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满大大小小的船。
其中有?些物资不必送到京城,商人们便就地卸货交易。由此, 钞关附近应运而生了一些服务行业,还有?一整条贸易街——针市街。
天?都黑了,岸边上依然人来人往, 忙碌非常。
极目望远, 到处灯火通明?, 很有?现代‘夜市’的感觉, 比管制严格的京城不知道要热闹多少?倍。
要不是有?官员来接引,我真?想先下去逛逛。
本地最高行政长官——知州已陪雍亲王下榻客栈, 来接我们的是几个知县。
从知县们的穿着就能看出本地富庶——他们的官袍都是芝麻纱材质, 所谓芝麻纱,就是上等纱线织成网状, 宛若一颗颗小?芝麻,轻薄柔软透气,比丝和缎还贵。
陈付氏也给我置办了几件,我嫌太透,没好意思?穿……大概因为钞关灯太亮,透过官服,几位知县的巧克力豆都隐约可见……在这个保守的时代,他们竟然完全不觉得有?伤风化,真?是令人费解。
有?个知县聪明?地带来他的小?妾,让她照顾我。
他胡子花白,至少?五十多了,而那穿金戴银的小?妾分明?还是个孩子!
按捺不住,我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她可能不是良家子出身,身上一股媚态,言语动作一点也不扭捏,朗声答道:“回大人的话,再过两个月,奴家就十三岁了!”
……
她那知县老爷笑得得意,其他几个知县还恭维他:“我记得此女刚从戏班子带回去的时候还天?天?哭闹,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大方得体,吕大人调教有?方啊!”
十二岁的小?孩,三观都没形成,可不是你们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恶心!这是个什么万恶的旧社会?啊!
我没给他们好脸,拉起年晓玲就走。
她走得慢,被?我拉得有?些狼狈,不免抓着我求饶:“秋大人,你慢些。”
“不能慢,慢了要被?恶臭熏晕了!”我一直把她拖到客栈大堂。
大堂已经清空,只留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酒菜,看上去丰盛至极。
我领导已就坐,旁边坐着个胖胖的,留着八字胡的老男人,想必就是天?津知州了。
虽然他品级比我大,但地方官好像天?然就高看京官一眼,尤其我还是个‘背景深厚’的女官。
他立即从座位上起来,快步迎过来同?我打招呼。
我竭力保持礼仪风度,与他周旋客套了几句。
只是在几位知县和那个小?妾赶到后,实?在绷不住,又拉下脸来。
一想到要和这种jian淫幼女的猥琐男同?桌,我就没胃口,随便编了个理由向?雍亲王告假,要先回房间休息。
他脸色也不好,不过并未为难我,摆了摆手没说?话。
年晓玲此行的身份是他的婢女,自然没有?上桌的资格,也跟我一起回房。
到了房间门口,她还跟着我,一问?才知道,不知谁做的主,只给我们俩安排了一间房。
那怎么成!
要是因为我这个电灯泡导致她和雍亲王没有?机会?谈人生谈理想,回去之?后,四福晋肯定要怪我不识趣。
我赶紧下去又要了一间房,特意离她的房间远一些。
晓玲这个傻姑娘还拉着我不放:“我能和你住一起吗?打地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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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客栈里都是王府的侍卫,外面还有?官兵把守,不会?有?坏人的。”我把她送回房间,看着她楚楚可人的如花美颜,想到我领导日后对年羹尧的倚仗,和史书上有?迹可循的盛宠,把所有?不该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回房没一会?儿,饭菜就送上来了。
四个小?巧的碟子,分别有?两个凉菜和两个热菜,全是素的,还配了一碗清爽的黄瓜粥。
和楼下那一桌丰盛宴席,分明?是两种风格,像是专门为我做的。
我领导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呐!
吃完饭,洗了个澡,楼下的宴席也结束了。
我估摸着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便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敲了敲。
“谁?”雍亲王果然回来了,就是语气有?点不太和蔼。
我狗腿道:“王爷,客栈里蚊子好多,我带了清凉膏,您要不要用?”
领导都先示好了,我总不能毫无表示吧?
