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山。
“你们海军对这些家伙还是太过仁慈了,”他叼着雪茄,长长的刀鞘在秦山背部的伤口用力地碾过,直到那新换的纱布再度被血液浸透。“她是犯人,又不是来度假的。”
秦山扭过头,瞅着这拥有又长又宽下巴的家伙,笑了:“你们推进城的欢迎仪式便只有这个吗?”
“希留,退下!”
身后生着一对黑色蝙蝠翅膀的黑衣男性疾步上前,秦山倍感熟悉:这不是最强厕王麦哲伦嘛!看上去面容要比剧情里稚嫩一些,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在推进城里打工了啊。
“卡普中将你好,我是因佩尔副典狱长麦哲伦,"麦哲伦向卡普敬礼,示意身后的看守们接过秦山的床板,“犯人「长毛蛇」德尔西·秦山,我们已经切实接收到了。”
“麻烦你们了,”卡普笑着冲秦山挥挥手,“祝你在这里玩的愉快,虽然很可惜,但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小羽蛇。
秦山没搭理他。
狱卒们围上来,把秦山手脚的镣铐从床脚上解下来。到这里,可就没有躺在床上、舒舒服服让人推着走的待遇了。
秦山咬牙立起身来,随着狱卒一路往里走。进入推进城正门,每往前走一步,便会有一道特制的栅栏门在她身后落下。
秦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当身后终于没有闸门落下的声音时,她已然身处一个吵闹又闷热的环境里。
墨镜狱卒小姐在她身前站定,示意秦山继续向前走:“准备消毒。”
面前是一口巨大的铁锅,滚烫的沸水里还有几名同样在接受消毒的海贼,他们惨叫着试图爬上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狱卒的钢叉打回去。
“这还需要作什么心理建设吗?”希留哼笑着,抬起一脚便将没站稳的秦山踹下去。
秦山的身体被「羽蛇果实」强化了太多,这沸水对她本不值一提,可那后背上狰狞的伤口却是遭受不住,她咬着牙努力想将背部拱出水面,却反被长长的刀鞘按住脑袋,她整张脸浸在沸水里,瞬间通红起来。
她挣扎,带着高温的液体呛进喉咙,后背越发火烧火燎地痛起来。
希留仍在大笑,却没注意到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刀。
“喜欢看老娘洗澡?你不如下来一起玩玩?”
那手攥住刀鞘狠狠一扯,希留一时不察,身体失去平衡。面前那个双眼通红的女子狞笑着向他张开双臂,桎梏她双手的镣铐顿时钩住希留的脖子。
秦山手臂死死卡住希留的脖子,将他压进沸水里,她放声大笑:“没有几个人能和我一同泡温泉呢,你应该感到荣幸。
锅外的狱卒们大惊,纷纷举起钢叉对准秦山,谁也没想到这个戴上海楼石手铐的家伙居然还能将希留副看守长压制住。
瞅见麦哲伦的掌心已经滴下毒液来,秦山撇撇嘴:“好吧,还给你们。”
她一把将还在挣扎的希留甩到锅外,趁乱在他小腹狠揍了一拳。
浑身湿透的希留狼狈地爬起来,刷地抽出佩刀来:“我要杀了你!”
