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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黑月光魔尊的心头药》90-100

    91  ? 棋局

    ◎似乎……还有办法。◎

    “对不起……属下知道属下这样说很自私, 但尊上曾经救过属下一命,属下真的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尊上就这样在寒冰中一直沉睡下去……”

    云沐低垂着头,话音不住地发着颤, 后半句话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他跪在满是粗粝砂石的地面上, 一下又一下地朝着桃夭的方向磕头。

    “如果没了尊上, 我们魔族一定又会像先前那般,再一次被神族赶尽杀绝……属下知道神族与魔族素来势不两立,属下也知晓桃夭姑娘,是神族收养的弟子,但是桃夭姑娘, 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尊上往昔帮过你的份上,救救他……”

    “只有你能救回尊上了, 只有你体内的护魂珠,才能够疗愈尊上的神魂, 解除他数年来不断发作的冰封, 求求你……”

    “求你救他……”

    云沐的话音还未落下,下一刻,桃夭的声音却平静的出奇。

    “阿沐, 带我去见他吧。”

    在真正触及到真相的那一刻, 她却似乎很意外地没有感到惊讶,仿佛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才是原本便注定好的。

    也只有眼下这个局面, 才能解释他们之间先前诸多不堪的过往。

    带着算计与利用的初见,各怀心思的交锋,直到曾经的欲求彻底土崩瓦解。

    那一刻, 几乎都不必发问, 她突然就明白了从前与他相处之间, 那些曾令自己无数次感到极度不安的沉默究竟从何而起。

    一直以来,她好像一直渴望着他能够说些什么,渴望着他能够抚平自己的慌乱,哪怕那会是谎言。

    但他最终却在她面前亲手放弃了那些。

    她曾以为他一直都在步步紧逼,其实他却在不断退让。

    他不敢进,只因……进生而退死。

    他终是推翻了所有的生路,只留下了不堪的输局。

    在那一刻,桃夭蓦然想起决裂之时,青年欲言又止的话语。

    他说:“我曾经所求,是护魂珠。”

    祁落啊,你如今所求,又会是什么?

    桃夭在心下喃喃自语着,她的眸中浸满了夜色的昏暗,而其中却没有一丝困惑,唯有无尽哀然。

    护魂珠能够疗愈神魂,将他从冰封中解脱,可那却已然并非他心下所求。

    她明白他未曾说出口的答案。

    而她现在给他答案。

    “带我去见他吧。”桃夭轻轻地,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像是没料到桃夭的回答那般,云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愣了片刻,才起身将桃夭带往祁落的寝殿。

    为了防止魔尊被冰封的消息外泄,祁落的寝殿被勒令禁止任何人的接近,就连对外云沐也只是说魔尊近日在闭关修行,所幸魔族平日里便极其敬仰身负世间最后一滴魔血的祁落,便也对此深信不疑。

    踏进殿内的那一刻,一股阴冷透骨的寒意便扑面袭来。

    偌大的殿内仅仅燃起一角的烛灯,昏黄的光芒随着殿门开启的瞬间轻轻摇晃着,在墙壁上拉出细长的烛影,烛火摇曳间,地上的白玉隐约浮起淡而又淡的白雾,而那白雾却并非温和的雾气,反而宛若极细的冰霜聚集起来一般,刺得桃夭脸颊生疼。

    但她只是不在意般地一步步向前。

    寒意随着她的步伐开始不断加剧,直到最后,桃夭的周身几乎都开始慢慢变得僵硬,甚至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的步子停在了那张床榻前,依着暗淡的光线,她终于彻底看清了那张床榻上的景象。

    眼前的那张原本该是床榻的地方,此刻,却宛若冰窟一般,自下而上,生出无数道尖锐的冰棱,那些冰棱顺着墙壁、地板缓慢向前蔓延着,白雾从中缓缓升起,贪婪地笼罩着殿内的一切。

    桃夭的视线迟缓地挪移着,一寸一寸,顺着那些坚冰、雾气、冰棱,再到床榻之上无比苍白的面容上。

    “阿沐,这些……多久了?”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发问。

    桃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切,同样也不可置信床上此刻躺在那里的人,竟会是祁落。

    青年原本便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黑与乌紫,无数如同尖刺般的冰刺穿破他的皮肤向外而生,那些冰刺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可他的伤口却是干涸的,流不出一滴鲜血,血肉似乎都被冻结。