关系越好的人,越不能让矛盾过夜,及时说?开,才不会?拧成心结。
开了个不知分寸的玩笑,我得道个歉啊!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这个闭门羹吃定了时,门上响起了插销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不冷不热的邀约:“进来吧。”
我打开门,只见他这间房,不仅比我那间宽敞通风视野好,家具器皿也高级得多。
右手边有?一道雕花屏风,雕工细腻,色彩丰富,上面还有?很多许多画……
呃,要死了,怎么是春宫!
这些个地方官可真?会?钻营!屏风后面不会?还有?个绝色美女等着伺候吧?
我可真?天?真?!还旅途寂寞呢!地方官怎么可能允许他寂寞?!要不戏文里那些遗落在民间的龙子龙女是怎么来的?!
我生硬地撇过头,只见他半躺在窗前的摇椅上,好像正准备沐浴,已脱了外袍,只穿一身薄若蝉翼的衬衣。
好透啊!幸亏关键部位盖了把扇子!
“干什么来的?”
他好像喝了酒,两颊粉粉的,半阖着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神情有?点恍惚。
我赶紧把清凉膏放到离我最近的桌子上,尴尬道:“给您送这个。”
总感觉屏风后面有?双眼睛盯着,如芒在背,我不好耽误人家好事?儿,放下就要跑,“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拿过来!”
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一声不容拒绝的命令。
等我犹犹豫豫地到了他身边,他伸出胳膊,将袖子往上一撸,关节处,雪白肌肤上一个指甲盖大的蚊子包无比显眼。
另一手捏在眉心,似在与醉意抗争,嘴里说?着嫌弃又无奈的话:“有?心是有?心,就是不会?伺候人,跟个陀螺似的,不抽不动弹。”
意思?让我给你涂吗?
……这活儿本来也不该我干吧?!
“王爷教训的是,以后我多学着点。”
学着光拍马屁不出力!
我打开清凉膏,挖出一大块,涂抹在蚊子包上。一手垫在他胳膊下面撑着,一手快速匀开。
肌肤相触的刹那,他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周边一片迅速泛红。
嘶。
他抽了口冷气,胳膊跟着往回一缩。同?时猛地睁开眼,眼底红血丝密布,目光深沉压抑,带着几分慌乱恼火。
怎么,不是你让我动手的?
“痒?忍一忍吧王爷,换齐天?大圣来涂,您也得痒,和我水平无关。”
他眉头一皱,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接着重新?闭上眼,把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
继续捏眉心,含糊地埋怨:“你手凉。”
大热天?的,我还没嫌你胳膊热呢……
“要不王爷自己来?”
他把胳膊往回一抽,翻身坐起,怒视着我:“你这什么态度?不愿意伺候赶紧走!”
果然变脸比翻书还快!有?些人就是远比近香!
我本来是要走的!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走!债主!真?是欠什么都别欠人情!
“愿意愿意,超级愿意!”我一把将他抓回来,陪着笑狗腿道:“不过这个也涂得差不多了,还有?别处吗?”
他先瞥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没动,接着仔细看了看我,似乎在分辨我的诚意。
我不自觉地瞥了眼屏风,心想你最好说?没有?!要不一会?儿美人泡浮囊了!
“看什么?屋里没别人!”他简直就是个读心大师,一眼看透我的想法,嫌弃道:“有?的话也不用你!”
明?明?这么嫌弃,下一秒却?毫不客气地伸出脚来!
您是什么血型啊,怎么这么招蚊子!从脚面到脚踝,几个大包都快连成片了!
我蹲下给他细细涂抹着,他痒得不断往后缩,我只好抓住他的脚踝,牢牢钉在地上。
室内除了风吹卷帘的噼啪声,一时再没其他声音。
“屈辱吗?”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讽刺。
我就知道,他这个人气性大,没那么好哄。不刺我一顿不算完。
仰头望过去,他也正盯着我,眸色深沉,审视的目光中带着点刻薄,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较劲。
“闻名天?下的大清第?一女官,又娇又傲,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连父母都没伺候过吧?”
他微微扬了扬脚尖,正冲我的脸,赌气似的问?:“伺候我,你觉得屈辱吗?”
