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清脆活泼地回答:“没,师尊,无度马上就出来。”
话音未落,修祁就听得屏风后面一阵扑腾的声音,眸中笑意加深,悠悠道:“无度不急,慢慢穿,想发呆,为师也是应允的。”
屏风后正在解中衣带子的桑无度手一顿,微红再次爬上脸颊。
真是太丢脸了,他居然在这时候还能发呆,还被师尊抓住,简直没脸见人了。
“师尊,无度好了,这就好了。”桑无度不敢再耽搁,利落脱下衣服,再换上礼服特制的亵衣、中衣等。
刚穿上就觉得一阵暖意来袭,讶异地看了眼薄若蝉翼的衣服,决定一会儿问问师尊是怎么回事。
不发呆,中衣也好穿,桑无度很快就穿好了,解开头发,顺滑长发披散,才嘴里喊着:“师尊,我好了。”转身走出屏风。
在外等候许久的修祁听见声音,目光看向屏风,片刻就见到一个披散长发穿着合适中衣、赤着脚走出来的……美人。
是的,是美人。
修祁一直知道小徒弟长得好看,病弱中散着头发的小徒弟他更是没少见,但跟现在眼前笑着看他,活力十足的小徒弟一比,病弱中的美完全不如现在这种生机盎然的美。
小徒弟还没穿上这套华丽繁复的弟子礼服,修祁已经能预见,穿着全套弟子礼服的小徒弟在大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光彩夺目。
他担心的严凤鸣会全部抢小徒弟风采的事情,大概率也不会发生了。
但他既然起了要补偿小徒弟的贴心的心思,就不会收回。等到大典那天,相信小徒弟会为他准备的惊喜的欢喜的。
也有可能是疲惫和一脸不可置信,修祁心情愉畅地想。
第34章 大典前夕
桑无度一步一步走向修祁, 边走还边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中衣,他刚刚穿的急,有些地方不平整。
他虽然不会穿那套繁复的礼服, 但也知道内里的衣服平整, 穿礼服才好看,他帮不上忙, 就尽量不找麻烦。
桑无度低着头认真整理衣服, 没注意前面等他的人,也正朝他走来。
还没等他整理好衣服, 偶然间地一抬头正对上自己师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望着师尊看向他的那双温和的眸子,之前屏风后脑海里回忆的师尊温柔给他洗澡画面如电影一般再次在他脑内闪现。
刹那间, 桑无度就跟第一次偷东西被抓住的小偷一样, 心虚地低下头, 红了脸。
见小徒弟的脸又红了,修祁挑了挑眉, 心想小徒弟脸皮还真是薄,自己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他脸红成这样。
虽然这样挺好看的, 但这次大典他那些为老不尊的朋友估计都会来,见小徒弟这样, 八成会喜欢逗他。
小徒弟单纯又可爱、还十分有礼貌, 恢复心智后见到的人也不多, 很有可能会被那帮老家伙“欺负”到脸上的红色一直都退不下去的地步。
他得想个办法, 小徒弟这个样子他看见就好了, 别人也能看见, 让他不喜。
具体为什么会心生不喜,修祁也不明白, 最后归结为,不能让人认为他修祁新收的弟子是个软包子。
想到这,修祁的手轻轻放在桑无度还没整理好的领口上,细心为他整理,言语温和:“无度脸色为什么会这样红?可是不舒服?还是——”
修祁顿了一下,嘴角弯起,眸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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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被笑意取代:“还是害羞衣服也要为师帮你穿?”
