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寡妇峰前是非多》50-60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一天
叶流裳收到纪云相的消息后来得很?快。
这次她没再设下煊赫辉煌的排场, 仅仅穿着一身常服,带了?一位观之无甚特别的女卫。
法阵之光如雾四?散,她自白芒中走出, 转眼行至云衔宗山门外。
明澹亦亲自将其迎入清思殿, 接着叮嘱关闭殿门。
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闭合,光线略显暗沉的空间内唯余知晓详情的几人。
叶流裳与明澹互相见礼, 旋身在低于主?位半分的客座上落座, 勉强弯了?弯嘴唇以示礼节:“娲皇像失窃的来龙去脉, 云相已然书信一封尽数交代清楚, 只是本尊不知, 明宗主?接下去是如何打算的?”
她虽想极力?摆出一宗之主?的沉静气魄, 但凝结的眉宇之间,如暴雨将至的阴霾挥之不去。
“此事一旦泄露,后果严重,我已告诉知情者务必管住口舌, 不可传到其他修仙门派耳中。”
得到叶流裳“本尊亦然”的回答, 明澹又道,“事发之后,我立刻派遣出宗门之内最擅长追踪的高手?, 共二十一名, 令他们现身九州, 务必尽快查清娲皇像的下落。另外, 我也修书一封送到了?欲海镇魔局, 秘令执法长老时刻关注欲海情况, 不要放过每一处可疑的迹象。”
“明宗主?的想法, 倒是和本尊没有半分偏差。”
叶流裳赞了?一句,面上并没有呈现出任何缓和之色, 她阴沉的目光眺过殿下静默站立、界限分明的两?门弟子,忽然话锋一转道,“那云衔宗内发生的情况,宗主?又打算如何解决呢?”
“你说的——”
“当然是娇河君。”
叶流裳秾丽的眉峰一挑,皮笑肉不笑道,“本尊听闻云衔宗出了?内鬼,料想她最有嫌疑。”
“此事,我已在如梦世众人面前分析过,魔族就?算要蛊惑修士为他们卖命,也断不会选择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胜率太低,风险太高。”明澹言简意?赅,将自己的观点再?次复述了?一遍。
却得到叶流裳的一声?冷笑:“明宗主?此番言论,那么反过来不也同样成立?娇河君不过是无衍道君的遗孀,亦非无衍道君本人,魔族栽赃嫁祸给她的目的是?”
明澹平静道:“若昙是人魔大战的首功之臣,将嫌疑加诸在他的遗孀身上,便?也等同于污涂了?他的身后清名——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有功之人的妻子选择和敌人合作更讽刺的事?”
叶流裳心怀怒气,上次的会面又颜面尽失,自然想在言语间扳回一局。
只是她没有猜到,清直一世,以谦和淡泊为名,鲜少与人针锋相对的明澹,也可以如此口舌伶俐。
叶流裳哂道:“那只是明宗主?你的揣测罢了?!”
明澹坦然与她相望,并不继续回应。
叶流裳却突然从他的表情中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误。
若明澹的话语是揣测,似乎自己指责许娇河为魔族内应的内容,也没有提前拿出证据。
叶流裳的目光中随即流露出一丝僵硬,她不再?继续试图将一系列罪名安插在许娇河的身上,而是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女子。
缄默片刻,她遮掩起瞳孔里的真实情绪,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关于娇河君是否为魔族内应一事,我如梦世倒是有一办法,一验便?知。”
“请叶尊主?言明。”
叶流裳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身边的女侍立刻走到大殿中央。
女侍向?明澹行礼,依然不张口,目光炯炯地望着叶流裳,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叶流裳道:“她叫叶影,是我的贴身女卫,是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天残,灵根天赋也无甚特别之处。唯有一点,因为她听不见外界喧扰,所以意?志坚定非常人所能?及,我看重她,亲自传授如梦世《娑兰经》秘术,她亦肯狠下功夫,苦练一百余载,终是小有所成。”
“《娑兰经》中有一样,便?可以通凡人、辨鬼神。”
她故意?顿了?顿,窥见明澹眸底的若有所思,加快语速道:“此秘术能?够根据身体的一部分,血肉也好,碎片也罢,推算出对方的魂灵纯净程度,也能?帮助我们这些驭灵之人评估其是否有炼制的价值。”
叶流裳没有将真实意?图说出来,明澹却已了?然于心。
她并不关心许娇河的魂灵有多么纯净,而是企图通过血液来指证许娇河就?是与魔族里应外合的人。
明澹的沉默被叶流裳看在眼里,她语气玩味地问道:“莫非明宗主?不愿?”
