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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扬汤止沸》30-40

    失恋

    官倩倩和周琎约在河边绿道见面。

    周琎提前五分钟到目的地?, 官倩倩却已经在?这里了。

    她坐在?绿道边供人休憩的长椅上,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远远看见周琎,像小狗一样对?着她笑, 还把塑料袋两边的提手拉开,对她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饮料罐。

    周琎快步上前, 走近了才发现,她以为的汽水是含酒精饮料, 而官倩倩弯弯的笑眼已经红了一圈,一个?人坐在这里坐得快要落泪。

    官倩倩对?她张开双手要抱抱。

    周琎对?拥抱还是?不那么?习惯,但只犹豫一秒, 就上前抱住了官倩倩。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行为, 肢体间的交缠让人跨越独立灵魂间必有的距离,两股意识短暂地?交融在?一起, 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同频共振。

    官倩倩从她身上汲取到了安慰,泪意便再也忍不住了。炎热的夏夜里,周琎还来不及因为紧紧抱着的身体感到闷热黏腻,就先被官倩倩的眼泪砸湿后颈, 一片冰凉。

    她摸了摸官倩倩的脑袋。

    等官倩倩松开手以后, 她一把提起那个?大袋子, 问?:“真?的要喝?”

    官倩倩看了一眼, 也觉得买得有些多了,但还是?坚持:“想喝。”

    借酒消愁不是?好方法?, 但有时候愁肠难解,难免什么?都想试一试,她不敢买真?正的酒, 只敢小小叛逆,买些酒精饮料, 也算尝过味了。

    周琎一边提着酒精饮料,一边拉着她走,问?:“以前喝过酒吗?能喝多少?”

    官倩倩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长辈的压迫感,老老实实道:“喝过一点点,不知道能喝多少。”

    舅舅拿筷子沾白酒给她尝过。

    周琎懂了,那就是?不会过敏,但未必有酒量:“你现在?住哪?几点之前要回家?”

    官倩倩的爸妈已经彻底离婚,她一学期跟妈妈住,一学期跟爸爸住:“我现在?跟我爸住,他不管的,没门禁。”

    周琎知道是?哪里了,接着问?:“你爸发现你喝酒会不会生气??”

    官倩倩呵呵了一声,道:“他要是?能发现,生气?我也认了。”

    周琎把该问?的都问?了,官倩倩才发现,趁着说话的功夫,周琎已经拉她走到一个?亮堂得不得了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广场舞的歌声在?欢乐响起,她的伤心每次涌起都被高昂的歌声微微打乱。

    官倩倩看着周琎,有些无语凝噎。

    周琎拿出?一瓶酒精饮料,轻而易举地?拉开易拉罐,递到官倩倩面前:“我看你喝。”

    官倩倩问?:“你不喝吗?”

    周琎道:“我们?不能一起醉。”

    官倩倩点点头,靠在?周琎身上,突然就很?有安全感,仰头喝了一口。

    “好喝吗?”周琎问?她。

    官倩倩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诚实作答:“还可以,但好喝的主要是?果汁饮料那部分,酒的那部分还是?难喝。”

    这就显得她买酒精饮料的行为很?有些自作自受。

    周琎没有说她。

    官倩倩又喝几口,慢慢也习惯了,对?周琎道:“他有女朋友了。”

    官倩倩最?开始只是?觉得陈曙天很?帅,不管是?又高又瘦的身材,还是?晒得黝黑的皮肤,都完全戳中她感兴趣的点,哪怕不是?大众标准下的完美帅哥,也格外合她眼缘。

    但陈曙天一张口就破坏了这份憧憬。

    他们?就像磁铁的南北极一样,互相排斥,难以接近。

    只不过时间是?很?奇妙的存在?,两个?人长久地?待在?一块儿,渐渐磨去彼此最?讨厌的部分,露出?一部分原本没想展示的内里。

    官倩倩发现,陈曙天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因为万事不挂心,所以旁人再冷淡再过分他都可以原谅。

    某次和他吵架,她性子又冲又急,话赶话中说了两句回想起来无比后悔的难听话。他也只是?沉默。当她反应过来,因为无法?撤销只能梗着脖子道歉时,他还能大大方方地?搂她肩膀,揉乱她头发,笑说:“咱俩谁跟谁?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我不生气?。”

    但人心肉长,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伤心不生气?呢?