桑无度低着头,脸上红色由浅变深,嗫喏地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修祁也不为难他,拉着人站在床榻边,拿起那件绣满护身符咒的外中衣:“无度,来。”
桑无度怔了一下,修祁待他的态度太温和了。
这种温和其实这些天他早见过无数次,特别在他受伤不能乱动那几天,修祁连袜子都给他穿过,但每一次见到修祁如此温和对他,桑无度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特别是他去找修祁之时,见过太多独处时修祁那无任何情绪的眼睛,那才是一个出身高贵、修为大成、无欲无求之人应有的眼神。
冷淡、漠视、甚至是藐视一切。
虽然每次修祁听见他的脚步或者叫喊,转过头时,眼神便已经瞬间转换成他熟悉的温和,但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桑无度还是心有余悸。
这种心有余悸不是怕修祁的淡漠,因为他知道这种淡漠不是针对任何人,他是怕有一天,这种淡漠是冲着他来的。
修祁是他穿来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也是他最依赖的人,一想到那种可能,桑无度就觉得呼吸都要冻住了。
垂下眼,桑无度收拾好心情不再想这些,顺着修祁的动作将外中衣穿上,再看着他将上衣为自己穿上、又为他穿上两层下裳,再为他扣上腰带,系上玉佩、香囊,挂上弟子牌。
看着修祁拉着他坐到铜镜前,细心为他束发。
因为他还没行过冠礼,修祁为他束的发是半马尾,下片披散的发式,然后桑无度透过铜镜看着修祁走到床榻前拿起那枚青玉发冠看了看,不知为何又将发冠放下走了回来。
“师尊?”桑无度仰头,看着两手空空走回来的修祁,“是不合适吗?”
修祁摇了摇头,手心向上抬起,一枚小巧精致,带着青竹轮廓的青玉发环出现在修祁手心。
他将发环轻轻扣在桑无度半扎的高马尾上,双手落在小徒弟肩膀上,透过铜镜,桑无度见他神情柔和:“无度现在还不适合带发冠,这枚青玉竹扣更加适合你。”
桑无度也更加喜欢这枚竹扣,那青玉冠确实华丽好看,但也庄重非常,上边落下的一条条宝石镶嵌的短穗代表的不仅仅是美观,也是束缚。
对他行为的束缚,对他身为修祁弟子、青鸾峰小师兄责任的束缚。
相反青竹玉扣和他半扎的高马尾以及披散的下片头发,代表的是自由。
没人不喜欢自由,桑无度也一样,而且因为他头顶一直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比任何人都喜欢自由,向往自由。
修祁没有用发冠去束缚他,而是为他选择了自由的青竹玉扣,桑无度内心顿时涌上大团大团的暖流,不禁对修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师尊,谢谢您,无度很喜欢这个。”桑无度说着,还伸手爱惜地摸了摸扣在头顶的青竹玉扣,眼神中透出的欣喜,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情好的程度。
修祁也是,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喜欢就好,起身,为师为你将剩下的衣服穿上。”
“嗯。”
桑无度乖乖起身,跟在修祁身后,身后的马尾一动一动的,昭示着此时它的主人,心情多么愉悦。
剩下的大氅和广袖流光纱衣,桑无度其实已经会穿了,但他没有开口,任由修祁为他穿上。
然后,在修祁为他整理好胸前飘带后,退后一步,笑意盈盈地转了一个圈。多层衣服轻缓飘逸,轻轻转动间扬起一个飘逸的弧度,使桑无度看起来像个仙童一样。
“师尊,好看吗?”桑无度停下,低头望了望自己,又抬头看向修祁,眸子清亮透彻,“师尊,合适吧。”
修祁缓缓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意,声音低沉似乎略微带着些沙哑:“好看,无度穿着很好看。”
*
苍空山问悲宗的青鸾峰上最近非常忙碌,所有人都忙得跟陀螺一样,恨不得自己能瞬间多生出两双手。
作为青鸾峰大师兄的严凤鸣和大管家解零更是忙碌,他们不但要盯着小弟子和杂役们布置大典的礼堂,还要对宴席的菜式、各仙门的位置、以及散修们的位置和各位大能的座位先后进行提前布置。
毕竟,仙门之间、散修之间也不是绝对的和平。
人家看在他们峰主的面子来参加收徒大典,他们要是把有仇怨的位置安排的太近,这不是给人家来宾找不自在,给自家峰主找麻烦吗。
这要是言语不和打起来,毁了整个大典,那可是他们这些人的罪过了。
虽然有峰主压着不太可能打起来,但喜庆的日子,总不好生出这些惹人心烦的事来。
所以,这位置的问题,比起别的来说,反倒是重中之重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对大典当天负责接待、引领各宗各派到达所规定位置的弟子进行挑选。要挑选机灵的,能随机应变的弟子,这样才能极大程度避免当天人多对于他人的怠慢。
还要准备请柬,虽说那些修为大成之人的请柬会由峰主亲自书写,但仙门百家其他人的请柬就需要由严凤鸣和解零敲定之后,呈于峰主再行定夺。
今天,峰主将名单传回,让严凤鸣和解零松了一大口气。中午两人就将所有名单核对完毕,才放松些许,提前让弟子们都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
这些天着实太忙了,即使严凤鸣和解零这种修为有成的修士都难免觉得心累,小弟子们更是身心俱疲,听到放半天假,都高兴不已。
望着小弟子们一哄而散的背影,解零回头看还在核对菜式的严凤鸣,言语温和道:“少峰主,您也回去修休息吧,这些事情交给老夫即可,您别忘了您也是大典的主角,可不能累坏了。”
严凤鸣抬头,微蹙的剑眉放松,朗笑道:“解师叔不比担心,这是师尊百年来头一次举办如此大典,也是我们青鸾峰的大好之事,我不能有任何疏忽。”
话音落下,严凤鸣再次低头看向菜单,仔细核对。解零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劝阻,也跟着帮忙核对,心里却是想起前两天小弟子们对于这次大典的讨论。
“你们说,峰主对小师兄是不是比对大师兄更好。”
“怎么说?”