    他像是被荆棘的尖刺死死缠绕,但更像是……被铺天盖地的坚冰吞没。

    “上次鲛海别过,尊上便陷入了冰封,这段时间,属下也唯有两次,见过尊上的手指有轻微的动弹,可一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云沐同样也望着那张床榻的方向,他的眼瞳中唯有迷茫与担忧。自从鲛海回来后,除却今日,他从未离开过尊上的身侧,哪怕知晓希望再渺茫,他也如同往常那般,期冀着这一次的冰封,也能如同往日般,能够尽快结束。

    而那却只是无用的妄想。

    如此长久的时间,尊上却仿若陷入沉睡那般,竟然一次也未曾醒转,至多,也只是瞧见过两回指尖略有动弹。

    云沐感到很害怕,连如今,都也只是指尖有所动弹,若是再等下去,尊上的冰封……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他只能来求桃夭。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也知道这这对桃夭不公平,明明是他欠尊上的恩情,凭什么要牵扯上她的性命?他也知道尊上醒来后也一定会恨他,乃至杀他泄愤。但他不在乎,他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尊上救过他一命,他也理当拼死也要为尊上找到活路。

    何况,若非情况真的恶化到了极点,他本也不愿将此事牵涉他人。

    距离祁落上次服下玄草已有近三月,玄草能够延缓冰封发作的时机,而上次却是提前了一个月发作,算算时间,此次又冰封了半月余,算算时间,距离最后期限,至多也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时间了。

    云沐沉寂了许久,但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接着说道:“这些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以前至多不过几日,尊上便会自行脱离冰封。”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逐开始渐低落下去,接近于喃喃自语。

    “可眼下却一直昏迷不醒,只怕…尊上所剩时日,超不过半月了……”

    云沐不再说些什么,怔怔地低下头来,攥紧了衣袖间的手指,最终却无力地放开。

    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若是……若是他当时能够在保存下来几株玄草,这一切,也不会陷入如今这样两难的境地。

    桃夭没有应答,她径自上前了几步,只是安静地俯下身来,握紧了那双如同寒冰一般的手,将它轻轻抵在自己的脸颊上。

    感受着刺骨的寒意顺着脸庞传递向周身,她却仿佛觉不出丝毫的寒冷那般,只是自顾自地用双手捂住祁落的手,妄图以自身的温度,为他带来丝毫的温暖。

    良久,她才偏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小童,轻轻地说:“阿沐,出去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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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你们尊上单独呆一会。”

    直到看着小童离开大殿,她才回转头,目光又一次落在床榻间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可眼底却是怔怔地,如同死灰一般黯淡。

    她就这样一直望着他,望着那张此刻如纸一般惨白的面容,贪恋般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勾勒出他曾经的模样,像是要将那些所有都在这一刻,永远印在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庞,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坚定地说:“祁落。我会救你。”

    少女眼角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潸然滑落,滴落在青年的发丝上。

    “我会救你……”

    仿若向上苍祈祷那般,桃夭握紧了那只手,喃喃地重复着自己方才的话语。

    “阿落……你要等我。”

    寒意浸透指间,连带着她的手也逐渐开始变得有些乌紫,但那些冰冷却只是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眼下自己的处境,让她不得不敛起心神,思索起方才阿沐所说的一切。

    阿沐说,祁落只剩不到半月的时间。

    不到半月,他们之间,最后也只剩下这些时日了,那便意味着,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解决一切。

    那是怎样一个难题。

    长老们的背叛,以及找寻神器之时所遇见的一切可疑之处,这些都无不代表着,她必须撕开长老们伪善的嘴脸,与他们彻底决裂。

    可长老们先于她修行那样多年,哪怕她知晓师父在得知真相后定会帮忙,哪怕现下护魂珠的裂痕已经弥合,她也能够动用其中力量,可万事万物,总有变数,她也无法全然保证这场战役的胜负。

    桃夭的眼底逐渐黯淡下去,与殿内的昏黑融为一体,她的眸中再没了丝毫的神采,只是如同木偶一般,无神地望着前方。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世间除却古神外,又有谁敢确保,能够彻底战神同为古神后裔的神族?

