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扬汤止沸》17-20
鸿沟
运动会后周琎生了一场病。
不知道是因为长跑出了一身汗没有及时穿外套, 在冬日?着了凉;还是?因为终于坦白得到容舒原谅,解决长久压在心?底的这件亏心?事,一直紧绷着的弦像断了线一样松开。
总之,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让周琎发了五天高烧, 甚至要到诊所吊水,才堪堪有降温趋势。
哦, 她还挨了一剂屁股针。
她从小学毕业起就没打过屁股针,但这次烧得太严重?,不得不又挨上一针。可能因为病得迷迷糊糊, 比起隐约没有尊严的感觉, 更清晰的反而是?针尖扎进肌肉里?的刺痛。
好在周琎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因为知道哭闹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她总是?能捱过各种不舒服,一声不吭,一声不响,好像不疼一样。
餐车不能坐人, 陈思芸这两天总是?打车送她到诊所, 自己再坐公交回家, 最后开餐车出去?卖小吃, 晚上再按相?反的流程折腾一遍。
周琎看不下去?,想要自己来回。
陈思芸这次没有听?她的, 仍然像她小时候生病一样,雷打不动?地来回接送,做她最爱吃的菜。只可惜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 每天请上半天假陪她挂水。
但周琎已经很知足了。
她唯一惆怅的就是?一周不上课,不知道会落下多少课业。
然后官倩倩就打电话到家里?问她, 他们能不能来看她。
周琎问都有谁。
官倩倩说包括那谁。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但又有些心?知肚明,周琎不知道自己是?想他来,还是?想他不来,最后只是?说:“我白天都在诊所挂瓶,你们周六如?果?有来,可以把这几天的笔记复印一份给我吗?”
官倩倩服了她,想了想自己那丢三落四的笔记,有点赧然,只能说:“我帮你问问谁的笔记比较齐全。”
周琎想到明天再吊一天水可能会退烧,官倩倩还会带上这几天她缺课需要补学的资料过来,便安心?地躺回床上,一下睡着了。
——
官倩倩几人到的时候,周琎半靠在诊所的床上,头上戴了个帽子,脸色发青,青筋分明的手背插着吊针,连着长长的输液管,手里?还拿着英语课本在背英文单词。
“surprise——”
官倩倩小声道,怕打扰其他人。
“s、u、r、p、r、i、s、e.”
周琎的背诵脱口而出。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相?视而笑。
官倩倩坐在周琎床边,陈曙天把水果?和复印的笔记放在床头柜上,搬了把隔壁空床的椅子过来,连同原本的那把给自己和陆靖文坐。
周琎放下课本,认真听?官倩倩和陈曙天像表演相?声一样,在她跟前说着她缺席这一周里?学校发生的趣事。只余光偶尔看一眼陆靖文,发现他起身离开一趟,回来拿着的就是?洗好的水果?,也?不知道那些保鲜盒都是?哪里?来的。
总不可能是?他特?地带来的吧?
这个猜想让周琎出了神。
官倩倩的手在她跟前挥了几挥,她才回过神,打定主意不再分心?。
这一说说笑笑就是?许久,眼见?快到中午,周琎又开始发困,官倩倩也?要赶着回家吃饭,陈曙天跟在她身后告别。只有陆靖文不疾不徐,先将隔壁床的椅子还回去?,收拾了一下现场。
另两人也?没等他。
周琎想了想,觉得她要做个是?非分明的人,主动?开口道:“谢谢你来看我。”
陆靖文随意应了一声,在椅子上又坐了下来,拿过那叠笔记给她:“他们找我要的笔记,你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
周琎没想到官倩倩最后是?找陆靖文要的笔记,她接过东西?,看着上面的字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他写字用力时留下的凹痕,却在触及平润纸面时恍惚想起这只是?复印件,为自己鬼迷心?窍一般的举动?感到心?惊。
希望他没看见?。
周琎转移话题道:“陈曙天说你的笔记做得很潦草,但我看你写得挺好的嘛,都能看明白。”
这回轮到陆靖文沉默。
周琎没听?见?回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惯于溺水的人,被偶然冲上岸,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刚刚生出贪婪便被卷回水底。
她笑了一下,道:“你的笔记做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两天慢慢地看,你也?可以回去?了,谢谢。”
陆靖文看着吊瓶里?只剩一小部分的药液,问:“你这一瓶挂完还要挂吗?”
“还有一瓶。”
“我帮你盯完这瓶再走,以免回血,你困的话可以睡了。”
陆靖文说得很轻松,好像这是?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样。
周琎心?里?狠狠一颤。
她不怕陆靖文对她坏,那样她有很多理由说服自己讨厌这个人,也?可以用自尊逼迫自己忘却那些微不足道的心?动?。
她唯独讨厌现在这样。
周琎躲进被子里?。
“为什么不去?医院?”
