是仁义, 心?中尽是利益。
他确也有几分本事,能将借种求子之?事遮掩得很好, 瞒过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让所?有的一切, 都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可他仍觉得不?够,甚至现?在都要?向她?索取温情?, 图谋真心?了?
可凭什么他就能得到所?有?
就凭他手够狠,心?够黑么?
这些念头一一在徐温云脑中闪过,使得她?的纤纤素手,握攥成拳,将光滑的被面揪出了层层皱褶。
平日里?。
无论说些什么,她?都是副听之?任之?的样子,可现?在却如此沉默不?语……郑明存便知她?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其实也不?妨事。
便让她?慢慢消化又何妨?
余生?还有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与?她?耗。
在二人这段极其拧巴,却又紧紧缠绕的畸形夫妻关系中,他一直都是占据绝对主导的上位者。
现?在是,以后也是,余生?都是。
她?压根没得选。
*
*
当夜。
临华宫。
养心?殿侍奉的小火者,手中提了盏琉璃宫灯,走在前头为姜姣丽主仆二人引路,面上神情?激动万分,端得是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毕竟皇上登基这么久,姜姣丽可是头个入主后宫之?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今后前途,必是无可限量。
甚至将人带到临华宫的正殿之?后,又说了好一通漂亮话,这才揣手哈腰退了出去。
待殿门?一关上,直到外头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丫鬟含桃喜极而涕,一把抱住姜姣丽。
“姑娘,你真的如愿入了后宫,当上娘娘了。
之?前主母打压,一直拖着不?肯给姑娘议亲,谁知反而让您撞上了如此大好机会!现?在好了,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给您气受,谁还敢将您送去给七十岁的淮阳王做妾。”
是啊。
真真是时?来运转,苦尽甘来。
不?仅从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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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恶宅中解脱了出来,还入宫做了皇上唯一的嫔妃。
且那皇上不?是别人。
竟然是当年在镖队中曾护她?周全的陆煜,是她?年少时?就爱慕,一直深藏在心?底,从未忘却过的男人……这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就像是在做梦。
说起来,这也是她?机谋巧算得来的。
压根就没有太后娘娘要?灌她?毒酒那一茬,都是她?想要?引得皇上的怜悯,胡编乱造说出来的罢了。
这样改变命运的机会,一辈子也没有几次,好在她?赌对了。
姜姣丽抬着眼,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打量一通,指尖划过插着时?令鲜花的汝窑美人觚细腻瓷面……
嘴角微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泛着好似锐利针尖的精光,轻道了声。
“含桃啊,你擎等着瞧…
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
*
慈宁宫这头。
姜姣丽被封为常在之?事,虽然还未通传六宫,可却很快被内官,通报到了慈宁宫的陆霜棠耳中。
她?甚是欣慰,想着儿子到底没有拂了自己的一片心?,且也觉得挑中姜姣丽是正确的,又吩咐让人送了不?少赏赐去临华宫。
本来在陆霜棠的心?中,对后妃的要?求甚为苛刻,在她?看来,这祁朝最适合做皇后的女人,非肃国公的嫡女陆妩不?可。
可奈何皇上压根就没有立后的心?思?,妩儿那孩子又是个有主意的,早在去年就挑了个夫婿嫁了,生?生?没能让她?这个姑母如愿。
而近几年来,因着皇上一直不?肯近女色,她?对后妃的要?求已?经将到很低的程度,什么家世才学都成,只要?儿子能喜欢,她?也没什么二话可讲。
且后宫中除了那几个先帝的太嫔,也实在再?没个能说话的人,所?以好不?容意来个新人,陆霜棠其实是抱着万分包容的态度。
姜姣丽呢。
心?中知道宫中拢共就只有两个主子。
其中皇上摆明了就不?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便只能将所?有心?思?,全都放在太后身上。
她?在后宅被嫡母打压许久,为了少些责罚与?苛待,可以说早就将察颜观色的本事,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表现?得非常柔顺乖觉。
所?以哪怕礼仪规矩差些,陆霜棠也给足了耐心?,让她跟着宫中嬷嬷慢慢学。
至于李秉稹那头。
姜姣丽并未及急功近利。
她?没有日日上赶子去养心?殿献殷勤,而是在侍奉好陆霜棠,以及照料陪伴李悦怡姐妹二人的同时?……
隔三差五去养心殿外请个安。
时?不?时?亲手给李秉稹做几道羹汤。
就算远远撞见,也只是远远一福,并不?凑近。