最先开口的小弟子左看右看,才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大师兄都拜峰主为师近百年了,峰主都没举办什么收徒大典,这次小师兄刚刚被收进来,峰主就决定要办,这不是偏爱是……唔……”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弟子倒是谨慎,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进角落,才放开他,小声警告:“你别乱说,你不知道收徒大典的主角是大师兄和小师兄两人吗?峰主何来的偏爱。”
最先开口的弟子有些不服气:“那不也是要给小师兄举办才想起大师兄的吗?我听说最先并没有加上大师兄,后来才加上的。”
“你听说,都是你听说,你听谁说的,你有真凭实据吗?”
年纪稍大的弟子狠狠拍了他头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峰主的决定容不得我们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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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主想要偏爱谁,我们更管不着,也管不了,你是忘了还在思过崖面壁的那些师兄是因为什么去的思过崖吗?还不好好干活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小弟子撇了撇嘴,不敢再回话了,拎着扫把去扫尘,只是面上还带着委屈,似乎是在为严凤鸣打抱不平。
这一切都被前来查看的解零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解零不知道严凤鸣听到过没有,但他听到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觉得峰主偏爱桑无度。
明明严凤鸣是峰主的大弟子,陪伴了峰主近百年,事事孝顺,修为也是突飞猛进为峰主争脸。
可这样的严凤鸣居然都没让峰主为他举办收徒大典,虽然这之间有别的原因存在,但这种大事完全可以后来补,峰主没为严凤鸣补,却给了桑无度一个盛大的收徒大典。
桑无度可是才成为峰主的亲传弟子没多长时间,这要是久了,这少峰主的位置恐怕都得换人了。
因为,解零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严凤鸣成为大典另一个主角是后来才定的,还是桑无度提,峰主才答应的,也就是说峰主之前从没想过为严凤鸣补办这个收徒大典。
他不敢置喙峰主的决定,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见小弟子们也不争论了,便也没有直接处罚小弟子们。只是暗暗记下那个愤愤不平小弟子的脸,决定日后多观察。
此时见到严凤鸣为了这个大典尽心尽力,解零其实十分想问问严凤鸣是真的不在意吗?
可能是解零的眼神太过炽热,被这样目光注视的严凤鸣不得不抬头看向他:“解师叔,可是有什么困惑?”
解零不语,只是看着严凤鸣,半晌问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少峰主,您委屈吗?”
严凤鸣当即皱眉,言语严肃:“解师叔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解零见严凤鸣这么在意,自知自己失言,失了本分,连忙解释:“老夫没有——”
“师叔在哪里听到的,是哪个弟子如此不顾青鸾峰规矩,敢随意挑拨是非?”严凤鸣言辞严厉地打断解零想要解释的话。
他是青鸾峰少峰主,地位犹在解零这位大管家之上,称呼解零为师叔只是他尊敬这位一同陪师尊进入问悲宗修行的师尊在凡界时的贴身侍卫长,并非怕他。
此时听到解零这句看似没头没尾,实则字字质疑师尊公正,或是想要试探他内心是否有怨的话语,登时警觉了起来。
如果解零只是质疑他倒还好,若是质疑师尊……
严凤鸣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因为师尊收徒无度之事诋毁师尊。
先不说,师尊那时没为自己举办收徒大典,是他自己要求的,根本不是师尊不重视他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单说无度本就是他嫡亲师伯托付于他们照顾,若不是当年无度那么怕师尊,怕是早十年就成为他的嫡亲师弟了。
无度在师尊为他举办收徒大典之时,能想起自己这个师兄,他就已经十分欣慰了。
况且别人不知道当年为未举办收徒大典的内情,以及师尊办这场收徒大典的用意,解零作为师尊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却又如此问……
想到此,严凤鸣眸光一闪,声音又冷了一度:“解师叔,您最好告诉凤鸣是何人在背后散播不利于师尊的谣言,且师尊近些年来闭关多了,和您交流少了,您是否已经忘了他的脾气秉性,否则——”
严凤鸣冷笑一声:“否则今天的话您就不该对我说,那些个背后议论师尊之人,您早该拿下了,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没有”,您说是吗?”
