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抱枕吸引。
“你还会怕丢人。”江饮直接带着她走过去,抓了一只直奔收银台。
搂着一只巨大火红的小龙虾,她们专门从火锅店门前走过,挨过训的小员工就站在店门口迎宾,直愣愣盯着江饮挽着女伴从面前经过。
“看吧。”江饮好不得意。
走出一段路,确定身后没人追来,昆妲把小龙虾和江饮的胳膊齐齐搂住,跑跳两步,让身体的全部来表达“好玩死了”的心情。
乘扶梯继续往上,江饮嘴角微微的得意劲儿,“买裙子去。”
第 24 章 如你所见,我就是个烂人
江饮人生中第一条从商店购入的裙子, 是昆妲买给她的,那时她十五岁。
在此之前,应该说在住进凤凰路八号别墅之前, 江饮老家装衣服的大红漆樟木箱子里, 没有出现过那样簇新、漂亮的一条裙子。
裙子走山路不方便,会被树枝勾扯,裸露的小腿也易遭蚊虫叮咬, 在家干活更是累赘, 蹲地上帮外婆烧个柴的功夫, 裙边就裹得满是黑灰。
所以即使江饮长大后不必再为以上几点困扰,还是不习惯穿裙子。
那时身边已没有人缠着她玩小姐和丫鬟的游戏, 要她把裙摆转出花来哄小姐开心,当然也没什么买裙子的理由。
与昆妲有关的记忆大多在夏天,俪川的夏季很长, 四五月春末几乎是一夜间就热起来, 到十月底几场雨下过天才凉。
漫长热烈丰盛的夏,回忆中闪烁的五彩光斑, 片片都与她有关。
甜滋滋奶油雪糕味道, 雨后湿润清凉的草木香,体育课后两条微微汗湿粘黏的手臂, 她长睫扫过脖颈的触感, 以及滚烫的吐息……
初中生已开始自诩大人, 口中常有许多激烈词汇, 瞧不起这个, 抨击那个, 若无旁人高声大笑,街头推推搡搡、追逐打闹, 在沉闷的成年人世界里活泼得过了头,甚至略有些招人厌烦。
江饮很多次从学校门口经过,恰逢放学时候,都难以理解他们的呱噪,不能想象自己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明天居然就是儿童节,我写卷子都写傻了,差点忘了。”学习委员摘下他比啤酒瓶底还厚的黑框眼镜。
“谁要过儿童节,你要过儿童节啊,你还是儿童吗!哈哈哈,怪不得你长得那么矮。”每个班都不会缺乏的烦人精、碎嘴子。
“你长得很高吗?你也就跳得高,嘴皮子最会跳。”个头超过一米七的体育委员,班上大姐大。
初三一班人才济济,还有集财富和美貌于一身的校花昆妲,以及保姆的女儿、校花的丫鬟江饮。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昆妲借口肚子疼跟老师请假,结果被拒,黝黑的男青年板着一张木头脸,“你上周才请过,你天天肚子疼。”
她嘴巴噘噘,跳操时甩胳膊打腿不配合,等老师走到面前,眨巴眨巴眼挤两颗眼泪,“那人家就是肚子疼嘛。”
漂亮女孩总是很容易就讨得便宜,撒撒娇卖卖可怜,老师眼不见为净,挥手准她离队。
她做戏做全套,娇娇说声“谢谢老师”,两手捧着肚子慢吞吞挪到树荫下,包里拿张纸巾出来垫屁股坐。
这种事江饮是做不出来的,她肚子再痛也忍着,额头上一圈晶亮的汗,唇比纸还白。
一组高抬腿后,老师察觉到她异样,让她出列,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也摇头表示没关系。
“去休息吧,别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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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放话。
看向不远树下的昆妲,江饮点点头,“谢谢老师。”
“伺候小姐去喽!”碎嘴子队列里蹦蹦跶跶。
人群稀拉窃笑,老师请碎嘴子出列,说他精神头既然那么好,旁边做二十个俯卧撑。
江饮笨笨的,不难治理,在哪里都是温吞乖巧的模样,学校里有人对她冷嘲热讽,她天生欠缺的那一点自尊心没有让她心理扭曲,她如常生活,如常侍奉小姐,没有丝丝别扭。
“我去给你买水,你要喝甜的吗?”江饮站到昆妲面前。
“冰的甜的,随便什么。”昆妲小手扇风,“快去。”
零用钱江饮揣着,付钱拿东西都是她的活。她犹豫了一下,“可是你肚子疼,不能喝冰的。”
“我不疼,骗他的。”天热,昆妲有点不耐烦了,“快点去!”