陆靖文问。
周琎闷在被窝里?:“这里?就在药店楼上,开药的都是?从医院退休的老医师,流程还不像医院繁琐,很方便。”
“滥用吊瓶对身体不好。”
小诊所在这方面足够随便,因为见?效确实快。
这是?关心??还是?讥讽?
她宁愿是?讥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生病时会做的事。再不挂水,我下周都未必能去?上课,我不能再缺课了。”
是?的,她和他之间,是?“我们这种人”和“你们这种人”的区别。
——
周琎病好回学校没多久就期末考了,总排名比期中考时倒退了三名,不知道是?因为临近考试时的生病,还是?因为参加数学竞赛小组分散了精力。
陆靖文还是?稳当当的第一。
她想缩小差距,或许要更努力。
寒假开始了。
官倩倩的父母正式离婚,因为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顾不上她,官倩倩直接被他们丢回老家,等开学才会接她回来。她们一整个寒假都见?不上面,只能上网联系。
周琎现在白天写作业,晚上才会用小学时家里?买的旧电脑上一会儿?网。因为她有太用功学到流鼻血的前科,有时候没开电脑都会被陈思芸推到电脑跟前,要求她适度放松。
电脑大概是?他们家里?唯一没有落后时代潮流太多的东西?。毕竟不管是?沉重?老旧的台式机,还是?轻薄小巧的笔记本,只要连到网络,就是?同样一个宽广无垠的世界。
周琎在官倩倩的逼迫下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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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微博,想了很久,起了个怪里?怪气的名字。
官倩倩问:“乔冬梧?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感觉像不知名言情小说作者?。”
因为桥归桥路归路,动?对静,武对文。
周琎道:“因为我脑子坏了。”
官倩倩:“……”
周琎开始每天给官倩倩的微博点赞,发现她对父母离婚这事看得很开,但对自己被扔到老家找不到人玩怨念很深。
常跟官倩倩在她微博评论区里?聊起来的人里?,有个叫“一中吴彦祖”的,语气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
周琎截图给官倩倩:“陈曙天?”
官倩倩发了个笑脸。
周琎打字又删除,来回几次,官倩倩甩了一张截图过来:“这是?陆靖文。”
周琎:“……”
有时候,朋友就是?你最无法瞒过的人。
Zachary.
陆靖文很懒,用自己的英文名做名字。
他的微博总数不多,还不如?官倩倩的零头。不过,大抵是?寒假难得一家人出国游玩的缘故,倒是?见?他多发了几条微博,少有文字,多是?图片,算作生活记录。
蓝得像宝石一样美丽的海水,高低错落的方形建筑群,蜿蜒上升的复古窄巷,还有充满风情的圆顶尖塔……
周琎对外国风光并不熟悉,光凭建筑风格也?认不出这是?哪里?,偏偏陆靖文是?个惜字如?金的家伙,连在自己微博里?都吝啬标注地点。
这是?她梦里?都不会看见?的风光,因为从未真正见?过,却是?陆靖文的生活。
在他最新?的那条微博里?,他说:“空调谋杀了春夏秋冬的浪漫。”
此刻周琎正裹着被子,抱着热水袋瑟瑟发抖,操纵鼠标的那只手冻得发僵,时不时就得缩回被子,在热水袋上取暖复热。
她怔怔看着那句话。
对于陆靖文来说,或许确实是?这样吧。一年四季里?,空调制造出恒定的温度,加湿器营造恰到好处的湿度,汽车载着他避过所有不够干净的肮脏街道。生活美好,却缺乏变化,偶尔产生一种令人失真的错觉。
在这样的世界里?,春天的温暖、夏天的炎热、秋天的萧索和冬天的严寒都值得珍惜,能够让人细细体味。
或许那些令她无比狼狈的下雨天,对他来说,也?只是?车窗上会印出细看像艺术设计一般雨痕的日?子。
而对她来说,春日?的粉尘令人过敏、夏日?的烈阳严酷难当、秋日?的干燥布满唇舌、冬日?的风雪毫不容情。
每一个季节都有值得讨厌的地方。
有些东西?她一直知道,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鲜明。
贫穷是?贫穷者?的苦难、富有者?的浪漫。
春节
临近春节, 陈思芸买了一堆牛肉、猪肉、鸡肉,在厨房冲洗、分?装、冷冻,乒乒乓乓地忙了几?个?晚上, 家里的年味一下就出来了。
周琎也?放下手中作业,开始做大扫除。陈思芸腿脚不好,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周琎就是那个?踩着梯子?爬上爬下, 主动承包一切高处清洁和整理的人,她手臂的力气很难说是不是举被子?举出?来的。
