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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皮鞭狠狠地抽!”
江饮说“我们不一样”的时候, 赵鸣雁心里没由来一阵慌。
孩子心中的妈妈强大、包容、坚韧、顽强,拥有诸多书本上所提倡的正面褒义词汇。
某个瞬间,她意识到在江饮面前, 她暗处的那层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她知道了吗?
赵鸣雁看向她。
江饮还低头扯着袖子边, “我也不是不支持妈妈的事业,只是妃妃肯定不愿意,真要搬的话你去跟她说吧, 我不知道怎么说。”
搬家就意味着要和昆妲分开, 江饮虽不情愿, 却也不敢忤逆妈妈,只好把昆妲抬出来当挡箭牌。
“妈妈也得考虑考虑我, 没学上的时候住别人家吃别人家,现在考上高中就拍拍屁股走人,昆妲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我们还念一个学校呢, 她要跑去我班上闹,我还上不上学了。”
江饮这话昆妲听了不等真搬家就要发脾气, 但也是事实, 昆妲肯定是要闹的。江饮试图以此劝退赵鸣雁。
赵鸣雁把那堆圆白的大蒜在料理台上时而摆成一个圈,时而摆成一纵队。江饮的回答已间接说明她对大人之间的‘勾当’毫不知情, 还间接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赵鸣雁从来不跟江饮说, 我为你如何如何吃苦受罪,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其实心甘情愿, 所以当出于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别墅时, 她也绝不会以‘我为你好’的名义要求江饮必须听话。
要真为了孩子好,留在别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棵稚嫩的小树还禁不起太多动荡。
现在‘我为你好’倒成了她继续留在这里的一个合理的借口。
清醒中混杂了一丝侥幸。
当日晚饭,在饭桌上,赵鸣雁委婉跟昆妲说了这事,昆妲反应比江饮更为激烈。
“没有必要搬家啊,就算出去干别的工作,也可以继续住在家里啊,外面租房子很贵的。”
昆妲向江饮求救,“你跟你妈妈说,住我们家不要钱……如果嫌弃那屋子小,我可以搬过去跟你住,阿姨到我房间住。”
“妃妃。”白芙裳扬声呵止她,“这是大人之间的事。”
“少拿这套压我!”昆妲筷子往碗面上一拍,不吃了,“既然是大人的事,就别牵扯小孩,反正江饮不搬,我就要她跟我住一起。她有钱我也有钱,我们自己生活,学杂费生活费我都出得起。”
“昆妲!”白芙裳筷子也往碗面上一拍,“你长本事了!翅膀硬了!”
跟家里叫板昆妲从来没怕过,从江饮到家第一天她就被父母放养了,昆姝出国念书,她跟昆姝的区别只是距离的远近。
她对父母之间的矛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也有足够的底气跟父母对峙。
没错,今天昆志鹏也在,赵鸣雁就是要当他面说,试探他是否知情。
饭桌上每个人都揣了份自己的小心思。
昆妲彻底掀桌不干了,“你需要朋友,我也需要朋友,你要赵姨陪,我也要江饮陪。你们要把江饮送来的时候说尽了好话,说什么她可以跟我做的小书童,跟我一起上学一起玩……”
“好,我接受她了,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晚上甚至一起睡,还一起考了高中。现在你俩不好了吵架了,就要把我们也分开,你们凭什么啊,凭什么那么自私!”
