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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155(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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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裴向云自己犯浑行,但若是被老师直白地点出,脸皮倒是变得相当薄。

    他支吾着拒绝道:“不了吧,太……”

    “太怎么样?”

    江懿挑眉:“上辈子再欺师灭祖的事你都做了,我也什么都见过,你说太如何?”

    裴向云撑着手臂起身想离他远些,可刚动了一下,背上的伤便刺痛起来,让他腰上一塌,又无力地趴了回去。

    江懿垂眸看着趴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种「扳回一城」的快感。

    先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很憋屈,如今再次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拿捏着裴向云的喜怒悲欢,这才多了些踏实的感觉。

    “可这不一样。”

    裴向云听他又将上辈子的事翻出来说,面红耳赤道:“上辈子是我做的事对不起你,是我不要脸也不顾及你的感受,现在不会了。”

    江懿颔首:“那所以呢?哪里难受?”

    裴向云听他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有些痛苦地于胸腔中低吟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为何老师如此反常。

    怕是在报复自己先前一时冲动的冒犯。

    他想通了这点,正欲将态度放软讨江懿欢心,背上却骤然一凉,继而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心中那点旖旎的念头无影无踪,下意识地挣扎了下,拽着床褥便要逃走。

    江懿轻叹一声:“我没力气按着你,自觉点回来好好上药。”

    裴向云咬着牙,又将身子挪了回去,可当那药膏触上伤口时又克制不住地想要挣脱,一来二去药膏基本全滑到床上了,伤口依旧因为被雨水泡过而往外渗着血。

    江懿眯着眼,声音冷了下来:“大晚上自己作,然后跑来我这儿折腾我,能耐了你裴向云。没让你滚出去你应该跪着谢我,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裴向云死死地咬着唇,已然咬出了血,这会儿声音有些颤抖:“好……”

    他未曾想过那土火药威力竟巨大如斯,哪怕仅仅是承受了爆炸后的气浪,也足以让他创口连带着五脏六腑一同火辣辣地疼着,其程度甚至不亚于上次被活活烧死。

    或许因为上次他在火中时已几乎失去了大半知觉,而此时却是清醒地受着痛,于是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师父,对不起……”他轻声道,“要么你别管我了吧。”

    江懿看了他半晌,有些无奈道:“听话,待你好好上完药,我考虑帮你解决下你别的难受的地方,你看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蓦地落在裴向云耳中,却在他心口掀起了滔天巨浪。

    裴向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江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正如何你也亏不了,答应我么?”

    裴向云撞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被蛊惑了般轻轻点了点头。

    “那说好了……”江懿道,“不许躲,不许反抗,但凡躲一下这个约定就不作数了,你能做得到吗?”

    这就好像给拉磨的驴面前吊了根萝卜一样。

    哪怕明知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念想,如梦幻泡影的海市蜃楼一般,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念想,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跟在萝卜后面跑,哪怕跑死都无所谓。

    裴向云额上汗如雨下,双手几乎要将被褥抠出一个洞来,却生生地将自己钉在了原处,不敢动一下。

    上药上得很顺利,江懿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他背上的伤口又覆上一层药膏,继而换了新的未被雨水浸湿的细布。

    裴向云虚脱般终于将紧绷许久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歪着头倒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脸色煞白,唇齿间全是血迹。

    咬得还挺用力。

    江懿用帕子在他唇上抹了下,将血迹擦干净,继而丢到了一边废弃的细布上。

    裴向云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沙哑:“师父,你答应我了的。”

    江懿愣了下:“嗯?”

    “你先前说只要我听话,你就……”

    似乎这话说得他很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你就……”

    “我就什么?”

    江懿轻笑一声:“想得美,我说了只是考虑一下,有问题自己解决。”

    他说着起身,将那满是血迹的细布和帕子裹在一起要丢出去,却听裴向云轻声道:“知道了……”

    依旧没有半分怨言,很乖。

    江懿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恶劣。

    分明没办法给裴向云他想要的东西,却仍忍不住沉溺于掌控住旁人的五感,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裴向云的底线。

    底线会在何处呢?

