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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覆雨
时度因他这两个字怔住了。
宋持怀却神色自若, 他好端端地坐在窗前,地宫之下无日无月无风无云,飘飞的夜火冷然无温,只能起到一个照明的作用, 宋持怀觉得有些冷了, 他拿手背碰了碰刚才魏云深送过来的粥, 碗边还有些余温。
他的表现过于平静,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多惊骇的话一样。时度为此怀疑自己是不是心里怨气太大听错了,皱着眉多看了宋持怀两眼,纠结于不知该不该问。
宋持怀却先抬眸开口:“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这一句堵死了自己的退路,也斩断了时度的猜疑。时度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些天一直照顾的人是造成如今魔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终于没办法继续维持宋持怀最开始所见的孤冷状态,他眼睛红了, 气息开始不稳, 握拳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宋持怀看着他笑,他笑得向来好看,大多数时候是温和的,时度却从这伪装的温和里品尝到一丝嚣张的兴味,宋持怀慢声道,“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总归魏云深不会对我做什么, 不是吗?”
他如此轻巧地把魔界众人这段时间所遭受的灾难一笔带过,仿佛那些性命不是性命,而是他无聊时候的一个消遣。时度把牙咬得咯吱作响, 他的自控力没那么好, 仅被这么撩拨两句,身后的魔气就蹿得比他人还高。
时度难以置信:“因为尊上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就要做这些……你就觉得好玩?”
“不然呢?”宋持怀瞥了他一眼,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时度的怒气,又或许真是自恃有魏云深作保,魔界无人可以伤他,所以不将时度的怒意看在眼里。他捧起那碗粥,不知单纯是为了暖手还是想再晾一会儿,总之没有立即喝下去,却也不分给时度一个眼神,旁若无人、自视甚高。
甚至唇边都还噙着笑。
他的声音仿佛在凌迟时度:“反正是没有代价的事,若他们的死能为这乏味的生活添点乐趣,便也算是死得其所。”
“所”字才刚起了个头,比时度声音更快的是扑面而来的拳风。宋持怀早有准备,倾身后躲,精壮紧握的拳头便短了一寸。
时度双眼蒙上一层不正常的红,他身上灵气乱窜,整个人如陷入癫狂。宋持怀应付了几式便觉得吃力,该说难怪那部功法能引起这么大的腥风血雨,不过一个寻常的魔族便令人难以招架,若是真的修至上乘,恐怕整个九州都难寻对手。
只是……灵气虽然充沛盈盛,却太容易被情绪带动。时度出手凌厉却又莽撞,招招式式看似凶残,却实际都毫无章法,宋持怀避其锋芒躲了几式便寻到破绽,他顺着时度击来的手攻向对方脖颈,食中指合按在上头跳跃最激烈的那根青色的血管上,依旧不紧不慢:“就像这样,你看,就算没有魏云深,你们也拿我毫无办法。”
命脉被人抓在手里的威胁让他稍稍回了神智,时度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再无之前在宋持怀面前装出来的端方冷静,头发在刚才的打斗中披散下来,两眼赤红,黑气盈身,看上去倒与传闻中的魔族的样子十成十的相像。
时度恶声道:“你会遭报应的!”
“怎么会呢?”宋持怀笑意盈盈,“只要我讨弄得你们尊上高兴了,他会为我料理一切的。”
“你是为了这个!”时度想起什么,道,“你不会得逞的,尊上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他跟我说过你只会撒谎骗人,他……”
说到一半,时度脸色微变。
是啊,明明尊上早就说过了宋持怀擅长骗人,他嘱咐自己尽量不要跟宋持怀说话,也不要跟这个人有没必要的接触,可自己还是被宋持怀两句话骗得告诉了他魔界的事情,仅仅因为他说能让尊上高兴。
现在……是他做错了吗?