这间空空的大房子不断回响着女孩尖锐的回音,白芙裳无法反驳,以肘支额,闭上了眼睛,赵鸣雁垂眼盯着面前一小块格子桌布,江饮端着碗,嘴里含的虾仁不敢嚼。
饭桌上一时陷入死寂。
是昆志鹏中年人沉重的叹息先打破沉默。
“其实妃妃说得没错。”昆志鹏脸上是酒局里常用来打圆场的笑。
他看一眼白芙裳,这对中年夫妻对彼此的不忠其实都默默体谅。
他们之间的不可分割除了昆姝和昆妲,还有公司的控制权以及管理权问题,其中牵扯太深。
“大人怎么样都行,孩子不一样,孩子是经不住折腾的,正是建设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也正是需要安全感的时候……”
昆志鹏劝说赵鸣雁还是继续留在别墅,说即使没有了雇佣关系,大人和孩子之间也是有情分在的,人生难得交到几个知心朋友,要好好珍惜。
他诚心诚意的。
昆妲一通脾气发完,开始向赵鸣雁求情,跳下板凳从后面搂着她脖子,脸蛋贴上去蹭,说求求姨姨了,我舍不得小水也舍不得你,你走了我就吃不到你做的饭了,我会饿瘦的……
昆志鹏说就是,实在不行工资还是照常开,又不是开不起。
他竟还成个保媒拉纤的,隐隐向赵鸣雁透露白芙裳最近的反常是因为公司账目出了点小问题。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这边马上拉到一个大项目,标书已经递上去,保证能成。”
昆妲好奇问什么项目呀,昆志鹏说修桥,大桥。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别处。
接下来的话昆妲就听不懂了,但她已认定赵鸣雁不会再提搬家的事。
很多很多年以后,赵鸣雁回想起当时情形,心中又升起另一丝侥幸。
假若当然态度坚决些,强行带着江饮离开别墅,之后她们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假若命运注定她们无法厮守,她愿意用余生陌路来换她平安长寿。
人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创造一切可能或不可能。
但人生没有重来的选项,即便有,谁敢保证那条未知的道路不是与现在的时间点殊途同归。
以现在的视角回看当时,只觉无力。看几段关系无可奈何走向覆灭,这是何等的无力。
但当时的她们只觉幸运。
如一对末世爱侣,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已坦然接受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分离。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赵鸣雁,在看过很多很多关于平行时空的电影后,也大胆设想过穿越平行时空的可能。
或许有一种可能,她当时所经历的,已是所有时空中能与她共处时间最为长久的一个。
有可能存在一些很糟糕的时空,她们甚至都没有机会遇见,现在所遗憾的此刻已是最优选中的最优选。
所以她应该感到庆幸,在命运的分叉口,她最终选择留下。
距离真正的分离还有许多个日夜,在此之前,要尽情享受。
饭后两个女孩跟着赵鸣雁回到保姆房,她们对大人讲的所有话都永远保持三分警惕,警惕大人毫无预兆的出尔反尔。
当然她们现在对诚信的看重程度,并不影响她们以后也变得无耻又无情。
江饮说:“真的不走了吧?”
昆妲说:“确定不走了吧?”
江饮说:“可不能骗人,要讲信用。”
昆妲说:“不然我们就离家出走。”
赵鸣雁无奈回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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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昆妲,这姑娘太有主意了,江饮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问题重复几遍,得到的都是肯定答案,昆妲终于放下心,小大人似拍拍赵鸣雁的肩,“那你要快点跟我妈妈和好嗷!”
她牵着江饮离开,又去了白芙裳房间,命令妈妈快点跟赵姨和好。
白芙裳坐在房间阳台上晃着小半杯红酒,“切”一声,“明明是她先惹我,我还去给她道歉。”
话是这么说,昆妲看得出她心情很好,“都在喝酒庆祝了,还嘴硬呢。”
“我嘴硬?呵——”白芙裳表情不屑,高脚杯举至唇边,到底还是没藏住笑,浅啜一口,在手边小桌上放下酒杯,把昆妲拉到面前,“妃妃今天很勇敢,值得嘉奖。”
“我又不是为你。”昆妲说。
“不管,妈妈也要奖励你。”白芙裳歪头想想,决定直接给现金,“存着,供你的猕猴桃上高中。”
“人家现在是水蜜桃了。”昆妲纠正。
“抱歉。”白芙裳把江饮也拉过来,“好水蜜桃,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想办法把你妈妈骗到我房间,事成后有重赏。”
“有多重。”江饮现实小崽。
白芙裳被她逗得直笑,“你真是个小财迷。”
“谁知道你会不会骗人,你骗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昆妲很了解妈妈。
白芙裳点点头,说行,让她们去床头把钱包给拿过来,当场就摸出五张红的塞给江饮,“去,现在就去把那个死女人给我弄过来!看我今晚怎么收拾她,真是给惯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欠抽就是,还敢跟我甩脸子。”
“五百块!”江饮眼睛登时就亮了,但她还算孝顺,“那小白阿姨要惩罚我妈妈吗?你会打她吗?”