    官倩倩开始舍不得。

    起初是?舍不得骂他,后来是?舍不得别?人骂他,最?后连他自嘲都舍不得。

    现在?回想起来——

    “我活该,喜欢一个?人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他妈。”官倩倩捏瘪手中的空易拉罐,自己?再开了一个?,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接着往下倾诉。

    官倩倩不知道陈曙天有没有感觉到这份特别?,反正他们?的关系在?那之后变得更亲近了。

    因为周琎没有手机,也不会每天都开电脑,想要找她其实挺费劲的,有些东西也不方便打电话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官倩倩因为父母问?题心里难受时,能马上找到的倾诉对?象是?陈曙天。

    他看着像个?漏斗,见谁都大嘴巴,但从没有泄露过她的心里话。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他和周琎一样,是?搀扶着她熬过来的人。

    很?难说有没有移情作用?在?里面,毕竟一下要把对?父母、对?家庭的感情剥离开来太难,也许她确实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情感寄托在?朋友与喜欢的人身上,使得她对?他们?的感情过于沉重。

    “我原本以为,他对?我也是?不一样的。”官倩倩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傻。

    就像她对?他坦诚心中隐痛一样,他也只在?她跟前慢慢展示自己?不那么?大大咧咧的一面。

    她或许是?唯一知道他学期末为何心绪不宁的人,哪怕他什么?也不说,怎么?也不承认。可他对?着成绩条发呆,一见人就藏起条子,总是?极尽夸张自己?有多不努力,她一看就懂了。

    这个?总是?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在?为成绩焦虑。他想努力,又深感天赋有差,生怕自己?努力过后反响平平,反而暴露平庸,最?后只能故作淡定,一看别?人努力就抓心饶肺。

    官倩倩那时把他这份“纠结”当可爱。

    现在?想戳瞎那时的自己?。

    官倩倩没有提陈曙天因为成绩焦虑的事,只含糊道:“我以为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但越了解越觉得,只是?那个?女孩刚好出?现在?这个?时候。”

    他听不得一切关于成绩的事,又克制不住自己?关注的冲动,迫切地?渴求一些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个?女孩表露喜欢的时机刚刚好,他几乎毫无挣扎地?沉浸其中,迅速动心了。

    “他对?那个?女孩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单纯沉浸在?恋爱的快乐中,让我感觉,这个?恋爱对?象不必非是?那个?女孩不可,换做任何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女生都一样。”

    官倩倩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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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琎的胳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睡着了一样。

    周琎捏捏醉鬼脸蛋:“醉了吗?”

    官倩倩强行睁开眼睛:“没有!”

    周琎看了看一旁的三?个?易拉罐,拍板道:“那趁你还没醉,我们?打道回府。”

    官倩倩挣扎:“我还没有说完!”

    周琎道:“送你回家,边走边说。”

    官倩倩满意了。

    周琎把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一手提着剩下的饮料,一手拉着官倩倩,走了没两步,官倩倩腿一软蹲地?上了,还笑眯眯地?让她等一等,说自己?过一会儿就有力气?了。

    周琎无奈,蹲下身,把官倩倩背了起来。官倩倩埋在?她肩头,小声地?呜咽,说自己?没有醉,只是?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不说出?来就要爆炸,然后开始上句不接下句地?倾诉。

    “我真?的很?难过。我一边觉得他谁都可以,太恶心;一边又觉得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也好恶心。”

    “其实我知道。不是?我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我。哪怕他对?那个?女孩的喜欢轻浮、飘忽、随时都能改变,但那也是?喜欢。”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们?认识那么?久,关系那么?好,偶尔也暧昧,有那么?几个?瞬间被我反复回味,觉得是?他也喜欢我的证明,结果是?我自作多情。烂透了。”

    “你说,爱情是?不是?只存在?于女生的脑子里,男生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他们?可能只有需要人陪伴的渴望,是?谁不重要,是?不是?唯一也不重要。”

    官倩倩开始针对?性别?进行攻击。

    周琎把快要下滑的她往上一颠,背得更紧了些。

    官倩倩说累了,伏在?她肩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周琎提醒她:“快到了,先别?睡。”

    官倩倩又勉强睁开眼,喃喃自语:“我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快乐的,但我现在?发现,喜欢一个?人也许是?痛苦的。”

