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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黄金笼的第六十一天
这同样是一只雪枭。
但和许娇河之前见过的雪枭不同的是, 它的体型变大了数倍,闭合的鸟喙中?也没有滴落黏糊糊的唾液,它的神色平静而狡猾, 不似只?知释放天?性的野兽, 倒更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类。
……且纪若昙居然没有感应到它的存在。
许娇河不清楚雪枭究竟潜伏在他们的背后看了多久,只?知道它昏黄的瞳孔如同两簇邪恶的野火, 在散发着对于猎物的贪婪渴望之余, 又分神掠过雪洞深处的灼热红光, 随即增添了一份深切的忌惮。
但它并没有后退。
依然一动不动地与许娇河对望,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只?从身形到目光都透出怪异的雪枭, 让许娇河本能地感觉到命悬一线的危机——她有一种预感, 等对方?做完要不要顶着控火珠的威胁,猎杀自己的决定之后,一切都会来不及。
一转呼吸后,许娇河忽然动了。
她那被极雪境的寒风, 吹得?骨头都快要冻住的身体, 像是察觉到小命即将不保一般,于一瞬间超越了身娇体弱的极限,以?一种无比灵活的姿态, 用力?一拽身边纪若昙的衣袖。
而后借着这股助力?, 纵身一跃, 猛地扑向被控火珠开垦到一半的雪洞中?。
雪枭亦她转头的须臾, 发动了攻击。
堪比精铁般的利爪刺了过来, 瞄准的是许娇河覆着兜帽的后脑勺——它向来钟爱猎物被捅穿脑部后, 一边流出白花花的脑浆, 一边浑身抽搐、痛苦哀嚎的场景。
只?是许娇河的身形,终究比雪枭想象中?敏捷了些?许。
微妙的偏差, 导致它这一击只?撕裂了她的斗篷,并没有刺中?身体。
一击不中?,逃命的许娇河已然半个人扑进了洞中?,只?剩腰部以?下暴露在雪枭的视野。
尚有第?二次机会,雪枭再度扑击过去,想将她整个人从洞口叼出来。
只?是这一次同样落空了。
无需再承载许娇河的柳夭,马上受到纪若昙的意念控制,横起剑身挡住了雪枭弯钩状的鸟喙。
铮——
鸟喙与利刃相接,碰撞出金石震击的余音。
雪枭愤怒地鸣叫起来,又顾忌着柳夭的锋芒,向上飞了一丈,改为用尖爪与之缠斗。
它感知不到纪若昙的存在,眼里满是快要逃之夭夭的许娇河,又一时脱身不得?。
情急之下,嘎地一声从喉咙中?喷出足以?将人冻成冰雕的寒息。
这寒息远比雪枭躯体的攻击更加迅速,失去控火珠庇护的许娇河,但凡沾上一点?都会命丧当场。
在旁控制柳夭的纪若昙却在这时眸光一闪,将身体散作雾气,迅疾返回了柳夭剑中?。
以?身为剑,再一次替许娇河挡下了致命一击。
寒息凝在柳夭表面,顺着镌刻的篆文转眼扩散到整副剑身之上,寄身其中?的纪若昙亦体会到冰冻骨髓的剧痛,他的灵体一阵恍惚,与柳夭的意念连接也即将断裂。
许娇河那头则趁着这个间隔,全然隐进了雪洞之中?,摆脱了雪枭带来的危险。
纪若昙朝她的方?向睇去一眼,微微松了口气,趁着脑海中?尚有最后一点?知觉,紧跟其后,滑入了洞穴,顺势弄塌雪洞周围的冰层,暂时阻挡了雪枭的进入。
轰——
白雪夹在破裂的冰块倾覆下来,数不清的雪点?砸在雪枭试图探进洞穴的脑袋上。
它不甘心地尖啸三声,围着倾塌小半的雪山绕起了圈。
纪若昙并不知晓外头的光景。
他勉力?做完一切,一人一剑的连接终是彻底断裂。
剑光熄灭的柳夭,沉寂在迸裂的白雪之下,再不复可见?。
……
那头柳夭下落不明,这头许娇河也并不好受。
她起初下滑得?很是顺利,暗想应该会同纪若昙在灵剑碎片的掉落地汇合。
可就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她头顶的冰层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震动导致了控火珠挖出的隧道开裂,转弯处突兀呈现出一个笔直向下的黢黑洞口。
冰层太滑,许娇河一时不察,直接掉进了洞口中?。
又啪地一声,脸朝下重重摔落在地面,痛得?眼冒金星,半天?站不起来。
“是谁?”