“打!狠狠地打!”白芙裳腾地挺直背,左右巴掌拍出声巨响,“皮鞭狠狠地抽!”
江饮在那傻笑,“你肯定是开玩笑。”
白芙裳哼哼两声,“开不开玩笑,你妈清楚,反正你把她骗来就行。”
江饮把钱卷成一小管,摘下发圈绑了揣裤兜里,手在外头攥着,拧着眉毛琢磨,“那怎么骗呢,我妈可不太好骗。”
昆妲说我去,“就说你被我妈打了,倒在她房间的床上起不来,然后我去求救,把她拉到房间。”
“为什么是倒在床上。”江饮不能理解。
昆妲一愣,挠挠腮帮子,想想改口说:“那就在阳台上。”
白芙裳笑得合不拢嘴,“床上好!就在床上!”
几人商议完毕,说行,就这么办,昆妲正要安排江饮进房间制造犯罪现场,一回头,赵鸣雁就站在楼下花园里。
左手一把园艺剪刀,右手一只浇水壶,仰头没什么表情看着她们。
第 62 章 你整死我吧
雷声大, 雨点小,搬家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解决了。
赵鸣雁放下剪刀和水壶,不紧不慢走来, 站房门口说“你们找我”, 神情淡得像一汪水。
白芙裳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一手搁在大腿, 脚趾挂的毛绒凉拖有节奏轻点, 臀部倾斜出一个圆润饱满的弧度。
岁月不曾夺走她的美丽, 另赋予她妩媚至极的妖娆风情。
“装得多深沉。”白芙裳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讲究措辞, “可怎么办,我就喜欢你这张总是没表情的死人相。”
克制、隐忍,即使情动至眼眶发红, 也极力压抑, 保留几分冷酷的清醒。
强人所难,别有情趣。这张脸在床上总是让人忍不住尖声大叫, 周身蚂蚁噬骨的痒。
只面对面这么站着, 白芙裳就有点受不了,呼吸都热起来。她喜欢她表情总带着狠, 一手按住人肩膀, 一手用力翻搅, 额角碎发随动作前后摆荡, 轻咬着牙关, 目光专注。
两个小孩还不走, 担心她们吵架,在旁守着, 要看着她们和好。
“妈妈,五百块钱呢!”江饮表情热切,意思钱都收了,你就配合一下,跟小白阿姨握手言和吧!
“五百块钱你就把你妈卖了,配合着外人来算计你妈。”赵鸣雁说:“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可是五百块钱呢!”江饮觉得妈真是飘了,城里住几年,五百块钱都看不上了。
白芙裳说就是,“人猕猴桃……不是,人水蜜桃可比你识相多了。欸,我说意思意思得了,老这么绷着,累不累,整天装得人五人六的。”
昆妲房间里东翻翻西找找,靠墙的柜子里找到一把黑色皮质长柄物,手捏着好玩甩几个,“用这个打。”
江饮好奇问这是什么,咋这么多须须,昆妲将它凌空一甩搭在臂弯,“道士用的那个,叫啥来着。”
“拂尘?”江饮答。
“对对对,就是这个。”昆妲扬手给丢床上,“意思意思几下就和好吧。”
赵鸣雁视线凝聚在那把黑色‘拂尘’,白芙裳伏在床上笑得没声儿了,只双肩不住地颤。
都到这地步,昆妲和江饮还不走,就站旁边直挺挺看着。小孩心眼实诚,毕竟收了钱的,要确定她们真的和好。
赵鸣雁无奈捏捏眉心,吆喝小鸡似把两小孩吆出去。
江饮在外面嚷嚷,“妈妈,要和好!”