    从前,想到陈曙天就让她快乐;现在?,陈曙天却成为她痛苦的源泉之一。

    周琎回想自己?已有的人生,只能说:“也许是?快乐的感觉太容易被遗忘,痛苦的印记却像被刀刻一样难以释怀。”

    回望过去,如果人生是?一本月历,也许还是?快乐的格子多,痛苦的格子少,但人的记忆太坏,让她怎么?想都只能想起满腹心酸。

    官倩倩不知有没有听到,她只是?撒娇一样,说:“头疼,我再也不喝酒了。”

    不值得。

    分班

    暑假结束得比想象中快, 周琎还没能适应总是让人汗流浃背的酷热,夏天就过去了。她几乎花光第一个月的两千多块,却存下了第二个月的两?千多, 还在?陆靖文的帮助下恶补了英语,收获斐然。

    林望星在最后一节补习课上因为舍不得她偷摸哭鼻子。周琎想, 如?果小孩都这?样乖巧可爱,她也可以?喜欢小孩子, 然后自掏腰包请林望星吃饭安慰。

    林望星还不死心,和她说:“小琎姐,你在?的时候, 我?哥对我都更温柔了。”

    周琎内心毫无?波澜, 笑?他太天真:“那是因为我是外人。”

    在?外人面前,总归会更?有耐心。

    林望星哑口无?言。

    周琎结束了自己的第一份半正?式工作, 重返校园。分班结果贴在?公告栏上?,周琎到的时候,公告栏前人山人海。

    有的人在?新班级里看到了想要分到一起的人,喜气洋洋;也有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一身丧气;还有人看遍全班, 一个熟人都没有, 满脸迷茫。

    但不管怎么样, 他们都得到了一个“结果”。

    周琎也想知道自己的“结果”。

    年段有二十个班级,六个文科班, 十四个理科班,其中理科有两?个实验班,也就是说, 只要一直保持年段前百,大概率就能稳进实验班, 享受最好的师资,区别只在?会和谁同?班而已?。

    周琎犹豫着要不要挤进她最讨厌的拥挤人群。

    “你分到哪个班?”陆靖文的声音前一秒从身后响起,后一秒人就站到她身旁。

    周琎侧身看他,不知道是会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能在?走廊巧合相?遇:“还没看,人太多了。”

    陆靖文显然也不喜欢人挨着人,周琎并不指望他会挤进去看,只是想着能碰到一个陆靖文,就有可能碰到第二个、第三个老同?学,说不定里边就有一个刚好看见过他们分班结果的好心人。

    结果陆靖文二话不说,往人群里去了,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不用挤到最里侧也能看见分班结果,不多时就回来了。他指指自己,指指周琎,言简意赅:“十九班。”

    周琎笑?了一下,又收起来,将之归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问:“倩倩呢?”

    “文科班离得远,没看。”陆靖文顺带把陈曙天也看了:“陈曙天在?隔壁班,没和我?们一块儿。”

    “我?们”这?个词在?脑海转了一圈就被周琎一拳打飞,两?个人往十九班走去,到班级门?口了才发现这?里还单独贴着一份十九班的名单。

    周琎驻足,从头看到尾,发现熟悉的人有,多半是数竞小组里的成员,但真要说“要好”的……对她来说竟只有一个陆靖文。不知道对陆靖文来说是否也是如?此。

    她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和陆靖文隔着大半个班,是L到Z的距离,但他还是看到了她。

    周琎想着想着,想到官倩倩那晚的话,果断在?想象中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一下,细节无?用。

    “怎么了?”陆靖文问她。

    周琎还没想好怎么糊弄,就被隔壁传来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和陆靖文一起回头,发现是陈曙天在?那兴奋,高兴得像惴惴不安了一整个暑假后,出乎意料地得偿所愿了。

    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爱学习。

    “他压力?不小,希望这?次能抓住机会。”陆靖文说。

    周琎问:“压力?不小?”