……显得安分守己极了,端得当真是副不?求君恩的样子。
男人,尤其是做皇帝的男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后方稳定,不?需要?他每日忙于政务的同时?,还要?分神去处理与?应对后宫事务。
而从这个角度来讲,李秉稹很快就感受到,自姜姣丽入宫后,太后的唠叨少了许多,孩子也有人照看了,就连许多宫人以及内官,提起她?来,也都是一水儿的赞不?绝口。
久而久之?,李秉稹渐渐也能同姜姣丽说上两句话,为了太后眼中的一家和乐,三人也常坐在一起用膳。
膳桌上,裙摆翩跹的宫婢们,端上来一碟碟精致的宫廷菜肴,复又垂首退至旁边等候差遣。
姜姣丽入宫已?有三月,不?仅处事更?游刃有余,且也在太后的抬举下,位份由常在升为了妃位。
三人用过几次餐后,在姜姣丽的细心?观察下,早就揣摩中了二人的喜好。
现?下正亲自舀了勺清炖金鸽汤,放置在李秉稹身前,“今日这汤是臣妾亲自看的火,并未炖得太老,皇上且尝尝。”
陆霜棠看在眼中,满意点点头。
“自从丽妃入宫后,有她?日日来慈宁宫陪着说几句话,本宫倒也没那么寂寞了……若是后宫中,再?多几个她?这样体贴孩子,那就更?好了。”
此番话明里?暗里?,便是想让皇上再?纳妃嫔,李秉稹只当没听出来。
“丽妃,去官眷命妇里?,挑几个年轻机灵的,明日宣她?们来慈宁宫,陪幕母后说话解闷。”
姜姣丽笑着点头,
“是,臣妾谨尊皇上吩咐。”。
陆霜棠何尝不?知儿子这是在打太极拳,可才选妃不?过三月,丽妃还是她?强塞入宫的,此时?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如此也好。
对了,记得将工部小郑大人的内眷唤来,他那日将他夫人说得千好万好,本宫还当真想瞧瞧那孩子模样。”
今日是殿试的日子。
待用完膳,李秉稹摆驾回到太和殿,会试中成绩优异,位列一榜的贡生?,已?按照名次就坐完毕。
李秉稹放眼望去,只见正坐居中的那个贡生?,生?得格外眼熟,好似在哪儿见到过,过了几息意识到,此人眉眼处,好似几分周芸的影子。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略微冒了冒。
这次殿试定的策论。
由李秉稹亲自定下题目后,由庄林喊了声“开考”,贡生?们就开始在白?纸上做答。
半个时?辰后,所?有贡生?的答卷,都被递送到了李秉稹身前。
他指尖翻动纸张,只略略看过几眼,便在心?中迅速确定前三甲的名单。
其中有篇文章,不?仅文采斐然,且字字珠玑,观点格外鞭辟入里?,并不?是寻常世家子弟那样的花架子,瞧着倒很有些真才实学。
“徐绍是谁?”
此时?坐在正中,貌似周芸的那个贡生?,略略朝前欠了欠身,温声回答。
“回禀陛下,徐绍正是晚生?。”
李秉稹又将他文章单独抽出来,多看了几眼,眼中的欣赏意味更?浓厚了几分,不?禁对此人生?了些兴趣。
“家中可有人在朝中当官?”
“回禀陛下。
家父徐兴平乃衡州县令,姐夫郑明存就任工部,担当侍郎一职。”
也是奇了怪了。
目前为止,李秉稹已?在选秀上见过了郑明存的妻妹,现?又在殿试上见了他的妻弟。
唯独他那娇妻本人。
李秉稹至今都未见过。
不?禁倒让他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不?过处理正事的当口上,李秉稹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场殿试本身。
又随机问了徐绍几个问题,眼见此子也是应答如流,更?加让李秉稹确定他就是今日的状元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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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随机挑选殿中的贡生?,就最近朝廷颁布的政令聊了聊,确定了几个今后能用之?人,而后将三甲名单交由庄兴,由他当众宣布之?后,就结束了这场殿试。
回到养心?殿中。
李秉稹端起茶盏喝了口,发现?又正巧是之?前容国公府送来的那款茶叶。
自从得知他喜好这一口后,容国公府就已?连续往养心?殿送了三四年茶叶,据说是郑广松的嫡长媳,亲自采摘晾晒的——倒也确实是尽心?。
郑广松这两年很安生?。
郑明存建造云玉殿有功。
他家嫡长媳又月月给他送茶叶。
……
不?赏都快有些说不?过去了。
“传令下去,郑广松传爵给嫡长子那事儿,朕允了,另封容国公府嫡长媳,为从六品诰命夫人。”
虽说现?如今李秉稹已?是至尊至贵,可身处无人之?巅,身侧无一人相伴,难免也会生?出万千孤寂。
尤其是看着别人夫妇举案齐眉,娇妻美眷在怀,他也不?是没有动心?起念过。
总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母后的话无不?道理,这浩瀚的大好河山,欣欣向荣的繁盛,总需要?有人继承,是该到了要?个子嗣的时?候。
如今后宫中只有丽妃一个。
且她?在后宫中处处尽心?,是个贤良淑德之?人,虽说她?当时?口口声声说只想苟活,可未必就没有承恩的心?思?。
那便给她?个机会吧。
“传朕旨意。
朕今夜去成华宫安歇就寝。”
这三个月来,为了太后陆霜棠安心?,一个月总也有那么几次,李秉稹会到成华宫就寝,可二人从不?同床,且皇上也从不?会命人提前来 通传。
如此郑重其事,便是在传递着层与?众不?同的信息——这不?是在做戏,而是李秉稹终于决定要?与?她?有肌肤之?亲,真真正正要?让她?伺寝了!