秦山只给他一个白眼。雨之希留,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一次揍一次,揍死为止。
“希留,你该回到你的岗位上了。”麦哲伦微微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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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这个犯人曾田我来处直。
希留咬着牙,恶狠狠地目光和麦哲伦对峙片刻,才一甩衣袍转身离开。
秦山趁机将背露出水面,刚勉强喘过一口气来,一只深紫色的毒液手臂便向她迎面扑来。秦山暗叫不妙,咬牙潜入水下,那毒液却一同下水,同处一锅的犯人顿时惨叫乍起,忙不迭地想要远离秦山。麦哲伦道:“无论你是谁,进了推进城,就必须要听话。”
那毒液经过沸水的稀释也丝毫未减威力,背部的伤口愈发痛起来,秦山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的脑袋里浑浑噩噩,时而炙热如身处火山口,时而寒冷如坠冰窟,她时醒时晕,伴随她的只有无尽的痛楚和战栗,她甚至都无力将眼皮合上,青紫的嘴唇哆嗦个不停。
再醒来时,她已被关入无尽黑暗的牢房之中。
后背极痒,仿佛无数的蛆虫钻进她的皮肉里,顺着她残破的神经脉络一路撕咬。她先是咬着嘴唇忍耐,嘴唇咬破流了满口的血,好在四肢全被海楼石镣铐固定着毫无力气,否则她恐怕会将自己整个撕开。
她拼命将后背贴在粗糙的墙壁上,试图将那层发痒的皮肉全部磨掉,发黑的血液和破碎的人体组织沾满了墙壁,她几乎咬碎一口尖牙。
后背一对翅膀本就没好,在这反复的折磨下逐渐呈现出坏死的迹象,羽毛大片大片地掉落,紫红色的肿胀皮肉触目惊心。
以至于秦山短暂清醒过来的时间里,她只瞥了一眼那对翅膀,便攥住那最粗的翅膀骨,狠命一掰,硬生生将其从后背扯下来。
黑暗里女子尖叫一声,便只余急促的喘息声。数刻后,又一道清脆的骨裂之声传来,另一只坏死的翅膀也被折下,秦山再度昏迷过去。
这一次再醒来时,秦山的两腮与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但毒素已经不再折磨她。脚腕被束缚在地板上,她勉强屈起膝盖,将额头抵上去。
额头的温度降下来了,她便知死神这次是不会来收她的。
她长舒一口气,调整姿势让后背舒服些。
“呜哇,小姑娘,你居然还活着诶,吓人家一跳”
虽然字句中带着娇滴滴的意味,可被那大叔的嗓门说出来,只让人倍感违和。
秦山勉力扭过头来。
紧邻的巨大牢笼内,是肉山一般大小的巨人族。
第55章
秦山对这个名为莫里的巨人族没有任何印象,她不记得海贼王的剧情里出现过这个角色,在巨人王国艾尔巴夫停留的那几年里,也没有听说过相关的名字。
“这里是Lv.6哦,”蜷缩着的巨人族笑着对她说,“三年前这里来了个新人,再然后就是你啦,小姑娘。”
这里就是传说中只关押最凶恶罪犯的Lv.6吗?没有上层地狱里的猛兽、火炉、严寒,这里比秦山想象中还要普通一些,这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尽的黑暗。
微光只能让秦山勉强看清隔壁笼子里,莫里的大概轮廓。从嗓音和外表来看,似乎是个大叔,可他的谈吐却与外表大相径庭。他温柔而有礼貌,秦山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真挚的关心。
秦山确信自己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些泛滥的母性光辉。
莫里好像是个男身女心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说法,他应该算是,新人类?
秦山想起了那顶着爆炸头的人妖女王伊万科夫。
背后的伤口在缓慢地收敛愈合,对秦山而言,当前最大的问题是吃不饱饭。
推进城对Lv.6的管理比其他楼层要更加严格,每三日才会有一队推着小车的狱卒乘电梯下来,将极少的干粮和清水放到犯人面前。秦山凭借这个来计算时间的流逝。
食物根本不够,她每天都饿得头晕眼花,甚至开始舔石头墙壁。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啦?”
莫里苦恼地思索了一会:“有几十年了?或是一百年?”
巨人族的寿命比普通人类要长得多,莫里看起来已经很适应在推进城里的生活,他教给秦山要怎么应付狱卒,要怎么让身体适应这书夜不分的黑暗、习惯用极少的食物摄入来维持身体的基本生理活动。
莫里对她很好奇,一直追着秦山问她的情况。秦山便给他讲了很多很多,讲自己如何从艾尔巴夫搭船出海,如何追求心上人,婚后如何建设小麦岛
“听起来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莫里对卡塔库栗表示赞扬。
“你呢,莫里?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越狱的打算吗?”
莫里呆了呆:“人家还没有想好耶,外面的大海上人太多了、阳光也太刺眼了人家还是更习惯黑暗而逼仄的空间诶。”
秦山无奈,便继续给他讲罗杰的故事,讲他与卡普连手将洛克斯海贼团击溃的事件,但莫里仍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吧,他真的在这里呆了大几十年?