“自然不是。”明澹半仰着面孔,对殿下明镜堂的弟子吩咐道,“去将那滴血液呈上。”
弟子应声?离开,叶流裳又对纪云相道:“云相,你去怀渊峰将娇河君一并请来”
明澹微微皱眉,却偏过头?去,没有开口阻止。
……
兰赋不能?久留,放下餐食就?要离开。
许娇河来不及向?她询问外界的情况,只好先满足饥肠辘辘的肚腹。
只是一碗饭才吃了?两?口,外头?的弟子忽地将门打开,闯进来的纪云相不由?分说将她扯了?起来。
“你干嘛呀?为了?泄愤要杀人灭口吗?!”
许娇河心中害怕,胡乱拍打了?他肩膀几下。
纪云相却仿佛一座行走的高山,打在他身上毫无感应,反倒自己累得手?疼。
他很?快把许娇河带到清思殿,向?叶流裳一拱手?又退回了?人群之中。
“娇河君,别来无恙。”
许娇河还没抬起头?,叶流裳阴晴不定的声?音便?如催命般传入耳畔。
她低下头?理了?理裙摆,等到心情稍稍平复,才抬头?问礼道:“叶尊主?……您也来了?啊。”
上次对许娇河说尽好话的叶流裳,这次并没有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她淡声?说出“娇河君暂且等等,或许后头?有事要请你帮忙”后,便?再?次做了?个手?势给停在许娇河身畔的叶影。
“什、什么事呀?你们要干什么吗?”
许娇河立刻转头?提防地盯着叶影,后者没有靠近她,只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退了?几步。
叶影行至捧着特制器皿的明镜堂弟子身前,动作利索地开启顶盖的封印,她分别伸出食指和中指,合并交叠在胸前,接着闭上眼睛,一束缥缈红光自两?侧指尖点燃,尽数汇聚在盒中凝固的血液之上。
两?转呼吸后,与许娇河身形一致的透明魂灵浮现于木盒顶端。
可仔细看过去,又有一道更高大、亦更像男人的青色光廓附着其后,影影绰绰,恍若一体。
叶影没有顾及这层异样,她转过身去指着许娇河,顺势向?叶流裳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
“我就?知道——”
见得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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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内心的猜测一致,叶流裳再?也不克制暴怒的心情,她腾地站起,朝着叶影所指的方向?厉声?喝道:“我就?知道那利用血液开启藏宝库的魔族内应是你!”
“我?”
许娇河被一声?怒斥骂得找不着北,她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而后朝旁边扑过去想将秘术呈映的画面看个分明,“怎么会是我?这术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叶流裳误以为她想逃跑,一道灵力?甩了?过去,将许娇河重重击倒在地。
然后趁众人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抛出早就?藏在袖中的法宝,将其变成一只半透明撞钟,将叶影和许娇河围了?起来,一面对叶影做出指示,一面再?次喝道:“还不赶紧对通敌之人使用攫念术?”
“叶尊主?,不可!”
变故发生得太快,明澹也没有想到叶流裳会公然发难。
“攫念术”三字入耳,他想也不想释放灵力?试图阻拦。
但大乘期境界的灵息,落在那巨大撞钟之上,仅将它击打得晃了?一晃,没有碎裂开来。
叶流裳见此情形,扶了?扶脑后的发髻,讥刻微笑道:“就?算以宗主?小洞天第一人的实力?,想要破开我的上古神器伏羲钟,怕是也要费上一炷香的功夫……宗主?不如认命吧。”
明澹冲击伏羲钟的灵力?不停,平和清隽的面容但见鲜明的怒意?:“叶尊主?,你且抬头?看看梁上的殿名,这是我云衔宗的清思殿!你竟然在这里指使女卫随意?攻击我宗中之人,是要与云衔宗为敌吗?!”