寒气彻骨的雪山,纠缠不休的怪物,千里无人的旷寂。
在这片阒然的纯白中?,骤然响起的男声让许娇河简直以?为自己摔坏了脑子,产生了幻觉。
但下一瞬,她被人隔空揪起衣领,看不见?的力?量粗蛮地拽着她,将她再次摔在了这道声音的脚边。
“怎么不说?话,是个哑巴吗?”
男声不耐烦地追问一句。
见?许娇河还是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丝毫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他俯落头颅,用手指掐住她雪白细嫩的脖颈,将上半身提了起来,等到举高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又嫌弃地松手,改为用魔气固定。
许娇河的斗篷虽被雪枭撕扯地七零八落,但兜帽以?及兜帽的周围,却因为扶桑花的存在,被她小心翼翼保护了起来。所以?落在扶雪卿的眼睛里,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来自小洞天?的灵宝明视镜。
扶雪卿嗤笑一声。
摘下许娇河的明视镜随意扔到一边,随即瞧见?一张陌生且平凡的脸。
没有灵力?,无甚特殊。
和生活在九州凡人的那些?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唇畔讥讽的弧度又森冷几分,居高临下道:“你?的主子为了补天?石当真是辛苦,竟然让你?这么个废物凡人寻到了这里,可惜的是,你?有命进入极雪境,却没有命活着出去。”
他说?着话,收紧了固定许娇河身体的魔气。
那原本只?是不舒服,勉强还可以?呼吸的光环,转眼变成了让人嗬嗬喘气,几欲窒息的禁锢。
许娇河的手脚没有被束缚,在扶雪卿看来,如此孱弱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人类,哪怕对上的是受了伤的自己,也没有半分能够靠近的余地,更遑论攻击或者?杀死自己。
他不再压抑体内因长时间接触无极之雪,而不断奔涌沸腾的魔血。
干脆放任嗜杀的心绪和兴奋的欲/望,打算一点?一点?将许娇河折磨至死。
他故意将她的气管扼住,待许娇河清亮的瞳孔因承受不住,向上泛起,吐出一截嫩红的舌尖时,又陡然放松,恩赐给她一丝苟延残喘的缝隙。然后不等许娇河汲取空气完毕,再一次驱动魔气将她勒紧。
许娇河的挣扎时而萎靡,时而激烈,却没有一刻放弃停止。
她渴望着生,在脖颈快要断裂的痛苦中?,抬起手指抓住魔气的边缘,绝望又无力?地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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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耗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抗争之时,那一直覆在她的头顶的兜帽被晃了下来。
保持着开放状态的扶桑花陡然暴露在空气中?。
层层叠叠,艳红如火。
照亮了昏暗的冰洞,也映刻在青年的眼底。
扶雪卿一愣,下意识停止了对许娇河的折磨。
放眼九州之内,唯有雪魔一族才知晓扶桑花对于极雪境寒气的克制作用。
而这个秘密,也被历代雪魔视为最大弱点?,誓死捍卫在心中?。
除了很多年前,还很年少的他,相信了一个人族修士,视对方?为知己,酒醉时不小心将其吐露。
……
尘封已久的往事在扶雪卿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匆匆闪过。
他极度兴奋的情绪被冲淡了些?许,盯着许娇河涣散的眼珠问道:“你?和纪若昙是什么关系?”
许娇河透不过气,也答不上话,只?是偶尔胡乱踢蹬两下。
扶雪卿思忖须臾,阴恻恻地唤道:“娇娇?”
