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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6章 生病

    李长泽坐在贺景泠的对面, 两只长腿随意分开,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贺景泠又道:“不过殿下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怕是不能夜夜与我相见了。”

    李长泽说:“阿煊如此在意, 不如把你一块儿娶回去。”

    “好啊, 我要八抬大轿, 从朱雀正门进东宫,殿下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期望。”他脑袋发昏,脸上也有些烫,贺景泠估摸着自己是又发烧了,不过他没打算吭声。

    李长泽道:“好,都依你,等万事尘埃落定,你嫁我娶。”

    他说的似模似样, 倒像是真上了心, 诚意满满, 情真意切。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谁也不会当真。

    贺景泠觉得眼皮有些烫, 靠在床边闭着眼, 太阳穴突突地疼:“上次给殿下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吧,董伯远自以为逃过一劫,可他做过的事又不是只有这一桩……”

    说到这里贺景泠停了两秒, 似乎想到了什么, 继而轻笑道:“殿下,太子成亲前夕准岳父身陷囹圄, 旁人会不会觉得你克妻啊?”

    “无因有果旁人才说闲话,他这是自掘坟墓, 况且与我有什么干系?齐王看不惯除了站他这边以外的所有朝臣,董伯远既不站在他这边,那就是他的敌人,抓住了董伯远的把柄,他当然是迫不及待揭发了。”

    贺景泠没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好像困了?他这样想着,也没在听见李长泽说话,模模糊糊一道人影起身,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走了。

    困意汹涌,身体上的痛感早就麻木,他缩进被子里将将自己裹地严严实实还是觉得冷。

    李长泽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壶开水,给贺景泠倒了杯水走到床边,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并没有发出多少噪音:“喝点热水吗?”

    贺景泠意识昏沉,只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李长泽皱了皱眉,弯腰想去扶他,手指碰到他的脸才惊觉贺景泠又发烧了,他把杯子放到一旁仔细摸了摸贺景泠的脸,这人方才还浑身是刺的激他,转个身便病成这样。

    李长泽暗怪自己粗心大意,没察觉他的不对劲。

    他倒也不慌,当年他带着人在外丈量平凉可用的土地,路上碰到差点成为狼嘴下的食物的贺景泠,把人救回去后躺了两天就被当地官府派人接走了。

    自祈京到平凉,李长泽跟着军队走了快两个月,贺景泠徒步走了大半年。

    没死真的是他命硬。

    只是流放的犯人要服劳役,贺景泠在服役的三年里本就亏损了的身体彻底坏了,就算自己能暗地里帮衬也于事无补,再好的灵芝参茸也补不回来。

    李长泽在他枕边摸索,从枕头下摸到了一个小瓷瓶,拿出一粒喂给贺景泠,又给他喂了些水。

    放下茶杯后他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贺景泠只穿了单衣,一帆折腾下来胸前已经有些敞开,李长泽看得并不真切,只摸到了一片温热和一根红绳。

    他脸色不变,有条不紊地给贺景泠整理好衣裳盖上被子,怕人着凉,他方才回来的时候已经把窗户关上了,这么一折腾身上到出了汗。

    李长泽就坐在床边,听着贺景泠均匀的呼吸声一时心痒,上手捏了捏他的脸,手中的触感让他满意,然后又恶作剧地捏着他的鼻子想看人的反应。

    他少有玩心大发的时候,只是今夜贺景泠方才那副样子激起了他心中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他不合时宜的想起贺景泠喝酒后在自己身.下眼尾泛红的模样。

    李长泽还是良心发现收了手,就这么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什么。安静下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热出的汗。

    他心中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在察觉贺景泠情况不对的瞬间慌什么。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天边泛起熹微的白光,沉寂了一夜的院子开始有了细微的动静,细碎的脚步声,压低后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枝头雀鸟鸣叫的声音。

    明王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洒扫庭院,宋景如帮着奶母给女儿穿好衣衫:“今天徐尚书家公子大婚,父亲和哥哥要去徐府观礼,我已经让云坤送了份礼去了。”

    李珩衍坐在窗边看书,过了许久才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小郡主挣脱宋景如的手跑到李珩衍这边拉他的衣服:“爹爹,舅舅说一会儿要带我出去玩,爹爹一起。”

    宋景如跟着过来:“哥哥说一会儿带晋宁去徐府热闹一下,我答应了。”

    李珩衍放下书抱过女儿站起来,语气平静地问:“他要过来?”