    她和陈曙天仍算朋友,因为官倩倩不允许她“小题大做”,“显得谁真在?乎他似的”。

    陆靖文点点头,没多解释:“我?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才发现。”

    看来他对朋友都是有这?么一份关心的,周琎不再纠结,踏进教室。

    开学了。

    新学期新分班,除了班主任还是熟悉的物理老师外,其他人老师都换了人。老张让他们男女分开,根据身高排出两?条长?队,男女错开地安排座位。

    周琎一如?既往地分到了第二排,转头,发现陆靖文在?隔壁组的最后一排。说不上?近,但也算不上?远,隔着一条走道,回头就能看到。周琎收回目光。

    学校照旧要给玩疯的学生一个下马威,分班引起的热闹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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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摸底考就来了。周琎和陆靖文更?倒霉,光是应付学校的考试都不够,还要抽空参加九月的数学竞赛省赛。

    周琎复习得人都干了。

    下课时间连往常要写的作业都写不动,只能将手臂垫在?桌上?,脸贴手上?,侧着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什么也不想。

    人的脚步声是有规律的,此刻周琎哪怕不看,都知道陆靖文正?在?通过她身旁走道。他来到她身边,短暂地遮蔽她视线,她没有抬头,装作不在?乎是他。

    他的手很长?,走路时摇摆的幅度并不大,此刻却过于巧合地拂过她的桌面。陆靖文彻底路过,没有留下一句话,桌面却多了两?颗糖。

    轻轻地,随意地。

    这?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冷清角落,周琎拆开糖,含着,带着一点微咸的薄荷糖。

    她喜欢这?个味道,大脑像是补充到虚假的糖分一样,又开始兴奋着想要工作,为了避免它用这?份精力?造些白日幻想,周琎鲤鱼打挺一样坐直身子,开始学习。

    实验班的课业压力?很重,老师们恨不得打开他们的脑子把知识一箩筐地倒进去,再做个外科手术死死缝合,不让一丁点知识往外倒流。

    在?这?种高压之下,时间就像被按下快进键一样疯狂推进,第七名的摸底成绩才让人高兴不久,一转眼就是省赛的排名新鲜出炉。

    作为曾经唯二通过预赛的高一生,周琎和陆靖文升上?高二后的首战告捷,和学校里的一批种子选手一起拿下一等奖,哪怕只是挂在?中游偏下,也相?当值得骄傲。

    周琎对着红榜道:“看,我?在?你前面几名。”

    曾经的她说这?句话,是为了找回所剩无?几的自尊,勉强留住一些优越,现在?大抵能算朋友间的得意洋洋。

    陆靖文听着她的得瑟,看着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应了一声。发现比起不甘,更?多的居然是一种难以?分辨的陌生心情。他还笑?得出来。

    陈曙天以?为这?仍是一场战争,调停道:“他们高三那批人里还有不少只拿二等奖呢,你们俩都了不起。”

    他也为自己感慨:“等我?到高三,可能也就是一个二等奖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如?他们。”

    考上?实验班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让他高兴到连之前的小矫情都愿意拿来同?人分享,此刻虽然感叹自己天赋不如?人,却没有垂头丧气,打定主意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实验班里好好努力?。

    了不起的周琎和陆靖文则被老苏提溜到另一个班:“可以?开始准备冬令营了,以?后你俩跟他们一起学,决赛结束以?后再看要不要回原来班里。”

    周琎往台下一看,数量一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摸,和榜单上?剩下的一等奖对上?了。

    老苏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俩,就把人赶下去听课。这?里算是数竞小组里的精英,真正?的小班教学,每个人都独占一张桌子,周琎和陆靖文也没有非坐一起的意思?,各寻一张空桌坐下,开始认真听课。

    老苏在?这?里讲的内容明显比之前深,周琎听得有些吃力?,第一次明白陈曙天先?前说过的烦恼是什么意思?——全心全意投入了,笔杆子就跟不上?,如?果一心想要抄全笔记,脑子的理解就跟不上?。

    两?难之下,周琎选择了理解为先?。毕竟笔记总能借到,能为她耐心讲解的人却未必能找到——教室里和她关系最熟的陆靖文大抵也在?面临相?同?难题。

    话虽如?此,在?老苏用他的经典姿势把手里粉笔潇洒扔回粉盒后,周琎还是第一时间转身去问陆靖文:“做笔记了吗?”

    陆靖文摇摇头:“只记了前半部分。”

    周琎想了想,拍了拍前面没急着走的男生,问:“学长?,请问陈曦学姐是哪一位?”

    陈曦是排行榜上?一等奖里的第一。周琎倒不是觉得笔记一定要向最厉害的人借,她纯粹是有些私事想请教陈曦,如?果能从借笔记开始稍微拉近一下距离就再好不过了。

    “陈曦?是耳东陈,晨曦的曦吗?”