时度脸上有茫然和痛苦一闪而过,他想起当日尊上选人来照顾加监视宋持怀的时候,从来挂着笑脸仿佛没什么能难倒他的少年愁眉苦脸,他想要为尊上分担,于是问了什么事,尊上说魔族里这些人都不聪明,容易被骗,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看顾宋持怀。
可是现在……他也被骗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只觉得对不起魏云深,连要说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不能给宋持怀好脸色,于是放了狠话:“你别得意,尊上最在乎我们了,我多叫几个人去跟他说,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持怀稀奇地听着时度这段堪称可爱的话,照顾他的这段日子,时度话并不多,他原以为这人是个孤高的性子,谁知道却只是话少掩盖了他的蠢笨,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聪明而已。
宋持怀点头,似乎真的无所谓:“好啊,你去喊他杀了我,看他会不会听你的。”
魔族过于好骗,宋持怀只要稍微用言语刺激一下就能达成目的,是以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然而落在时度耳朵里,却像故意挑衅似的,他受制于人,脖子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样子实在狼狈,却一点也不影响他骂人:“尊上最喜欢我们了,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人,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宋持怀微微笑着,半晌收回了手。
时度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他用手捂了捂脖子,觉得就这样走了太没面子,想再动手又怕再被抓一次,他眼尖地看见了刚被宋持怀重新放好的那碗粥,一道黑气飞去,那碗粥掉落在地上,瓷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温热的粥撒了一地。
觑见宋持怀片刻失神,时度心里得意,凶恶道:“饿死你!”
他可从尊上那里听过了,宋持怀不知是不是还没辟谷,竟然还要吃东西才能活。
他怕宋持怀找他算账,打碎碗后立马离开。殊不知宋持怀压根没有追究的想法,他就这么低着头,望着地上的脏污愣愣发神,突然蹲下身,食指沾上白粥最表面没脏的那一层,然后含进了嘴里。
甜的。
宋持怀突然有些后悔,他刚才应该先把粥喝完再去挑衅时度的。
他再也没有以后,说不定哪次再吃东西,就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因为时度的告状,本来打定主意再晾宋持怀几天的魏云深才隔了半天就再次回到了这里。
地面已经清理干净,魏云深上次带来的那碟蜜饯也被吃空,只剩下了一个盘子,这让魏云深有些意外,毕竟看宋持怀之前的架势,他还以为他要开始辟谷了。
魏云深到时,宋持怀正在看他不知从哪里搜罗出来的话本子。
他手上的那本魏云深有点印象,讲的是一个书生救了狐妖被以身相许,结果书生家中有妻室于是抵死不从,最后被狐妖强抢了的故事。
并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话本,里边内容粗俗,后期甚至一大堆淫词艳语,是他刚到魔界时闲得发慌托冯岭给他带来的东西,只是无聊做个消遣,不知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竟还被宋持怀拿在手中。
且看宋持怀的样子,似乎还没看到后面女狐妖给书生下药那段,否则恐怕做不到那么面不改色。
魏云深霎时有些心虚,连带着来质问的气势都弱了不少,他从宋持怀手里抽出书,心里头这才自在了点,绷着脸问:“你都跟时度说了什么?”
面对他时,宋持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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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在时度面前的那么咄咄逼人,他默了片刻,道:“是我对不住他。”
魏云深皱眉,宋持怀这个态度跟时度说的仗势欺人可完全不同。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好不容易理出一根线头,才问:“……你没骗他?”
他问得语焉不详,宋持怀知道魏云深有所避讳,点头过后还不忘替他补全:“最开始放出魔族吸引万剑宗的注意……确实是我做的。”
魏云深沉默道:“可你那段时间都跟我在一起。”
“你忘了吗?我有黑鸦。”宋持怀好心提醒,“虽然在魔界里不知为何召不出来,但当时并不是在魔界,何况……”
何况,冯岭是他的人。
后面这句被宋持怀及时咬住,他可以随便激怒时度,因为他需要时度的愤怒替他造势,可魏云深不一样,如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这个少年手里,但凡魏云深一个不高兴,他连门都出不了,更何况后面的计划。
好在魏云深似乎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他并没有追究宋持怀“何况”后面的话,咬着牙忍了一会儿,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后悔了。”看出他的理智又开始被侵蚀,宋持怀越发不解为何先人们会为了这么一部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功法闹得腥风血雨,但眼前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仔细盯着魏云深,随时准备好安抚对方失控的情绪,一边尽量以最平和的方式叙述最不堪直视的过往。
他说:“我那时为了……你的事,着了心魔一样,我需要一个引子,所以……”
话到这里已说不下去,宋持怀以哀求的目光看向魏云深,似乎是希望他不要再问。魏云深却听明白了,他冷笑出声,喝道:“你需要一个引子,让各门各派重新注意起多年不世出的魔族,好能让魔族这盆脏水更准更狠地泼到我头上,是吗?”