又到了发餐日,电梯轿厢打开,里面走出的却不是推着小车的狱卒,而是叼着雪茄的长下巴男人。
是希留。
他一手提着长刀,刀鞘的尾部慢慢划过牢房前的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在秦山的牢笼前停下,抽出刀来对着她。
莫里小声地嘀咕一句:“讨厌的男人。”
希留的目光在秦山身上一寸寸扫视,刀尖在半空中微微晃动,似乎思索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秦山坦然地半靠着墙壁:“终于找到机会溜下来了?这里真是无聊啊,我都开始期待你的到来了,希留。”
希留嘴角挂着喋血的笑意,雪茄尾端的亮光微微晃动。
“你还有力气说话,这很好。”他一刀挥出,秦山腿侧的肌肤应声而裂,鲜血迸溅。
“为什么不让我听到你那美妙的惨叫声?”
一刀又一刀,秦山的皮肤上很快布满了渔网状的血痕,伤口并不深,似乎只是一种玩笑般的戏耍。
“恶心的男人!只会欺负小姑娘!”莫里发出愤怒的尖叫。
“难得遇到这么放肆又大胆的玩具,上次不过是我大意了。”希留哼笑着打开牢笼,一柄暗红色的钥匙在他掌心中旋转,只消几下,连接秦山手脚镣铐与地面的锁链被打开,他刀尖对准秦山的额头,缓缓地转了一个圈。
“你不是有本事吗?来吧,挣扎给我看,我要你拼命逃跑,否则的话"他一刀削断铁链,“这地下又要少一个犯人了。”
秦山挑起眉毛。这变态喜欢玩追逃版的虐杀?
饥饿让秦山站不直身体,海楼石镣铐仍束缚着手脚,没有恶魔果实能力,不能使用霸气,还手无寸铁。怪不得希留敢打开她的锁链。她忍不住笑了。
若是二十几年后的希留,秦山绝对会转头就跑,但是现在这个狂妄的年轻混账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作势要逃,一个侧身躲过希留的刀,秦山拾起她那被自己折下来的翅膀就地一滚,手指探进那早已腐烂流脓的皮肉里,抽出最粗的翅骨来,挡下紧跟着的一刀。
莫里大声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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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声援:“小秦山加油,干掉那个坏东西!”
希留一刀没能砍断那根骨头,正待收回刀势,膝盖处却被沉重一击,他甚至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动作,身体僵硬了片刻,下巴上又正中一拳。
他晃了一下,咬紧松动的牙关劈刀而下,那女人却单手接住他的刀,他砍不下去又抽不回来,正要破口怒骂,那根挂着血肉碎片的柱形翅骨便捅进了他的口腔。
出乎意料的一击让希留狼狈倒地,发苦而腥臭的血味灌了他满嘴,方才意识到她那翅膀里还带着麦哲伦的毒素,咽喉却被人死死踩住。
秦山接住刀刃的掌心血流不止,她将那柄名刀远远丢开,瞅了一眼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弱得多,喜欢虐杀的家伙,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你其实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物,是不是?”她抽出希留口中的翅骨:“说话。”
希留咳嗽几声便骂:“臭表子”
秦山又把翅骨捅回去,一拳击在他腹中,再度拔出翅骨:“说的不对,重新说。”
“混账东西,你找死”
秦山再给他几拳:“还是不对。”
莫里的胖手捂住眼睛,从缝隙里偷偷看:“小秦山,好暴力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他想杀我诶,还好几次。”秦山手下没停,仔细地折断希留的手臂骨,“我算得上是正当防卫吧?”
“正当防卫是什么?”
“就是他自找的,他活该。”秦山又打断了希留的脚踝骨,希留瞪大的眼球上全是血丝,喉咙却被翅骨堵住,只能发出一些声嘶力竭不成调的痛吼。
“好吧,的确如此。”莫里表示理解。
秦山将希留锁在她原本的锁链上,终于脱力跌倒在地。
“我没力气了,狱卒们很快就会发现希留失踪了吧,”秦山望着莫里,“真不想面对麦哲伦那家伙啊”
“小秦山”莫里为难道,“麦哲伦出手时你不要反抗,立刻躺倒痛苦地装死就好了,这样便不会中太多种类的毒,解毒时还能少受些苦。”
秦山沉默着没说话,她在想自己还有没有可能逃出去。上辈子看路飞闯推进城,觉得大boss只有麦哲伦一个,是以自己被抓进来时还不以为意。
费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干掉一个希留。她对麦哲伦的毒束手无策,而且麦哲伦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典狱长,不知正牌的现任典狱长又会是什么麻烦角色。
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吗?还能见到这深海之上的阳光与风雨吗?还能与那个裹着围巾的男人再次见面吗?