纵使许娇河的意识再不清晰,这冲入耳际的两个叠字,令她的肩膀立刻畏惧地颤了缠。
脑海中?也随即浮现出对应的名?字。
他是,他是……
扶雪卿没有瞧见?对方?的失神。
但不妨碍他将许娇河丢下来,抓着她肩膀的衣衫,强迫她趴伏在自己的膝盖之上,手指在吹弹可破的面孔上揉来拧去,试图找出凭借自己的境界,却依旧看不穿对方?假面的原因。
易了容的许娇河尽管并不美丽,可气喘吁吁、泪光点?点?,又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她依然趴着,不愿说?话。
也没有力?气去反抗扶雪卿的冒犯,只?是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表示抗议。
她鼻尖口腔的热气透过布料,吹拂在扶雪卿的皮肤上方?。
好不容易稍稍冷却的魔血再度翻腾,扶雪卿碧色的眼珠表面悄然蜿蜒开猩红的颜色。
他磨着牙尖道:“你?若不老实交代,我便?从面皮开始,一点?一点?将你?吃下去。”
可许娇河费力?地仰起面孔,啊啊了几声,依旧没有给予扶雪卿想要的答案。
其实并非是她为了纪若昙,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而是只?要她的心头转过不利于纪若昙的念头,那唇舌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
扶雪卿并不清楚许娇河的有苦难言,反将她的表情误解成对于感情的忠贞。
他阴阳怪气道:“你?这么一只?胆小怕死的金丝雀,为了个男人,倒是义无反顾。”
见?许娇河敬酒不吃吃罚酒,扶雪卿也全然失去了最后一丝自控力?。
他并指为刀,划开许娇河肩膀处的冬衣,对准雪缎似的肌肤狠狠咬了上去。
尖牙嵌进肌理,如同舔开一块柔嫩的软糕,舌尖瞬息品尝到血液的香甜气息。
扶雪卿没喝过几个人的血,却也知晓凡人的鲜血不该如此刻流淌在口腔中?的液体一般甜腻。
这个凡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花样?
又是将游闻羽迷得?神魂颠倒,不惜为了她放弃剑阁阁主之位,被云衔宗和如梦世追杀。
又是血液甜香,叫本想恐吓她一番的自己忍不住一尝再尝。
扶雪卿咬着许娇河不肯松口,甚至用掌心按住她的后颈,防止她支撑不住,伏倒下去。
他将她抓得?极紧,空闲的另一只?手肆无忌惮隔着衣裙掐进丰腴的大腿皮肉。
“唔!”
许娇河痛得?吸气,双手横在他胸膛前反复推搡,却无济于事。
……
扶雪卿终于满意之时,他翠绿的双瞳全然转变成了入魔时的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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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深红。
雌雄莫辩的昳丽面孔映出酗酒的醉态,两抹薄绯拢在眼睑下方?,与雪白的发丝呈现鲜明的对比。
许娇河这才得?了空闲,好好看一看这个大魔头的脸。
他生得?很美。
灵动的、狡黠的、天?真且残忍的美。
仿佛一只?毛色纯白、瞳孔妩媚的波斯猫。
可越发沉重的喘息声,和亢奋到极点?的痴态,又把他衬托得?像是条寻找母/犬的野狗。
他又含糊不清唤道:“娇娇……”
随后扑通一声,倒在了打坐疗伤的冰台上。
……
得?到自由的许娇河,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拔腿逃跑。
她狂奔到摔下来的洞口下面,紧急思考起应该利用什么爬进洞中?。
但她又开始怀疑,按照扶雪卿的恶劣性格,如果并非真的晕倒,那多半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许娇河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又沿着扶雪卿掐过的痕迹上拂,按住了头顶上的扶桑花。
这个魔头似乎从来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哪怕清楚扶桑花能够对自己造成伤害,也不屑于做出任何防御手段。
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就在刚才,又狠狠折磨了她一番,还差点?把她掐死。
许娇河的心头恨意涌动,她将鲜红的扶桑花折在掌心,心头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是真的昏倒了呢?
离开黄金笼的第六十二天
这股念头出现的?顷刻, 积压在许娇河心头多日来难以发泄的?情绪,忽然化作一股邪火。
她的?心跳快到?仿佛在擂鼓,又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兔子沿着?喉管向上疾跑, 即将冲出口腔。
但?明面上, 许娇河的?神色截然相反地缓和了下来。
邪火在四肢百骸中焚烧,驱逐怯懦, 吞噬理?智, 畏惧和?惊慌荡然无存。
她调整着?呼吸, 用奇异而轻柔的?语气, 一下一下地?唤道:
“扶雪卿?”
“……扶雪卿?”