这是事实,狡辩无用,宋持怀张了张嘴,只道:“抱歉。”
“你的道歉没用,我也不会信你真有悔改之心。”魏云深看着他,眼底的寒意使人如芒在背,“比起这个,你若实在不愿告诉我为何今日态度转变这么快,师父是否能好心施舍一句,告诉我当日恨不能置我于死地的缘由?”
第62章 休戚
魏云深已有一段时间没再叫过他“师父”了。
两人一站一坐, 犀利或迟疑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前者咄咄逼人,后者避无可避,半晌过后, 还是宋持怀率先移开目光。
他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 嘴里除了抱歉还是抱歉。魏云深听得烦躁, 可眼前人垂首避目的样子实在可怜,直到这时,他终于可悲地发现,纵使他曾因为宋持怀的背叛落到那样惨烈的地步,却始终对这个人恨不起来。
也许是有怨的,却不是怨从邺城初见开始步步为营的试探算计,也与后来的设计背叛不大相干。魏云深甚至不恨宋持怀从头到尾对自己没一句真心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私自利, 不择手段,对他有用的永远温声细语地哄着,对他无用了就立马丢弃,毫不心慈手软。
魏云深唯一怨的,不过是宋持怀对谁都好,唯有自己仿佛生下来就是碍他的眼的, 竟要遭他那样磋磨。
若人人相等也就算了, 若宋持怀对着别的什么人也这么不假辞色,魏云深还能再哄一哄自己,说宋持怀并非故意针对, 而是天生如此。可偏偏又不是, 宋持怀就是对谁都好,看了谁都愿意温声笑着, 就算有时疲于应付也不过不准痕迹地浅慢淡开,而不是像对自己那样,千般筹谋只为了污他名声,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推入魔族深网,让他遭正道人人唾弃,从此往后,不能再“名正言顺”现身在修仙界里。
……他甚至想过让自己死。
虽然魏云深现在已经对修仙界祛媚,不再觉得各宗各派的弟子都是修正卫道的仙人,但这仅是他的看法,对宋持怀来说,他在修仙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并且往后也是要一直与其间众人打交道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从修仙界里摘去,其厌恶程度可见一斑。
可是现在——
魏云深抿着唇,他盯着宋持怀因垂下头而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柔顺的发顶,宋持怀已许久没有束发,却并不让人觉得凌乱,相反泼墨一般的青丝及到腰下,与绣着银色暗纹的雪质外衫黑白相映,衬得他整个人无辜如山野精怪,倒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恶人。
万一他是真的后悔了呢?
魏云深从未见过宋持怀这般模样,就算从前在天极宫时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备,他也仍保留着几分修仙之人的端方和傲骨,而非如眼下这般似乎连尊严都可以抛却的示弱,连句为自己狡辩的话都不说,若问起来就只道歉,倒真跟从前的宋持怀大相径庭。
魏云深心弦微动,他缓了口气,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强势:“你说你后悔了?”
“那好。”见宋持怀点头,魏云深走到榻桌的另一侧坐下,“你先说说,那时为什么要害我。”
这个问题宋持怀曾经给过答案,此时也他未加思考,“魏士谦”三个字才刚出口,魏云深便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打断道:“我要听实话。”
他无所谓宋持怀在别的地方骗骗他,就算之前捅的那一刀都没关系,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除了宋持怀谁都不想要,所以这条命拿给他也没关系,唯有这点,魏云深想究根追底,他不希望宋持怀对自己有所隐瞒。
宋持怀沉默了会儿,道:“这就是实话。”
魏云深觉得好笑,却没能真的笑出声,他紧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魏士谦的儿子,你就不会那么对我了,是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宋持怀擅长说谎,也毫不怀疑自己玩弄人心的能力,否则魏云深当初不会直到最后一刻都仍不敢相信自己在做局害他,否则凌微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要仰他鼻息才能苟活的“有有”。他习惯伪装自己,没有本真、没有自我,只看自己需要什么、别人愿意看到什么,再将自己包装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与人交往,占尽便宜,无往不利。
这回跟之前任何一次都没有不同,宋持怀心头忖度,正备好了说法,刚一抬头,视线却被魏云深黑深如曜石一般的眼睛给吸了进去。
他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刚涌到喉头的话化作飞烟消没。宋持怀哑着声,突兀地沉默下来,这沉默代表了他的态度,魏云深道:“你看,你现在连说谎都不敢。”
宋持怀别开目光:“我没说谎。”
魏云深不听他狡辩:“你要投诚,却没有真心,我要怎么信你?”