把家里所有橱柜和玻璃都擦干净后,周琎又一气?把扫地拖地全都做完, 直到全屋再无一丝余尘才停下来。
除夕晚上, 陈思芸带着周琎贴春联。
周建业和张金芳还在这个?房子?里时,贴春联是周建业的活, 因为?张金芳说:“贴春联的时候女人不能碰,不然全年都会倒霉。”
那时候周琎还小,看周建业贴春联好奇,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被她这句话吓退了。
类似的规矩还有很多, 回老家吃饭有客人时她不能上桌;祭拜祖辈时她不能跟着堂哥堂弟一起进祠堂;以及哪怕有了她, 还是有数不清的亲戚催促父母再生一个?儿子?……
他们的态度那么?自然, 自然到她差点以为?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直到男人从家里消失,这些随之而来的规矩也?跟着不见踪影, 周琎才发现,原来她的生活可以百无禁忌。
“再往高一点,哎, 对了,这样刚好。”
陈思芸站在一旁指导。
周琎的手结实地压在春联上, 碰个?彻底,让胶和墙面粘合。
对周琎来说,人生中最不幸的那几?年,春联都是周建业亲手贴的。如果这个?举动真有那么?神奇,能够招致霉运,那她相信,周建业比她晦气?多了。
“贴得?真好。”陈思芸在一旁夸她。
周琎笑了笑,跳下梯子?,吓了陈思芸一跳,在她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周琎收起梯子?,搬进家门,两人把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过年了。
陈思芸难得?大方,做了一桌好菜,虽然代价是接下来几?天都要吃今天的“春节特供·剩菜版”,但至少今天是快乐的。
周琎一边敞开肚子?吃,一边分?神去听背景里的联欢晚会。
陈思芸拿出?一瓶自酿的米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喝得?脸颊微红。
对她来说,过去一年里有了不小的变化?,周琎上了高中,成绩名列前茅,光明前程几?乎就在眼前;她也?拿到驾照,开上流动餐车,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一切都欣欣向荣,比她梦里想?得?更?好。
陈思芸突然问:“那天你在电脑上看的照片,是陆靖文吗?”
周琎一下听不见电视机的声响了,头?脑空白,却又故作镇定:“嗯,我们是同学。”
她既奇怪陈思芸还能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陆靖文,又因为?此刻的突然提及而心虚。
陈思芸看着她,眼神既温柔又哀伤。
周琎害怕她要说出?的话。
好在最后,关?于陆靖文,陈思芸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她:“要不要给你倒一点?”
周琎看着陈思芸手里的酒酿,点了点头?。
陈思芸给她倒了一个?杯底,就够她尝个?味,和她干杯:“好好学习。”
周琎干了,像是承诺:“嗯,好好学习。”
陈思芸吃饱喝足后有些半醉,周琎扶她到沙发上靠着,自己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哗啦啦的水流声中,隐约能听见陈思芸在跟人打电话:“……新年好呀。今天做了你给我推的那个?菜谱,确实很不错,小琎肚子?都吃撑了……你旅游刚回来就弄这些很辛苦吧……”
陈思芸没有父母,是那个?年代被丢弃的女孩之一。她是吃尽苦头?才长大的,也?曾经寻过亲,最后却没有相认,始终独自一人。
周琎很久没有听她这样跟人打电话。她将水龙头?关?小一点,慢慢地洗,不去打扰陈思芸和朋友的对话。
碗洗完的时候,陈思芸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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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像是睡着了。周琎给她加了床被子?,省得?着凉。
她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小品,乐呵呵地吃着橘子?。等小品播完进入歌舞,才想?到发新年祝福这事?。
周琎没有手机,只能打开电脑,在企鹅和微博中犹豫片刻,还是选了微博,给官倩倩和陈曙天发了私信祝福,最后在代表陆靖文的对话框里沉默下来。
他会怎么?看待她的祝福?
举手投降的诚意,居心叵测的示好,还是不自量力的接近?