第35章 心魔誓,天雷闪
严凤鸣声音冷厉, 神情似笑非笑,虽然坐着,比站着的解零矮了一截, 但浑身气势极强。
他习杀戮剑道, 气势本就比同等级修士要强,毫无保留释放, 就算是修为高于他之人也会被慑一瞬。
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此冷冽的杀戮之意裹让解零登时一惊,霎时冷汗从背后渗出, 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解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反驳严凤鸣说的任何一句话。
自从峰主在十八年前那场惊天大战中受伤, 回峰后就开始长期闭关养伤, 将青鸾峰一切事务都交于他和严凤鸣处理, 还给了他们极高的权利和自由性。
严凤鸣当年也处于冲击元婴关卡的重要时期,且严凤鸣年轻, 对于处理一峰之事不是很熟练,所以青鸾峰上大小事务自然都是落在了他这个青鸾峰的大管家身上。
可能是时间久了,完全掌握一峰事务的滋味太过美好, 让他渐渐忘记了其实自己只是自家峰主、也就是自家小王爷修祁手下的一个侍卫长、一个死士、一个奴才、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他的生死亦全都掌握在小王爷手里。
他能到达今天的成就全赖小王爷从未将他看成工具和奴仆, 对他悉心教导栽培之故。
小王爷信任他, 而他却逐渐在权利中迷失自己, 不但质疑起小王爷来, 还拿为严凤鸣抱不平来做那块戴在自己脸上的、用来遮住自己丑恶嘴脸、质疑小王爷的伪善面具, 甚至在心底深处隐约期待着什么。
他到底期待着什么?
是期待着自己这番话在严凤鸣心底种下对小王爷怨怼的种子?还是期待严凤鸣和桑无度的关系从融洽变得水火不容?亦或是期待师徒三人反目成仇, 青鸾峰一团糟?
说实话,解零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 严凤鸣的一番话,彻底揭开了他戴在脸上的伪善面具,挖开了他心底隐秘的、不能见光的阴暗心思,让他猛然惊醒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藏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诱因,只是他的主子对他太好,对他太信任,给他的权利太大,和少峰主严凤鸣对他的尊敬和放权。
直到这时,解零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居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
严凤鸣看似在提醒他峰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实则在提醒他不能忘本!
他虽不至于背叛峰主,但确实被权利的滋味冲昏头脑,愧对王爷、王妃当年对他的嘱托,也愧对小王爷这些年多番救他、栽培他的恩情。
解零沉默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严凤鸣仿佛能看穿他心灵的眼神。
一时间,室内一室寂静。
许久后,严凤鸣打破寂静,看着神情变幻最后定格在羞愧之色的解零,语气微缓:“解师叔还是不肯说吗?”