宋持怀道:“你如果想,可以把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魏云深看着他,似乎在猜测宋持怀是真这么想还是只是用言语刺激自己,半晌当真抬起了手:“好啊。”
夏天穿的衣服本就单薄,少年轻易摸到了宋持怀膻中穴点位置,然后往左推开,他的手掌瞬间就包裹住了其间跳动的温热,感受着那处一下比一下有力的撞击,魏云深突然咧开了嘴。
充盈的黑气在他指尖跳跃,仿佛下一息就要将宋持怀开膛破肚。魏云深手指收紧,他毫不客气地将手往下按,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隐忍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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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都不看,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这颗似乎并不存在于宋持怀身体里的心脏,他的指甲已穿透宋持怀那两层薄薄的衣料,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手底下冰凉的肌肤,魏云深感觉到宋持怀抖了一下。
“别怕。”他依旧没什么感情,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不过开膛破肚而已,我经历过的,死不了。”
宋持怀眼底微暗,他调动了全身的灵力护住心脉,不肯再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感觉到被他手按到的地方已经破皮,宋持怀胸口处传来一阵麻刺刺过般的痛意,他咬着牙,突然狠下心将身体往上送,魏云深原本带着试探意味的折磨瞬间成了报复的谋杀。
那股痛意也被无限放大,宋持怀从来不是多吃得疼的人,此刻胸口被贯穿一半,如月似华的衣服被潺潺鲜血染成深红,他却硬是一声痛都没喊,只是颤着问魏云深:“怎么……不继续刺?”
变故发生得太快,魏云深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和惊悚,而后手忙脚乱地拿手去捂宋持怀的伤口。他双眼瞬间爬上赤红,也终于没办法再继续假装从容下去,他看着面容渐渐失去血色的宋持怀,低吼道:“为什么不躲!”
宋持怀笑着看他,似乎终于有些释然:“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你以为你能还完吗,你以为你死了一了百了,往前种种就能两清了吗!”
他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竟逐渐演变成宋持怀从未见过的失控。魏云深死死地抱着宋持怀,温热的血如水一般从他指缝流出,他一边查探宋持怀的生命特征一边低骂:“你是不是蠢,我想让你死早杀了你了,为什么留你到现在?你以为你死了能改变什么?你以为我会愧疚后悔吗?错了!该愧疚后悔的人是你才对,你凭什么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主动送上来让他杀,为什么说后悔了,却不选择活着赎罪,而是想要拿命相抵?
为什么自己都被他这样对待了,却仍舍不掉最初伪装出来的那点好,直到现在都犯贱地想要补救跟宋持怀的关系?
为什么要怀疑宋持怀,如果刚才他不说那样的话,不故意试探,是不是……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体内的灵气倾数转为煞气,魏云深抱着怀里的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替他止血。两人相拥的身下、榻上、青石地板表面,无处不见浓稠绵密的鲜红,魏云深一身黑衣都被染成深色,温热的液体浸没衣衫过后便成了无情的冷,他却仿若未觉,只是就这么抱着宋持怀,仿佛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地宫里的夜火被这冲天的魔气吸引过来,没有温度的暖光色光团仿佛获得生命。他们从窗口飘进、从门缝挤入,然后合聚在魏云深身边,这些夜火带着某种说不清楚的安抚的能力,似乎来自久远以前的悲鸣。
魏云深某瞬错神,他的耳畔不断响起听不明白却又令他倍感亲切的声音,那道声音仿佛有种魔力,魏云深周身暴乱的灵力逐渐被安抚下来,他感觉到本以为只是为地宫照明的夜火融入自己,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温热的流水淌过全身,又像被柔软的云层包围,魏云深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自己人生经历匮乏,竟没有一种曾经感受过的情绪能描绘出现在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母亲。
很奇怪,魏云深生来就是孤儿,唯一见过的母亲的样子是从前在魏府时见到的魏家主母的样子。只是那个女人虽然极为溺爱她的儿子,面对他们这些似乎生下来就该送给达官贵人们取乐的下等人却总不好以颜色,魏云深讨厌她得要紧,所以从来没觉得“母亲”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在这一刻,这个曾经因讨厌的人而被他想得污名化的词语却一下变得神圣起来,魏云深从没感受过有母亲是什么感受,脑子里却只出现了这个词,仿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再配得上。
他身上黑色的“魔气”被夜火洗成与宋持怀此时脸色一般无二的暇白,然后又温柔地落在宋持怀胸前,刚才还令魏云深毫无招架之力的伤势瞬间长好,那层白光将宋持怀托住,不过片刻,他的脸色竟然红润起来,气色比平常还要更好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魏云深上一刻还在为如何救宋持怀手足无措,下一刻他所面对的难题悉数解决,少年看呆了眼,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空明的疑惑:“我的孩子啊,背叛者生命垂危,你在悲伤些什么呢?”