“哦,好。”江饮白着一张脸走开。
回来她带了瓶冰的苏打水,拧开瓶盖递过去,昆妲喝了大半,然后说“我不要了”,江饮才开始喝,也不管凉不凉,先解渴再说。
什么东西只要昆妲说“不要了”,江饮就可以喝掉、吃掉、拿走。
昆妲不要的破烂也比江饮自己花钱买的好,她的东西都很贵。
比如这水,江饮定然是不会花钱买的,厕所水龙头里多的不是?喝到饱。
在乡下上学大家都喝生水,这坏毛病到市里被赵鸣雁意外发现,纠正好几次才改掉。
慢慢江饮也发现纯净水、自来水和凉开水之间确实有很大区别。
还有苏打水,倒甜不甜,怪好喝。
体育课开始前,很多同学会把书包放在树下的花坛边上,等一打铃就直接拿上出校门。
昆妲换位置坐过去,黏糊糊的小白胳膊贴着江饮玩一阵,瞅准空档,命江饮拿上书包跟她跑路。
昆妲等在她们常常翻墙逃跑的地方,江饮挎着两只大书包姗姗来迟,半瓶冰水下肚,脸已经白得泛青。
按照过去流程,江饮得先把昆妲送到墙头上,然后书包递给她扔过去,自己爬上去,下地后才伸手去抱她。
前半截还算顺利,到江饮准备跳墙的时候,上半身风里草似晃荡两下,头朝下直直栽倒,落地后连声闷哼都没有。
昆妲先是愣住,眼睛瞪得大大,回头看一眼,喊了声“江饮”,毫不犹豫跳下来。
里面墙高,外面墙矮,也有一米二三,事实证明没了江饮她也不是不能跳。
江饮倒在地上,昆妲把她翻过来,看见她额角血顺着流下来,把睫毛凝成了一把小扇子。
家里的司机接到昆妲电话,在巷子里找到她们,把江饮抱到车上,送去医院。
医生给江饮缝了针,她在急诊室大厅里一张单人小床上醒来,昆妲低呼了声,腾地跳起来,跑去找护士要纸杯接水。
“医生说等你一醒就把这个药吃下去,他说你是痛晕的,也是因为天气太热。”
白色小药片躺在昆妲软软的手心里,还有一杯温温热的水。
江饮乖乖吃了药,昆妲才埋怨瞪她一眼,“你来姨妈不跟我讲?搞得像我欺负你。”
司机站在旁边没说话,只递来一袋小面包,是几分钟前昆妲让他出去买的。
“吃点这个,免得药片烧肚子,也是医生说的。”昆妲把面包片撕成小块喂给她。
江饮受宠若惊,“我自己可以。”
昆妲手不松开,开始指挥司机,“你先回去吧,晚点我们打车走,我们的事自己会跟大人讲的。”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向沉默寡言,开车时听到的许多秘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没打算丢下她们,说了句“我在车上等”,随后转身离去。
昆妲目送他离开急诊大厅,长长舒了口气,转脸对着江饮发脾气,“你肚子痛不告诉我?”