在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中, 许娇河举着?扶桑花缓步来到?了扶雪卿的?身侧。
她丝绸般的?长发一半挽在头顶, 一边滑过锁骨,垂落在扶雪卿的?胸膛,身上的?衣衫破碎而褴褛。
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胆大和?冷静。
她张开手指, 比了比扶雪卿左右两侧的?位置, 最后干脆抬起?脚,跨坐在他的?腰上。
源自不?同性别的?肌肤隔着?厚厚的?布料相触,肉/体下沉的?重量, 叫身下青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
许娇河拨开扶雪卿的?头发, 意味不?明地?注视着?超越极限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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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
她将扶桑花悬在青年眉宇的?上方, 灼热的?至阳之力瞬息灼卷了雪白的?眉毛和?额发。
扶雪卿蹙了蹙眉, 脸颊向旁边一转, 试图逃开这股让他厌恶的?力量。
许娇河却用力掐住他的?下巴, 不?许他有片刻躲闪。
“让我想想……听说你过两日就会继任为?新的?魔尊。”许娇河顿了顿, 用更柔美的?声音问道,“不?如我在你的?额间烫一朵扶桑花的?形状?到?时候也好给你的?臣民留下毕生难忘的?印象。”
尽管十分清楚, 眼前的?景象若是扶雪卿假装的?,自己便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但?许娇河还是被心头的?邪火驱使着?,压倒贪生怕死的?天性,满心满眼皆是报复。
她得?不?到?扶雪卿的?回答,干脆垂下眼帘,娇滴滴地?笑道:“看来魔尊大人不?喜欢这个位置。”
“那就换个地?方好了。”
许娇河自顾自地?低语着?,没有握花的?素白手指,循着?青年凸起?的?喉结向下,似是漫无目的?,又在划到?胸膛中央时向左一拐,按住扶雪卿沉稳跳动着?的?心脏上方。
扑通、扑通、扑通。
传闻中能够源源不?断产生魔气的?雪之心,也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跳动的?节拍缓慢无比。
雪之心,听起?来多么纯洁的?名字。
让人联想到?晶莹剔透的?宝石。
如此美丽的?事物,却生长在一个大魔头的?胸腔中。
许娇河撑住他的?胸腔,整个人向前坐了坐。
她咬着?花瓣似的?唇瓣,忽然很想看看雪之心的?真实形态,像不?像它?的?名字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于是,她将手伸到?身后,解开扶雪卿的?袍带,接着?轻轻拉开了他的?衣襟。
雪魔并不?畏寒,扶雪卿又深受无极之雪引起?的?热意困扰,衣衫之下再无其他。
漂亮而清纯的?脸蛋,却生着?一副健壮精悍的?身体。
许娇河碰了碰他的?肌肤,发现竟然如同人族一般具有浅淡的?体温。
“那就印在这里吧……印在你日日都看得?见的?地?方。”
许娇河落下话音,手掌快而准地?将扶桑花按进扶雪卿心口的?位置。
“啊——”
肌肤接触扶桑花的?刹那,驯顺仰躺的?扶雪卿如上岸的?游鱼般猛地?弓起?身来,他绯红如醉的?面孔青筋迸发,极乐与极痛交织成狰狞的?表情,令许娇河以为?他下一秒就会立刻醒转过来反抗。
只是身体紧绷到?极致后,他又全无意识地?重重摔了回去。
眼睫剧烈颤动着?,似吼似吟的?气声溢出如花苞半开的?薄唇,依然没有睁开眼来。
察觉到?主人受袭,扶雪卿身上护体的?魔气暴涨,开始与扶桑花的?至阳之力焦灼对抗。
一黑一红两股气息针锋相对,片刻后黑色魔气不?堪承受地?节节败退下来。
肌理?被灼伤,血肉被烧焦。
层层下陷,鲜红液体漫过许娇河的?手指,构成了冰天雪地?之中残酷而稀缺的?温暖。
许娇河望着?扶雪卿扭曲的?脸蛋,情绪也莫名跟着?兴奋起?来。
她好想知道,这些名震九州的?至高者。
这些把所有弱者踩在脚底,目空一切,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强者。
若是死在一个他们从来看不?起?的?人手里。
到?了黄泉之下,会是怎样?的?反应?