第63章 相关
魏云深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 是个女人。
女人面容清丽,未施粉黛而丰容盛鬋,她的脸上透着与因常年浸在病里而难以染上颜色的宋持怀同等的苍白,墨发如被拂地, 身形缥缈如仙, 神态空明似魅。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魏云深, 视线存存下移到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宋持怀身上,没等到魏云深的回答她也不恼,而是走近了,弯身看向呼吸匀浅的宋持怀,再次询问:“他骗过你,也杀过你,如今他要死了, 你为什么要伤心?”
她的手即将要碰到宋持怀, 魏云深一个激灵,抱着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蓦地沉了下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地宫里重重把守,每日三轮换防,加上魏云深自己自从“入魔”以后境界大涨, 但凡周边有个风吹草动就没有能够躲过他耳目的, 可如今这个女人……她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魏云深分毫动静都没感应到,守在门外的时度也没个声响,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是盟军的人吗?如果是, 便也能说得通她为什么肯救宋持怀了,可刚刚那几句话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她的孩子?又为什么质疑他因宋持怀失控的举动?如果真是盟军的人……难不成其实跟宋持怀有仇吗?
魏云深想不通, 他本来在修仙界也没待几天,对内中的是非恩怨不太清楚,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人,指掌之间就能起死回生,何况还是个女人。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入了修仙界以后,魏云深便没再见过女人。
无论普通修士也好、洒扫的仆役也罢,“女人”在修仙界里似乎就该是不存在的,仿佛一切理当如此,并从没人提出过任何质疑。
但是面前这个……
想到这,魏云深对眼前女人的来路更加怀疑,他小心护着怀里的人打量,后者察觉到他戒备的目光,顿过之后直起身来,女人收回了手,道:“按照‘她’的说法,我应该是你娘没错。”
魏云深心头猜疑未消,乍然间听到一个“你娘”一个“应该”,眉头不禁细微地皱了起来,若不是对面的女人神情过于真挚,他恐怕要怀疑对方是故意在逗弄自己。
话过之后,女人没有再开口的想法。魏云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声音,面无表情道:“我是个孤儿。”
女人点头:“我看到了。”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女人依旧点头:“我知道。”
“那你……”魏云深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跟女人说不明白,干脆换了话问,“你说的‘他’是谁?”
“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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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覆下眼睫,不知想到什么,“她跟你娘一样,生产时难产死了。”
魏云深:……
生怕魏云深误会似的,说完这句,女人看了魏云深一眼,迅速补充:“但她不是你娘,她死了好几千年,大概比我睡的时间还长,她的孩子也没能活下来,你跟她没有关系。”
魏云深:……
谁问这个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草木皆兵有些可笑,这女人强则强矣,脑子却似乎并不怎么好使,跟她讲话半天挑不到一句重点,这么一会儿功夫了,魏云深仍不知道她的来意,简直是鸡同鸭讲。
顾及着宋持怀的伤口,魏云深心里有些烦躁,他正想着该如何把这碍事的人赶出去好探探宋持怀的脉,女人突然抓住“重点”:“他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刚才那一遭却在他胸口积郁起了瘀血,你再这么抱着他,淤血回流堵塞心脉,他真的会死。”
魏云深心下大骇,他不懂药理,只觉得这女人说话唬人,但又不敢拿宋持怀去赌,一时继续把人抱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刚好女人伸出了手,没有主心骨的魏云深下意识把人交了出去,女人将宋持怀平放在床上,魏云深亦步亦趋跟着,问:“你会看病?”
女人摇头:“不会。”
魏云深一噎,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无意识中把宋持怀交了出去,但好在女人没有要伤害宋持怀的意思,后者躺在床上看上去也比被他揽着好,魏云深因此乖顺地只站在一边,问:“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女人道:“要会看病干什么,一把灵力下去什么病治不好,为何要多费时间钻研那个?”