赵鸣雁拉开门,手指戳她额心,“给我写作业去。”
房门“咔”一声反锁,赵鸣雁折身提了把椅子回到床边坐下,床头柜抽屉里熟门熟路摸个烟盒出来,细长的女士烟点燃,夹在指尖深吸一口,起身靠近她。
白芙裳挺直了后背坐起来,扬高脖颈,青白烟雾像一场湿润的小雨扑落面颊。
赵鸣雁将烟嘴送至她唇边,她叼住,爆珠的清凉薄荷味儿直冲鼻腔。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赵鸣雁捡起那把所谓的黑色拂尘,于掌心把玩。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呗,这有什么难想的。”白芙裳口气散漫,探身在床底下把烟灰缸翻出来,指尖轻敲两下掸去灰烬。
赵鸣雁起身走到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边,夕阳正好,暖黄将她沉静的面庞渲染得柔和。
还剩下半截烟,白芙裳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向她走去,左右纱帘合拢,房间光线骤暗了几分,却更让神经和视线感觉安全、放松。
白芙裳手指搭在她窄瘦的腰,赵鸣雁反手将她抱来怀里,朝前一步抵在墙角。
窗帘布堆起褶皱,白芙裳单脚撑地,发起抖来。她其实是故意,故意惹赵鸣雁生气,说不上为什么,就喜欢看她冷脸发脾气的样子,每到这时候她就会特别用力。
赵鸣雁发狠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吼大叫,是那种忍惯了一切无声爆发的狠。白芙裳握住她手腕,故意捣乱,问她洗手没,被她动作有点粗暴地拍开,随即腿根一空,裙摆被堆高。
白芙裳平时就总这么玩,各种大事小事上惹她生气,等到人被磨得没脾气,再一通撒娇卖乖,脚背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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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腿上上下下蹭,说你罚我吧,你整死我吧。
这次有点严重,玩过火了,赵鸣雁说搬家的时候白芙裳真慌了,可很快又兴奋起来,心想玩这么大,赵鸣雁回过神来,可不得整死她?
这次确实有点狠,赵鸣雁雷霆手段,白芙裳有时都觉得自己耽误了她,不是被困在这间小房子里,她早八百年飞黄腾达了。
可赵鸣雁飞黄腾达的资本不都来自她白芙裳,于是她更加心安理得享用她的服侍。
天色暗下去的时候,白芙裳糜烂地一滩躺在床上,闭着眼静静呼吸。赵鸣雁撑着手肘在旁边看她,她放松的样子好乖,还是少女的模样,鼻点一点细汗,碎发含在唇际。
但这只是假象,赵鸣雁很清楚。
两天后,白芙裳为赵鸣雁组了个饭局,邀请了本市餐饮行业的两大巨头。
出发前,白芙裳亲自为她打扮,妆容清淡,绒面黑裙显露身材却绝不艳俗,耳垂和手指干净,只一条细细的金链装饰脖颈,头发松松盘成髻,鞋跟高度不会给人太大压力,也约束动作,能保持仪态。
“很好。”白芙裳将一只墨绿的手拿包拍在她身前,“看看你多漂亮。”
不太习惯这样的装扮,赵鸣雁与镜子里的自己错开视线。
赴宴途中,在车上白芙裳细细交待:
“主客是李老板,你的目标就是他,但也不用表现得太过热情,稍冷淡一点也没关系,但尽量要自然,钓足他胃口。”
“他自诩高雅,喜欢玩情调,就陪他玩,同他暧昧到底。他抽雪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临走的时候递给他,碰一下他的手指,朝他笑笑……到他身边去做事,我相信你能学到很多,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赵鸣雁沉默以对,视线投向车窗外。
“你今天真漂亮。”白芙裳倾身靠近,鼻尖凑到她颈侧,“还很香,我真有点舍不得。”
赵鸣雁无动于衷,白芙裳自顾自说着,“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对女人很不公平?以这种方式接近,他们还觉得是你占便宜……没关系,你会变得强大,到时与他们平起平坐……”
“好了。”赵鸣雁打断她,“别跟交待遗言似的,我又不是去死。”
“我怕你想不开。”白芙裳靠在她肩膀笑。
“我没什么想不开的。”赵鸣雁语声平淡。
撩起裙摆,白芙裳指尖在她光滑的大腿皮肤无聊画圈,“你心里没怪我吧。”
“当然不会,我感激你还来不及。”赵鸣雁实话实说。
机会来之不易,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是她的第一场翻身仗,叮嘱都暗暗牢记。
“是我想多了。”白芙裳整个身子都挨过来,姿态颇显得急切,“可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我为什么生气。”赵鸣雁转过脸看她,眉眼夜色中更显冷肃,“你不是一直想把我打发走,今天这场宴会不是你一手安排,裙子、皮包和项链,还有雪茄不都是你准备的,临到头你后悔了?”