    自己要做到如何过分的程度,才会让裴向云彻底熄了对他的念想,正经为自己的人生找点事情做?

    “裴向云,恨我吗?”

    狼崽子显然又难过又失落,整个人软塌塌地趴在床上,负气似的将头扭到看不见他的另一边,闻言似乎想将头转过来,又好像觉得这样太没骨气,于是也只轻轻动了下,摇了摇头。

    “我耍你,骗你,对你不好……”江懿轻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偏要这么做,还不恨我吗?”

    不恨,不悔,不怨,这是当年求签时他在青灯古佛前发的愿。

    裴向云的指节动了动,蜷紧了半晌又松开,还是摇摇头。

    倔死了……

    江懿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将那染着血的细布收拾了丢去外头,回来时透过床上的幔帘看着床上依旧老老实实趴着的人,估摸着对方已经没了那方面的想法了。

    任谁被这样泼了冷水都很难再生出什么旖旎的念头。

    可裴向云如此执着倒是让他觉得很难办。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裴向云是条疯狗,而唯一能制住他的缰绳却捏在自己手中。如果依着关雁归的话自己真的会死,那将来裴向云因此而失控该怎么办?

    江懿方才独自在营帐中考量半晌,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是让这逆徒恨自己。

    恨一个死人要比爱一个死人更好过。

    可裴向云却偏生要与他唱反调,哪怕自己这样不近人情地戏耍他捉弄他,他也是「不恨」的。

    蠢狗……

    江懿将外袍搭在一边的椅子上,伸手挑开帐帘,就见狼崽子迅速地将头扭去了另一边,像是和自己赌气似的。

    “别闹了……”

    江懿掩唇闷咳了几声:“快睡吧……”

    裴向云舌尖抵着下颚,半晌低声道:“难受,睡不着。”

    还难受?

    江懿不信他说的话,侧身在他身边躺下,敏锐地察觉到狼崽子呼吸骤然滞了下,继而慢慢向离他远的地方挪去。

    “再挪掉下去了。”

    江懿看着狼崽子留给自己的带着委屈的后脑勺,半晌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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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看看你。”

    裴向云背上有伤,要么侧躺要么趴着,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后费了不少力气将身子转了过来,侧躺着抬眸看向他。

    江懿伸手,指腹从他眉眼间划过,轻声道:“一转眼真的长大了……上辈子我好像还没见过这个年岁的你。”

    兴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反常,裴向云心中无缘「咯噔」了一下。

    确实如此,上辈子这会儿的老师已经自刎而死了。

    他舔了舔唇,试探道:“师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对吗?”

    很长时间么?

    江懿笑了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能真的长大?”

    “可我已经长大了。”

    “真的长大了就不会一直黏着我不放……”江懿微微阖眼,“都没点自己的事做,天天还像个小孩一样跟在我后头,能有什么出息?”

    “可我就想跟着你。”

    裴向云的目光落在他有些松散的衣领上,喉间蓦地一紧,连忙将视线移开,心中有些发虚。

    “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找不到我了呢?”

    江懿眯着眼,似乎十分苦恼:“那你到时候怎么办?嗯?”

    不在了?

    裴向云看着他,慢慢琢磨着这三个字,声音中慢慢氤氲开一片惶恐:“你要去哪?”

    江懿看着他这幅模样,再一次按捺下将实情告诉他的想法,囫囵道:“嗯……万一往后你做了将军,要你像张老将军一样守在陇西,而我在燕都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我一直在陇西等你啊。”

    裴向云定定地看着他:“你若是不想来,那我休沐时便回去找你,我没关系的。”

    还真是无可救药。

    江懿长叹一声,知道眼下是和裴向云说不明白了。

    可看着他这执着的态度,如果自己哪天真的毒发身亡,这狼崽子估计能直接崩溃寻死了。

    “师父……”

    裴向云轻轻唤他,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师父,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江懿却答非所问:“眼下还难受着吗?”