    而思绪触及古神桑泽的那一瞬,电光火石间,桃夭仿佛却猛的想起了什么,原本几近绝望的心虚猝然燃起一簇火光。

    似乎……还有办法。

    她要回苍梧山。

    92  ? 树灵

    ◎碎石重重跌入谷底,却再没有一丝回声。◎

    薄雾弥漫, 晨曦的微光自云端倾洒而下,覆在积雪之上。

    脚步一深一浅地落在雪地间,冰碴与鞋底摩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严冬的寒意亦是顺着陷入雪中的裤管一点一点侵袭向全身, 连带着神经都开始变得越发紧绷。

    魔域中所见的一切在脑海中如同海啸般一遍又一遍地涌起, 桃夭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张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容、血迹,刺破肌肤的冰刺。

    那些残忍的回忆,在这一刻,宛若锋利的刀刃般,将她缓缓凌迟。

    但桃夭只能强行按下那些情感, 逼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唯有那样, 她才能在几乎崩溃的情绪中,找回一丝仅存的理智。

    会有办法的。

    她会救回他……她会解决好所有, 而后一切的一切就都会恢复原状;世间的的动乱、包括她与他之间……就像从前那样。

    桃夭仿佛魔怔般, 一遍遍地在心间重复着,先前在魔域中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在此刻却几乎占据了她的心间,也唯有依靠着那个念头, 又或是说, 她所谓的“办法”,才能让她不那么的害怕。

    神族与她本一脉同源,皆为古神桑泽的后裔, 同脉同级之间,本就难以决出胜负,又加之长老们早于她修行千百年, 她便更不足以与其抗衡, 哪怕依靠师父与护魂珠的力量, 也远不足以保证这场战役的胜利。

    更何况,事关六界,她又怎能以天下人的性命作赌?

    故而,她必须找到另一股力量,另一股……古老,却又足以能与修行了数年的神族长老抗衡的力量,那股力量必须远远凌驾于神族之上,且与她的法力相互兼容,不会反噬她的神魂。

    这便意味着——唯有与她一脉,且远高于长老们修为的力量,才能够做到。

    而这世间,也只有古神桑泽的法力,才能够满足这些条件。

    古神桑泽虽早已化境,但她似乎在许久之前,初入苍梧山时,曾经听师父说起过一个传说;有关于昭玲树的传说。

    为大多数人知晓的是,昭玲树是为苍梧山上最古老的一棵树,诞生于古神所在的上古时期,后来古神化境后,昭玲树的树灵也随之飞升入云梦泽,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余特别之处。

    但后世却鲜少有人知晓,桑泽在化境前,曾于云梦泽中封存过自己的部分法力。

    那些法力隐藏于云梦泽的最深处,像是飘渺的幻觉一般,数千万年来,竟无一人寻到过这股力量,于是,这样的传闻便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湮没了,唯有些许存世至今古老的族裔中,才有可能仍知晓此般传说。

    对于其他族裔而言,这传说或许只是不可信的杜撰,但幸运的是,于她而言,她却能够一试——昭玲树就在苍梧山上,只要她能够学会联通昭玲树的树灵的秘法,便有机会能够进入云梦泽。

    只要能够进入云梦泽,她就有可能找到古神留下的那部分法力。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一试。

    桃夭紧紧攥着裙裾,继续大步向前,直到抵达神殿的那一霎,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在触及敞开着的殿门的那一刻猝不及防一怔。

    将明未明的天色间,殿内的身影却是意外的醒目。

    仿若早已等待多时。

    “你来了。”下一瞬,那道清冷如故的声音在顷刻间响起。

    素白的身影亦是在同一时刻,旋即现于她的面前。

    桃夭不禁抬眼望去,寒风拂动,衣袂翩飞,不知为何,在晨曦微光中,男子的面色似乎显得尤为苍白,甚至,带着几分颓然。

    容忱的眸色黯淡,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方向,唇形似乎翕动了几下,像是竭力想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却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而后,他的目光终于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只是透过她的身影,游离在远方灰蒙蒙的天际。他似乎有些害怕对上她的视线,又或是说,此般境地里,他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她。