“怎么会?呢!”我真?诚地看着他:“虽然我在国外长大,从来没接触过大清的奴才文化,但尊师敬长一直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无论?身在何处,这些都是从小?就要学的。在我心中,您是指引我进步的老师,亦是保护我教导我的长辈。我把您当叔父一样敬爱,为您做这些不是应当的吗?正因为这样,我现在已经深深后悔,实?在不该跟您开那种玩笑,您……”
“出去!”
他抓起桌上的清凉膏直接扔到窗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里却?是风雨欲来,满是乌云:“谁是你叔父?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
你们皇族不是结婚早吗?你比我大十五岁,努把力,可以生的出啊……
“王爷我……”
“出去!”
粉扑扑的脸瞬间白的吓人,手都开始哆嗦了。
我生怕再把他气晕,赶紧跑了。
房门关闭,我又在门前静等了一会?儿,听见他起身踱步,锤桌,并未被?气倒,这才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第 94 章
1715年8月20 日 康熙五十四年 七月初十 晴
为免有些省府提前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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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官员业绩, 巡视名单是保密的,只有雍亲王心里有数。
昨天他并没通知第一站在哪里,按我的理解, 此次巡视考核是以省为单位的,天津隶属于直隶省, 而直隶省的巡抚衙门在保定, 我们一行应该不会在此停留。
当我提着小箱下楼,却见其他官员肩上只挂了个褡裢,明显没有要退房的意思?。
看来起的早的, 已经得到了最新通知。
他们?不咸不淡地?和我打了招呼,阴阳怪气地?说?雍亲王早就出门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吏部?官员板着脸教育我:“秋童, 在京城你不必坐班, 可以散漫。出来巡查, 代表朝廷威严法度,要是不够严苛认真?,地?方官就不会把你当回事。不仅处处打摆耍赖, 还会想方设法糊弄你。那考核结果如何精准?原本以你的官职办这个差,就有很多人不服,要是再闹个笑话回去, 哼!”
虽然?不留情面, 倒也中肯。
我脸一红, 抱拳作揖道:“方大人教训得极是, 之后我一定注意。”
既然?六点起床算晚的,那我下次四点起, 就不信还能?叫你抓住小辫子!
方铭淡淡一点头, 招呼众人:“大家快走吧,再过半个时辰, 知州衙门就要开门了。”
我把小箱交给掌柜,紧跑两步追上他,一边卖力打扇,一边虚心讨教:“方大人,天津只是一个直隶州,知州才五品,之前的考绩都由直隶省负责,这次焉用这么高规格的考核团队?”
他被我扇得有些受宠若惊,老脸挂不住,脚步放缓,清了清嗓子道:“雍亲王领的皇命是巡视考核,既要巡视各地?财政民情等,又要对当地?官员进行考核。
考核分两种,一为考满,二为考察。考满是官员任期内的定期考核,一般三年一次,吏部?主办。二为考察,考察是主要是针对有问题的官员,包含八项:贪、酷、昏、老、病、浮躁、不作为和才力不及。凡属这八种人,都要被清除。”
明白了。考察是有目的的,为了筛除问题官员。看来天津有问题。
一般小问题,直隶省就能?解决。这次越过省府,直接入驻当地?,恐怕问题不小。
可是天津离京城这么近,能?有什么大问题呢?难不成真?有灯下黑?
我们?出京第一站就是天津,查不查都要在这里落脚。天津知州昨晚喜滋滋来来迎驾,知不知道自己要被查呢?
我正要跟他们?上马车,忽被年晓玲叫住。
“大人起的好早,险些错过了。”她?跑的有些急,刘海都乱了。
我生怕这句‘好早’叫方大人听见?,赶紧迎上去,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要去衙门办公,你想同?去吗?”
她?摇摇头,低声道:“王爷吩咐,让我随你去钞关数船。”
啊?数船有什么用?
诚然?,我这个翻译官,原本是用于和海盗对话的,去衙门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是跟着长?长?见?识。既然?他有吩咐,那就听令行事吧。
不过……起的晚的也有人通知,就我没有!
我叔他是不是有点公私不分?生气归生气,怎么连吩咐工作都故意略过我……
真?是个小心眼子。
这次不哄他了,看他气性?到底有多大吧。我就不信当皇帝的人,还能?因?为不涉及原则的小事儿和下属一直置气!