卡塔库栗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秦山轻轻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将钻戒转了半圈,镶着钻石的那面朝向掌心。
漆黑的牢房间,却传来一阵雄厚的大笑。
“喂,那边击败死狗狱卒的,是何人?我乃金狮子史基!可助你越狱!”
秦山惊得翻身跃起,又眼前一阵发黑,再度倒下。
不是她听错了吧金狮子史基?这家伙几年前和罗杰作对,反被BIGMOM揍了一顿,怎么现在也关进推进城了?
莫里小声道:“那是三年前被关进来的新人。”
秦山扬声道:“阁下真是金狮子史基?你想怎么做?”
那人呵呵一笑:“取那狗狱卒的刀来!”
秦山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抹黑寻到希留的长刀,又一路循声去找,终于找到了史基的牢笼。
乱糟糟披在身后的金色长发,头顶插着一枚船舵一-果然是史基。
秦山给他劈开手上的镣铐,却干瞪着他脚上的海楼石发呆:“你这也没办法走啊。”
史基只向她伸出手来,接过希留的长刀「雷雨」来打量一下:“算是把好刀,不过与我的相比却是差远了。”
他手腕一翻,手起刀落间,便将两只脚生生斩下。
秦山看傻了:“你”
“不过两只脚。”史基扯下囚犯服撕成条,在血流不停的脚腕处死死绑紧,“就让因佩尔把他们拿去吧。
他发动飘飘果实能力,将自身悬浮在半空中:“鄙人要去寻找自己的宝刀,小姑娘你是否同去?也许能够找到你海楼石镣铐的钥匙。”
他没认出秦山是当日里同BIGMOM一起给他惹过麻烦的家伙。
秦山回过头去,问莫里要不要一起。
莫里畏缩了一下,低声道:“我才不要上去,要走你们就走吧!”他停顿片刻,又道:“祝你成功越狱,小秦山,注意安全。”
知道劝不动他,秦山只好放弃,随着金狮子史基一同离开。
至少金狮子史基是成功越狱了的,不然他日后也不可能遇到路飞一行人,跟着他走,总会没错吧?
很快,秦山就发现自己错了。
金狮子史基的确大闹了一通,也让秦山顺利拿到了钥匙。
随后他就没影了,他对秦山的承诺到此为止。
而站在秦山面前、据守着通向上一层电梯的人,正是麦哲伦。
第56章
莫里已经在这深海之下的地狱里待了八十年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八十年的寿命已经是极为长寿了,但对于平均寿命有三百五十年的巨人族而言,这段时间只能让懵懂的少年人初步接触到成熟的门坎。
莫里一生下来就是整个村子里最弱小的那一个。他个头矮,说话也细声细气,总被早早成为艾尔巴夫战士的同龄人所嘲笑。
“多吃些,多吃些。”母亲总这样忧愁地望着他,“也许长大了就好了,可能你只是发育比较晚。
他越吃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大,可是个头仍是远远比不上他的同龄人。他讨厌一切与暴力相关的人和事,却反被同龄人认为是胆小鬼、窝囊废。
渐渐的,他也这么认为自己了。
他拒绝出门,蜷缩着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所有的窗户都钉死。母亲依旧对他很宽容,每日将三餐放在他的门外,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
他讨厌见到阳光,在阳光下他的影子那样丑陋,像只佝偻爬行的秃头水怪。他讨厌和那些脾气暴躁的男人交流,他们嘲笑他的着装与说话方式,骂他是个怪胎。
他以为自己会在那间黑暗的房间里待一辈子。
母亲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她的视力变得不太好,有时还会忘了给猎物剥皮去毛,就烤熟放到他门前。他也不在乎这些,将房门推开一个小缝,就将食物扯进门里,吞进嘴巴。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餐后水果里会有一枚带着古怪花纹的恶魔果实,母亲没有发现,他也没有。
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像推动黏土那样推动地面时,便立刻在地下挖了个大坑,钻了进去。
他在地面下越钻越深,越钻越远,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是想逃离那个令自己痛苦的世界。
直到饥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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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在地下待太久了,母亲该担心了。
他没有找到返回的路,便直直挖上去。可外面却并不是他熟悉的家,甚至也不是他的村子,一伙端着枪的矮小人类将他团团围住。
他吓得举手投降。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就是世界政府的海军。
海军们给他拷上了不能再使用能力的手铐,把他送进了深海下的大监狱。莫里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因为他很喜欢这监狱里的漆黑环境,狱卒们也很少来打扰他,只是偶尔送食物下来。
有时他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希望没有自己的拖累后,她能过得更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界的时间流逝已经与他毫无关系。有时会有几个嚣张的新人被关进来,或被提出去处刑,或老死在这黑暗中,他连这些家伙的脸都记不住。