止痛药开始产生作用了,药物使江饮产生一种兴奋的眩晕感,她迟缓扇动着眼皮躺倒,抓到昆妲的手,小声道歉:“对不起嘛。”
昆妲噘着嘴巴瞪她,“我又没欺负你!”
“你没欺负我。”江饮捏捏她的手,“不要生气了。”
“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昆妲这才扑到她身边去,手舞足蹈讲述经过,“人家都吓死了!你吓死我了!”
十几分钟后,江饮感觉肚子已经完全不痛,起身去卫生间整理自己,准备离开。
在洗手台的大镜子面前,昆妲湿漉的手攥着她手腕,左右看看,稍踮脚凑近,软软的吻盖在她唇角。
江饮一双眼茫然不知所以,昆妲想想,再次凑近,伸舌舔了下。
“你干嘛……”江饮手背轻轻擦过,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其他,感觉晕乎乎的。
“你不要跟你妈妈讲,好不好。”昆妲双手抱着她,无瑕的漂亮脸蛋迷惑她,“不要说是因为我摔破头的,好吗?”
摸摸额角的白纱布,江饮“哦”一声,老实巴交的样子,“那就不说嘛。”
“你真好。”昆妲快乐踮了两下脚。
有人进来了,昆妲松开,她们假装洗手,一起离开医院。
在车上,昆妲突然又凑过来,拢唇小声说:“你的脸是咸的。”
明明是嘴,她不好意思让司机听见,故意说脸。
于是江饮舌头伸出来,努力去舔自己的脸。只能够到一边的嘴角,她傻笑,“我尝不到。”
“笨蛋!”昆妲打了一下她大腿。
回到住处,江饮没有向赵鸣雁隐瞒晕倒的事,只说是自己摔的,还说是昆妲送她去医院,给她缝针喂她吃药,出钱又出力。
赵鸣雁没有起疑,心里只琢磨明天炖点什么给她喝。
说来也是怪,一锅汤两个女孩分着喝,江饮死活不长肉,倒是把昆妲养得白白嫩嫩。
两人并排站一处,一个似雪团捏的,一个像棵瘦树苗。
晚上昆妲跑来保姆房,故意在赵鸣雁面前晃晃荡荡,是想看看江饮有没有偷偷告状,赵鸣雁却以为这丫头是来邀功,问她:“明天儿童节,想吃什么呀,阿姨给你们做。”
江饮在窗边学习,扭身回头看,昆妲毫不见外已开始掰着手指头点菜。
赵鸣雁被她逗得呵呵笑,“你这丫头,倒是会吃,都是些硬菜。”
“我们一起吃。”昆妲在赵鸣雁面前总是不自觉带点小心和客气。
“好,晚上一起吃。”赵鸣雁答应。
穷人最容易体会的实惠就是吃了,丰富贫瘠味蕾,填饱饥饿的肚子,营养全部被胃吸收,实实在在滋养身体。
儿童节是个周六,初三上午有课,下午放学昆妲没急着回家,给司机指路,去了附近一条商业街。
昆妲讨钱很容易,父母做了对不住她的事情,没陪她这样那样了,凶她吼她了,她掉几滴眼泪就能要到钱。
平时得费点功夫,节日当天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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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白生生的小巴掌还没展平,钱就进兜里了。
昆妲是带江饮来买衣服的,某著名少女服装品牌店,铺天盖地的粉红,鞋底在光洁无垢的地面摩擦出尖响,导购小姐两条娟秀的纹眉随话音上下跳跃。
“你不用管,我自己看。”
昆妲找到连衣裙专区,一根手指顺着排排衣架划过去,动作相当熟练地取出挂在臂弯,拉着江饮直接进了试衣间。
隔间门关闭,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江饮背着书包傻傻站着不动,昆妲轻推她一把,“脱啊,愣着干嘛。”
江饮糊涂,却还是很老实把书包放地上,外衣脱下来搁好。