    “嗯。”宋景如点点头,目光落到李珩衍腰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王爷那只萧呢?那是王爷的心爱之物,还从来没离过身。”

    李珩衍:“送你兄长了。”

    宋景如一愣,她哥哥虽然纨绔,不过确实是个爱萧之人,也没多想,微笑道:“哥哥平日里被母亲惯坏了,看见喜欢的就会念念不忘,王爷那只萧他惦记好久了,多谢王爷割爱。”

    “惦记很久了?”李珩衍看向她,语气平淡,“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是王爷心爱之物,怎可夺人所爱。”

    “一家人,不要说这些。”李珩衍抱着晋宁往外面走。

    宋景如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是,听王爷的。”

    正说着,外面下人来报:“王爷,王妃,宋公子来了。”

    “舅舅。”

    “小晋宁,来舅舅抱。”宋景章一看到他们就跑了过来,“妹妹妹夫,我接小晋宁去玩玩儿,下午给你们送回来。”

    宋景如知道自家哥哥没个正形,但听到他这么叫还是忍不住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哥哥。”

    宋景章笑起来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他向来迁就这个妹妹:“哎呀好啦好啦,妹夫都还没说什么。”

    李珩衍问:“你这是去徐尚书家?”

    宋景章点头:“嗯,这就过去,我父亲已经先去了。”

    李珩衍道:“我也去,一道吧。”

    “好啊。”宋景章想也不想,“今天徐尚书府肯定热闹,我父亲看见那徐仲先比看见我这个亲儿子还亲热。”

    宋景如有些意外:“王爷要去?”

    “嗯。”

    *

    “母妃听说燕阳很不太平,我儿一去,万万小心。”怜妃刚满四十,因为保养得宜如今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她不是那种传统的浓眉大眼的美人,五官单看平平无奇,凑在一处看上去却教人格外舒心,是典型的耐看型。

    晋王随她性子温和,怜妃专宠多年,尽管没有强大的母家作为后盾依旧成了后宫中唯一一个可以和贵妃高氏抗衡的存在。

    安如意看着不争不抢毫无威胁的样子,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狠角色,晋王很好地继承了他母亲的这一点。

    “母妃放心。”李叔同笑道,“宫中的贺大人已经去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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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那边有他照应,儿臣吃不了什么苦的。”

    怜妃温温柔柔地说:“紫阳怀孕了,她为你操持府中也不容易,你去燕阳后就叫她来宫中陪我吧,也好方便养胎。”

    “还是母妃想的周全,有母妃照看紫阳自然是再好不过。”

    安如意思付片刻,笑道:“你放心,母妃定给你看的好好的,其实这个时候出去也好,京中怕是有大动作。”

    李叔同眼中意味不明:“母妃说得对。”

    高家得势张狂,任何皇帝都会忌惮,偏他们还不知道收敛,臣子居功自傲向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母子俩心照不宣,都没有多说什么。

    “母妃最近轻减了许多,是有什么烦忧之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怜妃笑道,“如今母妃有你便够了,闲来无事,关心了一下贵妃娘娘,听说她宫中那个新来的太监是锦州人,很得贵妃喜欢,”

    高贵妃母亲娘家便在锦州,那地方对她和别处有些不一样也情有可原。

    “听说今日徐尚书家公子成亲,你替母妃也送份贺礼过去,琮儿,齐王虽然现在看上去如日中天,但你有吏部礼部两位尚书的支持也不比他差。那个徐仲先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定要好好结交。”安如意道。

    “母妃放心,四哥无非是比儿臣多了个母家支持,在军中有些势力,可高慎为人狂妄目中无人,他们高家风光得了几时,儿子没什么好怕的。”

    安如意微微一笑:“齐王是你们几个皇子中脾气最大的一个,若不是因为家中势力,陛下未必会有多看中他,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等着那日的到来就是了。”

    “母妃说的是,只是那徐仲先自视清高,他是官宦子弟,却一路科考进了中枢,根本和徐安不同,也不知徐安怎么生了个这么出息的儿子。”

    安如意冷笑说:“再出息有什么用,当年比他出息的现在是个什么样?我听说那贺景泠如今病怏怏的,怕是个短命鬼。他倒也能熬,活到了现在。”

