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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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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雪浓微微的叹起气, 她不知端妃被降位有没有陆秀芷在其中推波助澜,端妃那时并无恶意,她给端妃出的那个法子, 也有不希望端妃与她对上的意思, 曾经身陷泥沼之人, 一有了机会, 就会拼命往上爬,她和陆秀芷都曾绝望过, 她理解陆秀芷, 只是她终究见不得陆秀芷的狠心, 为得皇帝宠爱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也可以毁掉——

    沈宴秋也不怎么出门,看看闲书,在房里陪着雪浓下下棋解闷, 这两天雪浓的胃口明显好了不少,云氏都说定是前些日子沈宴秋太忙,疏忽了雪浓,雪浓才消减,这几天倒养回来了。

    京南这里临河,夏天多雨,尤其是在傍晚的时候, 常常下暴雨。

    才用过晚饭,闷热的很,金雀瞧天上乌云密布,嘱咐丫鬟们赶紧去把雨帘在屋廊上铺好。

    片刻, 天上响起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金雀蹑手蹑脚的到外屋里去拿坐针线的簸箕, 耳听着里屋雪浓细细嘤咛,瞧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叫人的,他们夫妻同房得耽搁个把时辰,底下的丫头们也不好进去扰着他们的兴致,这个天儿睡觉尚早,金雀叫了几个玩的熟的丫鬟一起聚到旁边的耳房里摸骨牌,这大雨天,也不担心有人跑进来。

    金雀的手气好,打了十几把骨牌,赢了有七八回,几个小丫鬟怨声载道,不愿意跟她再玩,牌局散了各自跑开,金雀又做一会子针线活,耳房门被敲响,是二房小柳氏跟前的丫鬟秀儿声音,“金雀姐姐,你在吗?”

    金雀忙收了针线,开门见秀儿和小柳氏来了。

    小柳氏一脸喜色,对金雀道,“我要见你们二爷和二少夫人,你快进屋去传话。”

    金雀讪笑,“今儿厨下做了天香汤,是新研究的解暑汤水,二夫人不然先尝尝,二爷在忙,奴婢等会子才敢进屋去。”

    小柳氏哪还不知沈宴秋和雪浓在忙什么,她对沈宴秋自来怵的很,先前又听沈云香说过,沈云香不过是打搅了他们夫妻温存,沈宴秋就发了火气,小柳氏做婶婶的,也不能进侄儿侄媳妇房里坏人好事,遂也只得听了金雀的话,到客厅里等人。

    天香汤喝到一半,沈宴秋带着雪浓进来。

    雪浓身段原就好,这会子愈加娇无力,几步路走的犹似分花拂柳,幸好小柳氏不是男人,否则魂儿得去了大半,小柳氏心有腹议太娇媚、太漂亮了些,可拦不住沈宴秋喜欢,成天护的跟什么似的,这家里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她自己又善主持中馈,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不然外边儿人都说三房会养女儿,把个姑娘养的出挑扎眼,他们二房姑娘反倒是沈家不起眼的女孩儿。

    小柳氏笑盈盈的叫夫妻俩坐下,说道,“今早上我出门遇上了魏国公夫人,她说要给我们云香做媒,是梁尚书的大公子。”

    她嘴里说的梁尚书是户部尚书梁横,梁横为官多年兢兢业业,梁家门第清贵,确实是好人家,梁横和其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女儿给魏国公夫人做了儿媳妇,二子还小,尚未及冠,大儿子梁成铭早先成过亲,可惜大少夫人没几年就因病去了,梁成铭至今没再娶亲。

    沈宴秋略作思考,点头道,“梁成铭我见过几回,为人温文尔雅,有几分才气,确实不错。”

    雪浓担忧道,“这是不是要问问云香姐姐?”