他的质问声?出,殿下刀剑声?起。
分别代表着云衔宗和如梦世的两?排弟子怒目而视,灵力?附着在武器之间肆意?游走。
叶流裳高声?道:“攻击?何来攻击?不过是区区攫念术,明宗主?缘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就?算攫念术对人体损害较小,但娇河君终归是肉/体凡胎,距离上次使用尚未过去一月,叶尊主?怎可无视灵力?加诸在凡人身上的痛苦,一而再?再?而三对其使用?!”
叶流裳闻听明澹的偏袒言语,不敢置信地侧首,对他大喊道:“明澹,你究竟能?不能?分得清是非曲直,如果真的能?够将娲皇像寻回,区区一个凡人的性?命又何足挂齿”
在他们对峙期间,叶影已然将许娇河脑海内的记忆提取了?出来。
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清思殿的所有人面前呈现。
舞蕴并没有说错,昨日三更时分,许娇河真的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内唯有一盏残灯如豆,以供前往盥室时的照明所用。
许娇河披散着及腰长发,在路过梳妆台前时,铜镜中映出一张不甚清晰的面孔。
让人难忘的,是她的双瞳如此冷静,眉目尽态极妍,仿佛黑夜中诞生的艳鬼媚行。
许娇河没有穿鞋,光/裸脚掌无声?点地,转眼便?来到了?房门。
雪色肌肤与深色门框形成无法忽视的对比。
……
叶流裳胜券在握,陡然收起了?抵挡术法
忆樺
的伏羲钟。
她指着毫无阻隔的殿下情形,幽冷地询问明澹道:“哪怕是这样,你也要拦我吗?”
可那扇门终究没有推开。
在她话音如同清晨雾气消散在明澹耳边的刹那,承受不住的许娇河抱住头?颅痛苦地尖叫了?一声?,而后如失去控制的风筝一般坠倒在地。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二天
叶影常年居于叶流裳的内庭, 甚少?与人接触,偶尔所见?,也尽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她从未遇到过如许娇河一般单薄羸弱的凡人, 法术一时中断当场, 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意味。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许娇河,又望向殿上与明澹僵持到底的叶流裳, 等待着对方指示。
眼看只差一步就能得到娲皇像的线索, 叶流裳十分不甘心。
她不愿就此放过许娇河, 只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已经拿出了证据, 明澹自然不敢横加阻拦。
于是用一种令人发憷的语气, 对如梦世的弟子命令道:“不过是凡人灵台脆弱, 无法多次承受法术效用而导致的晕倒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轮流输入灵力强扶她的神智就是,总能?坚持到攫念术成。”
她说到最后,字句仿佛从?齿缝中挣破而出?, 寒凉难掩杀机, “无论如何,我今日?定?要一个结果!”
如梦世虽贵为?仙地位超然的修仙宗门,但行事无忌, 向来为?人诟病。
此刻清思殿内, 叶流裳的表情和言语, 均映出?直逼邪魔的残酷和无情:“还不快去!”
许娇河嫌疑深重?, 而明澹又未曾下达保护她的指令。
云衔宗弟子长?剑在手, 迟疑着没有上前, 沉默以待如梦世众人地步步逼近。
而气氛剑拔弩张的殿上, 明澹双手握拳,衣袖下的手背青筋毕露。
许娇河尚不能?承受攫念术的第二次冲击, 更?遑论第三次?
见?事情已至自己预料的最坏地步,明澹终是无可奈何地抿紧嘴唇。
刹那过后,他似是心中终于有了抉择,拂袖先前一步,扬声喝止道:“万万不可,娇河君是承命者,她的体内不能?承受陌生灵力的注入!”
承命者?
陌生的词汇甫一出?口,未等殿下弟子有任何反应,叶流裳率先不敢相?信地扭头望过来。
“你说什么?!”
她且惊且疑,瞳孔较之先前急速扩大了一倍,伸出?手指骤然做出?命令暂停的手势,“你莫不是为?了保住许娇河的性命,故意拿莫须有的话来诓骗我?”
“叶尊主不信我的话,难道也不信你的下属吗?”