试衣间靠墙一张软皮凳,有一面墙的镜子,昆妲把她衣服挂起来,书包提到凳子上,旁边坐下,“你一件一件换给我看。”
她现在买衣服竟然连换都懒得换了,江饮叹了口气,只当是试给她看,神经很放松,在镜中扭动着观察自己,替她把第一道关。
抬手遮住额头纱布,江饮拎起裙摆转个圈,“怎么样。”
“感觉太花了。”昆妲摇头。
“那下一件。”江饮走到她面前,把后面拉链亮给她。
昆妲揪住领口把拉链拉下,少女光滑薄削的后背显露,昆妲剥笋似把裙子从她身上褪下来,勾住她肩头两条内衣带。
“怎么啦?”江饮扭头问。
“你好瘦啊。”昆妲手指顺着她后背往下,抚在她腰肢,“真细。”
江饮被她弄笑了,瑟缩着扭过身,因为害羞,腰肢稍用力拧了一把,画出道柔美的弧线。
似被这个转身迷住,昆妲先粉红着一张脸望她,随后手指搭在她侧腰纯棉白色内裤边缘,好玩拉起弹了一下。
“干嘛呀——”江饮捞起裙子掩住自己,“你好坏。”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是有,我的还带粉色小爱心呢!”昆妲同她拉扯在一处,江饮后背抵到墙,捉住她手腕小声说:“不要把人家衣服弄皱了。”
“弄皱我买。”大小姐豪气。
“你到底想干嘛呀。”江饮额头抵在她额头,好玩跟她顶在一起,左右地蹭蹭,“不要调皮了,在外面呢。”
“又没有人。”昆妲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想跟她玩。
那天江饮试穿了八条裙子,在离开试衣间前,昆妲让她换上其中最为满意的一条,然后牵着她手收银台结账,把吊牌剪去。
一直到离开店铺行走在大街上,江饮才醒悟过来,这条裙子可能是昆妲专门买给她的。
有点花哨的一条背心裙,柔软轻薄的面料,大片花朵和绿叶,裙摆层层叠叠,微凉布料扫过腿部肌肤,她如同行走的花束。
这完全是昆妲的审美,是她喜欢的款式,可裙子确确实实穿在江饮身上。
“是买给我的吗?”江饮小声发问,拘谨和不安又回来了。
“你想得美!”昆妲讨厌她总是像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两只眼珠贼兮兮乱转,刚才试衣间大大方方的样子多好看呐。
“今天儿童节嘛,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过儿童节,说以前你外婆都会带你去镇上给你买衣服……但是你不要误会哦!我只是借给你穿,你可别以为穿过就是你的了。”
她对手指和叉腰的样子在江饮眼里简直美死了。手心爱惜在裙摆上抚摸,江饮尽量忽略几分钟前她递出去的那几张百元大钞,不去想这份恩惠到底需要自己多长时间的省吃俭用才能抵消。
“我不会弄脏的。”江饮说服自己接受她的赠予。
“弄脏就洗呗,有什么大不了。”昆妲已经蹦跳着跑到前面去,“快点!我们去买冰淇淋!”
之后回到凤凰路八号,大人们夸奖说“小水今天好漂亮呀”,江饮连连摆手说不是的,裙子是昆妲借她穿的,脸上却笑着,身体很诚实拎起裙摆来,脚跟齐齐抬一下,是个羞怯展示的姿态。
那条裙子昆妲一直没有要回去,现在还挂在江饮衣柜里,几次搬家都不曾遗失。
现在买裙子的人变成江饮。
兜里有钱心不慌,江饮今非昔比,已经可以自如直面导购小姐略带探究的打量,挽着昆妲昂首迈入店铺,甚至学会反击,目光挑剔扫过排排展示货架。
这种心态的转变很微妙,苏蔚将其形容为‘小人得志’,江饮不否认,日常生活穷抠搜气质不加掩饰。
实体和网购到底不同,品质的优劣更直观更形象,也更能满足人的虚荣心,江饮已经在想象自己像偶像剧里霸道总裁一掷千金的豪富模样。
走过两排货架,江饮下巴尖从前到后傲慢划过,“感觉还行吧。”
昆妲搂着她胳膊紧依偎着,手指根根收拢握拳,“老板,咱们要把这家店买下来吗?”