可能连狱卒们也不太记得莫里了,他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莫里入狱后的表现一直很乖,是以他们从不会为难这个老实巴交的囚犯。
当那个年轻的巨人族混血小姑娘,被关入他隔壁的牢房时,犹如上辈子体验过的、外面世界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袋里。是来自故乡的族人。
他忍不住去询问母亲的情况,但是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
他开始有些好奇。但是当小秦山问他要不要越狱时,他还是拒绝了她。
他无法给自己找一个越狱的理由。对外界的畏惧像是一只在他心里滚了八十年的雪球,那样庞大。
小秦山离开了,Lv.6又恢复了过去的死寂。莫里听着头顶楼层之上的动静,想小秦山已经跑到哪里了。
可是电梯井却突然掉下一个人来,飞扬的尘土散去,那颤巍巍立起身来的,却正是小秦山。
莫里惊恐道:“小秦山,你怎么”
她吐出一口乌黑的血,粗壮的蛇尾几乎支撑不住她摇晃的身躯。在她的身后,紫色半透明的毒液正从电梯井里不断流下。
小秦山好像要死了。
莫里几乎没有见到过人类临死前的模样。在Lv.6里老死的囚犯有很多,但直到黑暗中传来狱卒的抱怨与打开锁链搬运尸体的声音,莫里才知道有人离开了。
但是看着小姑娘的脸,他心里却突然涌出一个想法:她可能要死了。
他恐慌起来。
当莫里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挣断了束缚他的脚链,打破牢房门,他飞奔过去,一把捞起那个流着和自己相同血脉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却攥着一把钥匙,气若游丝道:“我把你的海楼石钥匙也偷到了。”
死神一般的麦哲伦已经顺着毒液通道,站在他们面前,莫里浑身颤抖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他明明可以安分守己地蹲在角落里,不必面对这个恐怖的死神。
“莫里,”麦哲伦认出了这个从他出生时便已经在推进城里的犯人,“放下「长毛蛇」,回到你的牢笼里去。”
可他手里的,只是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这个混血的小女孩比他的个头还要矮得多,也许小秦山的童年要比他更加艰难,也许她也受了很多欺负,才选择离开家乡,独自在大海上闯荡。
莫里突然想回家看看,看看他的母亲。
海楼石的手铐被打开的一瞬间,石砖铺就的地面高高拱起,挡住了麦哲伦的视线。他大吃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莫里的恶魔果实能力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莫里的能力了,他已经被海楼石锁住太久太久了。
莫里的身影消失了,连带他臂膀上的秦山也是。
莫里背着秦山,挖了很长很长的隧道。他们先是在推进城的墙壁和楼层间穿行,莫里根据秦山找到的地图,来到医疗室,为她偷到了解毒剂。
药剂打进秦山的胳膊,但是她依旧昏迷。
狱卒们大多忙着抓捕逃出来的金狮子史基,这让莫里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他一路向下挖去,小心翼翼地分开监狱的砖石墙壁,经过钢筋与混凝土灌注的地基,终于摸到了海底的砂石。他便再向下,在海床底下继续前进。
莫里时不时停下来,摸一下秦山的颈动脉,确保她还活着,便继续将她背回后背上。
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上一次这样漫长的地底挖掘结束后,他被海军关入了监狱,但是这一次--他听着背后小姑娘的呼吸声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背负某物的责任感。
他背负着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人与他没有什么恩怨,几个月前他甚至完全不认识此人,但他却从没想过自己的行动值不值得。虽然现在回想起站在麦哲伦面前的经历,他还是会双腿发软。
但他还是带着这个人逃出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软弱的,是不堪一击的。哪怕他的个头在普通人类眼里也魁梧如山,他也从不敢直起脊梁。
他以为自己是个胆小鬼、窝囊废。
但是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远比自己还要弱小,却主动折断自己坏死的翅膀,又忍着伤痛击败那该死的狱卒。
她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想着越狱。
莫里很困惑,明明在这黑暗的监狱里也没什么不好,可她却那样执着,仿佛外面的世界里存在着比她的性命还要宝贵的东西。
他想起小姑娘给他讲过的经历。
她笑着说自己小看了海军和推进城,本想着来推进城观光一日游,却反倒是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她说她要赶紧出去,外面还有人在担心她。
她似乎和外界的人们建立了很深的联系,而推进城要斩断这种联系,于是她便不顾性命地反抗。
母亲会担忧他吗?