明澹指向方才叶影使?用秘术时,许娇河魂灵乍现的位置,兀自对她说道,“娇河君的魂灵后头,乍隐附着一男人的身影,二者恍若净水交融,浑然一体——我不信叶尊主没有看到。”
闻言,叶流裳感到微妙的心虚。
她擅长?统驭魂灵,旁人未至此道的高峰看不出?来,她却瞧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则担忧娲皇像的下落,二则云衔宗在如梦世给予的羞辱令她没齿难忘,所以在迫切想要狠狠反击的情绪引导下,她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异样,而是紧咬着血液的主人乃许娇河这一点不放。
见?叶流裳不似前般疾言厉色,明澹敛袖单手背到身后,笃定?道:“看来叶尊主相?信了我的话。”
叶流裳仅在古书中见?过承命者的只言片语,知晓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命格,可以承受他人的命运。
双方一旦完成结契,授命之人便要在承命者的灵台留下自己的本源灵息。
从?那以后,除却常见?的术法效用之外,承命者的体内再也不能?长?时间留存他人的灵力,否则将会?遭到授命之人的本源灵息排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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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承命者血脉逆行,爆裂惨死的下场。
如此,便揭开了目下无尘的无衍道君,缘何会?与一名凡女结成道侣的原因。
小洞天千年来无人能?够飞升,正是因为?抵挡不了必死的勘尘之劫。想来纪若昙之所以愿意和许娇河结契,为?的便是在勘尘之劫来临时,对方能?够以命相?承,替他承受必死雷劫。
……只是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纪若昙缘何依然死在了勘尘之劫下?
难道承命者的传说,不过是一句笑话?
思及此,叶流裳按捺下去的疑心又起,她寒声反问道:“那又如何?无衍道君已然灭道,那承命之誓的束缚大约已经不起作用,难道她还不能?接受来自他人的灵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明澹平声说道,“你在想,若娇河君真?是承命者,若昙为?何还会?灰飞烟灭在勘尘之劫中?”
“那是因为?,替命一说,唯有承命者心甘情愿,约束之力方能?发挥作用。”
明澹的话语,揭露了许娇河不爱纪若昙、也不愿为?纪若昙赴死的事实?。
满殿哗然。
唯有游闻羽极快地掠过许娇河昏厥的面孔,目光隐坠一丝了然。
明澹无心观察众人的神情,他颀身长?立在主座的尽处,瞳孔深邃四海。
一道灵力自指尖而绽,化作一片光晕将许娇河从?冰凉的地砖上举了起来。
他逆着殿内光线,寂然视下,口中继续对叶流裳说道:“承命者何其神秘,千万年间也难出?一二,许多事无迹可寻。若昙虽已灭道,但他未曾溃散的灵息依然守护着娇河君……若叶尊主执意这么做,也许还未等到得出?一个结果,娇河君便会?先横死当场。”
他的话提醒了叶流裳。
有些事情她作为?如梦世之主,可以一意孤行。
但有些事,她却是赌不起。
毕竟许娇河死了,这线索就会?断裂,她亦要承担撒野于清思殿的后果。
叶流裳没有阻止明澹的行径,她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许娇河,沉吟良久。
而后道:“可你我难道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就算魔族得到娲皇像,转换成另外一面尚需时日?,欲海的封印不会?那么快被?冲破,我们还有机会?——若实?在不行,我云衔宗自会?承担起应尽的责任,给九州和小洞天一个交代。”
明澹从?不随意许诺。
他的诺言一出?,便代表着必会?达成。
叶流裳焦虑的心绪稍稍平息,可她仍旧看着无知无觉的许娇河,没有做出?应有的决定?。
明澹亦不催促她给出?答案,他与叶流裳的目光共同?落在许娇河的身上,逡巡着不肯转移。
良久,他的口中溢出?轻轻的叹息:“流裳,多少?故人已逝,我们身畔的友人又剩几何……娇河君她终究是阿棠的儿媳,也是若昙的妻子,若你执意绝情到底,来日?又将如何面对娲皇像里的阿棠残魂?”