身体挨回椅背,白芙裳抿紧嘴唇不说话。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还有两公里到达目的地,司机重新发动时,白芙裳稍探身,“前面路口调头,回家,不去了。”
赵鸣雁倏地转过脸来,“你干什么?”
“我说不去了。”白芙裳目视前方,表情冷酷。
赵鸣雁“呵”一声,倒是接受得很快,她早就习惯她的临时叛变、出尔反尔。
返程途中,车子里静得只有浅浅交错的呼吸声,二十分钟后,白芙裳要求在司机在凤凰路路口停车,她拉开车门下去,赵鸣雁紧随其后。
降温了,风冷硬起来,为这一餐,她们晚饭都没吃,盛装行走在空荡的街道,高跟鞋踩过满地残花。
白芙裳大步在前头走,赵鸣雁不远不近地跟,车子先她们一步回家,从旁行舟似悄无声息碾过沥青路。
四下里静悄悄,赵鸣雁先开口叫住她,“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我就矛盾,怎么样。”白芙裳开始耍小孩脾气。
“那李老板那边怎么办?”赵鸣雁担心她放人鸽子,把人得罪了。
“你就这么在乎他,还没见着就开始操心,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攀上他?”白芙裳转身朝她吼。
捏捏眉心,赵鸣雁深吸气。无话可说了。
这天晚上白芙裳坐在马路边孩子一样大哭,控诉赵鸣雁的冷心冷肺。
她说我想让你早点发财,又怕你发了财就不要我了,把我丢一边去,以后赵阿姨成了赵老板,哪儿还记得她白芙裳是谁。
赵鸣雁好好的一条裙子让她揩满了眼泪鼻涕,她就是故意捣乱,嘴里还嘟嘟囔囔说姓李的看见她这么不讲究,就是她脸蛋再漂亮也不会喜欢她的。
也是这天晚上,赵鸣雁第一次对她说人生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你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吗?其实没有,我们还很年轻,还有重来的机会,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赵鸣雁握住她的手,同她坐在马路边,一种任人宰割的脆弱姿态,那是她第一次正式而诚恳向她请求。
赵鸣雁问了句蠢话。
“你爱我吗?”
夜好静,又不是纯粹的静,有风吹树叶,有汽车轮胎压过路面,生灵挤挤,万物柔缓的噪音像空气无处不在,却已习惯性被耳朵忽略。
你爱我吗?
赵鸣雁至今没等到她的回答。
第 63 章 “那你可真菜。”
赵鸣雁盛装回到保姆房, 江饮和昆妲正窝在床上看电视,听见门响,平板飞快塞被窝, 手边随便摸本书捧起来假模假式读。
“妈妈你回来啦!”江饮甜得做作。
赵鸣雁抬头应了声, 看见平板充电线从床头一直伸进被窝里。
本不太有力气讲话,赵鸣雁想想还是补一句,“想玩就大大方方玩, 劳逸结合, 我又不是不准你玩。”
女孩们惊诧互望, 江饮口型说“她怎么发现的”,还是昆妲聪明, 平板拿出来指了下线。
赵鸣雁进卫生间,女孩们围过来一阵“哇哇哇”,江饮说今天妈妈好漂亮, 是不是应酬去了, 昆妲也说这裙子好适合姨姨呀,姨姨太好看啦……
镜子里的女人在卫生间不算明亮的吸顶灯下美得梦幻, 她笑笑, 抬手揉乱她们发顶,数不清多少次感恩孩子们的出现。
小青梅, 无嫌猜, 只是看着她们, 听她们叽叽喳喳说话就觉得心情好。
“只是为什么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昆妲拎起赵鸣雁裙摆, “这是鼻涕?”