昨天放在门口的食物没有人吃,母亲敲着门,毫无响应。终于将紧闭多年的房门推开,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她那照顾了大半辈子的、敏感又软弱的孩子消失了,不知去向,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母亲会怎样呢?
莫里突然发现自己触碰到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在这广阔大海的某个不知名角落里,有个人几十年如一日地思念着他。他想回去看看。
终于,莫里挖到了一座小岛。他直直上挖,却在即将突破地表时,生生停下。
那薄薄的土层外,是他已经八十年没有接触过的阳光。
莫里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挖掘的日子,当那从松动的土壤中射进来的一线阳光,落在他面前的时候,莫里吓得坐倒在地。
他耐着性子等了很久,直到那线阳光变得倾斜、变得昏暗,最终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才破开土层,从地底跳出来。
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夜幕早已降临。
就连那柔和的月光都让莫里捂住了眼睛。
久违的新鲜空气扑进鼻腔,耳边是清脆的鸟啼和虫鸣,不远处传来了浪花冲刷沙滩的声音。
莫里的眼泪突兀地淌下来。他用肮脏的手背擦拭泪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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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擦越多。
他将秦山平放在沙滩上,扶起她的头,破开几个椰子给她嘴里灌进去。
他采了一把棕榈叶,围在腰间,充作草裙。他开心地扭了扭。身边的一切都让他好奇不已。
无尽的海、松软的沙滩、茂密的森林、头顶飞过的鸟、奇形怪状的岩石。
他趴下来,脸颊贴着沙滩,看招潮蟹从潮湿的沙子里钻出来又爬回去。
他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跑来跑去,直到远处的天空发灰变白,他才意识到清晨即将到来。
莫里又想钻回地下了,那逐渐亮起来的天空让他战栗。他跑回秦山身边,想要一同把她拖回地下。
可那一轮亮晃晃的圆,却不愿给他这个逃避的机会,一跃便从海在线跳起,肆意的阳光穿过云彩,落在莫里身上。
莫里尖叫了一声,抬手挡住眼睛,正要钻回地下,裤脚却被人拉住了。
小姑娘醒了,迎着初生的阳光,对他虚弱的笑。
第57章
秦山长出了新的翅膀。
她本以为自己再无飞上天空的可能了。
但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却远超她的想象,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后背上破烂不堪的伤口逐渐收敛愈合,连接翅骨的节点像是植物一样枯萎了,只留半截萎缩的干枯皮肉。
可是渐渐的,那干枯的皮肉和伤疤下,却鼓起了巨大的包块。
那很痒,是人体组织新生时的痒。
秦山维持不住人形了,她化作一条羽毛长蛇,找了个洞穴,日日在里面盘着。
莫里见她的状态好起来,便放下心,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要回艾尔巴夫去。
秦山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对他救命之恩的感激,她将自己离家前带走的艾尔巴夫永恒指针就交给莫里,祝他一路顺风。
在这种恩情面前,一切话语都是苍白的。
莫里走了,依旧是一路钻到海床底下,挖着海底隧道离开了。
秦山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将迎来一次蜕变。
她浑身越来越痒,每天脱落大量的羽毛,露出大面积的皮肉。她最后一次捕猎,填饱肚子,便缩回了山中。
她身上的毛都掉光了,眼珠子蒙上了一层翳,一切都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她以头摩擦石壁,蹭开吻部的皮,半透明的皮在她的头顶翘起来,露出里面湿漉漉的崭新羽毛。
她需要把旧皮完全蜕掉。
她钻进狭窄的石缝,通过摩擦带动体表的旧皮脱落,眼上的翳随着旧皮一同脱下,她在山间的岩石上爬来爬去,累了便歇一会儿再继续。
蜕到翅膀处时格外地痛,秦山便发狠地摩擦石壁,直到那两处干瘪的疤被彻底蹭掉,其下是肉色的鼓球,就像她第一次生出翅膀前的那样。
她花了七八天才彻底将皮蜕干净。破碎不成片的蛇皮到处都是,秦山心里有点惋惜,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完整地蜕下一整张皮,好带走做个纪念。