    小柳氏道,“有什么好问她的,她自己挑了个没用的窝囊废,瞎耗五年,她还念念不忘,真要是问她,她还想那窝囊废回心转意呢。”

    雪浓刚想反驳,被沈宴秋按住了手,道,“二婶说的是,不过也不急着立刻定下,那梁家到底什么情形,还是打探清楚了再说。”

    小柳氏也认同他这话,她虽没主见,可也想着沈云香好,不然也不会四处为沈云香的亲事奔波,沈云香和离后,也确实有不少人家想来说亲,沈云香再不济,那也是沈家的姑娘,若想成婚,当然能嫁出去,但她毕竟和离过,想说亲的也不都是多好的人家,小柳氏便一直没有答应,这回的梁家,正是门当户对,小柳氏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也只等沈宴秋打探清楚了,便给魏国公夫人递话。

    小柳氏高高兴兴走了。

    雪浓撇开沈宴秋的手道,“我和云香姐姐私下交心过,她也是听劝的,这婚姻大事,你们还想瞒她。”

    诚然她明白,时下姑娘的婚嫁不由己,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沈云香素来有主见,不跟她说,她终究有芥蒂。

    沈宴秋笑道,“都说了不急着,总有机会跟云香说,我是她哥哥,岂会害她?要不那样说,二婶如何安生?”

    小柳氏即使不敢当着他的面儿嚷嚷,回去二房也能吵闹,少不得还得波及雪浓。

    雪浓便理解了他,好奇问他道,“云香姐姐当初不听你话,执意要嫁韩文海,你不跟她生气吗?”

    沈宴秋笑敛上了,侧头往窗外看,暴雨停了,屋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着,良久他轻声道,“生气也没有办法。”

    谁叫沈云香是他的妹妹,妹妹所嫁非人,他做哥哥的再生气也得给她撑腰,沈云香嫁去四川时,他千里迢迢写信过去,又何尝不是担心她在婆家过的不好,可那时的沈云香不懂他这个哥哥良苦用心,与他断绝往来,也在婆家吃尽了苦头,嫁妆被婆家用尽不说,还惹的丈夫和公婆嫌弃。

    沈云香这次回来,沈宴秋虽总做出一副不管不搭理的样子,可最后也给沈云香兜底了。

    像沈宴秋这样会顾全家中弟妹的兄长,委实太难得了,家里人口一多,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都是不易的,先时他还不被谅解,沈云香成天追在他身后说他偏心,要换个人,早发脾气了。

    雪浓想想自己也常跟他闹,他还能有耐心的哄她,她咬一点唇,握到他手上,摇摇他道,“你太好性儿了。”

    沈宴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两人回房,入内先坐进床,单手环上她的腰抱坐到怀里,懒洋洋道,“在殊玉心里,我性儿很好?”

    雪浓半侧着身靠在他肩膀上,低垂半张脸不情不愿,也嗯了声,她觉着沈宴秋性子很好,没有坏脾气,她没见过什么男人,像王昀和温家的男人们脾性都太可恶了,衬托的沈宴秋都成天仙了,但这种话她是不会说的。

    沈宴秋扑哧笑道,“可我觉得殊玉才是好性子。”

    雪浓听出他的揶揄,不高兴,酥绵绵的从他身上坐起来,腰上还圈着他的手,她扒了扒,没扒开,微转过脸,赌气道,“我知道你挖苦我,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你松手。”

    沈宴秋道,“我松手了,殊玉不得跑,我又不傻。”

    雪浓心里隐着欢悦,脸上神情是闷闷的,他手指往她腰上按了按,她又软软的倒回他身前,偏不看他,只露半截雪腻后颈在他眼底,“韩文海指定还会回来,云香姐姐毕竟同他生了儿女,便是不为他,也舍不下孩子,我跟她谈过这事儿,也是看出她难割舍,那韩文海若能改过自新,发奋图强,像个男人一样,云香姐姐也能给个机会,但他若死心不改,云香姐姐也不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沈宴秋应声好,“殊玉没说错,我也不是不近人情,韩文海若能长进,云香想回去我自不会拦着,那梁成铭做鳏夫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

    雪浓眼儿瞄他,“我代云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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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

    沈宴秋低头亲她的脸,她便闭着眸把唇递上,沈宴秋抬手放下床帐,一压身翻进床,继续那未完的情事。

    夏夜好眠,次日雪浓醒来时,沈宴秋已不在房里。

    夜里闹得欢,早起雪浓没什么精神,换平日,她要再躺躺才行,可金雀进来服侍她起来,说沈宴秋在书房,这会子外头备着马车,沈宴秋要带她出门去祭拜昔日好友。

    雪浓便是一身酸懒,也起来了,金雀给她打扮的素净,身上仅穿着青竹色衫子,下裳是淡罗百褶裙,头发里没簪太多的金银饰物,只簪了两支玉簪咕咚发髻,鬓边再别上两朵不算大的粉色绒花,连口脂也只淡淡润了润唇。