    “师父……”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但也只不过一霎,她又掐紧了自己的掌心,迫使着自己压下那些情感,时间这样紧迫,眼下不是她该宣泄的时候。

    她望着容忱,心下斟酌着该怎样告诉师父自己这些时日的所发觉的那个“真相”,可正当她准备开口的那刻,眼前人却意外地先她一步出了声。

    “桃夭,随我进来吧。”

    容忱的话音极轻,话落的那一刻,他怔了怔,不忍般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身踏入了殿门。

    一种莫大的不安感,随着这一句简短的话语,无端开始如同飓风般席卷向心潮。

    殿门关闭的那一刻,外界的光线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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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阻隔在外,仅剩下一片昏暗。

    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师父再一次开口。

    从见到容忱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他都不曾过问过自己此时来苍梧山的原因,就连神器碎片,他都未曾提及半句。

    可那本不该是他见到她应有的反应。

    离开苍梧山那样久,除却那次重伤外,她从未回过苍梧山,见她这样突然回来,师父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的表现过于淡然,甚至……有几分闪躲。

    桃夭无端就有种可笑的预感,仿佛师父将要宣之于口的那件事,与她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原本就息息相关。

    气氛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容忱轻声开口道。

    “桃夭,离开苍梧山吧。”

    他的话音顿了顿,又很快补上一句,“躲起来,找到一个不被波及到的地方躲起来,不要将神器碎片交给符白,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

    “我知道。”

    下一刻,桃夭却兀自打断了容忱的话语。

    心间好不容易拼凑而起平整的镜面在顷刻间破碎,而先前的那股偌大的不安却终于如同巨石落地那般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原来师父竟也已经知晓了真相。桃夭抿紧了唇,却没有感到太过意外,似乎在见到魔域中的那一切的那刻起,她便已经变得无比麻木。眼下无论是什么,都难以让她的心间再次生出波澜。

    “什么?”容忱的神色有些错愕,像是不可置信她此刻说出的话语。

    “师父,我都知道了。”桃夭的话音很低,她停顿了片刻,视线在墙角唯一的烛焰上游离着,终于启唇说道:“符白他们做了些什么,我全都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容忱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起来,她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他们分明就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千丈。

    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

    缝隙之间,崖石不断开裂,碎石重重跌入谷底,却再没有一丝回声。

    他的目光在听到她的那句话时越发黯淡下去,他失神般地垂下眼眸,自顾自地喃喃着,“你已经知道了……是了。我早该明白的……”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自作主张的以为,她还是先前初入苍梧山那般,是需要他保护的幼小花朵,她是柔弱易碎的,他一直都那样认为。

    所以他竭力遮掩着真相,拼命封闭她的视界,仿佛只要她不发觉那些丑陋的一切,她便不会被波及,被伤害。

    却殊不知,其实在无数个日夜里,她早已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姿态,哪怕没有那张被他藏起的傀儡符,她也能够依靠自己找到真相,她不需要完全地依附任何人施舍的帮助,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脆弱不堪。

    这些分明便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只有他的记忆还固执地停在原地,不肯接受她日复一日步步向前。

    是他太过自私,他总认为,他遇见过她最初的模样,此后便不愿她的心性再被任何事物改变,因而,即便她有知晓疑点与真相的权力,他也下意识想让她避免那些丑恶的事物,希冀着她永远不会被改变。

    可他却忘了,倘若巫冢不曾覆灭,她本该是另一副样子,他所初见时她的模样并不是她原本的样子,她也从来都不该成长为任何人眼中期望的任何模样。

    她只需要成为她自己,即便那要跨过无数伤痛。她应该有知晓事物的权力,她能够选择逃离,又或是踏过险境,但永远不该是被他人蒙上双眼。

    他以为他所做的全部都是对她的保护,其实那何尝不是另一种禁锢着她的枷锁?