    被她临时抓差的学长?转过身,露出一副数学应当学得很好的聪明长?相?。皮肤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修长?手指在?说话时推了推镜架。

    周琎已?经觉得不对,但还是善始善终地点了头。

    学长?对她笑?了一下,道:“学妹你好,我?是陈曦。”

    兴许是怕她尴尬,他还伸出手,像是正?式认识一样,打算与她“一握泯恩仇”。

    在?周琎克服社死,握上?那只手之前,陆靖文先?一步抓住陈曦的手,以?一种极其淡定的语调道:“学长?你好,我?崇拜你很久了,今天的课你有记笔记吗?方便借我?们抄一下吗?”

    周琎看着陆靖文突然插入的背影,想着他到底是真心实意、不为人知地崇拜了陈曦很久;还是满嘴胡话,只为借到笔记一览。

    想到最后,笑?了一下。

    想在?他雪白的校服背后写上?两?个大字:骗子。

    说谎都不带脸红的那种。

    不舍

    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刚好和官倩倩他们班一起上,练完老?师交待的?排球运球后,还?有小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周琎和官倩倩就坐在一起说话。

    开?学以后,她们见面的?频率比以前低了许多。原本约着和以前一样, 在一块儿自习,再一起回家。

    但新的?环境也会带来新的朋友、新的社交, 不可能全然抛下不管,慢慢的?,那个约定也?就不作数了。

    只是再见面时还是会想念对方, 就像从来?没有分开?一样。

    周琎正跟官倩倩感叹运动?会的?事:“感觉报过一次名就甩不脱了。”

    她在新班级的?老?熟人不多, 除陆靖文以外?,说过最多话的?就属原来?的?体育委员。体委成天上蹿下跳, 没想到成绩居然也?很不错,踩着线到了实验班,再一次继承了体育委员这个位置。

    女子两千米的?空眼见又要填不上了,体委找上周琎耍无赖的?样子和他去年缠着容舒时?一模一样。

    不过体委是个仗义人, 平素顺手帮过大家不少忙, 周琎都记着, 最后也?就应了。

    官倩倩是个运动?废柴, 对周琎又要跑两千米这事抱有深切同情,拍了拍她的?背。两个人从运动?会聊到班上老?师再聊到新认识的?朋友, 直到官倩倩不知怎么突然提到陈曙天,话题才戛然而止。

    他们四个人偶尔还?会见面,但在这种场合里, 官倩倩基本?不搭理陈曙天。陈曙天一开?始还?满头雾水,几番求和无果之后, 正式同她陷入冷战。

    周琎怀疑他们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官倩倩不说,她就不问。

    两个人难得沉默。

    恰逢足球场上陆靖文下场,掀起衣服一角去擦脸上的?汗,因为弯腰幅度够大,只露出一小块腰腹,还?是一闪而过。但已经足够在他朝她们走?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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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官倩倩伸手在周琎身?后猛戳她的?腰。

    周琎问:“干嘛?”

    官倩倩扼腕:“男色当前,你?不该有点表示吗?”

    周琎迟疑道:“你?是要我吹流氓哨?”

    官倩倩:“……”算了,想看?榆木脑袋害羞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陆靖文已经来?到周琎跟前。官倩倩才发?现,原来?周琎旁边放着的?那个书包是陆靖文的?,外?套是陆靖文的?,就连水杯也?是陆靖文的?。

    此刻陆靖文把东西全部拿起,自己?就在周琎身?边顺势坐下,自然得好像他们俩已经背着她偷偷在一起了。

    官倩倩狐疑地打量他们,却发?现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想跟她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靖文出了一身?汗,没敢离周琎太近,他和她们坐在同一级阶梯上,两条腿长长伸开?,手臂后撑,半侧身?子看?着她们,好像平时?一样,只随意?听她们聊天,并不参与。