旁边导购惊讶瞠目,江饮顿时破功,手背掩唇笑得双肩直颤。
昆妲甩甩手,“算了,还是捐给山区学校吧,那样更有意义。”
导购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们,没再继续跟。
走出一段,昆妲才捂嘴偷笑了下,欢呼跑开,“漂漂裙子,我来啦!”
“慢慢挑。”江饮坐在试衣间外头的皮沙发上等。
欠昆妲的小布丁冻在冰箱里,欠昆妲的裙子已经被拿进试衣间。
——“这件怎么样?”
——“可以。”
——“这件呢?”
——“还行。”
——“那这件呢。”
——“将就。”
——“我好看吗?”
——“还凑活。”
江饮尽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这其实根本没什么必要,也不能证明什么。就是拉不下脸,一如既往嘴硬。
昆妲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像只花蝴蝶翩翩四处采蜜,抱了一大捧跑回她面前,“可以买几件啊?”
“随便你。”江饮口气淡淡。
“三件可以吗?”昆妲小心发问。
江饮捏了捏裤兜里的手机,“看你喜欢。”
“你心疼啦?”昆妲偏一下头。
“切,这才多少钱。”江饮靠在沙发背,二郎腿架起来,“去试。”
人一走,江饮立马并膝坐好,手机解锁,活期理财项目里提钱到余额。
不然待会儿不够结账就尴尬了,现场再提,导购说不定以为她现借钱来付呢!刚还在人面前吹牛逼。
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现在可是大老板!
江饮这头事情刚办完,那头试衣间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昆妲冲她勾手指,“你过来一下。”
“干嘛。”江饮又恢复冷酷。
“你过来嘛。”昆妲跺脚。
江饮摸摸鼻子,两手插兜走近,昆妲拉开门直接把她扯进去。
连衣裙松松挂在肩膀,昆妲直往她怀里钻,甜蜜蜜撒娇,“帮人家拉下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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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面相对,江饮不自觉脸红,两手徒劳摊着,说话都磕巴,“你、你这样,这么近,我怎么拉……”
抓住她手腕搭在腰侧,昆妲朝她脖子吹气,“就这么拉呗。”
“干嘛。”江饮偏过脸,手僵在那不动。
昆妲两根食指分别戳在她腮边,“你现在真的很爱脸红欸,你小时候好像都不怎么脸红的。”
“我脸红吗?”江饮趁机抬手摸脸,“小时候不懂吧。”她没意识到自己已落入圈套。
“意思你现在懂啰?”昆妲忽想到她之前维护的‘前女友’,顿时气闷,胸往前挺,“那我跟你前女友比,谁大。”
江饮本能低头,连衣裙领口极低,眼前大片腻滑雪白,她抿了下唇,脸偏到一边。
“你说!”昆妲催促。
“不知道。”江饮脖颈抬高。
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昆妲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毕竟是前女友嘛,怎么说都挺没品的,但不妨碍我跟她比较,对吧?”