    “徐仲先是进士及第,陛下钦点的状元,这次又娶了睿王府的青阳郡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和贺景泠可不同。”

    “可母后听说他们关系好得很,那徐仲先在贺景泠回京之后还三番两次跑去何府,他也不嫌丢人,琮儿,你找个机会还是提点一下徐尚书,莫要闹了笑话。”

    第027章 灾银

    贺景泠接过何升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后一旁守着的祝安立刻递上一盒蜜饯:“吃糖。”

    贺景泠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好吃。”

    何升道:“今日徐公子成亲,我把你之前准备的贺礼送过去了。”

    贺景泠笑了笑,面色苍白:“送去就行了,大喜的日子, 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贺景泠想起那年徐仲先刚满十七, 他们到城郊去跑马, 路上徐仲先扭扭捏捏地说他的母亲给他找了一个通房,那通房女子大他三岁,十分豪迈,把年仅十七的徐仲先吓的落荒而逃。

    他听后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徐仲先的肩:“你要是敢对不起瑶华,咱们兄弟就完了。”

    徐清鹤又羞又恼:“贺煊,你要是敢在瑶华面前胡说我跟你没完。”

    徐清鹤大贺煊两岁,又是家中独子, 所以他的母亲看得格外严, 本是官宦子弟, 去禁军呆两年熬资历, 以后也是一帆风顺。偏偏他自己参加科考一路生生考了上来, 还成了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 这件事在整个祈京不可谓不轰动。

    如今也是年纪轻轻仕途坦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徐清鹤见贺煊一脸揶揄,脸上涨红, 他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打趣, 脸皮又没贺景泠厚,恨恨道:“贺煊, 你笑什么,现在将军府就你一个小辈, 我看许夫人怕是比我娘还着急,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回去房中就有个美娇娘等着你。”

    贺煊不屑地笑出了声:“什么美娇娘也要我看得入眼才行,我贺煊喜欢的必是这天下最好的。”

    徐清鹤忍不住骂他:“狂妄。”

    贺煊说:“过奖。”

    然后换来一记白眼。

    往事如烟,如今想起来不是是徒增笑耳。贺景泠回过神来,忽地想起一件事,脸上的神情显得凝重了几分:“何大哥,那件事再缓缓吧。”

    何升叹了口气,知道贺景泠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好,”又想到什么,说,“对了,最近那个霍子犹总出现在扶风楼找卓姑娘,我们要不要……”

    贺景泠思索片刻:“还是注意一下吧,他在祈京有不少人认识,这些道理他都明白,让小宛写封书信给锦娘,由锦娘交给他。”

    何升没再犹豫:“好。”

    ——

    齐王府。

    李怀安对自己这个性格冷淡的王妃有种特殊的情感,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和赫舒真是所谓的两情相悦,成亲以来赫舒对他冷冷淡淡他还以为是女子新婚害羞,后来才后知后觉赫舒所谓的心悦自己根本就是胡诌。

    她就是看到自己才是最有威望的皇子,才不想嫁给太子,所以故意这么说。

    他又气又恼,可冷了这些时日,见赫舒还没有低头来找自己,他又心痒难耐,自己来了景阳台。

    “王妃最近如何?”李怀安战术性咳嗽一声问。

    “一切安好。”赫舒答。

    李怀安又清了清嗓子:“本王来了这么久,王妃也不知道奉茶?”

    “赫舒怕王爷喝不惯景阳台的茶。”她不知道李怀安突然来这里是为什么,不过她性子冷,不喜欢的人或事面上是连装都不愿装一下。

    当时为了摆脱任人摆布的命运所以偏偏选了一个他们都不中意的齐王,现在目的达成,自然不愿意在虚与委蛇,反正为了两国邦交,他李怀安总不至于休了她。

    一句话又让李怀安怒火中烧,他冷冷道:“王妃喜静,这景阳台你呆着倒是安逸。”

    “多谢王爷把此处赐给赫舒。”赫舒垂眸对着他拜了拜。

    正说着,下人匆匆赶来:“王爷,王妃,何姨娘来了。”

    李怀安皱眉:“她来这里干什么?”