    周琎则是在想,陈曙天说得没错,陆靖文果然没有他们臭,虽然她还?是有点嫌弃他。

    她从包里掏出已经用了大半包的?纸巾,扔到陆靖文怀里,这包纸从放到她书包里开?始,好像都是体育课上拿给陆靖文用的?。

    陆靖文也?不说话,从里面拿出一张,擦去脸和脖子上细细密密的?汗水。

    官倩倩发?现,坐着坐着,她多余了。

    ——

    运动?会在十月下旬举办,温度比去年适合多了,周琎没有特地换运动?装,照旧穿着校服,只是脱了外?套。

    她脸色苍白,正在做准备运动?。不知道是不是比赛让人焦虑的?缘故,她的?生理周期已经迟了整整一周,好几次都感觉要来?了,去厕所一看?又是错觉,让她不好无故弃赛,只能硬着头皮站上赛道。

    发?令枪响。

    周琎像计划中一样,抢在了第二位,却在跑完第一圈后开?始腹部坠疼。这种疼痛并不陌生,她上一次因为粗心大意?,不小心在生理期剧烈运动?时?也?是这样疼。

    周琎痛恨女生有例假。

    她的?脚步明显慢下来?,被人一个个超过,哪怕心里发?急,也?抵不过腹部一阵阵抽疼。这疼仿佛顺着神经沿路而上,开?始一并攻击她的?脑袋,让她头疼欲裂。

    周琎疼得开?始出冷汗,全身?像失温了一样凉,汗水一点点冒出来?,一滴滴往下落。

    直到她眼前一黑,像老?旧的?黑白电视机一样开?始闪烁雪花纹,她才有种一了百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周琎在一片惊呼声中倒在地上。

    人倒是没昏,只是有一瞬间大脑和身?体断了联系,将她摔个仰倒。

    周琎的?第一个念头,真疼。

    第二个念头,还?好提前垫好了卫生巾,她可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血流成河,然后变成谈资。

    “请让开?!都请让开?一点!”

    某人的?用词很文明,却在收效甚微后变得语气恶劣。

    周琎的?视觉终于恢复,看?见陆靖文推开?周边围着她的?同学,上前将她一把抱起,腾空而起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个手滑把她落在地上。

    陆靖文被她一搂,低头来?看?,眼睛里是周琎从没见过的?担忧。他总是从容不迫、神态自若,那双眼睛看?她时?有过冷漠、有过轻蔑、有过厌恶、有过愧疚,却从没见过关怀。这是第一次。

    他为她方寸大乱。

    周琎没被陈思?芸以外?的?人这样珍而重之过,或许官倩倩也?能做到,但此刻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陆靖文,她无法不动?容,也?无法不贪恋。

    她终于承认,自己?没有毅力割舍这个人,喜欢也?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一次性情感。

    或许是她拥有的?东西太少,攥到手里了,哪怕只有一点也?舍不得放手,做不到官倩倩那种“不喜欢就连朋友都别当”的?魄力。

    她想,就这样吧。

    当他的?朋友,一个默默喜欢他、没想要得到的?朋友。

    陆靖文终于恢复理智,因为双手抱着周琎,便对周边人讲:“请帮我打一下120。”

    周琎急了:“不要打,我去医务室就好了。”

    陆靖文看?她,眉心一皱,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围观的?人太多,周琎没法大声说话,只能不动?声色地向下压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小声解释。

    陆靖文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尔后又恢复到平时?模样,对赶过来?的?老?师说:“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

    得到批准后,大步流星地抱着她往医务室走?。

    周琎松了口气,抬头却看?见他耳根红了,她一怔,也?不敢说话了。

    周琎躺在了医务室的?床上,和温柔的?校医说清自己?的?情况,回过神又被头和肚子的?疼痛席卷。

    她翻身?侧躺,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只在听到陆靖文脚步声时?抬头看?了一眼。

    她以为他把她送到就走?了。

    陆靖文用校医室的?暖水壶打了一瓶热水回来?,给她倒了一杯。

    周琎起来?喝了一点,又躺回去,问:“你?要回去了吗?”