    金雀细细端详,瞧不出错处,便赶紧吩咐丫鬟们摆早饭,又遣人去书房请沈宴秋来用早饭。

    用过早饭,雪浓跟着沈宴秋坐马车往东边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马车停在一座庙前,那庙比不得京里的法源寺,也比不得南海子的灵济寺,是个极不起眼的小庙,庙里只有两个年迈的老和尚。

    雪浓随着沈宴秋进去,老和尚领着他们到佛堂,整座庙只有这一间佛堂,什么香堂、身佛菩萨都没有,佛堂里塑着十几具金身,看样貌都是些儒雅的书生。

    雪浓来时已经听沈宴秋说过了,这庙是皇帝动用自己私库出钱修成的,庙里供奉的是在应天府牺牲的那些书生,塑金身以示皇帝对他们的敬重。

    小厮们已经先进来跪在法场上烧纸钱。

    雪浓和沈宴秋进佛堂后,挨个给金身上过香,磕了头,随后便徐徐退出佛堂,以免打扰这些魂灵。

    两人将出来,恰好见王昀和温云珠进来,平时不见倒还好,见着了,总得虚与委蛇一番,雪浓伴在沈宴秋身旁停下脚。

    王昀看了眼雪浓,她淡淡注视着他和温云珠,神情冷的很,纵然身形婀娜,面有芙蓉,也有了身居高位的娇贵,她的手依然被沈宴秋牵在手里,他见过的每一次,沈宴秋都牵着她,不曾放开,那种膈应油然而生,根本无从去除。

    沈宴秋倒是随和,笑道,“来祭拜你父亲和叔叔?”

    王昀立时低头称是。

    沈宴秋便搀着雪浓要离去,走过他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恭恭敬敬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六十二章

    沈宴秋便与王昀避到银杏树下。

    雪浓和温云珠等在法场附近, 温云珠对雪浓又酸又恨,雪浓嫁给沈宴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 明显受尽宠爱, 反观自己被王昀厌恶, 王昀到现在还觊觎雪浓。

    放以前, 温云珠只要心情不好,就能对雪浓发作, 可现今, 甭说欺负雪浓, 她在雪浓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周家被抄了,她再没有依仗,雪浓如今高高在上, 看她不过是蝼蚁,她岂能忍受这样的目光,但有一日,她定要雪浓尝尽痛苦!

    两人互不搭理,只等着各自丈夫来,各回各家去。

    树下王昀冲沈宴秋行礼,说, “学生给先生告罪,先前先生大婚,学生为琐事缠身,抽不出时间来, 还请先生勿怪。”

    沈宴秋扯了笑,“我都不记得这等小事, 你有心了。”

    即使王昀已入翰林院,在沈宴秋这个先生面前,他依然会无端谦卑,那是一种既憎恨又敬仰的矛盾心理,他道,“陛下有意让学生入吏部考功司,学生心想先生身为吏部尚书,学生该避嫌,便委婉推拒,但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学生再跟着先生历练一些年头,学生常听先生说,万事靠己,学生惭愧。”

    沈宴秋的笑意变得疏离,“你说的很对,你如今已入翰林院,陛下对你寄予厚望,看你年轻,是想要我多栽培你几年,既入朝堂,你我这师徒之名也算不得数了,但终归要避嫌,你将来有更长的路要走,我腿脚不好,说不得哪天就辞官归乡了,倒省得日后带累了你,我会与陛下说明,你不必担忧。”

    王昀遂俯身道谢。

    有些话不必明说,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沈宴秋慢步走到雪浓身旁,雪浓主动拉上他的手,两人出了寺庙。

    温云珠怄着一肚子气等王昀走近,王昀的视线还盯着那抹倩影,眼睁睁看着她被沈宴秋捏着雪腻手指托扶上马车。

    温云珠推他一把,“你看够了吗!”

    王昀回过神,分毫不给她眼神,进佛堂去上香祭拜。

    温云珠在外气的欲哭无泪,他嘴里嫌脏,那眼珠子都挂到人身上了,在梨园那晚,她说会想办法把雪浓送到他床上,他一定动了心思,那样水性杨花的贱人,他还念念不忘,没准真被周氏说中了,他们之间一定有过猫腻,雪浓能在未出阁时便豁出去和沈宴秋厮混,必也能和王昀勾勾搭搭,她是不信王昀有多爱雪浓,不过是垂涎雪浓那副离不得男人的下贱身子。

    越这样,她才会越恨雪浓,她沦落到下嫁给王昀还遭他厌恶,这笔账她算在雪浓头上。

    王昀在佛堂内祭拜完,出来也是当她不存在的往外走。

    温云珠跟他走出去,两人上了马车,温云珠试探着问他,“你和你先生刚刚在说什么?”