    下人道:“何姨娘是来找王爷的,她说有要紧的事要禀报王爷。”

    李怀安心中有些不耐,赫舒低头道:“既然何姨娘找王爷有要是,赫舒就不多留了。”

    李怀安冷哼一声:“王妃这么急不可耐,倒是本王打扰王妃了。”

    说罢拂袖而去。

    李怀安面色不虞地出了景阳台,气还没消便看见千娇百媚的卓小宛娉娉婷婷朝自己走来。正妻和妾室李怀安还是分的很清的,更何况卓小宛的出身卑贱,如今更是依附自己而活,相处日久那份喜爱便也淡了。

    发妻永远是发妻,是他的脸面,是他齐王府的女主人,所以就算他猜到了赫舒嫁给自己并不是真的情愿下意识的反应也只是恼怒,

    不过卓小宛到底是个少有的美人儿,李怀安顺势将人揽在怀中,捏起卓小宛的下巴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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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满府找本王,小宛这么急不可耐?”

    卓小宛娇嗔地推了李怀安一下:“小宛找王爷是有正事,王爷想什么呢。”

    “你能有什么正事。”李怀安嗤笑道。

    卓小宛没有生气,贴着李怀安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李怀安的表情几经变幻,他有些怀疑又有些不确定:“当真?”

    “小宛难道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李怀安道:“带我去看看。”

    *

    高慎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怀安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见高慎立刻就迎上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舅舅,你终于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在校场操练呢。”他走到李怀安身边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李怀安把东西递给他让他自己看,那是一张状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指纹印吸引了高慎的注意力。

    “我府中有个小妾你也知道,是我给她赎的身,昨天晚上她身边的丫头出府采买,碰见一个姑娘被人追赶,那丫头好心救下那个女子,把她带回了府,我去瞧了,那女子差点被打残。”

    高慎抖了抖手中的状纸,上面分明是人用鲜血写下的兵部尚书董伯远的条条罪状,他眼睛越瞪越大:“天子脚下,那董伯远竟然敢开暗窑,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他不仅开暗窑,还私下给那些官员介绍,逼良为娼,昨天她们救下的那名女子是在其他受害女子掩护下侥幸逃出来的,如若不然,谁也不知道那董伯远这么胆大包天。”

    李怀安忍不住笑道:“好个董伯远,他既然嫌命太长,就怪不得我了,他占着兵部尚书的位置,又不投靠我或者晋王太子任何一方,那我就只好换个我们的人上了。”

    高慎皱着眉头思索,有些谨慎地说:“这事未免有些太巧了,怎么偏偏被你府上的人撞见?”

    李怀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妓女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这事儿换成晋王知道了和我们不也是一样,那董伯远又不是他的人,我们现在占得先机,兵部尚书的位置换我们的人来坐舅舅还不高兴?””也不是这么说……”

    “好了舅舅,六部之中没有一个我们的人,这次老天爷都把机会递到我面前了,绝不能让李叔同在抢了先机。”李怀安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舅舅,父皇让林野去查什么了你知道吗?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齐帝自从上次病好后精神大不如前,他登基已有二十五年,励精图治这些年,夙兴夜寐,才有了大齐现在的盛景,清理了外忧,内患也不容姑息。

    御书房内,气压一度降到了冰点,伺候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

    刘盛宁小心翼翼上前捡起地上的折子,小心说:“陛下,您保重龙体。”

    林野恭敬地立在下方。

    齐帝看了他手中的折子一眼:“上次朝中弹劾他的言官便有不少,朕原本还是不信,没想到。”

    “来人,宣齐王进宫。”

    半个时辰后。

    李怀安满腹疑惑地走了进来,他塞了点银子给传旨的太监,透露说皇帝召林野觐见后盛怒,不知道林野到底是查到了什么,为什么要宣自己进宫?

    齐帝一看到李怀安进来怒气再次翻涌,拿起手边的茶杯砸在李怀安前面的地上:“混账东西!”

    李怀安立刻跪下,有些慌乱地喊:“父皇,父皇……”

    刘盛宁小心地扶着怒火中烧的齐帝重新坐到座位上,李怀安不明所以的趴在地上:“儿臣不知犯了何错让父皇如此生气,还请父皇明示啊!”