她两根手指顺着江饮心口爬,不时画圈,“我真好奇她的样子,多高呢,什么体型呢,肤色呢……”
“还有你们在床上的样子。”
江饮转过脸看她。
昆妲挑衅扬眉,“怎么。”
江饮笑了,一种无奈又好玩的笑。
“你笑什么。”昆妲立即垮脸。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头歪向一边,江饮作努力回想状,“她比你稍矮些,那时身材很好,健康,有肉却不显臃肿,头发黑亮,脸蛋也相当漂亮的,皮肤跟你一样白。”
“至于在床上……”江饮顿了顿,这次是真害羞,连脖子都红透。
但她确实没撒谎,前女友跟描述里一模一样,只是八年不见,长高了些,吃太多苦,瘦不少。
昆妲一双眼瞪着她。
“是你自己要问的哦。”江饮幸灾乐祸,“干嘛,吃醋啊。”
“我吃屎也不会吃你的醋。”昆妲咬着后槽牙。
“嗐,咱没那必要不是。”江饮抬手梳理她肩头碎发,连衣裙肩带摆正,两手环过腰肢摸到后背拉链,拨开披散的长发快速拉上。
抬眸间视线再次相撞,江饮被她眸中凶狠的漩涡吸引,没有躲掉。
大概是同时想到小时候,有很长时间,她们沉静凝望着对方。
江饮忽想到一种可能,少时共同经历的快乐时光,在异乡许多个流离的夜晚同样慰藉着她,在天涯的两端,同一轮明月的清辉下,她们或许曾深深地彼此思念,都期盼着再见那天。
然而山峦重重,湖海茫茫,八年水滴石穿出一道巨大鸿沟,堪比天堑。
反手把拉链拉下,昆妲手指勾住肩带,剥荔枝一样,将自身鲜嫩多汁的内里完全展开,裙子扬手扔到旁边,灯下微微挺身。
“你看着我。”昆妲说。
江饮不看,数天花板小射灯,一二三四五。
昆妲扣住她下巴,蛮力扳过脸,江饮被迫直面她,瞳孔睁圆。
八年的荒生野长,长出一个浑身尖刺无所顾忌的昆妲。
“我是真的感激,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语气平淡、冷静,抓住江饮的手蛮力抚向心口,“我没什么能付出的,只要你想,随时。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昆妲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坦诚,“你帮了我很多,爸爸妈妈的墓地,我现在睡的床,我的工作,一切的一切。”
“我知道你会说,是因为小时候的情分才对我好,但那东西真的太飘了,也太远了,不还回去点什么,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你能明白吗?”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呼吸可闻的距离,她们之间却似相隔万里。
江饮再次忍不住笑,猛地抽回手,她在瞬间变得锋锐,“所以你认为的付出就是跟我睡。”
“不然呢?”昆妲质问她:“难道你不想,那你为什么总是脸红,为什么总夜半偷看我。”
“我是诚心诚意想对你好。”江饮忽感到心痛极了,“我不知道这是你下意识的保护机制,还是因为所谓前女友说的气话。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现在有能力对你好,我愿意对你好,仅此而已,你能不能明白?”
几秒对视。
松开手,昆妲退后一步,“可是我不能说服自己这么轻易接受你的好,难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会产生感情?”
“醒醒吧江饮,我们早就完了。”她自嘲勾起一边嘴角,“如你所见,我就是个烂人。”
第 25 章 [谢谢你,江宝。]
烂人。
江饮想不到,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自己有如此低如尘埃的评价。
“你愿意回来找我,却不愿接受帮助,你到底想干什么。”江饮真不理解了。
“我愿意接受啊。”昆妲笑笑, 耸肩说:“我只是想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些, 扯上感情总是很麻烦,你向我提供一切,我向你提供自己。”
散漫的口吻, 无所谓的态度, 她对待自己像展柜上一件廉价商品。
有人如珍如宝将她购回, 慎重供养在床头,她却自暴自弃躺在垃圾桶, 给自己裹了满身的馊汤剩饭,拒绝施救和清洗。
她早就不是江饮心中那个干净剔透的水晶娃娃。
“那你有尊重过我吗?你只顾着自己,你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心底某处溃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江饮难以遏制的愤怒, 控制不住吐露更多尖锐词汇:“这八年你毫无成长,失去父母庇护, 你什么也不是, 你就一直混得那么烂。”
“谁拉得动你,怎么拽怎么扯, 你都玩命地往下挣, 你能不能抬头看一眼岸上的人, 我有在拼命救你, 你看得见吗?”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我的。”昆妲眼眶迅速泛起湿红, “你心里本来就是瞧不起我的, 对吧,你也觉得我是个烂人。”
江饮心中不忍, 却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瞧不瞧得起你并不重要,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你好好想想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很难做到吗?多好的一天,面试通过我也答应给你买裙子,进了试衣间,你又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搞砸了,你又搞砸了,本来一切都很好,你走出一步就要倒退三步。昆妲,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什么时候能有所改变!”