    王昀道没什么。

    温云珠讥笑道,“你先生知道你对他夫人有不轨之意,还能和颜悦色,实乃世间少有的开明人了。”

    王昀拧起眉道,“你又吃错了什么药?”

    温云珠道,“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急什么,你先生一大把年纪,等再有几年,他更老了,那把老骨头岂能让雪浓姐姐如意,说不准她还是觉得年轻力壮的男人好呢。”

    她说的夸张,沈宴秋也没多老,再有几年,才到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稳重有建树的年纪,甭说雪浓,就是她也知道,沈宴秋有魅力,王昀这样的毛头磕碜小子畏畏缩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可王昀却不吭声了。

    温云珠观察他的神色,察觉他眼神放空,不定是在做着沈宴秋老去,他能替上的美梦,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雪浓都跟了沈宴秋,做了首辅夫人,又岂会再回头看得上他,就是觉得年轻力壮的男人好,宫里那位不是也年轻,她要是不求进宫,那外头也多的是男人,找个更年轻俊美还听话的岂不比他好。

    温云珠倒没说出口,只道,“我想回家。”

    她说想回家,回的自然是宣平侯府,现在周家保不住,大抵已经被抄了,周氏不定有多伤心,她想回去看看。

    “陛下每日都要召见我,我没空跟你回宣平侯府,”王昀冷哼,顿住又说,“我叫人送你回去,随你在娘家呆多久。”

    温云珠两眼瞪圆,“你什么意思?你还想休妻不成?我没犯七出,你敢休妻,也看看你吃不吃得起官司!”

    宣平侯府诚然不及以往,可也是侯府,他想休她,闹到官府,也得堂堂正正依着规矩办事,他们成婚才几天就想休妻,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王昀道,“我几时说了休妻,你我相看两厌,我让你回你娘家,你还不高兴?”

    温云珠眼眯起来,外面马车停下了,在下车前,她嘲笑他道,“你当我傻,我走了,给你的后院让地方,你好想办法把你心心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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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雪浓姐姐弄到手,你想要她不是简单的很,都在京南,我总有办法让你跟她厮混一回,你为什么不信我?”

    王昀目光闪烁,嘴上道,“你不想走就不想走,少说这些废话。”

    温云珠一笑,人往他身上靠,他果然嫌恶的避到一边,温云珠也不生气,两眼弯弯道,“王昀哥哥,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你绝情,可我却不能看你为情所困,雪浓姐姐怎么说也是我们宣平侯府长大的,总得念些旧日情分,我若厚着脸皮求她见面,她也不会就铁石心肠不见,我记得她还给你送过护膝,既然从前对你有情,说不定还有余情未了呢?”

    王昀原被她说动,但听到那句余情未了,就想到雪浓轻蔑鄙视,他再不可能欺骗自己,雪浓分明瞧不上他,雪浓的眼里心里只有沈宴秋,他恨他们,他冲温云珠发怒道,“再在我面前提他们,我就杀了你!”

    他额头颈下青筋暴起,是暴怒的神态,眼底也有杀气。

    温云珠被吓一跳,连忙道不敢,见他下了马车,咬紧牙关,猜测他和沈宴秋翻了脸,这是显而易见的,沈宴秋娶了雪浓,便是表面不说什么,但自己的学生垂涎自己的夫人,有几人真忍得,方才他们在树下说话,两人虽没争吵,但也瞧得出冷漠生疏,这以后在朝堂上,沈宴秋不给他使绊子就算不错了,不过王昀现今被皇帝看重,沈宴秋身为首辅,也不能明着动他,若王昀将来得皇帝扶持,未必就扳不倒沈宴秋,她暂且哄住王昀,不就是想要个像雪浓那样会勾男人的女人吗?那烟花柳巷多了去,随便找个来让他见识见识,他还惦记什么雪浓。