流裳、阿棠。
青年模样的明澹轻声唤出?这两个称呼,眸光终于有了岁月更?迭、须臾千年的沧桑。
叶流裳以为?对于桀骜明艳、事事出?挑,始终压人一头的叶棠,自己应该是痛恨的。
然而当明澹寂寥的话音响起,她的脑海里却猛地浮现出?叶棠昔年帮扶自己的画面。
叶流裳无言了很久,终是松口道:“好吧,那就宽限一些时日?。”
……
许娇河再次醒来,身边的环境已是天翻地覆。
没有了宽敞舒适的拔步床,也失去了锦绣堆簇的装饰。
她似乎置身在牢房之内,西边树立着根根似中指般粗细的玄铁栏杆,上面雕刻着晦涩难懂的篆文,在灵力的运转之下,散发出?既灼且烈的光芒。
除此之外,唯一的照明便是南北墙壁上的幽微灯火。
许娇河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呻/吟一声,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映进眼中的场景甚是简陋,她的身体下方却是软绵绵的,不似寻常牢房里只铺垫着干枯粗糙的稻草。
她在清思殿内身受叶流裳的一击,脏腑闷痛难忍,喉咙干涩得又麻又痒。
而四肢肌肤却又像长?时间封冻在冰层之中一般,毫无知觉,极为?沉重?。
双重?夹击之下,她猛地抬起身体,对着旁边的空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娇河君,您还好吗?”
熟悉的担忧声传来,许娇河才发现这牢房之内,尚有另外一人。
她捂住心口,勉强向声源望去,却是兰赋。
对方的双手做治愈印记,指尖光华流转,而响应这道光芒的,是许娇河身体之下浮动的治愈阵法。
“兰、兰赋,我在哪里……?”
许娇河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奇怪的是,吐出?这口血,她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却是减轻了一些。
兰赋道:“快别乱动,您被?叶尊主的法术击中受了内伤,幸好伤势不重?,宗主特命我为?您治疗。”
是了。
自己被?叶流裳打倒在地。
又被?她的女卫强行抓了起来,使?用攫念术。
那灵力冲进脑海过于霸道,仿佛要将脑浆汲取干净。
许娇河记得自己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
接着意识一空,对于后续之事再也没有印象。
攫念术三个字钻进脑海,许娇河由衷地感觉到一股隐隐的痛楚,但伴随着痛楚的,还有一些随同?画面产生的,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的记忆。
她使?出?所有的力量抓住兰赋的手,由于喉咙疼痛,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时而上气不接下气:“兰赋,兰赋,你、去告诉宗主,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如果血液和记忆,都、都指向我,那我怀疑,我是被?、那团黑雾给操控了。”
“黑雾、操控?”
兰赋挑起眉,面上的表情颇为?吃惊,“这又是什么?女婢分明记得观渺君将您救回来时,宗主已经命人替您上上下下做了一番细致的检察,怎么会?被?黑雾操控呢?”
“兰赋,你相?信、我会?做、这种事吗?”
许娇河死死地望着兰赋,扬起脖颈拼命问道。
兰赋沉默,转眼又很快答道:“奴婢当然知道娇河君不是这种人,只是现在的证据都指向您。”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的看守道:“兰赋管事,治疗的时间到了,你该出?来了!”
眼下云衔宗的牢房内,不只是本家弟子在看管,亦有如梦世的人安插在内。
兰赋闻听催促,也不好继续逗留。
她努力安慰着许娇河,又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桎梏中抽出?:“奴婢每日?都会?来为?您治疗一次,但是有固定?的时辰,不能?在此久留……这牢房的种种,宗主亦是暗地下了命令好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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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的,请您先宽心住在这里,宗主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
许娇河对这些苍白的安慰充耳不闻。
她深知眼下能?救自己的,唯有这一种方法。
于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兰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凄然地请求道:“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带给宗主,求求他、求求他帮我查一查……魔族有没有什么秘术,可以、躲过修仙之人的术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一个人。”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三天
许娇河所受的内伤想要彻底恢复, 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兰赋前后又来为?她治疗了三次,每次都?会偷偷向她说明外界的情况。
第一次,兰赋告诉她, 自己已经将她所怀疑之事尽数禀告给了明澹, 明澹亦十分重视,连夜进入了云衔宗的藏书阁, 翻找有关魔族的所有书籍, 希望能有所收获。
第二次, 兰赋又来安慰她道?, 虽然藏书室没有魔族秘术的记载, 但明澹并没有放弃。
他同叶流裳提出了这种假设, 请求如梦世一同帮忙——如梦世炼制魂灵,有时在战场上连魔族也不?放过?,料想?他们拥有的典籍资料,应该更加细致详实, 说不?定能够找到证据, 洗刷许娇河的冤情。
……
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每日到来、停留时辰不?得超过?半刻的兰赋,成为?了许娇河期盼的一道?光。
只是到了第三次, 兰赋再也控制不?住面上的为?难, 嗫嚅着对许娇河说道?:“叶尊主?倒是答应了迷宗主?的请求……只是不?知为?何, 最近留守在云衔宗的如梦世弟子中流言四起, 有人疑惑宗主?前端才求借娲皇像而去, 不?到几天娲皇像就在云衔宗最为?稳妥牢固的藏宝库中消失——”
她的言语未尽, 却听得许娇河心头发凉。
“他们皆道?也许魔族潜伏在云衔宗中的内应并非一人, 而是……”
许娇河摆手?打断了兰赋的话,她轻声询问道?:“所以宗主?不?方便插手?此事?对不?对?”