    齐帝冷哼:“何错?赈灾的灾银你也要碰,按户籍发下去的灾银每个人头是二两银子,到他们手上变成了二十文钱,这是在京都,朕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层层盘剥,被人查了出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父皇……儿臣冤枉……”

    “带头的就是你,你还冤枉,亏朕当时被你蒙蔽还认为现在的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今年春雨下了这么久到处的春耕都耽误了,本来百姓有点银子还能勉强度日,现在好多地方都在啃树皮了。”

    李怀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儿臣……儿臣……”

    齐帝不想再看见他:“滚回你的齐王府去,朕命你十日内十万两如数上交,交不出来,你这个亲王也不必当了。”

    李怀安人都懵了:“父皇……父……儿臣……”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种事屡禁不止,就算他不贪,下面的人也不可能真的两袖清风的,只是他倒霉,雪灾之后又碰上大雨,那群贱民但凡有一条生路,就不会把事情闹大,怪他倒霉,连这种概率都会碰上。

    李怀安现在满脑子都想的是这件事怎么就被齐帝给发现了,难道他是一开始就根本没放心让自己处理赈灾一事??

    所以才不动声色让林野去查,而且瞒得这么好,他们竟然直到林野回来之前连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齐帝说:“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朕不处置你,贺元晟在燕阳怎么赈灾?那些人还不跟着上行下效?这件事捅了出去,朝臣不会放过你,百姓不会放过你,天下的悠悠众口也不会放过你。”

    “滚滚滚,在这儿看着就碍眼,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凑银子,你贪得无厌也就算了,还给朕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下次要是再让人查到你干了这种事,就滚回你的封地去。”

    李怀安满头大汗,身体发抖:“儿臣遵旨,谢父皇。”

    第028章 讨好

    “有了齐王这个例子在, 下面的官员多少会安分些,晋王这么做,确实是一步好棋。”贺景泠手边放着堆积如山的账本,正埋首书册头也不抬地说。

    何升把整理好的册子放在他手边, 方便他拿取:“陛下还是心软, 没有把这件事揭穿, 给齐王留了面子。”

    贺景泠笑了笑:“他哪儿是给齐王面子,他是在给高家面子,现在还不是动高家的最好时机,故意轻罚,朝中自然有人心生不满,等时机一到,高家倒台,墙倒众人推, 现在的不满就成了以后加之在齐王身上的一项罪名。”

    何升想了想, 只觉得心中发寒:“陛下心机深不可测, 难怪……难怪……”

    “难怪太子殿下他……”

    贺景泠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抬起来头:“从前我也只知道我们的陛下看好太子, 宠爱齐王, 偏心晋王,太子在这几个皇子中最是宽厚仁德,当时我只顾着和贺承礼较劲儿, 还真被他的伪装给骗了过去。

    “李长泽若真的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那么简单, 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也聪明,一直留在京中一定是齐王晋王的眼中钉, 上面那位又只会坐山观虎斗,皇后于他没有半点助益, 还不如脱身离开,任由齐王晋王壮大,大到让人忌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何升听罢感叹说:“从某些方面来说,太子和陛下真的很像。”

    贺景泠眼珠微动,若有所思地笑道:“李家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最擅长伪装。”皇帝如此,明王和信王如此,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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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李长泽也是如此。

    “皇家人,要是连这个都学不会。”何升恰到好处停顿下来没说下去,两人心照不宣笑了下。

    “所以李怀安要是聪明,现在就应该劝高慎收敛一点,还有高贵妃。”贺景泠最后这句话说的意味不明,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思。

    何升:“作茧自缚,谁也救不了。”

    “是啊,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你们在说谁坏话?”李长泽出现的悄无声息,他站在贺景泠背后,双手撑着座椅的扶手,将贺景泠都罩在了怀中。

    贺景泠见李长泽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身体没动,心里却暗骂他脸皮厚,他和何升的关系虽然在外面被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君子之交而已。

    何升为人端正,要不是家道中落他为了撑起家业也不会弃文从商,贺景泠待他如兄如友,是发自心底的敬重。

    贺景泠道:“说你的。”

    “我?阿煊说我坏话,是因为我太久没来了吗?”李长泽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把贺景泠手中的账本拿来随意翻来了两下又丢开:“身体才好,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何升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才好,他别开眼:“一会儿分会的掌柜们找我有些事商谈,我就先过去了。”

    贺景泠面上虽然一派镇定,耳尖却无知无觉就红了:“……好。”

    李长泽饶有兴致地看着何升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勾,眼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贺景泠觉得有些热,不适地躲开:“好好说话。”

    李长泽像是很委屈:“阿煊,这才多久不见,你对我就这么冷淡了,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都隔了多少个秋了,你可是忘了我?”