    温云珠指使马夫驱车去了这京南最大的花楼,在里头挑了一圈,找着一个样貌虽不及雪浓,但嘴甜身妖的花娘,赎回来安排在王昀屋里伺候。

    当夜,那花娘依着温云珠的吩咐去服侍王昀,被王昀按在榻上抽打的昏死过去,隔日就不成人样的发卖了。

    温云珠唬的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庆幸那女人被打的说不出话来,不然若揭发了是她所为,真可能像王昀说的,会掐死她——

    转眼到月中,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行宫里陆秀芷不知什么缘故动了胎气,胎儿差点没保住,皇帝一时心疼,竟不管那些辅臣的谏言,执意晋了陆秀芷为康妃,还为此携众臣登鼓楼为她腹中龙胎祈福,足见皇帝对其恩宠。

    沈宴秋是有腿疾,皇帝怜其不能登高,才幸免于难,其余的老臣就没这么幸运了,个个气喘吁吁的跟着他爬到高楼上,祈完福再下楼,累的够呛。

    皇帝体谅他们,又在行宫内宴请了朝官,这回是君臣同乐,皇帝没那么多讲究,架子也不大,和大臣们喝了几杯酒,各自都散开性子来,便是有在面前数落他不听臣子谏言的,他权当耳旁风。

    席间沈宴秋便和皇帝提了不该把王昀安放在吏部,各部有那么多职务,他和王昀是师生,理应避嫌,在座的大臣也都纷纷赞叹沈宴秋以身作则,刚正不阿。

    皇帝再想把王昀安插进吏部,看着大臣们的脸色,也只得作罢了,随即便在宴上授了王昀为户部湖广度仓主事,是摆明了要好生栽培王昀,给的是这样的肥差。

    座上的大臣们神色各异,随即祝贺王昀入户部,从此便是朝臣中一员。

    宴散了,沈宴秋出来是雪浓等在宫道上。

    雪浓瞧他走路有些打飘,何故小心搀扶着他过来,便上前接过他的手,任他靠着自己,委实恼了,“就不能少喝两杯,他们还敢硬灌你么?”

    沈宴秋诚恳认错,“一不留神就喝多了,殊玉见谅,以后哥哥注意。”

    他伸手捏雪浓的脸颊。

    这在宫里,还有宫女太监走动,他这样,雪浓有点羞,干脆推开他一点,郁闷道,“你不要动手动脚,在宫里呢。”

    她不自在的往周遭看,何故已经很识趣的退到后面,远远的跟着,她才稍微松快了。

    沈宴秋又好像没醉似的,站直了,一手搭在她胳膊上,只有挨了点重力,她才感觉到他是真的醉了。

    雪浓陪着他在长长的宫道里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听见他低低的叹了声,那是只有雪浓才听出的疲倦,她没有说话,搀着他出宫,上马车回府。

    他们没有回头看,便也不知,在宫道内,还站着王昀,王昀静静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离开,才缓慢着步子沿宫道慢慢往外走,将过一条甬道,一个宫女提着灯出来,妩媚笑道,“奴婢给王大人引路吧?”

    她的年纪比雪浓大上几岁,眉眼与雪浓有三分像,却没有妖艳的胭脂痣,她即使强作妩媚姿态,也显得极寡淡,雪浓的糜艳,是她学不会的,但这三分像,也足以让王昀端视着她,“怎敢劳烦姑娘?”

    那宫女嫣然一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他引路,至宫门前,她对王昀道,“恰巧康妃娘娘路过,见大人酒醉无人照拂,思及往日也算和王大人有过交集,虽没见过,但知大人您年轻有为。”

    她把灯交到王昀手上,尾指悄悄勾动他的手心,正要走。

    王昀忽一把握住她,眸光幽暗,像在看着她,又想在透过她看着别人,他笑道,“多谢娘娘,但不知姑娘芳名,本官铭记于心,改日报答。”

    宫女跨过门槛,趁着四下无人,从腰间抽出汗巾子,交到他手里,她的神态娇柔,可不像雪浓那般羸弱藏媚,想让人恨不得揉进怀里,她只学了皮毛,不过这皮毛也够了,她道,“奴婢翠妩仰慕大人已久,愿为奴为婢服侍大人,不知大人愿不愿意要奴婢。”

    王昀眼底的憎恨和欲念糅杂倾泻,汗巾子被他卷好塞进胸口,他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讥诮道,“你是宫里的奴婢,本官岂能高攀得上。”

    翠妩笑了笑,“大人只管等两日,待奴婢出宫。”