赵鸣雁没打算给白芙裳留面, “是你妈的鼻涕。”
“我妈竟然用姨姨裙子擦鼻涕!”昆妲惊呆, 她听见自己滤镜碎掉的声音。
“是的。”赵鸣雁表情淡淡,“她私底下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等到答案的问题化成满肚子怨气, 赵鸣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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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白芙裳好多坏话,说她不讲信用,常常出尔反尔,脾气坏,还特别没素质。
江饮摸下巴,“这不是昆妲?”
“讨厌!”昆妲朝她背上来了一拳。
江饮龇牙咧嘴,“还有暴力倾向。”
她们本以为今晚赵鸣雁不回来了,明天周天,想在小房间看电视看通宵,现在计划被打乱,昆妲先带着平板离开房间,准备转移战地。
江饮在书桌下的零食箱子里拿了几包辣条塞裤腰带,正准备出门,赵鸣雁叫住她。
她手虚虚护着肚子,眨巴眼问“怎么啦妈妈”。
赵鸣雁摸摸她脸,“没事,挺好,妈妈还有你,就挺好的。”
“当然啦,我是妈妈的小棉袄!”江饮倾身在妈妈脸蛋“啵”一口。
昆妲还在外面等着,不知又打的什么暗语,躲在窗下学小猫叫。赵鸣雁摆摆手,“去吧,别玩太晚。”
“妈妈拜拜,早点休息!”
女孩们像一串小铃铛跑跳着远去了,房间静下来,有点空落落。
赵鸣雁倒是诚心诚意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一直这么没心没肺傻乐。
搬家的事暂时搁下来,赵鸣雁不走了。白芙裳放了李老板鸽子,得罪人也不管,把赵鸣雁当个生活助理绑在身边,学经营学管理,公司和家两头跑。
有次在外面吃饭,好巧不巧遇见李老板,对方看见赵鸣雁,不计前嫌过来敬酒,白芙裳替她挡了,阴阳两句彻底把人得罪死。
她也知道怕,怕赵鸣雁私底下跟人跑了,嘴上不说,自己留个心眼。
赵鸣雁向来以不变应万变,反正白芙裳安排什么她做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总不会吃亏。
江饮发现妈妈忙起来了,常常整一个星期见不到人,乍然一见,全身行头大换新,成了写字楼里的女精英。
“我妈快要飞黄腾达了。”江饮私底下跟昆妲说,“我有预感,她的眼神都变了。”
“那还不好,你要成富二代了。”昆妲说。
江饮“嘿嘿”傻笑,“那也太幸福了,我就随便努努力好了。”
白芙裳带着赵鸣雁整天四处跑,司机常来不及接送她们,赵鸣雁给她买了辆电瓶车,天气好的时候江饮都骑车带昆妲上下学。
自己有车了,去哪儿都方便,春天刚开学那阵子,江饮在市周边的养殖场订了批小鸡,前些日子养殖场的负责人打电话说,鸡孵好了,让她来拿。
江饮和昆妲请司机抽空帮她们把鸡拉回来,暂时用纸箱养在别墅花园,下午逃了节美术课回家,把鸡带到家附近的小学校卖。
卖鸡这主意是昆妲跟江饮一起想的,去年春天她们出去郊游的时候在集市上看到有摊贩把小鸡染得五颜六色卖,昆妲说这是商机,她们当时就寻摸到了养殖场电话。
给小鸡染毛不是明智之举,一来鸡容易死,买回家养不活,不厚道,二来染毛确实麻烦,花里胡哨还不如小鸡本来毛色好看,江饮想到吸引小学生的招数是给小鸡戴围巾。
批发市场几块钱买一大卷彩带,剪成条给小鸡系脖子上。还卖小米,也是批发市场买的塑封袋,几块钱一斤的小米,分装进还没巴掌大的小袋,定价两块。
到小学校门口,昆妲挑了个好位置守着,江饮把鸡拉过去,放学铃声一响,她们就摆开架势。