……
保护青年心脏的?血肉骨骼,在扶桑花的?迫近之下层层融化。
许娇河伸手向里探了探,忽然摸到?一颗冰凉且无比坚硬的?存在。
“快到?了吗……”
“这就是你的?心脏吗……”
她痴痴地?询问着?,渴望杀死扶雪卿的?欲望愈发强烈。
最后一丝血肉也快要消融,她专注地?注视着?扶雪卿的?胸口,隐隐在鲜红中窥见到?一抹光华。
只是雪之心袒露在天日下的?一瞬,那光华骤然凝成了一股酷烈的?魔气,将坐在纪若昙腰上、手无寸铁的?许娇河掀翻在地?,又裹挟着?她重重冲了出去。
这须臾的?变故来得?太快,快到?许娇河难以反应,亦无从做出任何保护自己的?手段。
背后是坚硬的?冰层,若脊骨与之相撞,不?死也是残废。
思绪被杀死扶雪卿的?欲念尽数填满,来不?及回过神?来思考其他的?许娇河,本能地?闭上眼睛,不?忍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意识,是看着?自己断成两截的?身体。
砰!
但?巨响过后,意象之中的?铺天痛楚没有来袭,许娇河摔在了一个软绵绵的?肉垫之上。
“咳!”
救下她性命的?肉垫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在许娇河的?肩头,亦有一部分飞上了她的?侧脸。
被蕴含着?清灵之气的?血液一溅,呆愣的?许娇河才如梦初醒。
她缓缓转过头,看见整个人撞进冰层中、面色青白到?不?正常的?纪若昙。
“……夫、夫君?”
“你没事吧?!”
她扶着?纪若昙跪坐在地?面,捧着?他的?下颌,看见他的?眉梢和?眼眶均覆盖着?结晶的?冰雪。
纪若昙对她伸出手,一枚断剑的?碎片赫然出现在摊开的?掌心。
“你拿到?了?”
许娇河一喜。
纪若昙却道:“我撑不?住了,现在需要合修。”
他每说一句话,就吐出一口寒气,显然冰雪不?止冻结在眉峰眼角,甚至也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许娇河有些迟疑:“现在,在这里?那头、躺着?的?,可?是扶雪卿……”
那攻击她的?魔气将她掼开后,没有恋战,转眼缩了回去,守护着?扶雪卿胸膛上的?伤口。
许娇河实在不?清楚,它?还会不?会发动攻击。
再者,那冰台上还躺着?一个随时会醒过来的?棘手大麻烦。
谁料纪若昙笃定道:“他喝了你的?血,暂时醒不?过来……你我抓紧时间。”
所以扶雪卿现在的?样?子,并不?是练功走火入魔,或者突发急症,而是自己血的?作用?
许娇河满头雾水。
可?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解开困惑,赶忙帮助纪若昙盘腿入定,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按照脑子里合修的?记忆,生疏而笨拙地?主动引导着?伤重的?纪若昙。
游龙出口,相交相缠。
欢愉而舒适的?感觉,在血脉灵台中时而游弋、时而冲撞,叫许娇河情不?自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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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下腰肢。
而她看不?见的?衣衫之下,附着?于纪若昙躯干的?寒息,仿佛有生命一般活了过来,悄然聚集在上次被扶桑树烧灼的?手臂伤口处,寒热汇聚,焦黑的?血肉立刻迸裂,新生的?肌肤在缺口下匍匐生长。
……
合修毕,许娇河再次睁开眼。
对面的?纪若昙仍处于入定的?状态,冰霜和?苍白已经?在他的?眉宇间褪去。
依旧是黑的?发,白的?衣,双唇闭合的?弧度也丝毫没有改变。
许娇河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忍打扰纪若昙疗伤,便揉了揉发酸的?后腰,轻手轻脚站起?,想去打探扶雪卿的?情况。
刚才那一下猝不?及防的?魔气攻击,害得?许娇河没有拿稳扶桑花,便飞了出去。
还好有纪若昙的?合修帮助,才没有让她冻死在这极雪境之中。
许娇河一面不?敢有任何松懈地?关?注着?扶雪卿的?状态,一面取回嵌在他伤口深处的?扶桑花。
在他们合修的?期间,至纯的?太阳之力蒸发了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变得?干焦的?皮肉黏在花瓣的?末端,许娇河费了一点劲,才将它?完整地?摘了下来。
取花的?过程中,许娇河又弄痛了扶雪卿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她心绪间的?阴暗和?不?甘已经?淡去,没有再生出碰触雪之心的?渴望,蠢蠢欲动的?魔气也就没有进行第二次攻击。
许娇河站在冰台边,怔怔望着?扶桑花,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活到?二十多岁,她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在刚才做出那样?疯狂的?行为??