    她刻意的扭过腰,没有雪浓那把细腰的无骨软柔,在宫里点头哈腰惯了,她的腰很僵,王昀只看一眼,便冷着脸将汗巾子从衣服拿出来,丢进灯笼烧了。

    不出三日,行宫中放出了一批依宫规该出宫的宫女,翠妩也在其中。

    没多久,王昀便收其做了通房,这事儿也没几人知道,只除了温云珠大哭大闹,也无济于事——

    六月下旬,正是酷暑。

    午间树上知了叫的响亮,雪浓本来就苦夏,午睡睡不着,靠在窗下发呆。

    金雀进来道,“二爷不回来您也不睡了,这怎么好,奴婢听何故说,二爷近来忙着料理户部的那些陈年旧税,都是底下拖欠亏空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

    雪浓想了想,道,“天儿热,你叫厨下做些熟水送去吧。”

    金雀答应着。

    雪浓又起来说,“我去吧。”

    金雀憋笑,原是没有沈宴秋陪着,午觉也睡不安稳,巴巴儿的去署衙找沈宴秋,这个时辰,也没什么,这京里做官的夫人,也常有去署衙找丈夫的。

    金雀便赶忙叫下人备马车,再多做了不少参麦汤给雪浓带去署衙。

    雪浓到地方便使唤人把参麦汤给各个内阁辅臣都送一碗去,留了一碗给沈宴秋,沈宴秋人在廨房,雪浓进去时,他才忙完手里的公文。

    沈宴秋喝了她带来的参麦汤,颇为解暑,这廨房是办公的地方,沈宴秋带雪浓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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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抱厦,那是他午间小憩的空处,入内,沈宴秋笼上她的腰,抱人进怀,指腹抚摸她的背,亲吻她道,“怕我出事?”

    那手指拨衣游曳揉捏,雪浓唔着,“为什么就忙户部的事儿了,你又不是户部尚书……”

    可他是内阁首辅,一旦皇帝要做哪件事,他都要过目,即便不是他职责所在。

    沈宴秋没回答她,吻的有些凶,她犯起了迷糊,被他抱上窄小的木床上,那木床太小了,发出陈旧的咯吱声,直有好一会儿,沈宴秋披着衣裳下来,出去端水进来给雪浓擦洗,雪浓慵懒无力的很,未几就困顿起来。

    沈宴秋吻了吻她,在她耳边笑着道,“别回了,等我下值一起回家。”

    雪浓便一下子睡过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金雀进来唤她才醒,忙忙洗漱好,才听金雀说,暂在署衙里吃了晚饭再回,沈宴秋那头忙的不可开交,还不知道几时能下值。

    雪浓若有所思,问她道,“你有没有看见王昀来过?”

    金雀点头道,“他下午来了三四回。”

    雪浓冷笑一声,他才做了户部主事,户部那么多事就落到沈宴秋头上,还是皇帝要的,这也太巧合了,别是他存心报复!

    第六十三章

    雪浓想着下午过来, 跟沈宴秋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他带进床榻,又睡到这会子, 身上没什么劲, 她想等沈宴秋一起用饭, 便等等再说, 她也不饿,若沈宴秋过会就能下值, 他们回家再吃饭倒好。

    她酥懒懒的, 脚软腿软, 金雀一看就清楚她下午被沈宴秋疼过,这抱厦比不得家里能洗一洗身子,也就沈宴秋端了水进去,大抵是粘腻着, 这事又不能说,金雀心里明白,嘴上道,“说二爷忙,可奴婢瞧着怎么就二爷一个忙,署衙的其他大人早早就走了,二爷再忙也不能忙成这样, 也没个人分担分担,有什么事儿值当忙成这样,还要您这么等着。”

    雪浓没吭声,略坐了坐, 心里不安,还是觉得等沈宴秋忙完了, 要找他问清楚,若真是王昀报复,皇帝还偏信王昀,那对沈宴秋极不利,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朝堂上的争斗比内宅争斗更可怕,瞬息万变,若有不测,则是家宅倾覆。