解零张了张嘴,少顷声音低哑道:“是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弟子,我之前已经派人监视他们了,我——”
解零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但辩解什么呢?辩解自己没有不臣之心,还是辩解自己也有想过小弟子们如此说,是有人背后指使,他没有想要放过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只苦笑一声,对着严凤鸣郑重行了一个叩拜之礼,道:“今日,多谢少峰主点醒老奴,让老奴不至于迷失自己,做了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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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收徒大典之后,老奴会去峰主那里领罚,让自己永远记得不能忘本。”
严凤鸣也知道解零没有、或者说不敢有不臣之心,此刻见解零态度如此郑重,连自称都从老夫变为老奴,知道只是权利迷人眼,师尊多年闭关收敛心性,让人生出野心罢了,敲打敲打就好。
见他被自己点醒,也深知此人是师尊心腹,他不好处理,还是禀报师尊,让师尊自己处理的好。
想到此,严凤鸣神情完全缓和下来,起身扶起对他行大礼的解零,温声道:“那凤鸣也就不追问师叔到底是何人在诋毁师尊,此事全权交由师叔负责。”
“多谢少峰主!”解零再次施了一礼,恭敬道,“那老奴这就下去处理此事,少峰主容许老奴一天时间查清此事。”
严凤鸣微微点头,目送解零下去,许久才低低叹了口气,拿出传讯玉简,将今天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师尊。
做完这一切,严凤鸣才坐回原来的位置,低头再次开始核对大典当天的各种细节。
*
布障林深处,风景宜人小山谷里。
修祁盘膝坐于二楼卧房的榻上,他双目微合,淡淡冷香从他旁边小案的香炉里散出又缓缓凝聚成缕缕青烟围绕在修祁身边,最后被修祁吸收。
直至最后一缕香被吸收,修祁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被他同样放在小案上正闪烁不已的传讯玉简上,眸色微微加深。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传讯玉简中瞬间飞出无数字符,字符自动组合、漂浮于半空之上。
片刻后,修祁一弹指,半空中漂浮的字符轰然炸开,发出点点光亮,引得外面正苦哈哈练基本挥、刺的桑无度都停了下来,望着二楼的方向疑惑地挠了挠头。
想了想,桑无度放下手中的竹枝,一溜小跑朝着二楼自家师尊的卧房跑去。
门是敞开的,幽幽冷香比平时要浓,他的师尊此时正穿着舒适的衣服,半靠在榻柜上,似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转头朝他看来。
和师尊视线相接的一刹那,桑无度只觉一阵冰凉从脚底板升起,直窜天灵盖。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害怕,那股彻骨的寒意已然消失不见,师尊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无度,站在门口干什么,为何不进来?”
桑无度有些发懵,一冷一温两种感觉转换过于快速,让他都以为是自己练剑练得太辛苦,出了幻觉了。
可桑无度知道,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之前那一霎,师尊的眼神比三九天里冰冻的河水都要冷,只一眼就能冻得人心肺凝结。
师尊这是……生气了?
眨了眨眼睛,桑无度迈步走了进去,跟只小狗蹲在修祁的榻前,仰着脸、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乖极了。
“师尊,你方才是怎么了,是——”桑无度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师尊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吗?可以和无度说说,无度虽然还没能力为了分担解忧,但——”
桑无度越说声音越小,在修祁温和的目光下,顿时觉得自己脸皮有点厚,解决不了还要知道什么事,可不就是脸皮厚吗?
但他还是坚强的说了下去:“但,说出来会好受一点,无度一直都在呢。”
修为被小徒弟一番话说的心里暖暖的,他伸手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发,入手一片汗湿。俯身将人拉起,坐到自己身边,拿过放在小案上的帕子轻轻按在小徒弟的汗湿的额头上,声音含笑:
“擦擦,头上全是汗,累了吧,练剑不必急于一时,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桑无度胡乱点了点头,十分豪爽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就有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修祁。
修祁见他这好奇样,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他这小徒弟太好玩了,也太乖了,乖乖看着他的样子,真跟只小狗没什么两样了,若是他有尾巴,想必此时已经欢快的摇了起来。
“笑了,师尊笑了。”
桑无度不知道修祁为什么突然笑,还笑得那么好看,但他知道师尊笑肯定是因为他,见师尊笑了,自己也就笑了,美滋滋地说:“师尊,你看,无度还是有点用的吧。”
被小徒弟这么一闹,修祁心情好了不少,见小徒弟一脸得意的表情,跟只偷吃了鱼的小狸奴一样,狡黠可爱。
修祁笑意加深,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缓声道:“无度很有用,为师很开怀。”
“那师尊能告诉无度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尊那会看着好生气啊。”
“无度害怕了?”修祁知道在桑无度上来的时候,自己气势未曾收敛好,可能是冲撞了他,有些自责,“师尊不是冲着无度,无度不要怕。”
桑无度抿了抿嘴,小小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就一点点,师尊,真的。无度不是怕你,就是、就是——”
桑无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的感觉,他倒是觉得自己没害怕,但那股通体透心凉的感觉又不能说自己没害怕,他有点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了好了,不想了,是为师的不是。”见桑无度一脸纠结,修祁再次感叹小徒弟表情丰富,也知道他是被自己一时的气势慑住,但并没有怕自己。
这点让修祁很欣慰,又拍了拍小徒弟触感很好的头,修祁笑容淡了下去,淡淡道:“是你大师兄传讯,青鸾峰有人不满这次的收徒大典之事,试图挑拨我们师徒三人之间的关系。”
桑无度:“!!!那我们是不是要马上回去?”