为了多看多听,我没有坐车,戴上假发,换上粗布麻衣,扮成晓玲的婢女?,为她?打着伞徒步出行。
晓玲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容貌气质一绝,在外面绝对支棱得起来。
不过她?时不时就要回头给我打扇擦汗,搞得主不主,仆不仆的,不伦不类。
只怪我这顶假发跟帽子似得,太捂汗。
“有车不坐何苦来?”晓玲很少出门,脚力远远不及我,很快也热得出了一身香汗。
我打趣她?:“快别给我扇了,要让你哥知道,非得打死我。”
她?有些尴尬,歉疚得看着我,低声道:“我不告诉他。”
啧!这没出息劲儿,我都不想说?她?!
倘若她?不是我领导的宠妃,我定要给她?好生洗脑一番!
“哎,这谁家的姑奶奶,长?得真?俊来,叫声哥来听听!”
正走着,斜旁有个提眉横目的泼皮标上来,沿着河边紧随着我们?。
他歪带瓜皮帽,敞着衣襟露肚皮,脚蹬蓝布袜子、花鞋,辫子接上大绺假发盘在头顶,浑身上下写着无?赖。
我们?俩后面紧跟着两个王府侍卫,各个威武雄壮,他是没看见?,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把晓玲拉到身后,仔细打量四周,只见?这种打扮的人竟不少。
尤其是钞关附近,要么忙着指挥早到的船只靠岸等检,要么正吆喝苦工搬上搬下,看着有点权力,但?又不像官兵。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带着千金之躯的晓玲,更得万分谨慎。
朝那泼皮一笑,随手?抛过去二两银子,客气道:“哥们?早呀,吃早饭了没?我们?初来贵宝地?,到这儿长?长?见?识,请您喝碗早茶,拜托行个方便。”
泼皮接过去掂了掂,眉飞色舞道:“哟,姑奶奶真?大方,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给够了面子,我没再理他,招来其中一个侍卫,叫他客气地?把这泼皮打发走。
泼皮得了好处,又确实近不得身,就没再纠缠。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运河两岸的衙署、店铺、街道、守庙、民居等都活泛起来,路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好几个挑着担子叫卖包子、麻花的从我们?身边经过,香气扑鼻,叫人格外有食欲。
其中一个挑担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后面跟着好几个十岁左右的乞丐,三两个围着她?嘲笑谩骂,还有一个小萝卜丁在后面趁她?不注意偷包子。
妇人大概是经常受他们?骚扰,早就习惯了这套作案手?法,正骂着忽然?一转身,快如闪电般揪住小萝卜丁纤细干巴的手?腕,像拽破布娃娃一样拽到跟前,冲四散而去的小乞丐们?大叫:“不把包子钱还来,我这就把他扔河里!”
小萝卜丁吓得哇哇大哭,不断喊狗哥,皮哥,墩子哥。
妇人照他脸噼里啪啦抽了几个大嘴巴子,好让他哭得更大声些。
这种事儿可能?每天都要上演,周围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晓玲不忍直视,拉着我道:“快走吧。”
“稍等!”我从钱袋子里掏出十几枚铜钱,把小萝卜丁赎下来,本想给他擦擦脸,一凑近差点被熏晕过去,只能?让侍卫把他拎着。
小萝卜丁自以为逃了龙潭,又入虎穴,仍是大哭不止。
我只能?又从前面买了个糖人给他,他胆怯地?瞧了我两眼,下了巨大的决心,才一把夺过猛朝嘴里塞。本就干涸的嘴唇,立马被戳破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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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玲用帕子挡着眼,唏嘘道:“真?可怜。不如再给他几个铜板放他走,你拘着他做什么?”
我回头瞥了一眼鬼鬼祟祟跟上来的小乞丐,笑道:“找几个帮咱们?干活的。”
钞关旁边有一座三层小楼叫魁胜居,专门为过路商人船员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
我要了个顶楼靠河边的房间,点了一桌丰盛的早点,让小萝卜丁放开肚子吃到饱。
他明明馋的直流口水却不敢吃,拿了几个豆沙馒头塞进衣服,转头就要跑。
跑下去没一会儿,就被其他几个小乞丐又架了上来。
当先一个朝我跟前噗通一跪,重重磕了个头,假哭道:“菩萨姐姐,谢谢您救了我博弟,我大爷家这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要是真?叫人扔河里淹死了,以后等我下了地?,可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啊!菩萨姐姐,您可真?是个大善人!老天保佑您,叫您这辈子无?病无?灾,嫁个高官,生个举人……”
……小滑头一个呀!