    金雀出了屋,在外头逗留片刻又进来,跟她说王昀又来了。

    雪浓哪还能再坐着,对于王昀这种人只能防着,谁知道他肚子里藏得坏水,跟她撕破脸后,他岂会不记恨。

    雪浓起身出了抱厦,来到廨房前,廨房的门大开着,沈宴秋在交代王昀事情,把那些收整出来的资料都给他,要他给皇帝。

    这就是准备下值了。

    雪浓避到一侧。

    先出来的是王昀,王昀乍看到她,目光一凝,在那过分红润的朱唇上停留一眼,再见她侧着身,神情倨傲,也难掩眼波风流,可她连半分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王昀手里抱着东西,微弯身以示行礼,便沿着回廊下去。

    待绕出了垂花门,他回过头,沈宴秋已经从廨房出来,接过金雀手里的淡粉薄绡披风,披在雪浓肩上,顺着她的背搂到腰上,她好像不情愿跟沈宴秋离开廨房,蹙着黛眉软靠在胸前,仰起细雪似的颈不知跟沈宴秋说了什么,沈宴秋半抱着人进了廨房。

    王昀寒着面僵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廨房的门,他揣测着他们在里面干什么,那扇门阻拦着他的窥探,他们是夫妻,除开颠鸾倒凤,还有什么可关着门的。

    沈宴秋仅仅回去迟了,她就送上门来求他宠幸。

    王昀双目猩红,脚下竟是挪不走一步,要看着他们何时才从里面出来。

    廨房里,雪浓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沈宴秋发笑道,“陛下不知从哪儿听说,礼王生前留下一笔横财,礼王的府邸在应天府,后来被陛下下旨抄没了,确实没抄出多少钱财,从前礼王在户部任职,抠群⑻衣4把1六⑼六3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陛下怀疑他借着职务之便,贪了不少东西,都是陈年旧事,陛下不想劳师动众,只能我秘密来办了。”

    他顿了顿,说笑道,“陛下还想让我去礼王府邸一趟,远在应天府,我自然不得空,这事他属意昀儿前去。”

    雪浓不悦道,“叫的真亲热,说不定陛下就是从你口里的昀儿那儿听来的,带累的你忙到现在。”

    沈宴秋歪头端详她,察觉她真的在生气,“为什么生气?”

    雪浓咬唇不语。

    她的头发已盘成妇人的发髻,沈宴秋不好摸她的头,在那玉粉耳垂上揉了几下,她便颤着睫身体发软,腰也更酸的直不起来,要他搂在臂弯里亲吻,亲的她再生不起气,舌尖被他卷住裹衔,待到她腿上力气抽尽了,她只能趴伏在他肩头,绵绵的贴着他,半晌才被他松开唇舌,她别开脸来,又被他捏着下巴轻轻摩挲,她眉心轻皱,眼里娇涩,“我生我的气,与你有什么干系?你有本事就放开我……”

    沈宴秋哦一声,真要放她,她旋即红了眼眶,决定和他分开就老死不相往来,可沈宴秋没松手,失笑道,“越性闹哥哥,都怪哥哥惯的。”

    雪浓道,“谁和你哥哥妹妹,他如今还不知道有什么报复心,陛下又对他信任,他要是害你呢?”

    沈宴秋半真半假的问她,“身在朝堂,总免不了明枪暗箭,殊玉难道要我辞官吗?”

    雪浓瞪着他,“我只是要你平安,你都这么大人了,遇到小人,怎么还能轻信他。”

    她又垂下眼,兀自嘟哝,“就算辞官,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她有那么多嫁妆,她还有绣坊,不说大富大贵,粗茶淡饭也是吃得起的。

    沈宴秋被她这负气的话逗笑,“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要殊玉养,多不像话。”

    雪浓听他笑来气,手要推他,被他攥住手道,“殊玉也说我是大人,大人有大人的规矩,在朝为官,即便彼此不和,面上也过的去,若要吵,也是在朝为政事而吵,从没说,知道对方是小人,怕被他伤害,便躲避他,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殊玉,我没有你心里想的那般纯良。”

    他杀过人,他也是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他这种人的纯良不过是做出来哄她这个的小姑娘的。

    雪浓在他眼底窥见沉黑,威严、凉薄,明明该害怕,雪浓却心口放松了,她宁愿他是坏人,坏一点,总好过被欺负、被伤害。

    她抬起脸,在沈宴秋的眼睛上亲了亲,小声说着要回家。

    沈宴秋帮她理好皱了的披风,单手环住她的腰身出廨房,这会儿署衙没别人了,他搂着人出来,到马车前,直接把人抱上车去,马车转道出了后门,直奔府宅。

    署衙这儿,王昀立在门边的石狮子旁一脸阴翳的看着马车走远,他们在廨房里将有半刻钟,出来雪浓路都走不了,婉媚柔软的身子被沈宴秋搂抱着,外人看她是沈宴秋的夫人,可没有沈宴秋,她和那些不入流的暖床玩物也没什么区别,迟早有一日,没了沈宴秋的庇护,她会落到他手里,他定要让她尝尽后悔的滋味。