“也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 云衔宗目前内忧外患,宗主?亦是焦头烂额……我们担心如果继续在拿不?出证据的猜测上面多番纠缠,万一如梦世恼羞成怒,将娲皇像在云衔宗丢失,且证据指向您与?魔族勾结的秘密散播出去,届时众口铄金……纵使云衔宗乃当世第一门派,也敌不?过?所有修仙宗门的问责。”
许娇河想?,大约换成任何一个宗主?的拥趸者,听见他的两难之处,都?不?会再强行恳求。
……可她不?同,她想?活下去。
好不?容易才从十五年的噩梦中脱离出来。
……她怎么甘心背负着不?白的冤情就此死去?
“我知道?宗主?很为?难也很辛苦,可是兰赋你一定要?帮帮我。”
许娇河跪坐在地牢潮湿的地砖之上,双手?握住兰赋的衣袖,哀哀注视着对方。
绝望的情绪如同攀附大树的藤蔓,一缕一缕蔓延在她的面孔之上。
偏偏瞳孔却又热得发烫,透出对于求生?的无限渴望。
“我是纪若昙的道?侣,云衔宗能到今日,有我夫君在人魔战场奋勇杀敌的一番功劳……宗主?不?可以随便放弃我,若我、若我真的被定为?通敌之罪,哪怕云衔宗真的与?我撇清关?系,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许娇河从来不?以言语擅长?,此刻这番叫兰赋目光隐隐闪烁的言辞,是她三日来深思熟虑的结果。
治疗的时辰已至,地牢外又响起了看守渐近的脚步声。
兰赋迅速思忖完毕,保证道?:“奴婢会再试着劝一劝宗主?。”
“还有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的女婢舞蕴……她会不?会也是魔族的内应?或是被魔族操控了心智,在此混淆视听,好帮助自己的同党转移……你们不?能放过?她,一定要?将她作为?重点调查!”
许娇河趁着最后的间隙,发狠盯着兰赋的眼睛,言至情切处隐约可闻破音。
兰赋不?忍,应下且去。
……
然而到了第四日,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身入地牢为?许娇河治疗。
许娇河心下急切,试图与?守卫搭话。
轮岗的守卫却是如梦世的人,闻言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连半个字都?欠奉。
兰赋不?来,许娇河了解外界情况的途径等同于没有。
她强撑身体,拖着长?时间久坐而发麻发刺的双腿在牢笼内踱步。
直面濒死的境地,一些蛰伏多年的、如野草般的坚韧和不?屈在许娇河的血脉中觉醒。
她一面时不?时揩去因为?害怕和绝望而流出的热泪,一面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
眼泪没用,胆怯慌张也没有用……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嫡母非要?将自己嫁给老头做填房,若想?得开一点,充其?量不?过?是成日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度过?可悲无趣的后半生?。
可现在发生?的事?,时刻都?会要?了她的性命。
若自己依旧在地牢内战战兢兢、坐以待毙,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许娇河想?了很多,在内心稍稍冷静些许过?后,她又开始回忆从在神风空行舫上遭遇魔族袭击,再到藏宝库中的娲皇像不?翼而飞,这期间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思量的细节。
时隔多日,黑雾的羞辱和欺侮依然历历在目。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剥离掉愤怒、哭泣、恐惧等无用情绪,逐存分析起黑雾的特性。
狡猾、奸诈、个性不?耐,又喜欢攻击别人的弱点。
似乎与?纪若昙很熟悉……也许同云衔宗有着一定的联系。
对了,还有、还有他的白发!
纪若昙说过?,唯有魔族的皇室才会拥有标志鲜明的白发!