说话同时,女人手掌抚上宋持怀心口。顿时大把充沛的灵力从两人相接处涌动流转,魏云深眼睁睁看着宋持怀的脸色红润起来,呼吸也更加平稳,看上去不像晕厥,反而更像睡过去一样。
大约一炷香功夫过后,女人收回了手,她的脸似乎更白了些,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她喃喃道:“睡了太久,魔气还没完全恢复,好在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魏云深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他满脑子都是宋持怀,压根没注意听女人说了什么,胡乱地点点头,走到床沿坐下:“他什么时候能醒?”
“等他睡够了自然就能醒了。”大概刚才耗了太多力,女人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身上还有其他痼疾,应该是伴随他很多年了的,我刚睡醒,又才消耗了太多魔气救他,不然刚才就能把他体内沉疴化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魏云深一惊:“你能解他的寒症?”
女人一顿,大概猜出魏云深要说什么,想了想道:“如果刚才没有救他,我的魔气应该足够。”
“……”魏云深又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突然抬手摸了一下——床上的人的触感比之前更加真实,宋持怀的体温终于不再是犹如抱冰一般的冷,他的肌肤上起了温度,脸上也有了血色,那股飘渺的随时要乘风而去的不真实感从宋持怀身上剥离,让魏云深有了种终于可以真正拥有他的错觉。
女人喝过水又折返回去,她再度重复了一遍:“我帮你救了他,你能跟我说了吗?”
魏云深转过头,他仿佛才听到对方的诉求:“什么?”
“你为什么会伤心呢?”女人皱着眉,空明的脸上携带不解,“他又骗又杀,应该算你的仇人才对,我看了你们两人的过往,觉得你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过分,可是为什么他要死了,你又这么舍不得?”
“……”魏云深动了动唇,却问,“你看了我们的过往?”
女人点头,她看上去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正孜孜不倦地找人解答自己没曾经历过的情感:“修仙界里今日恩明日仇的例子很多,但你们不太一样,至少如果是我,在他把刀子递到我胸口处的时候,他就比我先成为尸体了。”
想到女人深不可测的灵力,魏云深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他皱眉问:“你是怎么看的?”
女人道:“只要我想,我可以看到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任何事。”
魏云深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影,沉默许久才问:“……他从前在魏家的经历你也看了吗?”
女人点头:“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对他狠不下心,我可以……”
“我不想知道。”魏云深替宋持怀掖好了被子,他声音冷了些,“我有时候是想问他,但我不至于这么下作。他想说我就听,他不想说……虽然我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说,”
他抬起了头,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面人的对手,却丝毫不收敛眸中的警告:“你最好也不要再看了。”
女人因为他这句话里的坚定惊讶,她并不被吓到,只是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魏云深说,“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为什么。”
“我很感谢你救了他,但仅此而已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但看你不像那些所谓正道的人,又不像是魔族,还是提醒你一句……”
“我是魔族。”
话没说完,女人的声音抢过了魏云深的话,后者脸上惊疑初显,女人就就着魏云深的目光,神色自如,没有半分自己正在吐露一个惊天秘密的自觉。
“他们说我的灵气邪佞,不配与正道为伍,所以我的孩子们都随了我是魔族,我们运使的是魔气,对人界有害,所以都要关进烬日寒不得世出,祖祖辈辈都只能在这里。”
“……”魏云深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他一时无话,只是想起宋持怀之前对魔界的猜测,突然不知道做何感想。
她说她是魔族,可……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魔族吗?
还是说……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闯进他的脑海,魏云深心头一跳,他突然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女人一遍,他的心头狂跳,手背上筋肉隐动,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魏云深咬了把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你的孩子们?”
“有很多,用我姐姐的话来说,这整个烬日寒里,所有以我留下的那本功法为基修炼的人都是我的孩子。”
她瞥了眼魏云深,手心里窜起一股与地宫内照明夜火同等的灵光,女人将光簇推到魏云深面前,慢吞吞仿佛在回忆,“房外守门的那个是,你也是,那个姓冯的半灵半魔的算有一半是,但是他……”
她的视线落到了宋持怀身上,“他,不是。”
魏云深心脏跳得飞快,他感觉好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击自己的心口,一下比一下更快更重,仿佛要将那层阻拦破去,让他的心从里面蹦出来一样。
“所以那部功法是你留下的,只要是正道眼里的魔修都能算是你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了什么真相,在这时候,心境反而难得的平和,“可你为什么要在那部功法上下禁制……你又是谁?”