我打断他:“跪错人了。我家小姐在这儿,我就是个干活的奴婢。”
他抬头看了一眼晓玲,却仍朝我磕头:“小的眼拙,认不出贵人,只能?认出救命恩人。恩人,让我们?再给您磕几个头吧!”
说?完一招手?,其他三个小乞丐刷刷跪了一地?,咚咚咚磕起没完。
“好了好了,快起来!”我没再纠正他们?,假意要撵:“没多大事儿,都走吧!我们?还有事儿要忙呢!”
小乞丐们?眼睛黏在一桌子美食上,不断吞口水,脚都不舍得挪一下。
打头那个小滑头一口一个菩萨姐姐叫着,“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钞关这一片儿我们?兄弟几个熟,针市街哪家铺子实惠哪家老板心黑,我们?都门儿清。要不给您带个路?”
“不必。我们?真?有事儿,没时间逛街。”
我拿出笔记本和羽毛笔、墨水,在窗台上摆开,作出要忙碌的架势。
他们?一心要讨好我,拿出看家本事喋喋不休。不过毕竟还小,见?识多而杂,没法提炼重点关键,全靠我自己分辨。
我听了半天,只从其中听到两条有用的。
其一,河边那些穿花鞋的是津领帮的,近些年把持漕运,赚得盆满钵满,势力很大,帮主手?眼通天,和知州关系好,帮众作奸犯科欺男霸女?的,官府压根不管,千万不要招惹。
尤其是那些穿马褂的。这些人穿的马褂,袖子比别人的长?一两尺,为的是在袖中藏把斧头,最是危险。遇见?一定要绕着走。
其二,针市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叫仙女?巷,那里有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不过需要引荐人才进得去。
听完这些,我又问他们?,“天津卫最有名的女?人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他们?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番才报出一个人名:大红楼里的头牌,潘七格格。
这名儿可真?够混乱的。叫格格,好像是满族贵人,可满人又没有这个姓。应该是给□□抬身价,瞎取的。
之后我让他们?推荐了一个名气最大的说?书先生,接着派魁胜居的伙计去请。
最后才让他们?揣走吃的,一人给了两个铜板,“浮桥马上就开了,咱们?玩个游戏。你们?下去数一数今日过桥的船数,各是什么船,能?打听到都装了什么货最好,晚上回来这里和我对一对数,要是对准了呢,我再请你们?大餐,如何?”
小乞丐们?无?有不应的,飞奔就去了。
他们?一走,我立马把门关上,取下假发套拼命扇风。
晓玲也过来帮我打扇,柔媚的丹凤眼里有几分揶揄:“王爷让你我数船,你可真?会偷懒,吩咐给侍卫就罢了,还让小乞丐们?帮着核对,自己一点劲儿也不舍得出。不光偷懒,还把说?书先生叫来听书,胆子真?大!”
我用她?的帕子擦了擦汗,义正言辞道:“这哪能?叫偷懒。便是王爷,日理万机,也都是吩咐下去叫别人干。等你以后嫁作他人妇,或许要管一大家子人,如果事事都躬亲处理,非得累坏不可。要因?势利导,善于调用、培养可用之人,才能?解放双手?,事半功倍。”
她?脸一红,垂眸道:“恐怕没有那样的机会,我也没有操持一大家子的能?力。”
哦,差点忘了,贵妃娘娘上面还有个皇后。
我打趣她?:“那也没什么不好,懒人有懒福嘛!”
她?笑着嗔了我一眼,目如星辰:“我真?羡慕你。”
“羡慕什么?外面骂我的,咒我的,甚至想置我于死地?的,可多着呢!”
她?摇摇头:“你根本不怕他们?!你有勇气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
这个话题好像是我们?之前在雍王府对话的一个延续。
果然?下一秒她?就问:“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我想了想:“在你哥面前的时候不是,其他时候是!”