小学生的钱是真好赚,他们也是真有钱,再说毛茸茸的小鸡谁不爱呢。
江饮不是第一次摆摊了,东西准备得挺齐全,小铁笼子搭着一起卖,不买笼子也没关系,一个透明塑料袋加一块硬纸板,提了就走。放学那半小时,六十只小鸡全卖空。
这次小鸡进得不多,就是试试水,玩。再说也不能总是逃课,江饮的老本行还是二手书,昆妲在九班偶尔也帮着她卖。
收摊回家,从保姆房洗完手出来,昆妲站在花园里,夕阳下看见别墅大门紧闭,这套偌大的房子逐年失了人味儿,只有满园花草疯了似的长。
爸爸不常回家,妈妈和赵姨也忙,花园无人打理,野得没边,快把路都淹了。
昆妲坐到秋千上,脚边野草快赶上她小腿那么高,她脚尖离地,轻轻荡起来,任由草叶在小腿上一道道划。
江饮放了书包从爬山虎的绿荫里钻出来,攥着手机说:“妈今晚回不来,但待会儿有阿姨来做饭。”
“我妈妈也不回来吗?”昆妲问。
“她们都是一起。”江饮说。
昆妲忽地刹住脚,脚尖短促而狠毒将草茎踢断。
江饮一愣,察觉到她情绪波动,“怎么了。”
昆妲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别墅大门。
江饮领会了她的意思,“要不今天出去吃。”对昆妲她向来大方,拍拍兜,“反正今天赚了钱。”
勉强扯出个笑,昆妲低头把那株野草碾得稀碎,“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江饮走到她面前,顺手摘了朵不知名小花别在她发间,“我有钱。”
昆妲抬起头,摸摸鬓角,“好看吗?”
江饮给她个黄狗样灿烂的笑,“当然啦!”
昆妲说吃烤肉,江饮说没问题,干脆晚自习也不去了,翘了拉倒,今天就玩个够。
昆妲马上高兴起来,“出发!”
江饮的小电驴就停在别墅铁门边的空地上,车上布满了卡通贴纸,左右挂了两个粉色头盔。
车子碾过满地凌乱的凤凰花,昆妲手攀上江饮细细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膀,体温通过布料渗透,她嘴唇亲吻她耳廓,“假如没有你,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爸妈和姐姐都不在身边,那么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她所能使用的空间是多么有限,即使把房子里的灯全部打开,也总有无法照亮的阴暗夹角。
有点痒,江饮往旁边躲了下,“开车呢,别闹。”
“没闹。”昆妲把嘴唇贴在她肩膀,小小咬一口她肩头布料,“想跟你玩。”
“我一直都在啊。”江饮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昆妲也讲不明白心里的空落落,“我是说假如。”
江饮说不太敢想这种假如,没有昆妲的假如太可怕了。
假如她们没有遇见,她从山里的小学校毕业后,妈妈会在镇上为她和外婆租一套小房子,方便她上学。初中毕业后最多就是从镇上考到县里,从一个小房子搬到另外一个小房子,根本没机会住进别墅,也没机会开着电瓶车在路上跑。
这个假如不仅仅是物质匮乏的可怖。
江饮爱钱,却也不是吃不了苦,昆妲说的假如仅是刚起个念头,她心里就像被掏出个大洞,风呼呼地往里刮。
“我不想往深了想,我不要这种假如。”
车子在斑马线前停下,江饮甩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我不说了。”昆妲抱住她的腰,嘴唇重新贴到她脖颈。