    “你准备怎么做?”沉寂许久,容忱终于低低开口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掩于衣袖中的手指攥地很紧,几乎要掐出血痕,连身体几乎都在微微颤抖。

    良久,他终是不忍地偏转过视线,看向一旁。

    他其实知道她的回答。

    眼下这样的境地,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从前与她说过的那个传闻。

    就连他自己在后来想着要如何对付默影之时,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哪怕他再清楚不过,其实这个办法,无异于自毁。

    桃夭怔了怔,收回了落在烛焰上的目光,继而转向容忱,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哀然,但很快又化作了坚定,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师父,你曾经给我讲过昭玲树的传说。”

    “我需要桑泽古神的力量,”她的话音顿了一顿,“所以,带我去云梦泽吧。”

    93  ? 笃定

    ◎但你会做到的。◎

    亦是在同一时刻, 殿外却猝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伴随着细微的推搡声,清楚地传入桃夭的耳畔。

    她对此再熟悉不过。

    “小师妹!云梦泽你当真要去?!”终于在听见“云梦泽”三字后,白缪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推开了身旁一直拦着自己的师兄与师弟, 紧接着大步向前。

    ,

    “师姐?”随着殿门被重重推开的那一瞬间,桃夭的眸中闪过些许错愕。

    门外的并不只是白缪,还有着大师兄与林青州,就连蜷缩在他们几人身旁的小葵,此刻也抬眸怔怔地望着她。

    白猫如同蓝宝石般的瞳孔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的方向, 眼底漫起稀薄的水雾。

    “师父……失礼。”公冶明景微微颔首。

    “徒儿并非有意冲撞,只是小葵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来神殿, 我们以为只是寻常玩乐,便也跟来了。”他下意识地轻扯住白缪的袖袍, 指尖用力, 试图将她带向身后,“白缪,你先行带小葵离开吧。”

    说来也怪, 小葵平日里虽然总是将苍梧山搅个天翻地覆, 却鲜少往神殿而行。只因那是容忱办公之地,自家小主人桃夭素来最是敬重自己的师父,它也自然被耳濡目染般地极少前来打搅。

    “师兄, 那是云梦泽!”意识到公冶明景的动作,白缪一把甩开了衣袖,话间带上了几分薄怒, 视线在他与一旁并未做声的林青州之间回转了许久, “你们分明知道云梦泽是怎样的地方!”

    “够了, 白缪,师父自会有他的定夺。”还不等白缪话落,林青州兀自出声打断道,他始终没有抬头,声音却在隐隐发颤。

    白缪所说的那些,他与公冶明景又如何不知。

    云梦泽虽然如同传闻那般,蕴藏着桑泽曾经封印的力量,可其中亦是诡谲万分,迷障与幻境瞬息万变,若稍有不慎,便很可能永远迷失在其中。

    师父一向是最疼小师妹的,倘若不是真的到无路可走的境地,也一定不会允许小师妹以命犯险。

    他们几人,都是由师父抚育长大的,自小成长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自己的小师妹?

    可他们几人,眼下所知道的实情实在太少,就算他们再想如何帮上桃夭一把,也根本无从下手。

    若非小葵今日蓄意前来,他们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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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会知道桃夭要前往云梦泽的消息,也不会知道,曾以为是统领神族,几度带神族死里逃生的长老们,却一心想要置桃夭于死地。

    但他并不埋怨师父,或许只是如同白缪般有几分愤懑,或许在上神的眼中,他们就算再修行上千百年,也仍是如同初生婴孩一般,难以承受苦难,担当大任,所以师父才直到如今都没有告知他们实情。

    可那又如何呢?

    就算他们的修为远远敌不过长老,他们也会竭尽自己所能与他们周旋,哪怕只能够争取到一刻钟,亦或是一瞬息,也已然足矣。

    若是六界的安宁,需要踏上他们几人的尸骨,那便尽管去踏好了。

    只要能够换得天下重回安定,他们本就万死不辞。

    沉寂了许久,桃夭终于向白缪得方向靠了几步,如往常般用用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袖,讷讷道。

    “师姐,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听到桃夭的回应,白缪的满腔怒气才终于被平息了那般,软下声来。她垂下眼眸,眼底却闪烁着不安。

    “方才你们所说的那些,什么符白长老,什么云梦泽的,我和青州还有大师兄都听到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局面一定不可能是毫无转圜的不是吗?师父你是上神,一定有办法能够对付符白长老他们的对吧?”