她?咬了咬唇,怅惘道:“二哥他也是为我好,是我懦弱,没有为你解围。”
我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直言道:“不是的。真?正为你好的人,会尊重你,更不舍得让你为难。凡是让你为难的,都是把他自己的利益,摆在你之前的。当然?,这并不是你哥一个人的问题,这时代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的。我听过,有个男子锤杀自己的母亲,只因?为他那守寡多年的母亲,为了有个依托想嫁人,他觉得丢面子。晓玲,男人指望不得。不管是父兄还是丈夫、儿子,都不行。只有你认清这一点,才可以做个真?正的懒人。”
她?好像被吓到了,怔忡了半晌,分辩道:“可女?子本来就该从一而终,不能?改嫁的。”
“你可以这样想,但?如果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以这个理由举锤砸你呢?或者,你父兄儿子,非要逼你改嫁呢?只要你的想法和他们?的利益冲突,你就必须牺牲退让,这才是最难受的。要么,你学会说?不,要么,彻底放弃,什么都不想,全由命。”
“可是女?人,生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你,早晚也要嫁人不是吗?其实十四爷……”
我合掌朝她?拜了拜:“别提他,拜托。”
她?叹了口气,“好吧。可是,能?配得上你的男人,怎么可能?从一而终呢?就算他不想,也总有人打着各种名目往他屋里塞女?人……”
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看了眼侍卫,凑到她?耳边,极小声地?问:“你说?的四爷吧?”
她?红着脸点点头,接着又摆摆手?:“不光是他,还有我父兄。二哥屋里,每隔几个月就要添新人,有些就是别人硬塞进来的。”
所以他就学人家,把你硬塞给雍亲王……
“只要他收了,就没有不想的。硬塞是不可能?塞进去的,不信塞个丑八怪试试?你二哥屋里有丑八怪吗?雍王府有丑八怪吗?”
她?掩嘴一笑,摇摇头,红着脸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道:“四爷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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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闺蜜话题再聊下去就要破尺度了,我赶紧往纯爱方向拉一下,“你现在开始喜欢他了?”
“我只是说?说?我看到的。”她?赶紧摇头,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眼里又有几分落寞忧愁。
她?不好意思?说?,我也不想见?证他们?俩的神仙爱情,更不想参与,干脆起身,来到窗边数船。
来中国的路上,我和郎世宁学过素描,属于人菜瘾大。数着数着,顺便勾勒了一下钞关的热闹场景。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说?书先生到了。
有晓玲在,我让人搬了块屏风,让老先生隔着屏风,讲了几段最近常说?的段子。
根据受欢迎程度,排名前三的题材分别为:大户人家的乱搞、山野志怪传说?和历史戏说?。
他让我点一个。
“那就说?一段,山野志怪传说?吧。”
像蒲松龄的志怪小说?,就反映了封建社?会的黑暗,揭露了政治腐败、豪强横行等社?会现实,我满以为也能?听到一个有深度的故事。
没想到,从头到尾除了女?妖精吸男人精血,就是男妖精和乡村寡妇不舍昼夜大战三百回合,故事情节粗糙,所有设定都为爽服务,含黄量极高,且用词大胆得令人咂舌。
老先生还会口技,一声绵软娇苏的‘官人不要’来得毫无?征兆,害得我把茶叶呛鼻子里去了……
晓玲更是满脸通红地?捂住了耳朵。
叫停之后,又浅试了一段历史戏说?,也是杨贵妃和唐明皇在华清池里共浴的片段……
起初我以为说?书先生知道屏风后是俩姑娘,故意耍流氓,叫来店里的伙计一问,才知道确实流行这样的。
我再次见?识到了封建时代的文化割裂。一方面保守至极,另一方面下流无?底线。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山洪暴发般的反抗啊。
所谓饱暖思?淫欲,看来这里普通老百姓的物质生活已经基本得到满足,城中没有尖锐的社?会矛盾和阶级压迫。
再一细问,果然?如此。
老先生对本届知州的评价很高。
“莫大人原是静海知县,康熙五十一年升任知州,在任三年,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刑名案件比三年前少了四分之三,交给朝廷的税款增加了一倍,人口涨了七八万,学堂多开了三十三所,米面粮油的价格降了三分之一,是难得的贤能?之才!听说?朝廷来了人正在考核他,说?不定很快要升任到京里喽。”
我编了个谎话诈他:“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来这儿半个月被津领帮的混混儿堵了三次,一次勒索钱,一次要摸我,还有一次要把我拐走卖到妓院……啧啧,太可怕了。报官也不管!”