“因为?魔气影响了你。”
她不?曾说话,但?有另一个与她心有灵犀。
调息完毕,纪若昙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行至许娇河身畔,目光并不?扫向衣衫不?整的?扶雪卿,也不?多加过问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平静地?对她说道,“世人皆言,妖类天生诡计多端、善于蛊惑,却不?知魔气想要影响一个心志不?坚定的?人族有多么容易。”
心志不?坚定的?人族。
除了自己……还有谁人。
许娇河闻言有些脸红,顾左右而言他道:“那我们现在要拿他怎么办?”
纪若昙看着?她,看着?那软玉一般的?皮肤浮出几抹赧然,道:“你杀不?了他,我暂时也不?行。”
“他几次三番欺辱于我,实在可?恨!”
许娇河掐紧掌心的?扶桑花,咬牙切齿地?控诉着?纪若昙不?在时,扶雪卿对自己的?折磨和?虐待。
骂到?最后,她忽然想起?身上背负着?的?不?白冤屈,“夫君上次猜测黑雾是这魔头,那想来与人族内应勾结盗走娲皇像的?真凶,也应当是他……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像如梦世的?攫念术一样?,从他的?脑子里挖出关?于娲皇像的?记忆,用来脱去我的?罪名?”
纪若昙摇头:“他是欲海最强大的?魔族,是万人之上的?魔尊,以你我目前之力,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这样?放过他,灰溜溜地?逃走吗?”
许娇河拉住纪若昙的?袖口,语气半是不?甘。
“你用扶桑花将扶雪卿重伤成这样?,纵使有雪之心存在,他要彻底复原,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被手指缠紧的?衣袖出现在纪若昙的?视野里,他的?目光定格于其上,又沿着?衣袖寸寸无声上移。
察觉到?许娇河仍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冰台之上扶雪卿赤/裸的?半副身躯,纪若昙沉默一瞬,倏忽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许娇河的?肩头,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跟着?自己一同移开视线,转过身体。
他道:“不?要一直盯着?扶雪卿,魔气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你受过的?苦,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一一偿还。”
离开黄金笼的第六十三天
既然无法杀死扶雪卿, 那么两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
纪若昙伸出手,召回了雪崩过程中丢失在某处的控火珠,待两人进入离开雪山的甬道后, 再次操控柳夭剑搅塌了扶雪卿所处的修炼室, 让闭合双眼、无知无觉的白?发青年淹没在冰雪之下,与极寒为伴。
回去的道路上, 许娇河的直觉得到验证。
有本命灵剑碎片加持的纪若昙, 各方面的力量果然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增强。
先?前面对那只道行颇深的巨型雪枭, 哪怕它潜伏的位置已然十分之近, 纪若昙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而这次出去, 纪若昙却能提前感应它的位置,并指挥许娇河操纵控火珠,挖出安全的道路。
二人出了雪山,行向来时的起点。
纪若昙咬破食指, 在半空中快速绘制出一道符篆。
而后将其附着在许娇河的掌心。
有它的存在, 那成群结队,贪恋血食鲜美,宁可冒着被控火珠杀死的风险, 也?不愿离开的雪枭群, 宛如黑夜中跌跌撞撞的盲人, 再也?难以捕捉到许娇河的气息来源。
规避了野兽的进犯, 于是二人的路途只剩下极端天气的影响。
寂色苍茫中, 许娇河用力裹紧破烂的裘衣, 连同纪若昙脱下披在她肩头?的袍服一通牢牢拥在臂间。
她张口便是漫天倒灌的风雪, 却依然克制不住内心满溢的忧虑:“夫君,眼下我的行踪已经暴露, 扶雪卿虽只看到了我易容过后的面孔,但他肯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宗门的内应。”
“……你说?,我们要不要赶紧离开浮云镇?”
从站在扶雪卿的冰台前开始,纪若昙握着许娇河的手便没有放开。
他似是不愿与许娇河再度离散,又借助相触的肌肤,安静地输送着灵力温暖对方的身?躯。
听闻许娇河惊怕的言语,他回应道:“无需过度担忧,治疗伤势、准备魔尊继任仪式、还有利用娲皇像解开欲海的封印,眼下扶雪卿手上的每件事都比一个你来得重?要,近期内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扶雪卿是分不出精力,可小洞天的人有……他们会不会安排小洞天的人进入欲海搜寻?”