连续的质问后,窄小的试衣间陷入死般的沉寂。
对峙的十几秒,昆妲面上情绪渐渐起了变化。
她抬起脸,眼神像一把又毒又狠的刀,“那你为什么把我骗到你店里去,你是担心我长得太快了吗?”
江饮怔住,什么?
“咖啡店营业执照上的法人是你,它就挂在吧台后面,很显眼,我想不看见都难。”昆妲残忍道出事实。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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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快,江饮傻眼了。
这巴掌真是又快又疼。
昆妲并不是江饮说的毫无长进,起码怼人这方面,“火锅店也是你的吧,一开始我真被骗了,但你不应该再带我从门口经过,那个小服务员看你的眼神,是熟人的眼神。而且我接到面试电话的时候,你亲口说的,你家开的火锅店。”
江饮沉默。
“到底是谁没长大啊,谁这八年毫无长进,谎言漏洞百出,是我没长大吗?”昆妲已经把眼泪憋回去,她气势高大起来,连连逼问,“你觉得你长大了吗?你觉得你的设计高明吗?小江总。”
手捂住鼻子,江饮背过身去。
好臊皮,想死。
响亮的争执声引来导购,她们确实也在试衣间里停留太长时间。门被敲响,江饮得救般赶快开门逃跑,都忘了昆妲还半裸着身体。
外面导购伸头往里看一眼,道声“抱歉”,飞快合拢门。
手背抹去脸颊并不存在的眼泪,昆妲吸了口气,在皮凳上坐下缓了缓才继续试衣服。
无论情绪如何起伏,她都能迅速调整好状态,重新投入事件,即使切菜割破手指也绝不耽误做饭。
江饮没走远,就蹲在店门口抱头郁闷,狠揪了一把头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昆妲抱一大摞衣服扔柜台,走到店门口,话不多说,就两手叉腰看着她。江饮起身,臊眉耷眼从她面前走过,自觉去结账。
“是你说要给我买的。”昆妲没打算帮她省钱。
“我说不买了?”江饮强行给自己找面子,“我买不起咋滴,我有的是钱。”
“你当然有钱了,你大老板。”昆妲嘲讽。
离开商场时,昆妲身上穿一件大红的吊带连衣裙,脚踩半高跟,鞋头尖得能戳死人。
艳色将她衬得极美,她像夜里的一团火,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被这份极有攻击性的美冲撞,也快速判断出这女人绝对不好惹。
这次采购各场合穿的衣服都有,平底鞋另有两双,方便上班穿,江饮大包小包提着跟在后面,叹息自己根深入骨的奴性。
没办法,谁叫她赢了,赢得那样痛快那样狠,江饮天生就是给昆妲当丫鬟的命。江饮悲哀地想。
东西太多,江饮在路边拦了辆出租,纸袋放后备箱。
昆妲站路边一动不动,江饮合上后备箱走到她面前,顿时没好气,“等我开车门啊,我是不是还得伸手给你挡一下顶,免得碰头。”
昆妲意外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自觉,我只是穿裙子不方便,想坐外面。”
持续丢人,江饮抿唇点点头,拉开车门坐里头去。
昆妲拢了裙子坐到外侧,车门关闭,报出地址。
后视镜里红裙女人一张明艳美丽的脸,江饮斜眼偷瞟,观察她神色,半晌终究是没忍住,“那你还去咖啡店吗,大后天。”
昆妲侧过脸看她一眼,垂眸掸掸裙角,“当然得去,不然岂不是辜负小江总一番美意。”
江饮放下心,掌根搓搓膝盖,开始说好话哄:“我在试衣间讲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我当时太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没放在心上,你说什么都没关系。”昆妲目视前方,说不生气嘴还是不饶人,“你养着我,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况且我也没觉得你哪句说错。句句有理,条条有据,逻辑清楚,简直完美。”
“但是不管你怎么说,我心里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江饮表明态度。
昆妲哼笑,“那你确实天真,我早就不一样了,也不可能一样。”
生命中经历的诸多苦难、失去,她已经尽量避免想起。她看向江饮,“不要再跟我说过去,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江饮身体靠回椅背,“对不起。”
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彼此都调整很快,车子到家江饮付钱,回家路上又发愁接下来的两天。
昆妲与陈颖约定入职时,她提议说留出两天时间带昆妲在市里玩,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什么的,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两天该怎么相处?