    她以为自己?只是很寻常地问出了这句话,却没想过自己?现下看?起来?有多狼狈,汗湿的?刘海粘在额头,嘴巴没有一点血色,说的?是问话,听起来?却像挽留。

    陆靖文原本?就没想过走?,听完干脆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我不走?。”

    周琎放心了。

    疼痛使得困意?跟着明显,没一会儿她便眯起眼来?。

    方才维持秩序的?老?师来?看?了一眼,跟校医确认周琎没什么问题后才离开?,目光虽然在陆靖文身?上逗留了一瞬,到底没说什么。

    陆靖文跑了一身?汗,方才还?不觉得,现在放下一件事,一下就热得受不了,将外?套脱下放在腿上。目光在周琎半睡半醒的?脸上看?了一会儿,便不自然地移开?,试图环顾四周。

    这一转,就转到周琎床边的?鞋上。她刚刚实在痛得厉害,被他放到床上后,迷迷糊糊地蹬掉两只鞋后就万事不顾。

    陆靖文弯腰,捡起两只东倒西歪的?鞋,想要整齐地放在她床边,却动?作一顿。

    这双运动?鞋他见过,周琎高一时?常穿,后来?穿得少了,只有体育课时?穿,原来?不止鞋面洗得发?白,鞋子里面已经破成这样了。

    陆靖文看?着鞋里的?补丁,想起曾经那些误解与偏见,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医务室里不常有人,但运动?会有个跌打损伤是很正常的?事。他想了想,把鞋子放进床底,只露出一点鞋尖,这样纵使人来?人往也?不容易发?现鞋里奥秘,周琎醒来?也?不至于找不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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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靖文做完这件事,重新坐直身?子,却对上周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双眼。

    醒了?

    周琎伸手,抓住他脱下外?套的?袖子,紧紧握住,好像怎么也?不会松开?一样,心满意?足地又睡过去,脸都红润一些。

    原来?是半梦半醒,迷迷瞪瞪。

    陆靖文想,不必放在心上。

    视线却在她握住衣服的?手上久久停留,难以离开?。

    半晌,陆靖文低下头,将脸埋入手心。眼前一片黑暗时?,心就会更加明显。

    他安静着,脑袋却一片空白,只有心跳如擂鼓,宛若响在耳旁。他从未如此混乱,也?从未这么为难。

    周琎果然是他的?克星,横眉冷对时?不好对付,眉眼盈盈时?,更难。

    心迹

    高二是人心?最浮动的一年, 不像高一那样懵懵懂懂,也不像高三那样死气沉沉。压力像一条流动的河流,时而凶猛席卷, 时而平缓淌过。

    每个?人都在寻找情绪的出口,以此在忙碌课业中短暂自我麻痹, 就像陈曙天曾经?做的那样。

    只不过陈曙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因为无法同时兼顾恋爱和学业而选择分手, 还戏剧性地挨了一巴掌,成?为著名?八卦主人公。

    剩下的人还在河里挣扎。

    开学才两个?多月,周琎已经?听?过无数流言, 件件都是大家高一时做不出来的事?, 很难说这种放纵叛逆与压力无关。

    就连周琎有时写着作业,都会突然觉得害怕, 怕自己辛苦那么久,却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压抑的时候,她甚至会看着窗户想象跳下去会是什么样子,好在最后总因为怕疼而放弃幻想。

    周琎的期中?成?绩在原地踏步, 第七名?不坏, 但对不起她的努力和期盼, 只能说竞争对手比她更用功, 数学竞赛到?底还是分薄了她的精力。兼顾向来是一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

    周琎连体育课上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都不要了,一个?人跑回?班上写作业, 写到?头脑发昏就去厕所?洗脸,打算清醒一下再接着努力。

    但她没?想到?上课时间教学楼的厕所?里还会有第二个?人。

    女厕里有一个?挺高的窗户,装的磨砂玻璃, 此刻被推开很大一条缝通风。

    容舒正站在窗下抽烟。

    周琎暑假才见过容舒,那时的她还是一头黑长发, 和现在迥然不同?。

    她把头发剪得很短,只比男人留的寸头长一些,仔细看还有几绺头发染了青灰,配上她的脸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容舒也看见了她。

    管教她吗?以什么资格?

    抛弃她吗?就这样离开?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对上了眼神,周琎无法迈出离开的脚步。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走?到?容舒跟前。

    容舒向后靠墙,一条腿移过她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琎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后脖子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极度厌恶这种感觉,却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处感到?这种不适。

    直到?容舒低头凑近她,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见容舒脸上的斑点与皮肤纹理。容舒笑着向她吹了一口烟。

    飘渺的烟雾遮去人的神情,她看不清容舒的长相,从未觉得容舒如此陌生。

    等?到?烟雾散尽,容舒还看着她,好奇地等?待她的反应时,周琎明明白白地皱眉侧脸,叫容舒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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