    裴向云愣了下,脸上倏地发烫,不知说「难受」还是「不难受」。

    “要帮忙吗?”江懿问道,“说话……”

    “我……”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可唇舌仍然发干:“要的……”

    那人似乎哼笑了一声,轻轻挣开了他的桎梏,手沿着他的胸腹向下,带着火似的一路燎原。

    到底还是在为这陪了自己两世的学生心软,到底还是一面理智地要断了他的念想,一面又不忍看他委屈和迷茫。

    人啊……

    佛说:“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依欲。爱欲为因,爱命为果。”

    倘若他真能勘破,便也不必在此踟蹰良久。

    “只破例这一次。”

    江懿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仅仅只能给你眼下的欢愉而已。”

    裴向云低/喘一声,面上染了几分殷红,却大逆不道地抬手揉过他的唇,声音低哑:“那我便好好活在当下。”

    作者有话说:

    现在不黏糊何时黏糊(沉重)

    第142章

    灯火昏黄,忽明忽灭地在帐帘上闪烁着,勉强映出来一人侧卧的影子。

    裴向云双唇微颤,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抬眸望向身侧的人,却撞入一双漂亮的眼中。

    宛如星河溅落红尘,亦或是他曾在烈焰中见过的一山桃花灼灼。

    “师父……”他心中具是饱胀的满足感,禁不住低声地唤着对方,“师父……”

    江懿单手支颐,神情闲适,像是午后春睡刚被一帘雨声惊醒,让人全然无法想象他另一只手究竟在做什么。

    裴向云难捱自己心中的情愫,撑着胳膊起身要去吻他,却被人挡在了半路。

    “只说要帮你,没说还可以做别的。”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与裴向云被烧灼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裴向云却仍不依不饶地想与他亲近,他索性抽手离开,任狼崽子被不上不下地卡着,抬起一双满是水汽的眸子看向自己。

    “听话……”江懿道,“别得寸进尺。”

    裴向云似是委屈地低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侧卧了回去,带着几分赌气般地向老师身前靠了又靠,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胸口,唇齿间时不时溢出些许细碎的声响。

    江懿垂眸看着他,有些好奇道:“真的这么舒服么?”

    裴向云抿着唇小声说:“师父若是想,学生也可以……”

    “你看我想吗?”

    江懿的眸色仍清醒而冷冽,似乎并未被身侧的人带动着一同染上那殷红。

    裴向云有些不服气,昏了头地探手去摸索,却发现那人确实没有半分念想。

    “早说了对你没那个心思……”江懿轻笑,“这回还不信么?”

    裴向云咬着唇,一双眼中依旧满是不信:“或许是师父现在不想,但往后……唔!”

    江懿挑眉,捏了捏他:“说话小心点,少惹我。”

    裴向云被人拿捏了弱点,只能对老师言听计从,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却并未如他所愿坚持太久。

    他闷哼一声,本能地要往江懿身上蹭去,却被人虚虚一拦。

    江懿慢条斯理地用沾了水的帕子将手指擦净,顺势帮他也清理了,瞥了一眼身旁将头埋进被褥里的人,嗤笑一声:“小孩……”

    裴向云的声音发闷:“我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

    江懿用另一只手探进被褥,捏着他的下巴将人的脸扳起来:“不是小孩这么快?”