到家昆妲换下裙子,开始张罗晚饭,江饮想帮忙,也只是添乱,被赶出厨房。
无事可做,江饮帮她把衣服吊牌一个个剪了,扬声喊:“洗洗再穿嗷,我都给你洗了哦。”
昆妲举着菜刀走到门口,看一眼没说话,回去了。江饮当她默认,确定衣服全部可以水洗后塞洗衣机,鞋子放好。
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处多多,白天不管怎么吵,晚上都得同个房间睡觉。
睡前刷到一则手机广告,江饮灵机一动,床上翻个身,小声呼她,“昆妲、昆妲。”
对方声音毫无起伏,“什么吩咐,小江总。”
“你玩游戏吗,你无不无聊啊,你陪我玩游戏吧。”江饮说。
抬起上半身,枕头往上拉拉,昆妲坐起来,“床上游戏吗?”
江饮噎了半秒,假装没听懂,“不是的,是手机上的游戏。”
“抱歉,没兴趣。”昆妲重新倒下,“唯一感兴趣的游戏只有做.爱。”
“就这个呀。”江饮跳下床跑到她面前,手机举过来自说自话,“这个游戏,你看,可好玩了,你来陪我玩好不好。”
昆妲吸气,“我刚才已经说了……”
“我知道。”江饮打断她,“可我是老板呀,你是员工,我还为你提供住宿,我的请求你也得稍微听一下吧?”
昆妲差点忍不住“呦”一嗓子,台灯暖融融的光线里定定看她,最终捧出手机,“小江总,您吩咐。”
江饮指引她操作应用商店,找到目标游戏后点击下载,然而手机提示内存不够,安装失败。
目的达到,江饮继续表演,“哎呀怎么这样子啊,你的手机怎么这么破呀,屏幕都裂出蛛网来了。”
昆妲看着她,不说话。
江饮回到自己床上,“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出去买个新手机,大内存的。”
“不要。”昆妲拒绝。“还不起。”
“谁要你还了。”江饮怪腔怪调,“一个手机才多少钱,我是自己一个人玩游戏太寂寞了。”
昆妲静了两秒,“可是你刚才让我下的是纪念碑谷。”
“啊,怎么啦。”江饮还傻乎乎的。
“纪念碑谷是单机游戏。”昆妲说。
致命一击。
“单机游戏也可以一起玩。”江饮脸埋进枕头。
啊,我死了。
乳臭未干小江总,呵呵。昆妲心中冷笑。
接下来两天都过得非常快活,江饮花钱如流水,给昆妲买了手机玩游戏,买了耳机听歌,还买了手表看时间。
另有遮阳帽、防晒衣、雨伞等诸多日常用品,还抽空去做了健康证的检查。
昆妲帮她记着账,“真好,又能多睡我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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