“那是您没找对人!帮派的事儿帮派管,津领帮的堂会就在钞关西边那条街。但?凡被帮里的人欺扰,都可以去敲鼓告状,他们?帮规很严格,调戏妇女?打二十棍,抢劫钱财打四十棍,买卖妇女?直接阉割!早前,天津卫里好多帮派,的确横行霸道,欺压乡里,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后来莫大人借助津领帮的势力,将那些散帮逐一清除,又给津领帮管理漕运的肥差,皆大欢喜。”
听起来很牛逼啊。不过,把对朝廷至关重要漕运交给帮派管理,甚至让帮派自我约束,听起来有些乌托邦。和小乞丐们?说?的也不太一致。
就算不考虑税收透明与否,哪天京师缺粮,漕运却被帮派卡住,怎么办?
向老先生打听了一下,津门最有名的女?人,叫宁子珍,恰巧就是沽佬帮的帮主夫人。
早几年,沽佬帮的势力比津领帮还大,帮主残暴贪婪,为恶乡里,经常带人去知府衙门打杂威胁,简直无?法无?天。
后来官府联合津领帮把帮主杀了,宁子珍扛起帮中大旗,带领余部?又嚣张了一年多,最后被招安骗降,如今关在知府衙门大狱里。
据他形容,宁子珍原是娼妓,很是貌美风骚,沽佬帮很多人都是因?为睡过她?,才听她?指挥。她?恶毒残忍,比帮主更甚,是直隶赫赫有名的女?魔头。
嗯,好想认识一下……
浮桥关闭之前,我又带着侍卫出去转了一圈。
钞关附近的店家、搬运工,确实都对帮派成员很客气,似乎从未被迫交过保护费。
早上调戏晓玲那个泼皮也没再见?过。
浮桥关闭后,我把侍卫反馈的数据和小乞丐们?搜集的情报对了一下,基本大差不离,爽快地?给他们?叫了一桌大餐,又给了他们?一人两个铜板。
临走,他们?满怀期待地?问:“菩萨姐姐,明天你还来吗?”
“你们?别管我,继续数船,数完去唐盛客栈找我对数。”
“还有钱拿吗?”
“当然?!”
他们?一蹦三尺高,喜滋滋地?走了。
回到客栈,洗完澡,雍亲王才回来。
我拿着做了笔记的本子,带上晓玲去找他汇报今日见?闻。
这一次,他还没来及的脱衣,穿的板板正正的,就是鞋子和裤腿上都是泥土,脸也晒得通红。
我有芦荟膏,可以修复晒伤,但?我不敢说?,怕他让我涂……
晓玲到底是在他手?底下待了几个月,眼明手?快地?给他泡了杯冷茶。见?他疲惫地?捶肩,便要去接手?。
我识趣地?说?:“我一会儿再来。”
“现在说?。”从我进来,他就没正眼瞧我,这会儿挥开晓玲,语气生硬:“一会儿就睡下了。”
种地?去了吗?累成这样?
我刚要说?,他忽然?拾起茶碗对晓玲道:“你来说?。”
晓玲一愣……她?看了一天热闹,哪能?记得住什么,一下紧张得满脸通红。
我赶紧把笔记本递给她?,让她?照着里面的摘要回忆复述。
起初倒也顺利,后面也许是我写的太潦草了,她?认不出来,开始磕磕绊绊。
听得我叔直皱眉,伸手?把笔记要过去自己看。
……别扭什么呢,干脆让我说?多省事儿呢!
看着看着,眉头疏解了,好像对我记得内容很满意,翻过一页,忽然?抬起头,神色怪异地?看向我。
怎么?又要嫌弃我字写的难看?
不对,他疲惫的目光中怎么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啊……想起来了,百无?聊赖时,我在纸上写了好多雍,好多四,还画了几个小人头……
简笔画不可能?多像,但?勾勒出一个人的神韵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自己。
热烘烘的夜晚,我后背起了一片冷汗……别翻下一页,拜托了。
下一页,除了小心眼子就是小作精……还有画个圈圈诅咒你……
耶稣保佑我!保佑不了我就得硬抢了!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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