    裴向云脸涨得通红,趁人不备翻身将老师困住,不依不饶地吻上了那双唇,心中的喜悦膨胀般地溢了出来。

    老师那原本执笔翻书的手方才沾上了自己的气息,也只沾上过自己的气息。

    这回并非先前那雷声大雨声小的吻,而是实打实长驱直入,吻得江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连带着眼尾也多了几分薄红,愠怒地眯着看向这逆徒。

    裴向云蓦地愣了下,眉眼间忽地多了几分笑意:“原来师父喜欢这样。”

    江懿拧着眉,咬牙切齿道:“孽畜,滚下去。”

    裴向云却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师父,我很欢喜。”

    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目光投向一边摇曳的灯火,心中没来由地一片安宁。

    老师的心跳一下下地撞在他耳膜上,极大地抚慰了他心中的不安。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应当正在府中,如困兽般不敢去看老师的棺椁,似乎只要如此欺骗自己,老师就还没有那样决绝地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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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

    江懿见推不开他,索性也不再费力气,手指插/入他的发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欢喜什么?”

    “上辈子这个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裴向云吸了吸鼻子:“我后来每天过不下去的时候便给你写信。我的字本来就写得不好,偏生越往后越拿不稳笔,生怕你看不懂我写了什么,花在写信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写之前是醒着的,写一半睡着了,待醒来继续写完,每年都烧给你。”

    他说完后顿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收到了吗?”

    “没有。”

    江懿看着他眸中的神采熄了几分,继续道:“都写什么了?”

    写燕都的雪,江南的雨,错过的桃花。他赤脚走在田垄上,侧眸将月光投下的影子看做朝思暮想的人。

    可那一切到底还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活成那副德行并不委屈,谁也不怪,只怪自己。

    裴向云说着,眼眶又酸涩了起来,低声恳求道:“师父,这辈子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不想再如游魂般孑孓于世间,不想华发早生,三四十岁便心死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想待老师好,想长伴君侧,不再承受生离死别之苦。

    “可人总归是会死的。”

    江懿抬眸看向帐顶,慢慢道:“诸行无常,生老病死本就是逃不开的命数,没什么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那我就和师父一起死。”

    裴向云定定地看着他:“这世间没有你,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江懿原本想稍微规劝他将生死之事看开,却不料自己这逆徒偏执得厉害,只能轻叹一声:“糊涂……”

    “师父,你怎么了?”

    裴向云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地有些没底,空落落地挂在陡峭悬崖上一般,似乎下一刻便会坠下去万劫不复。

    今夜江懿待他很好,好到他甚至以为往后那尸山血海,战火弥天都是少年某个春夜魇住自己的梦,待梦醒了,一切还似寻常模样。

    “没怎么……”

    江懿觉得自己属实算得上无情。

    如果换个人得知自己死期将至,估摸着在裴向云如此的执着下早就妥协地接受了他的喜欢,而非如他一般满心只记挂着还未实现的宏图大业。

    就连眼下待裴向云好,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心,有几分算计,亦或又有些许怜悯。

    如果现在不给些甜头将这逆徒稳住,不知告诉他察觉不对劲后会出什么乱子。

    他的精力太少了,也只堪堪够给大燕一个河清海晏,容不得多分出去半点私心。

    江懿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滚下去,热死了,你还睡不睡?”

    裴向云依言小心地从他身上离开,动作忽地顿了下,又趁人不备在老师唇上吻了下去。

    他发现老师似乎很喜欢被自己亲吻。

    哪怕是先前自己陷入旖旎时江懿仍冷静自持,可方才他吻着老师的唇时,却仍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身子骤然紧绷,变得格外紧张。

    江懿好像有些恼羞成怒,又毫不客气地赏了他脸颊一巴掌。

    裴向云倒也不甚介意,揩了油便跑,餍足地赖在老师身边,将手轻轻搭在那人窄瘦的腰上。

    两人之间难得有如此温存的时刻,伴着帘外春雨,倒让人琢磨出了些许「缱绻」的感觉。

    裴向云定然是没睡的,心跳得快而急促,紧紧地贴在他手臂上,连带着他也跟着睡不着,想将手抽走,却发现狼崽子抱得很紧。

    “裴向云……”他低声道,“松手,热。”

    “热么?”