修祁摇了摇头:“不必,此事交由你大师兄处理,他是青鸾峰的少峰主,如果压不住这股风气,就不配少峰主之名,倒是——”
修祁皱眉,微微一顿,表情难得一见的有些失望,语气都有些怅然若失:“倒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想我。”
桑无度一听修祁这语气,以为他说的是严凤鸣,内心顿时警铃大作,脑海里疯狂回忆痴傻桑无度为数不多的记忆,试图找出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
他听师尊这语气不像是对严凤鸣没有感情啊?
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正常师徒之情,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失望,他不能乱,先稳住阵脚,打探清楚才是正事。
急速想明白后,桑无度装作好奇地开口:“师尊,你谁的‘他’是谁啊?不是大师兄吧。”
“哦?你为什么觉得不是你大师兄?不是你大师兄,无度猜猜会是谁?”
修祁来了兴趣,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对于自己大弟子严凤鸣的“敌意”,还曾经弄过强力胶水说是要惩罚以后可能犯错的凤鸣。
此时为凤鸣说话的表情,虽然有些犹疑,但看着是真心的。
他这小徒弟是真心不希望自己口中那个“他”是凤鸣。
这么看来,他这小徒弟可够矛盾的。不过,他就喜欢小徒弟这个样子,百看不厌。
桑无度见修祁有此一问,先是愣了一下,才回头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缓缓道:“大师兄既然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说明他并没有相信这些鬼话,至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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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桑无度顿时脑海一阵清明,暗笑自己刚刚真是关心则乱,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他居然会连这点逻辑有忽略了,真是穿越把自己穿傻了。
不过,青鸾峰上除了严凤鸣,还有谁能然师尊如此失望?
突然一张刚毅、不苟言笑的脸出现在桑无度脑海里,可是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那个人不是对师尊忠心耿耿吗?原著里也是啊,不会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的出现,把那个人的故事线给煽歪了吧?
那他可罪过了,那人毕竟是师尊最信任的下属、朋友以及亲人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桑无度又开始纠结了,小脸都皱吧了,看着又可怜,又可爱,可把修祁逗笑了。
他没忍住,做了平时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伸手捏了捏小徒弟软乎乎的脸蛋。
见小徒弟表情从纠结变成呆滞,顿时笑得开怀。
那笑是桑无度从来没见过的开怀大笑。
那笑一下子冲淡修祁再怎么柔和都化不去的冷意,淡棕色的眼瞳染上爽朗笑意,好看到刺眼的五官糅合这样疏朗的大笑,完全颠覆了桑无度对修祁的印象。
这样的修祁再也不清冷出尘,而是意气风发、恣意狂傲。
不知怎么,桑无度觉得这样的修祁才是真正的修祁,而之前那样沉稳、冷静、如山如岳一般清冷的师尊是修祁压抑自己内心的结果。
想来也是,虽然他来的时候不长,对师尊了解不多,但他也知道师尊凡界身份就尊贵,又因为天赋绝佳早早被收在问悲宗掌门坐下,成为鸿宇仙尊的最宠爱的小徒弟。
师尊宠爱、师兄关心,自己能力、天赋顶流,被这样宠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小王爷,本就应该意气风发、恣意疏狂。
桑无度突然有些心疼,那颗完好的心脏酸涩、胀痛,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折磨,让一个本应该恣意一生人变成现在这样沉稳、冷静、不喜不悲,如同被冰封一样。
再想起原著中那些狗血的剧情,桑无度更加难受了。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师尊这么好的人,承受这样的苦楚。师尊就应该恣意一生,得道升仙,不应该被任何事情拖累。
桑无度再次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师尊坠入深渊,他会死死拉住师尊,哪怕最后他仍然逃不过必死的结局。
想到此,桑无度内心反倒镇定下来,表情也变得坚定。
他看着师尊,认真、郑重道:“师尊放心,无度永远不会怀疑师尊、永远不会背叛师尊。”
像是怕修祁不信,桑无度举起右手与自己耳朵齐平,拇指和小手指紧扣,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郑重起誓:“我桑无度如若违背今天所说,来日必遭心魔侵扰,尸骨无存!”