    王昀转过身回府。

    王昀回来,温云珠正在发作翠妩,翠妩比温云珠年长许多,但只是王昀的通房,温云珠嘴毒的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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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爷们儿也是眼够瞎的,先头瞧上的好歹人年轻,虽说不是正经出身,可也有小姐身份,她仗着脸和身子比别人好,勾爷们儿也就算了,现在连你这种比他大的贱婢他也能饥不择食。”

    翠妩先是没开口。

    温云珠火气更大,“你还拿起乔来了,你以为他稀罕你,他稀罕的女人比你貌美,比你腰细,你这直板板的竹竿身体,要什么没什么,她若是在,还有你什么事儿,他恨不得扎进那滥窝儿不出来,你若听我的,等他腻了你,我自能给你安排好归处,你要敢有歪心,想欺到我头上,有你的好果子吃!”

    翠妩笑道,“瞧夫人这么气,想必在爷心里,夫人也比不过那位小姐吧,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何方神圣,能让爷这般魂牵梦绕,夫人如此贤良,怎么不想办法把那小姐纳进来,也让爷一尝夙愿,还是说,夫人的出身还没那小姐高,本来爷是想娶她的,可是被夫人捷足先登了。”

    温云珠没料到她真敢跟自己顶嘴,当下再看她那双和雪浓有几分像的眼睛,满腹怨毒,叫丫鬟去拿针来,她要刺瞎这双眼睛。

    翠妩见她这么疯,当下抬出自己的身份,“夫人要动奴婢,可想好后果,奴婢在宫里侍奉的是康妃娘娘。”

    温云珠一震,她竟是康妃的人!

    王昀这时掀帘子进来,冲温云珠道,“你出去。”

    温云珠越加憋屈,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王昀坐下来,翠妩为他倒茶,笑道,“夫人说爷钟意一位小姐,是哪家的?兴许康妃娘娘能替爷做主,帮您纳了那位小姐。”

    王昀呷够茶水,伸腿一脚踹了她一记窝心脚,看她倒在地上学着雪浓柔弱的姿态喊疼,他没表情道,“康妃娘娘要我做的事情,我会尽力办好,但我的事,你少打听,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一脚了。”

    翠妩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陪笑道,“是奴婢越矩,爷踢得好,康妃娘娘说,首辅大人怕是不好从京里支走,不如您听从陛下的意思,去应天府一趟,礼王的藏宝不管能不能找到,等你回京,娘娘会替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届时您定能升官发财。”

    王昀点头应下。

    翠妩便出去叫丫鬟进去摆饭,服侍着王昀用过晚饭,再服侍他洗漱好,吹灭蜡烛,在黑暗里用雪浓的语调道,“爷刚刚那脚踹疼奴婢了。”

    下一刻她就被拉入床——

    次日皇帝颁下密诏,令王昀南下应天府,寻觅礼王留在那边的财宝。

    王昀便携家眷先回京,再从京中离开,他人一走,温云珠便收拾行李回了宣平侯府,与周氏诉尽苦楚,周氏只剩这一个女儿,如何不心疼,可是王昀前途无量,她只能劝温云珠忍着,又给了温云珠一笔不菲的钱财,告诉她王家家贫,王昀在朝堂周旋要花钱,温云珠要做个贤内助,给他这些钱,他定会感恩。

    温云珠再愚蠢,也知宣平侯府如今只是个空壳子,拿不出多少钱财,可她问出来,周氏也不会告诉她,只说是自己的嫁妆,贴给她了,温云珠的心中便更觉对不起周氏,又恨王昀心胸狭窄,但也盼着这笔钱,能让王昀对自己有些情分。

    王昀南下后,皇帝在京南也呆腻了,便在七月初就回顺天府,且还想把被端嫔丢在行宫里,被群臣轮番劝下来。

    这才七月,回京里倒不及六月热,但也是热的。

    薛源只请一个月假,赶去国子监了,沈妙琴近来胎像稳下来,延平侯府来接,沈宴秋随她回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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