    逆徒不依不饶地又贴着他近了几分:“可是今日分明下了雨,应当冷了的。学生在陇西满打满算也待了两辈子,不至于摸不清陇西的天气。”

    这是明摆着要和他对着呛。

    江懿「啧」了一声:“你就算这样黏着我,我也不会给你想要的,你能不能别……”

    “给不了就给不了。”

    裴向云的声音中带着笑:“师父先前说只能给学生眼下的欢愉,那学生便专心享受眼下,这有什么不好?将现在活通透了,往后也不会想起来觉得后悔吧。”

    江懿有些诧异地于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全然没料到这话居然是裴向云说出来的。

    “死过一次后就什么都不怕了……”裴向云小声道,“只要还能在你身边就没什么的。”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

    江懿沉默半晌,轻声问他:“你在陇西好好待着,把将军安排你的事情都好好做了,知道吗?”

    裴向云蹭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

    “你是校尉了,平日少冲动,待下面的人好些……”江懿眯着眼,一条条地与他讲着,“恩威并施懂吗?我还指望你往后当个将军,把陇西好生守着。”

    裴向云的呼吸骤然一窒:“师父,你别说了。”

    “嗯?”

    江懿偏了偏头,目光柔软:“怎么不让我说了?”

    裴向云喉间发紧,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你上辈子也是这样。”

    上辈子你自刎前也待我很好有求必应,也是这般交代后事一样交代我要好好活着。

    而那段时间里为数不多的温情回忆,竟成了往后十年中我最难以忘却的梦魇。

    可他却没再说下去,只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说着,好像马上要离开我了一样。”

    “马上离开你?”

    江懿似乎困意上涌,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那倒不会,陇西还有些事要处理,待处理完了才能回燕都……估摸最少要三四个月?说不准。”

    他不是这个意思。

    裴向云深吸一口气,撑起身子看向他:“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帐帘外的雨声渐渐停了,月光从云层后照在地面上,氤氲进营帐之中,让帐中勉强多了几分光影。

    裴向云的眼睛很亮,带着急切与惶恐,紧紧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下一刻眼前的人便消失一样:“要是出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你别自己一个人担下来好不好?”

    天真……

    连自己的事都没拾掇明白,还想着要帮他分忧么?

    江懿忽地舒展眉眼笑了,抬手将指腹轻轻按在他唇上:“没事,真的。”

    “别想别问,早些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狗子被美美算计的一天;

    安利黄黄的歌《故事里的人》真的超好听啊啊啊我爆哭qwq

    第143章

    裴向云原本以为那一夜自己算得上开了个小荤,往后便能与老师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却发现事情与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江懿似乎比原先更忙了,每日天没亮便披着晨露与月色出门,而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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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满身倦意地回来,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疲惫,不知去做了什么。

    他有心要陪老师一起,可张戎却开始手把手教他如何统率军队,如何安抚民心,要他好好与管辖的轻骑队伍与士兵相处,切莫分心。

    裴向云记得那晚老师叮嘱自己的话,于是歇了黏着江懿的心思,安分地听将军的话,认真带着轻骑队每日巡逻布防,试图替老师分忧。

    他以为自己也算是成熟了几分,按捺不住与江懿邀功的心思。

    可每日晚上在江懿帐外等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甚至于几次他都等得昏昏欲睡,那人才披着件斗篷回来。

    江懿第一次看见他等在帐外时有些惊讶:“你在这儿做什么?”

    裴向云揉了揉眼,对他露出一个笑:“等你回来。”

    江懿垂眸,面上似乎多了几分无奈:“不必等我,你白天不是很累么?晚上不去休息,还有精力等在这里?”

    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裴向云腿有些麻了。他撑着膝盖缓缓起身,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没事……”他摸了摸鼻子,“左右我也无事,就想在这儿等你回来。”

    江懿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轻声道:“回去歇息吧。”

    裴向云见他待自己与先前无异,心中多了几分失落,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师父你注意休息,脸色看着不大好。”

    他抬手欲与他亲近些许,可伸到半路却又改变了主意。

    老师最近忙得厉害,若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是否会让他觉得困扰?