    贺景泠扫了眼李长泽:“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殿下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李长泽来了兴趣:“哦,心尖尖上的人,阿煊莫不是在诓我?”

    “岂敢,殿下不信,把我的心挖出来瞧瞧。”

    “我哪儿舍得。”

    “舍不得吗?”贺景泠往窗外看了眼,将黑未黑的庭院中一派生机盎然,他收回眼,想着他忙着看账本都还没用膳,于是道,“殿下,留下来用膳吧。”

    两人每次见面不是夜半三更就是三更半夜,饭点儿相见是少之又少,倒真像是在偷情。

    贺景泠没等李长泽回答,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狄青吩咐了两句,祝安没看见人影,估计是见李长泽来又跑别出去了。

    他回头见李长泽就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翻看账簿:“阿煊这么有钱,十万两对你来说也就是眨眨眼的事,不像我那位四弟,听说今天和高慎在书房里商讨了大半天,又摔杯子又摔笔,这会儿估计正在盘算怎么拿十万两出来呢。”

    “高家是累世公卿,区区十万两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这些世家大族这么多年只学会吸人的血,要他们拿钱出来,那是割肉放血,他们当然疼。眼下齐王肯定认为是晋王从中挑拨才让这件事暴露,晋王这一走,想必路上不会太平。”

    “我若没记错,”李长泽迎面对上他视线,笑眯眯说,“阿煊的大哥也在燕阳,那地方现在乱得很,地方偏北,刁民无数,就是朝廷派去的人他们也不买帐,怎么不见你担心呢?”

    贺景泠看了眼李长泽,贺家人是他的底线,李长泽这样问,是知道贺景泠到现在也没有和贺元晟见过面或者有过联系,在故意刺他。

    贺景泠没再说话,走到一旁净手,下人低垂着头鱼贯而入,将各色的菜肴摆好,然后又目不斜视地离开。

    那双手分外瘦长,实在好看,李长泽先贺景泠一步拿过帕子:“欸,阿煊,我来伺候你。”

    他慢腾腾地替贺景泠擦拭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像是在把玩一件珍品,格外细致小心。

    这是知道人被他说恼了,又想要讨好。

    贺景泠任由着他如此,还得寸进尺说:“喜欢伺候人,那你给我布菜吧。”

    “我可是太子,你就使唤来布菜?”李长泽那眼看他,眼中带着戏谑,擦干净了的手也不舍得松开,就这样握着。

    贺景泠哼笑一声,抽手转身:“哪儿能是就呢,不是还有旁的用处。”

    李长泽手心落空,跟着他回到桌边,贺景泠大病初愈口味清淡,荤腥几本没怎么动,只捡着面前一道青瓜小菜吃。

    对面的李长泽眼神实在露骨,同桌吃饭,那眼神哪儿像是在吃饭,如狼似虎,毫不掩饰。

    贺景泠对此视若无睹,吃到一半院中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徐仲先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家公子在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在问狄青。

    狄青不会编借口,所以选择沉默。

    徐仲先:“狄青,我问你话呢?”

    贺景泠和李长泽对视一眼,只是在笑,也不说话。

    李长泽:“……”

    吃个饭都吃不安生,他在心中默默给徐仲先记上一笔,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还要他堂堂太子回避,他一脸不悦地在贺景泠打趣的目光中往里间走。

    “碗筷。”贺景泠故意提醒他。

    李长泽对着他十分友好地笑了下,说了句“等着”就拿着东西离开了。贺景泠被他刚才的表情逗笑,徐仲先一进来就问:“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

    贺景泠:“……你怎么来了?”

    徐仲先一脸不爽:“我怎么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贺景泠道,“你才成婚,工部那么忙,好不容易有空不在家多陪陪夫人。”

    徐仲先貌似心情不错:“大老爷们儿成天呆在家里干嘛,你病才好,一个人吃的不错呀。”

    “你用膳了吗?”