许娇河面上的愁绪不解,犹疑着反问?纪若昙。
她从小养成了个习惯,每逢紧张时刻手指总会不自觉地乱动。
此刻被纪若昙握在掌心,水葱似的三寸指甲似有似无剐蹭着他的肌肤。
纪若昙无端感觉到这指甲刮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抬起双眼,望着雪落簌簌的寂静天地,试图消弭多余的情绪:“就算他将你疑似出现在欲海的消息传回小洞天,宗门中的内应又能以何等名义大张旗鼓地搜捕你?事无正义之因,唯有秘密执行,否则小洞天同欲海魔头?勾结的名声传出去,哪怕地位超然如云衔宗,也?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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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秘密执行,来的人数便不能太?多,更不能是小洞天熟悉的面孔,那就好办不少。”
许娇河将纪若昙的话囫囵听了个大概。
暗想这欲海和小洞天之内的情况,纪若昙的了解远远高?于自己?。
既然他说?不用搬家?,那浮云镇内应当暂时是安全的。
只是……
许娇河顶着风雪,幽幽叹出口气:“欲海有扶雪卿,小洞天有云衔宗和如梦世,如果这件事一直不水落石出,等到浮云渡的藏身?点也?被发现……我真?不知道这九州之内,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半真?半假的感慨,传入纪若昙的耳际,叫他平素甚少起伏的心境,横生罕见的波澜。
他微微侧首,端详许娇河怅然的眉眼。
昔日神采飞扬的瞳光不再,许娇河敛眉垂眼、嗓音凄凄,如同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惊雀。
一股尖刻的认知自纪若昙心底油然而生。
是他拖累了许娇河。
前七年没有尽到道侣的义务,假死之后,又因为与自己?的种种关联,害得许娇河被迫四方流离。
纪若昙低下头?,难言的歉疚扎根在他的血液和灵魂之中。
但低下的姿态、卑微的道歉,终究是让他不敢苟同的无用手段。
纪若昙将另一只垂落在身?畔的手掌紧紧攥起,在那个许娇河哀然哭泣的夜晚,浮现在他脑海中荒谬又疯狂、超出了理智和生平原则的念头?,于此度被他再一次坚定。
“我不会让你落入那种境地的。”
纪若昙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罡风呼啸声中,许娇河只来得及听到几个模糊的碎字。
她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却忽然被乍现在青年漆黑眸色中,深不见底的执拗和专注惊得慢慢收住声息。
那不是面对合作同伴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
许娇河的心突兀有些慌乱,她挣扎着扭动几下蜷在纪若昙掌心的手指,却被对方捏紧。
只好打着哈哈笑?道:“我不过开句玩笑?而已,夫君真?的相信了呀?我还等着帮助夫君达成计划后,拿着分到的财产去逍遥快活一世呢……或者,待你飞升那天,我在九州最好的饭馆为你摆上几桌?”
在纪若昙把自己?当成墙角边的烂泥时,许娇河总是很不服气。她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一块木头?,能够放任如花似玉的道侣七年不闻不问?,任凭自己?怎么讨好也?无济于事。
说?是需要承命者的特殊命格,来破解勘尘之劫的必死之局。
可纪若昙偏偏天生心高?气傲,连半分抱有目的的接近都没有。
许娇河不甘心了多年,不甘心他从来都不曾给予一丝和颜悦色,不甘心他总是把道侣的约束当作一场不得不尽的责任,不甘心自己?只是漫漫升仙路途上的一次无谓红尘因果。
然而等到纪若昙的眼里真?正有了她。
许娇河又开始失措起来。
那些话本里面,深受道君喜爱的伴侣,下场一般都是什?么……
是不是,杀妻证道?
横亘在脑海的念头?作用之下,许娇河想也?不想的敷衍陡然而出。
她说?得又快又大声,如同当头?冷水,差点把纪若昙眼底隐约闪烁的光亮浇灭。
青年表情不变,通身?好不容易缓和些许的气势,却再度冷峻如同寒霜。
许娇河不知自己?是哪里惹了他。
修士想要飞升成仙,不都须得无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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