消息传到成华宫的时?候,姜姣丽简直有些欣喜若狂,待镇定下来后,便慌乱无措地,为今夜做着各种准备。
亥时?二刻。
在殿中心?慌等候的姜姣丽,耳旁传来吱呀一声…
李秉稹踏入殿中,他着了身明黄的常服,胸口处绣着腾云驾雾的沧海龙腾,月白?祥云纹的玉带,愈发显得身姿欣长。
烛光晃动下,发丝如墨,俊美无涛,平日里?铮然凛冽的气场消减了些,只满身清冷风姿。
姜姣丽既有些羞腆,又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且她?看出他鬓角还有些湿润,通身还带了些皂角的清香,便知道他是做了准备,沐浴了来的。
这无疑做实了她?心?中猜想。
若是换做以往,姜姣丽断然不?敢肖想,可今日这个时?机,却实在不?容错过,所?以她?收起以往的恭谨,暗吞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轻步上前,柔声款款道。
“皇上,臣妾为您宽衣。”
眼前的女子妆容精致,云鬓盘繁,身着盛装,妩媚动人,殿中也是也被装点得格外雅致,轻纱浮动,甚至鼻尖还传来了阵他并不?讨厌的熏香……
此情?此景此氛围,但凡是个男人,都必然会想要?沉寂在这温柔乡中。
可李秉稹莫名兴致却不?太高。
他任由着姜姣丽解开了身上的薄氅,可在她?贴上来的瞬间?,望着那张精心?雕饰过的美丽面容,却不?知为何,一点动心?起念的意思?都没有。
就这么单刀直入,实在是让人有些勉为其难,可他确是想要?尽力与?她?尝试一番,只得想个辄。
他转了个身,避开了那双想要?拥上来的双臂,坐在厅中的金丝楠木贵妃椅上。
“会舞么,舞一段,助助兴。”
若说舞,姜姣丽还真会。
她?的生?母在嫁人之?前,是名动襄阳的舞姬,从她?能跑会跳起,母亲就教她?跳舞,所?以姜姣丽确是有些童子功在身上的。
她?使劲浑身解数舞了一段,身姿轻盈,动作流畅自然,期间?还不?让朝男人投去含羞倾慕的眼神……
自认为舞姿足够俘获人心?,却见得李秉稹眉头越蹙越深,甚至舞最后,轻叹了口气,略带几分失望摇了摇头。
“……差远了。”
说完这三个字,李秉稹再?也无心?在此处待下去,腾然站起身来,抛下了句“朕今日乏了,你早些安歇”,就抬腿朝殿外踏去。
眼看就要?成功,谁知就在最后关键时?刻截然而止,这如何能不?让人觉得沮丧?
姜姣丽涨红着脸,气得将桌上的杯盏全都拂落在地,扯下两个时?辰前才挂上去的软纱,将其狠狠从中撕成两半。
呵。
差远了?
她?的舞姿和谁比差远了?
莫非是和当年镖队中的那个寡妇,李悦怡姐妹二人认的母亲,已?经死绝了皇陵却有她?衣冠冢的周芸比,差远了是么?
就算那人跳得更?好又如何?
她?死了!
再?也不?能活灵活现?在你眼前,裙摆翩跹再?给你舞一次。
罢了。
何苦要?去同个死人计较。
今日皇上既能来到此处,那便意味着想要?抛却前尘往事,二人圆房,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名分,荣宠已?经事先占上了。
那君恩,皇嗣便必不?会远。
*
*
另头。
永安街。
容国公府,涛竹院。
徐温云正带着辰哥儿在庭院中念诗,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喧嚣,抬眼望去,只见阿燕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入园中,脸上神情?兴奋至极。
“夫人!中了!
绍哥儿中状元了,十八岁的状元!夫人,您终于熬出头了!”
这巨大的惊喜砸来,徐温云眸光震动,眼底忽就闪起道亮光,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前些日子去看榜,望见徐绍高中会元,这就已?足够振奋人心?,可因着弟弟的年龄到底放在这里?,实在还太过年轻,所?以徐温云从未奢望过他会高中状元。
自祁朝开国几百年来,连续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中三元者,以往只有过一例。
而徐绍是第二例。
更?何况他还年龄尚小,入翰林,走仕途,进内阁……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舅舅中状元了!
要?我看舅舅戴红花,骑大马,游花街。”
耳旁传来辰哥儿欢欣雀跃的声音,徐温云这才缓过神来。
“这是天?大的好事。
须得扎炮竹,摆筵席庆贺,灵水巷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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