    裴向云心中天人交战半晌,终究是理智将那蠢蠢欲动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轻叹一声,转身正欲离开,额上却忽地覆了一抹柔软。

    江懿双眸微弯,轻轻揉了他的头:“知道你想说什么,听话。”

    裴向云愣在原地,半晌才于唇齿间挤出了一个「嗯」。

    “等我忙完了有事情和你说……”江懿轻声道,“往后不必这样等我,你自己也休息不好。”

    纵然那人的手离开了他的额头,可裴向云仍觉得那微凉的柔软停留在自己的额上,让他一时间欣喜得手足无措。

    “好……”

    裴向云堪堪克制住了能与老师更亲密的想法,舔了舔唇:“师父你……”

    “我没事……”

    江懿敛了眉眼间的倦色,显得比往日柔和了不少:“回去休息吧,将军不是说明日带你去巡防涧边么?”

    他抬眸看向狼崽子,恍然发觉这几个月来对方的身形拔节般地长高了不少,隐隐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

    “那我不打搅师父,先回去了。”

    裴向云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看见老师面上的倦意时又忍了回去。

    还有很多日子,不急于一时。

    那一晚后他回去认真思考了老师说的话,下定决心不能让那人觉得自己像个小孩,不愿将重要的事情与自己一同分担。

    于是他试着把情绪牢牢压在心底,待思念终于露了个头时才按捺不住地寻了过来。

    江懿原本以为他还会再与自己磨蹭一会儿,却未想到狼崽子答应得如此痛快,微微有些惊讶:“嗯?这么听话?”

    “先前学生也是听师父话的……”裴向云轻声道,“我已经能帮你做很多事了。”

    他又看了眼老师,咬着牙转过身,生怕自己离开的意志不够坚定一样向自己的营帐跑去。

    待跑回自己营帐前前,他下意识地回头,于夜幕中看见那道瘦削颀长的身影好像还静静地站在原处,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

    江懿把该处理的事悉数处理完毕后,陇西已先一步迈入了冬天。

    他再一次去地牢中看关雁归时,那人已瘦得皮包骨,眼窝深陷,面容干瘪蜡黄,与半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校尉判若两人。

    江懿在他的囚笼前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着这阶下囚,轻声道:“如何?你还是不愿说么?”

    纵然他看淡生死,却不保证洪文帝能如自己一样看得开。基于这一点,他还是得试着问问关雁归解药的事。

    关雁归的喉管中发出骇人的抽气声,看着江懿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甚好……”

    江懿语气淡淡:“那便等过几日我回燕都,亲自去询问你姐妹吧。”

    一句「姐妹」落入关雁归耳中,让他行将就木的身子猛地颤了下,回光返照似的弹了起来,枯枝一样的手紧紧攥着栏杆。

    “这是怎么了?”

    江懿慢条斯理道:“你好在意自己那燕都的姐妹。”

    “我……不……”

    关雁归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继而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无妨,本来就没想在你这儿听见什么答案……”江懿知道如何不见血地折磨他,“想来你那姐妹应当比你更愿意告诉我些东西。”

    “你等不到的。”

    关雁归的声音沙哑得骇人:“等你回了燕都,那狗皇帝早已毒发,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斯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夺了大燕的朝廷。”

    他闷咳两声,忽地刺耳地笑了起来。

    江懿也舒展了眉眼,轻声问他:“真的吗?”

    关雁归的笑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的昔日友人。

    “关校尉还是少些关心我们大燕的事……”江懿柔声道,“先想想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吧。”

    他说完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袖袍,不再和关雁归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地牢。

    今日冬至,陇西军营中走动的人却少。

    江懿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的士兵:“你们裴校尉在哪?”

    那士兵认出了他,先行了个礼,而后道:“裴校尉说今日冬至,要带着大家包饺子煮汤圆热闹热闹。”

    江懿听着觉得有稀奇,循着那个士兵的说法找去他们包饺子的营帐,站在帐帘外看了许久,直到有士兵发现自己。

    “江大人来了!”