红灯最后五秒,江饮微微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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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脸,嘴角快速擦过她的唇。
她们出来没穿校服,在烤肉店菜单上看见有果酒,要了两瓶,但开车没敢喝,要了个塑料袋提回家。
进门的时候发现房子灯亮着,妈妈和姨姨都回来了,坐客厅沙发上翻阅文件。
昆妲把酒藏到身后,江饮上前吸引火力,顺利把酒偷渡上楼。
酒还没喝,人已经先兴奋上了,洗完澡出来,她们关闭了房间大灯,留床头台灯照明,坐在地毯上,点一杯香薰蜡烛,数“3、2、1”,易拉罐拉环齐齐“咔”一声。
昆妲一直觉得酒难喝,果酒却很不一样,甜甜的,光闻着味儿就醉了,脸蛋红扑扑。
江饮看一眼包装瓶,上头说只有八度。她从来没喝过酒,今天临时起意,两人目光不经意相撞,又慌忙避开,心照不宣都藏在嘴角。
半瓶酒下肚,昆妲热起来了,扯扯睡衣领口,她转过脸去看,江饮视线清明,坦坦荡荡。
“你没醉啊?”昆妲一根手指勾住她衣角,往面前扯,跃跃欲试。
江饮抬手把蜡烛挪远些,酒瓶放桌上,扳过她脸去够台灯光亮,“你就喝醉了?”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当饮料喝的。
昆妲软软“嗯”一声,手指捏紧她腰侧衣料,湿漉的大眼从下往上看,嘴唇湿润粉嫩,模样好娇。
江饮半点没领会到,“哈哈”两声,“那你可真菜。”
第 64 章 我被狗咬了
很菜的昆妲红着脸蛋直往江饮怀里扑, 不胜酒力了,小嘴粉嘟嘟说“好晕喏”。
江饮任由她靠着,把她手里那听接过来看, 嘟囔说我咋一点感觉没有, 你不会喝的假酒吧。
平时在外头吃饭,昆妲吃剩的半根油条啦,半个包子啦, 小块的披萨边啦, 都是江饮帮忙解决。她吃剩饭习惯了, 说“我来尝尝”,易拉罐仰脖就往嘴里倒。
吃这方面, 江饮总有股改不掉的小家子气,两眼放光似饿狼,手里抓的东西还在半路走着, 脖子带着嘴已迫不及待伸出去够, 主打一个双向奔赴。
昆妲这听是荔枝味儿的,更甜, 江饮正儿八经品酒, “这个不错,比我那个好喝。”
“我都喝醉了——”昆妲软软依偎在她怀里, 眼睛半闭着, 被甜滋滋的酒气熏得很舒服。
“那你可不能再喝了。”江饮满脸都是占到便宜的称心如意。这酒可不便宜, 十好几一听呢!
脸颊腾起幸福的红晕, 昆妲软软“嗯”一声, 宠溺说:“你喝, 喜欢就多喝点,下次还给你买。”
“什么叫还给我买, 这本来就是我买的。”江饮重点偏移,“再说,要买也不能在烤肉店买了,贵了好几块……欸,我觉得他们真是不要脸,一样的进价,凭啥就比外面卖得贵,下次想喝,我们提前买了带过去。”
“哦对了,还有个问题。”江饮没完没了,“咱不能开车去,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昆妲闭眼默默忍耐她的聒噪,等待她酒精上头,江饮车轱辘话下酒讲了一大串,酒水见底,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睡觉吧。”她两手伸入昆妲腋下,一抱一提给她摔在床上,拖鞋拔了,被子盖到胸口,“我收拾垃圾。”
再次回到房间,灯已全灭了,纱帘透出楼下庭院灯淡淡昏光,室内香薰蜡烛和清甜酒气混合成陌生而暗昧的绮靡味道。
江饮出去有点久,重新洗过脸回来的,昆妲等得都快睡着,感觉旁边床垫一塌,被酒精和被窝烫得软绵绵的手脚慢吞吞攀附上去,手摸到江饮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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