新生的羽毛湿漉漉地满是黏液,贴在体表。她弓起身来,强忍剧痛猛地发力,先是尖锐的骨刺突破皮肉,紧接着越来越长,越来越大,收敛着羽毛的翅膀破肉而出,翅膀比以前更宽了,也更大了,上面沾满秦山的血液和碎肉。
秦山咬牙展开翅膀,抖索一下,终于脱力倒在地上。
乌云聚过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浇在她的身上,冲散了她满身的泥泞与血污,也给了她力量。
翅膀一扇,秦山离地而起。身体更加轻盈,她的速度也更快了。她一路飞行,阴云暴雨便为她一路护航。
她饥肠辘辘,却感觉身体里涌出无限的力量。她在风雨中大笑,雷声便是她笑声的回响。
她时而在云间穿行,抚摸湿润的水汽;时而靠近海面,溅起高高的波浪。航行的海贼船被她吓得高声尖叫,海军们很快发现了她的行踪,军舰却总也追她不上。
她的生命依旧鲜活,并且肆意妄为。
她回到了托特兰王宫,直奔小麦岛。岛上的居民对她的归来欢呼雀跃,名为「家」的建筑里却没有那个她最想见的人。
居民们告诉她,在她离开的这半年里,卡塔库栗一直在蛋糕岛,从未回来过。
BIGMOM对秦山的归来有些意外,她不冷不热地夸赞了秦山几句,交给她一把钥匙:“卡塔库栗在地牢。”
秦山走进地牢,跟着生命卡的指引,一路走到卡塔库栗的牢门前。那个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住,背对着她。
他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却仍是不敢回过头来,心里涌上一阵激动的喜悦,但害怕一扭头会让这喜悦落空。
直到秦山打开牢门,从后背搂住他。
他颤抖着转过身来,狠命将秦山反搂在怀里,又松开她仔细看看,才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
他的后背佝偻着,一抖一抖。秦山便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我没能去救你”
他只说了这半句,却再也不肯开口了,那声音酸涩而干哑,炙热的泪滚落在秦山的锁骨处。
“没想到你也被关进地牢里了,这下好了,咱们双双入狱,谁来管小麦岛啊”玩笑话说到一半,秦山喉间梗住,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捧起他的脸来,亲吻他:“我们回家。”
还没回到托特兰的时候,佩罗斯佩罗就向母亲报告了秦山被擒的事情,是以卡塔库栗一回来就被海楼石扣住了。
BIGMOM美其名曰,怕自己重要的孩子做傻事去劫船,才把卡塔库栗关进地牢。但谁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女王是将那条羽蛇放弃了。
可谁也没想到,几个月内推进城就发生了一次严重的越狱事故。金狮子史基逃跑了,还有几名海贼消失了。
当那熟悉的羽蛇身影再次在托特兰的上空出现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让BIGMOM亲手把自己儿子锁进地牢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笑,但面对秦山的时候,她依旧坦然不已。仿佛秦山只是普通地出门一趟,又回到了家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卡塔库栗没有办法去抗议什么,他不敢说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不是失望,曾经他以为母亲总有一天会接受秦山,就像他一样。
但是现在,他不再心存侥幸。他只恨自己没能立刻动身,恨自己无法反抗家人,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被海军击败--
至少他能够一直待在秦山身边。
“不要这么想,”秦山说,“想一想你的责任,除了妈妈以外,你就是夏洛特家族的顶梁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她摸着卡塔库栗面上的围巾:“你忘了你为这个东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
卡塔库栗浑身僵硬,站在秦山的面前,他羞愧至极。他发现自己居然将秦山和家人分别放在天秤的两端去比较,当母亲将他锁进地牢时,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能为他将自己的妻子抛之不顾的事实而开脱了。不是他选择了保护家人,而是母亲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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