    那士兵讶异地喊了一声,继而将整个营帐的视线全吸引了过来。

    包括他们坐在主座上的裴校尉。

    裴向云蓦地抬眸,与那人的目光于半空中相撞,径直让他平静许久的心中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他手上全是面粉,甚至脸上也被今日大着胆子的下官抹了几分白。

    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样子有些滑稽,他忽地有些窘迫地避开了江懿的视线,低声道:“你们先包着,我去和师父说几句话。”

    今年的新兵或许不敢和他闹,但与他相识许久的倒是胆子大,玩笑顺便就开上了:“前些日子剿匪的时候你们说裴校尉天不怕地不怕,喏,他最怕的人这不就来了。”

    裴向云听见了他们的玩笑,故作气恼,眼中却带着笑意:“这怎能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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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尊师重道,你们没有师父不懂的。”

    他说完后自己也觉得心虚,干咳了几声快步穿过起哄的士兵们,撩开帐帘走了出去。

    江懿正望着远方出神,听见地上的积雪被人踩得「咯吱」响,刚要回头,却被人从身后忽地环住腰抱了个满怀。

    裴向云的鼻尖蹭着他的衣物,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许多话哽在喉间,却半句也说不出。

    江懿颈侧被他蹭得发痒,低声道:“松手,帐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裴向云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一双眼却仍紧紧地黏在老师身上,声音发涩,半晌后轻声道:“师父,我好想你。”

    两人并肩慢慢走在雪地上,江懿轻声道:“可我见你现在过得很好。”

    “他们敬慕你,亲近你,愿意做你的朋友……”他慢慢地说着,“我还听将军说你前些日子刚去附近村子剿了匪?不错。”

    裴向云点点头,动了动唇:“可是你不在身边,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与老师足足三个月没怎么见面,偶尔只能收着那人于字条留下的只言片语,虚影一样让他抓不住,久而久之便用忙碌将这份难捱的思念深深藏在心里。

    没见着人时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老师自己临了很多字帖,字进步了不少,连续几次巡防时捉回了乌斯的轻骑兵,还让四五个村子免于被山匪侵扰……

    可眼下见了面,能说出口的不过一句「我好想你」。

    裴向云忽地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摸出截木棍:“我和他们学了吹这个……你要听吗?”

    他忐忑地瞥了那人一眼,没听见拒绝的话语,于是壮着胆子将那木棍横在唇边。

    江懿这才发现那是根粗制滥造的木制短笛。

    陇西军营中确乎有这种不知如何流传下来的习惯。士兵们平日娱乐的东西很少,没事时就琢磨着做这些小玩意儿,一人传一人,慢慢的整个军营便都会了。

    裴向云似乎有些紧张,起先几个音调不稳,往后倒是愈发顺利起来,竟真吹出一首勉强听得出来的小调。

    待他吹完一曲,江懿挑眉:“很耳熟,从哪学的?”

    “今年有新兵是江南人,我跟他学的。”

    似乎「江南人」三个字说出来,一切心思都不言而喻了。

    裴向云面上发烫,欲盖弥彰道:“只是碰巧,碰巧他识音律,并非我……”

    他话未说完,便听身侧的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似的笑了出来。

    “你眼下与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江懿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笨死了……”

    裴向云愈发面红耳赤,刚要为自己挣回来几分颜面,却听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

    “长大了……”江懿揉了下他的头,“终于不再气我,知道哄我开心了。”

    裴向云鼻尖蓦地一酸,却听他继续道:“明日我便走了,你好好守着陇西,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务必准点来,有些许那什么(赛博点烟.jpg);

    推推宝贝基友的古耽-《我钓了仙界最强两位》by夏从灵,文案↓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的攻第一个字怎么读orz;

    对于迫在眉睫的任务,系统让于承星想找个人双修。

    整个修真界拥有纯灵之体的人只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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