想?来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她。
她知道?发了一定会后悔,但如果不发,这些犹疑反复的情绪只会折磨她一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会被打扰,轻松得?令人嫉妒。
“新年快乐。”
周琎敲下了回车键。
周琎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会儿,当然,陆靖文没有立刻回复。
也?许他很快就能看到这条消息,也?许要过很久。以他看微博的频率来说,就算是后一种情况,她也?不会太惊讶。
周琎关?掉电脑,走回客厅,发现陈思芸已经醒了,她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自己身旁位置。
周琎走了过去,靠在妈妈身上,被温暖的被子?包裹,两个?人一起陷在沙发里,看着春晚。
等待新年烟火绽放。
——
和新年一起到来的,是新的烦恼。
周琎最讨厌每年过年不得?不去周建业家的时候。
陈思芸自己吃了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的苦,就不希望周琎因为?她跟周建业生分?,彻底断了这门亲,也?怕以后有人拿她不认父亲这件事?来戳她脊梁骨,逢年过节都会让周琎带着东西上门拜访周建业。
周琎讨厌那一家人,也?在陈思芸跟前说过无数次,可唯独这一点,陈思芸始终不愿让步,最终也?只是同意她每年只去一次。
周琎来到周建业和他出?轨的那个?女人的家。她有时候觉得?“报应”是不存在的,那些被扔到垃圾处理站都无法回收的人往往过得?很好。
所以她一刻都不松懈。
想?要过得?比这些人好,靠向老天爷祈求是不够的,等报应来不如等她自己咬牙向上爬,爬到血肉模糊,爬到出?人头?地。
周琎公交转地铁过来,在路上浪费快一个?小时,面无表情地按响门铃。
周建业的新房买在相当不错的地段,离地铁站很近,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当初离婚的时候是不是私藏了一部分?财产。
应门的是眼里从来没有她的奶奶,怀里抱着她的宝贝孙子?。三四岁的小孩,始终不愿意自己走路,想?要什么?就大喊大叫,藕节一样的手腕上套着象征平安的银手镯。
张金芳看她一眼,说声“来了”便算是招呼过,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周琎关?上门,没看见备好的多余拖鞋,也?不想?去翻他们的鞋柜,就直接穿着袜子?踩上地板。
周建业出?轨的对象是一个?叫赵素英的女人,比周琎只大十五岁。从前见到周琎还试图讨好她,发现她油盐不进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等生下儿子?,就开始作威作福,对周琎阴阳怪气?。
今天也?不例外。
赵素英从她的头?发开始挑剔到她的袜子?,说她一个?女孩成绩再好也?没前途,长成这样以后根本没男人要。
周琎将之归为?听都不用听的屁话。
不闻不问的奶奶和故作沉默的父亲都是这份恶毒刻薄的帮凶,她甚至怀疑赵素英只是在替他们说出?不方便出?口?的心里话,这样他们就可以保留一份伪善的体面,好像他们没那么?坏一样。
白白胖胖的小孩指着她哇哇大哭,嘴里说着“讨厌”,想?要赶她离开自己的家。
整个?房子?里的人都在抗拒她,就像她抗拒他们一样。
周琎吃过晚饭就离开了。
去地铁站的路上下起了雨,周琎没带伞,显然那个?家里也?没人在乎这件事?,不会有人像陈思芸一样提醒她。
她没想?过回去。
过年的晚上,往常灯火通明的街边变得?朦胧昏暗,周琎躲入一个?小卖铺的雨棚下,身后是拉紧的卷帘门。她看着雨中飞蛾不停围着路灯打转,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浪费多长时间才能等到雨停。
雨下得?很大,还很顽强,完全看不出?停息的趋势,路上只偶尔会有零星路人。在周琎犹豫到底是鼓起勇气?向下一个?过路人请求帮助,还是干脆冒雨赶到地铁站的时候,陆靖文出?现了。
他撑着一把很大的雨伞,穿着灰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外套,围着深灰色的格子?围巾,一眼就看到了她。
周琎连躲藏的机会都没有。
陆靖文朝她走来:“你怎么?在这?”
周琎言简意赅:“来我爸爸家一趟。”
陆靖文回想?起她和陈思芸的家,不再问了。
周琎干巴巴地问:“你呢?”
陆靖文道?:“出?来找还开着的店,给林望星买烟花。”
两个?人一下又沉默了,他们并不是能友好寒暄的关?系。
周琎在找到遮雨屋檐前淋了一小段雨,头?发微湿,身上外套也?泛着细密的潮气?,几?绺头?发黏在脸颊上。
她抬眼看他时像墙角的野猫,会抓人的那种,也?许被抓完还得?打狂犬疫苗。
陆靖文把围巾脱下来给她:“用这个?擦一下头?发吧,不要感冒了。”
周琎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的手便一直举在那儿,她到底还是接了,轻轻地擦了一下头?发,不敢用力。
早知道?昨天就洗头?了。
两个?人走在雨中,光将身影拉得?细长,因为?看不到神情,还显得?有些缱绻。
周琎知道?这是假象,只是沉默让他们和谐得?好像一切冲突、恶意、偏见与轻视都不存在。
是就算虚假也?可以珍藏的一刻。
陆靖文将她送到地铁站,离开时,举起手里手机示意:“哦,对了,我下午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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