    徐仲先点点头,跟贺景泠讲了些他成亲那天的趣事,他说的眉飞色舞,想来新夫人青阳郡主和他感情不错。

    说到最后,徐仲先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对了,你听说了吗?兵部尚书董伯远,他私下开了个暗窑,拐骗良家女子,专门提供给一些同僚官员,被人给检举了。”

    “有所耳闻。”

    徐仲先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堂堂二品大臣会做出这种事,听说他是被暗窑里逃出来的女子揭发的,那女子还带出来了一本记载着去过暗窑的官员的名字,被她给藏起来了。”

    贺景泠笑道:“看来那女子是个聪明人,东西要是交出去,她就会得罪这祈京不知道多少和董伯远来往的达官显贵,她绝无可能活下去,东西留着,那些人总有个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皇上已经让林野彻查去了,董伯远如今也已经被关进了邺狱,”

    贺景泠眸光微动,什么都没再说。

    月明星稀,徐仲先走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多时,李长泽抱着碗从里间出来,抱怨说:“阿煊和他聊这么久,是不是把我都忘了?”

    贺景泠没理会他,李长泽刚刚走时留了双筷子在这里,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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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今日徐仲先来,看上去新婚燕尔喜上眉梢,他是在对贺景泠间接表达一个意思。

    他现在过得很好。

    不管如何,徐仲先的这份心意贺景泠领了,他是想让自己放心。

    对于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姐夫的好友,贺景泠从前和他推心置腹,虽然如今两人境遇大相径庭,但不到最后一刻,贺景泠也不想把徐仲先牵扯进来。

    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他在孰轻孰重的选择中早就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那便注定会伤到轻的一方。

    李长泽捧着碗顺着贺景泠的眼神看到了桌子上的筷子,立刻笑道:“你说他会猜是谁?还是一个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人。”

    “兵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了,你那两个皇弟可都不是什么善类,这些年你戍守边疆,倒成就了他二人的朝堂,余下许多势力也都被你另两个皇叔给占尽了。羽林卫直接隶属于皇帝,六部各有其主,齐王有禁军,晋王得帝心。”贺景泠突然出声。

    “殿下,我有点等不及了。”

    不管如何,瑶华成了如今的珍妃,徐仲先成亲了,时间拖得越久,不可控的因素就越多。他只能抓住自己现下手中仅有的筹码,去搏一搏。

    “九皇子年幼不足为虑,齐王背后有高家,想要扳倒他必须要先扳倒高家,晋王心思深不可测,怜妃在宫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还有明王和信王。”

    李长泽面前的阻碍还有这么多,他虽是太子,却空有太子之名,早年皇帝把他看的太死,李长泽只有把自己伪装起来,这些年但凡他行差踏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可贺景泠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快点,一切就晚了,什么东西在他手中,像流沙一样散了,

    李长泽微微一笑:“急什么,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等不了这几天吗,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029章 情浓

    夜已经深了, 下人们将桌上的残羹冷炙尽数收走,忙了一天,又和他们说这么久的话,贺景泠已经有些犯困了。

    “阿煊, 天黑了, 你吃好了吗?”李长泽意味深长地说, 话里面的暗示意味十足。

    贺景泠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从正事上面跳到这上面的,坐在那儿怔了片刻,睡意也散了大半,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我要沐浴。”

    李长泽大手一挥:“一起,省时省力。”

    贺景泠坐着没动,又想起这人方才在何升在时的行为,故意不应:“现在不行,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儿?”李长泽捏起他的下巴细细的端详, 今日贺景泠的气色比上次见好了太多, 应是心情好,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懒意。

    舒展的眉目教人移不开眼。

    贺景泠被那赤.裸.裸的眼神烫到, 半垂下的眼盯着李长泽的喉结, 眼睛里漾着笑:“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李长泽声音有些哑, 拉着贺景泠往自己这边带,宽厚的胸膛大方地将人全部接纳。

    贺景泠耳根有些热:“你……”话未说完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直接被李长泽抱了起来扛上肩头, 直奔里面去。

    “不告诉我, 待会儿受不了了别告诉我。‘’李长泽笑得无赖。

    贺景泠的屋子和隔壁连通,里面引了温泉水做了个汤池, 他时常在这儿泡药浴。

    屋子里水汽氤氲,李长泽竟然早把贺景泠换洗的衣物都拿出来放在一旁了。

    贺景泠被他颠地头晕目眩, 忍着反胃的感觉骂他:“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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