由于攫念术过?度使用的缘故,许娇河的脑袋时常有些昏沉。
她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使劲咬破手?指,忍着刺痛蘸取血液在地砖上写下大大的白发二字。
到了第五日,兰赋终于又来了。
她为?许娇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叶流裳听取了明澹的建议,连夜回到了如梦世,在翻阅无数典籍后,她终于发现了一种魔族秘术,名叫“控魔印”,唯有高等魔族才能使用,是将构成自身本体的魔息强行割裂一缕,注入目标体内,最终进入灵台与?之相融,便可达成将受控目标作为?第二具肉身,且不?会被法术察觉的效果。
只是此法会大量损耗魔族修为?,使得对方虚弱一段时日。
且“控魔印”种在一人身上,除非解除或者对方死去,否则无法再对第二人使用。
如梦世的典籍没有记载破解之法,却有一术可以探知人的体内是否有“控魔印”的存在。
坏消息是:在许娇河怀疑舞蕴是魔族内应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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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晚,这名表现得极为?正常,毫无任何轻生?意向的的女婢,忽然横死在看管的房间之内,且死状极其?凄惨。
她割开了自己的四肢脉络,在另一侧的地板上用写下淋漓的血书:“奴婢背叛了无衍道?君的救命之恩,却又实在与?魔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便以这条命来偿还。”
又在临死之前,还震碎了自己的灵根和神魂,使得众人无迹可寻。
兰赋提起这件事?时,刻意掩去了诸多血腥内容,奈何许娇河听完仍旧扶住墙壁,兀自干呕不?停。
一条性命,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就这样死在了一场阴谋之中。
游闻羽曾道?若论狡诈残忍,人心才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原来,便是这样的滋味吗?
许娇河吐得满脸苍白,褪尽血色,也只吐出了一些苦水。
兰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替她揩去唇畔的脏污。
不?多时,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叶流裳随同明澹缓缓步入其?中。
一人眉宇间衔着一丝肉眼可见的欣喜,一人的眼梢则带着担忧和愁绪。
欣喜的是叶流裳,她不?顾裙摆漫过?地板染上阴暗的潮意,行至许娇河身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口中却对明澹道?:“明宗主?要?求的事?,本尊已经应承了,那么本尊要?求的事?,宗主?能够答应吗?”
明澹的目光亦在相同的人身上。
他略带担忧地看着许娇河,嘴唇快速动了几下,然而因着刚才的呕吐,熟悉的疼痛感再次钻入许娇河的脑海,她捂住头颅两侧,感觉脑袋被劈成了两半,实在难以分辨双方的对话内容究竟是什么。
二人又争论片刻,明澹终于退让地点了点头。
于是叶流裳掏出个竹木筒,打开筒盖,默念一段篆言,而后一只流光溢彩的小虫从中爬出。
“若她的身上真的有控魔印,我的明光蠖定能找到。”叶流裳示意兰赋让开,接着释放灵力捆住了许娇河,她淡声道?:“只是这明光蠖进入体内会有些不?舒服,还请娇河君忍忍,”
说完,也不?等许娇河给出任何反应,那小虫便隐去身形,化作一团彩雾,透过?衣衫隐入她的后心。
倒是没有疼痛,不?过?明光蠖时冷时热,在体内游蹿的感觉更近乎那日与?纪若昙的合修,让许娇河潮红了面色,咬着下唇,瞳孔不?断扩散,眼尾溢出令人遐思的靡艳。
“应当是在、后颈的位置。”
明澹不?忍见到她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沉声提点道?。
叶流裳应声操控着明光蠖往那处而去,然而过?程持续了很久,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待明光蠖飞出许娇河的身体,她再也支撑不?住,破碎地喘息着瘫倒在地。
叶流裳与?明光蠖无声交流完毕,收起它?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我就说她是为?了活命在对我们撒谎,她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控魔印的痕迹——小小凡人,成天耍弄心机,真是可笑!”
明澹本就不?虞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没有答话,只用眼神示意兰赋为?许娇河整理仪容。
叶流裳浑然不?顾,又拖长?了尾音问道?:“所以,明宗主?现在是不?是该答应本尊,与?我共同抽取出九方铸剑鼎中来源于无衍道?君的水灵之气,化作灵力注入许娇河的体内,以供我完成整道?攫念之术?”
“……是。”
见明澹负气吞声,叶流裳得意一笑:“那事?不?宜迟,明宗主?快快随本尊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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