按理来说女人修仙应该极为不易,如果从前真有一个境界如此之高者,那些古籍上不该没有她的名字才对。
可魏云深不说博览群书,先前跟着宋持怀在书楼里找魔族真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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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了不少,他敢确定,那些数以千万计的书里,没有一本记载过女子修仙的事。
……还是这么强大的女子。
“魔心,我的名字。”
魔心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却能感觉到他与面上强装沉静全然不同的躁动。她看了眼魏云深,慢声解释,“他们说我至奸至恶,所以以我的名字为应,但凡追随我者,皆为魔族,但凡传承我修悟者,所炼皆为魔气。”
第64章 装腔
宋持怀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冰释雪消,春莺疯长。他再次回到了年少时:魏家高可接天的着月楼、人牙子那拥挤逼仄的大通铺,梦境里人如潮流拥挤,所有事物堆积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然而这次再没有人对他动辄打骂, 没有冬天时被强迫泡在冰桶里的寒冷刺骨, 也没有出逃失败后被抓的惩罚。他真正经历过的那些不忍回忆的过往被一点点洗去, 取而代之的是声声关切的疾询慢问。人牙子、魏士谦、着月楼里其他与他一同被调教的无辜稚子,他所见所遇所接触过的所有人全都围坐一团,以他从没见过的温和神态对他嘘寒问暖,似乎他是这世间最值得奉送真心的珍宝。
浸裹在骨子里的那股冷也因过往的改变逐渐消尽,宋持怀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他未曾因在人界走投无路而投身修仙界,他没认识凌微, 也不必为了复仇桩桩计较。着月楼从专门调教送给权贵们的玩物的不光彩处改成了特意建来教导无依孤儿明理的学楼, 宋持怀从小在楼里苦读,后来年长也成了一名教导先生。学楼新捡了一批孤儿,坐在他原来位置上的稚子乌衣黑瞳,他不认字,一双好奇的眼睛只盯着自己,宋持怀被他盯多了难免不自在, 于是走过去问他:“你叫什么, 总这么看我做什么?”
初到新环境而有些不安的小孩一看到他就笑了:“我叫魏云深,夫子,你真好看。”
这话任谁来说都像是调戏, 偏偏说这话的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小孩子, 宋持怀强忍着心里不知缘由的烦躁,道:“好看也不能总看,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魏家主人好,他兴办学楼是为了我们长大以后能有傍身之长,你不学习明理,往后出了学楼要怎么办?”
小孩似懂非懂:“我学习明理了,夫子就会喜欢我了吗?”
宋持怀有种话说不通的无力感:“当今世道,像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来说要活下去已经很难,你要我喜欢你做什么?”
小孩道:“我喜欢夫子,所以希望夫子也能喜欢我。”
宋持怀与他对视,最终败下阵来:“你若好好学,我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
魏云深的声音一下变得粗了起来,宋持怀不过眨眼功夫,眼前人已经越过青涩的童真时代一跃而成少年。少年玄衣乌发,他盯着宋持怀,双眼赤红仿要滴血:“那我是哪里没做好呢,师父没喜欢上我,却恨不能把我杀死。”
眼前一切变化得太快,瞬息间书楼坍塌,宋持怀所站所见终究成了一场梦幻泡影。他看见了他真正经历过的那些遭遇呈现在着月楼崩裂所化的碎片里,桩桩件件如血如泣,飞快将他被抹平在梦里的记忆拼回,宋持怀心神大恸,恍然一魇,幻梦骤醒。
床边一身玄衣撑头浅眠,宋持怀沉默地望着这张与梦里无有不同的脸,唇边牵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梦不愧是梦,到底蛊弄人心,但这辈子,他或许都不会再听到魏云深叫的那声“师父”了。
他隐约觉得那个梦应该暗示着什么,却又不愿深想。宋持怀感到自己胸口处的伤势完全长好,昏迷过去前那股尖锐得仿佛要将他所有生命力都夺走的疼痛空幻得像是一场错觉,若非当时魏云深的表情太过鲜活,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走到那一步。
宋持怀动了动手,床边的人立马醒了过来。魏云深的眼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片刻之后又立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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