    “为什么非要小师妹去……”白缪的话音停了停,视线最终转向了容忱的方向,满是希冀地望向他,期许着这次,他能够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来挽救眼下这样摇摇欲坠的局面,又或是否认桃夭将要前往云梦泽的事实。

    但其实她却比谁都明白那只不过是奢望。

    寂然。

    一时间殿内再无一丝声音,静得可怕,近乎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容忱动了动嘴唇,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已经不只是神族的几位长老了,他们还勾结了万年前被桑泽古神所封印的默影。”

    这一回,在听见话末的那两个字眼时,众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眸,错愕地望着他。

    “什么……默影?”桃夭随着低声喃喃道。

    她原以为,自己在各界所遇到的可疑之处,都不过是那些个长老们在暗中作祟,而现下想来,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些强大到能够将凡人或是妖兽脱胎换骨,乃至起死回生的力量,哪怕是修行许久的长老们,也绝无可能做到。

    强行堕魔后却“意外”存活的顾斐,鬼市之中无数被改造成羽人的人族,甚至鲛海中被封印数百年仍未衰减几分的青影。

    包括自己数次在各界追寻的那些黑气……或许,那些便是默影的化身。

    由顾斐杀生人,练魄灵的还阳祭祀起,再到在鬼市中运送魂灵的血藤,与让她感到几分似曾相识的青影,一切的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都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人,都在以各种手段,暗中收集着魂灵。

    而默影身为三万年前被古神桑泽封印的怨念之影,在挣脱封印后,正是最为虚弱的阶段,所以它才急需魂灵来重塑被法阵削弱的本体。

    若非她下凡找寻神器碎片,其实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地方,更不会发觉任何疑点,换言之,那些在她看来无比残忍的事,其实在很早之前,便已然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断进行着,现下看来,长老或许比她想象中要更早与默影勾结,只是他们从未觉察罢了。

    同样,桃夭也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若只是长老,她与师父他们或许还有战上一战的可能,可那是上古时期便存于世间,依靠着古神桑泽之力才被镇压的默影。

    此等力量,假若他们不借助于云梦泽中桑泽古神所封存的法力,是绝无胜算的。

    他们需要桑泽的力量,而自己身为九黎族的神女,又怀有至纯灵力的护魂珠,能够保护心脉,减小术法幻境带来的蛊惑。

    的确,眼下唯有她,才是前往云梦泽最好的选择,也只有她,才最有可能带回桑泽封存的力量。

    “可是师父……”白缪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桃夭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她看着满脸不安的白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桃夭垂下眼睛,才发现那只原本在殿门附近的白猫,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她的脚边。

    白猫的眼瞳如同湖水般清澈透明,她几乎能在其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它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她碎碎念着,甚至没有向她抛出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沉默地抬头看着她,最终它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袍角。

    然后桃夭听见很轻微的,泪珠坠落的声音。

    很奇怪,宠物这样的东西,有时候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它好像其实什么都明白。

    它也许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在今日前往了大殿,又或许,只是因为与主人之间长久的羁绊,也让它也开始感到不安与焦躁。

    熹微的光线顺着敞开的殿门肆意流泻入殿内,却没有丝毫的暖意,仿若浸润满地寒霜,可寒霜之中,容忱却恍惚地在其间瞥见了从前。

    许多年前的某个清晨,他似乎便站在殿内,含着笑意看着四名幼童在庭院间戏耍。

    那时苍梧山上也是这样覆盖着很深的积雪,他们脚踝都深深地陷入了雪中,可还是不知疲倦般地笑着闹着,追逐着雪地之间那只四处逃窜的白猫。

    到最后精疲力竭也没有抓住后,他们才脱仰面朝天地倒在了雪地里,可孩子们的活力好似永不枯竭,倒下之后,他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其实那天他们本该先行完成术法的修习后,才能够有休息的时间,但鬼使神差的,他并没有责备他们没有好好完成术法课业,而是步出殿外,和他们一起仰面躺在了雪中。