桑无度话音刚落,整个小山谷上方突兀地降下一道闪电,直直穿过小竹楼的窗户劈在了桑无度身上,速度之快,连修祁这种渡劫期大能都没反应过来。
“无度!”
修祁大惊,他本来只是看着小徒弟起誓觉得好玩、也觉得心暖,便没阻止。反正修为没到筑基期,心魔誓要用心头血起誓才会应验。
小徒弟不知道,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其实这样只是个花架子,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也不会被天道束缚。
然而,眼前小徒弟被包裹在一片闪电中却丝毫无恙,且闪电连地板都没烧焦的诡异景象,让修祁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天道记录了小徒弟的心魔誓,并且可能小徒弟太过诚心,引起天道共鸣,降下天雷闪和小徒弟的誓言相呼应。
可这怎么可能呢?
诚心起誓确实是天雷闪的条件,但这只是之一,能让天道降下和誓言之主相呼应的、能淬炼身体的天雷闪的另一个条件,是此人的修为必定不能低于合体期。
可无度才区区练气四层,本来都应只是玩笑的起誓,竟然引动天道相合,这怎能让修祁不惊讶。
修祁望着在天雷闪中闭目、被动吸收天雷淬炼身体的桑无度,头一次对自己所学所知产生了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修祁喃喃。
*
修祁疑惑,被天雷闪如此大阵仗惊动的问悲宗各峰弟子也都疑惑,一时间议论纷纷。
“看到了吗?那是天雷闪吧,是有什么大能虔诚发心魔誓了吗?”
“不会吧,看那个方向是布障林方向,那里哪有什么大能,都是些妖魔鬼怪。”
“可,这确实是天雷闪啊,和古籍中记载的别无二样。”
“对啊,对啊,听说天雷闪能淬炼身体,提升修为,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我们回去问问师尊?”
“对对,我们去问问师尊。”
像是被提醒了一般,一帮弟子一哄而散,全都朝着自家师尊居所奔去。
同样看见天地异象的问悲宗的六位长老们,此时也是齐聚一堂。
当然,他们齐聚一堂并不是因为天雷闪,而是为了修祁的收徒大典。
当年鸿宇仙尊被魔尊叶天瑞戕害,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欺修祁和其师兄年幼,想要抢夺鸿宇仙尊留下的东西,反被师兄弟二人将了一军。
后来,文柏当然了问悲宗掌门,虽然没对他们下手,但看着曾经他们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师兄弟,修为越来越高,他们内心难念惶恐。
所以,想要借用这次的收徒大典和修祁、文柏重修关系。
毕竟当年他们也没得逞,师兄弟二人现在修为一个比一个高,他们现在主动示好,总不至于对他们太过苛责。
“事情现在就是这样,大家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样去和修祁和解还能不让咱们显得太过谄媚。”
说话的是个留着八字须,看起来一脸正气的中年汉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又道:“我知道大家对于我提议和修祁重修关系有些异议,但你们要知道,文柏好糊弄,修祁可不好糊弄。”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相互低头讨论了起来,中年汉子看着这样的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他头点完,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女音传来:“我说武极,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当年做了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能好好待在你长老的位置,只是文柏和修祁不想理你罢了。”
“你还妄想和他俩重修关系?”
声音的主人微微抬头,笑容带着轻蔑,目光扫过因为她的言辞微微低头的人,红唇微启:“我劝你还是好好待着,大典那天别有什么动作,省的丢你自己的脸。”
“你!”中年汉子武极大怒,一掌拍向桌面,厚重的檀木桌面登时裂了一道口子。“妃红师妹,你别以为当年之事你没参与,就能把你飞凤峰摘出去。你没参与,但也你旁观了。”
武极冷笑一声:“鸿宇师兄当年对你怎样不用我们说吧,结果你不还是坐视不理,任由我们欺负那两兄弟?”
妃红没有反驳,伸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飞凤钗,冷淡道:“我自己做的孽我清楚,不用师兄提醒,我飞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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