    孩子们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忘却般的纷纷在他身侧笑作了一团。

    这或许是一个上神,在此一生中,唯一做出的带有孩子气的举动了。

    感受雪的温度。

    其实雪明明是冰冷的,可在那一刻,他却莫名感到温暖。

    容忱终于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指尖,他的视线追忆般地在眼前的几人中扫动着,最终缓缓地落在了桃夭的身上。

    “桃夭。就去云梦泽吧。”

    他轻轻地说。

    那双曜石般的双眸中仍是有着担忧,可更多的,却是释然。

    “桃夭。”

    呼唤出少女的姓字,容忱的唇角勾起温润的笑意,他凝视着桃夭,终于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毕生无法站在昭玲树身旁,但你会做到的。”

    “所以……去云梦泽吧。”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神色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为师会为你争取时间。”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彻底明白,那个他自以为无比脆弱的小帝姬,其实早已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她成长而非蜷缩于他的羽翼之下。故而,如今,她会亲自挣脱所有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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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 入梦

    ◎他的每一次凝望都像是在告别◎

    乌云散尽, 近乎赤红的残阳肆意倾洒在大地上,仿若荒漠中飘渺的血色。

    视野前方的昭玲树一如从前般傲然挺立,繁茂的枝冠遮天蔽日, 在前方落下一大片荫蔽。

    大雪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 几人终于将脚步停在了昭玲树的面前。

    一时间却无一人言语。

    只是寂静。

    不再前行后,桃夭愣了愣,行至此地,看见眼前的昭玲树,她陡然有了些许微妙的不真实感, 先前初次下凡时的场景似乎仍历历在目,可转眼之间, 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曾经敬仰甚至追随的神族长老不过是伪善,所谓的正道倒头来也不过是权欲的伪装。

    或许这样的利欲追逐已然轮转过无数番, 或许各界的动乱并不会就此终结, 又或许他们将要做的尝试终究会做无用功。

    所有都在无声无息地改变,唯有古树长恒。昭玲树自远古时期便矗立在此,想来, 当也如同古神桑泽般, 默然守望着苍生大地,见证一切的变迁。

    桃夭不由得抬起头来,仰视着自己眼前的昭玲树。

    模糊的光线透过枝叶倒映在她的眼底, 雪地之上是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光斑与阴翳,可那些缝隙中来自落日的光线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冰冷, 与这漫天冰雪一般。

    四周素白的雪色仿佛在这一刻迅速向四面八方延展, 蔓延过苍梧山上的每一寸土地, 直到全然覆盖,天地之间,似是只剩下了她,与这无穷无尽的素白。

    桃夭想起幼时在苍梧山上的点点滴滴,想起与师兄师姐的打闹、师父的教导,与抚摸小葵时温暖的触感,想起每一个元宵节苍梧山上难得的烟火气。

    那些回忆都在这一霎那无比汹涌地向她袭来。

    她怎么会不眷恋。

    她又如何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对前路未知的担忧,以及目前难以掌控全局的恐惧,这一切,都像是利刃倒悬于顶,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桃夭微微攥紧了手指,很快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这个昔日让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只是黯然垂下了眼眸,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到那么的忧虑。

    可也是在这一瞬,她陡然忆起了记忆深处那双深碧色的眼眸,她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他每一次望向自己的目光;温柔,又或是说无尽贪恋。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总是这样看着她。

    他的每一次凝望都像是在告别。

    那双碧色的眼眸如湖水般幽深、晦暗,分明时常让人感到寒冷,可是在眼下时刻,她却无端从中感到一丝慰藉。好像只要是他,便能够让她心安,哪怕,她明明知道他现在并不在这里,此刻缠绕在他身上的唯有刺骨的冰刺。

    她的神色终于褪去了恍惚,转而变得明澈。

    “师父,开始吧。”

    桃夭深吸了一口气,敛去心中杂念,向前了几步,站在了昭玲树下,接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视野完全暗下来的那一刻,她在心中虔诚地祈祷着。

    只愿天下顺遂,此后经年,他们之间,永不再有告别。

    容忱点了点头,没有做声,只是扬扬手,示意白缪等人向后靠,他闭上双眼,唇齿开合间念出繁复的咒语,瞬息之间,他眉间赤红神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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