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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1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双钗缘》130-140

    131  ? 宝珠(三更)

    ◎姐姐又又又更新啦◎

    听找来的人说, 清懿要扮观音,袁兆颇有些意外,指了指马背上的姑娘道:“叫我娘子扮观音, 那你们自家的观音怎么办?”

    马背上的姑娘正是传闻中被山匪掳走的李家六娘子。

    袁兆放小猴子归山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之所以被绊住脚, 就是因为半路遇见这个姑娘。见她晕倒在路边, 袁兆让带路的店小二将人背起来, 所幸她没受多大的伤, 就是饿晕了过去。

    店小二是江夏本地人,自然知道李娘子失踪的事, 听说她是被山匪绑了,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若真被常山虎那厮逮住, 她焉有命在?

    袁兆听罢, 摇头笑道:“她方才有封信落在地上,我看了两眼, 是她情郎写的,约她远走高飞。”

    店小二目瞪口呆:“客官你是说,李家娘子是私自出逃会情郎, 并非是被山匪绑架?”

    袁兆瞥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个儿猜的。姑娘家的事,你烂在肚子就罢了。瞧她这样子, 也没会到情郎。”

    店小二尚且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还想探究更多,却见袁兆早就骑着马走远, 只得安顿好李娘子, 跟上追问。

    袁兆不再搭话茬, 只往附近的庄子去,指使着店小二进村讨吃食。

    店小二憋了半天:“怎么……怎么要我去?”

    袁兆皮笑肉不笑,凉凉看他:“难不成我去?又不是我家娘子。”

    店小二委屈:“那也不是我的啊!”

    “你去不去?你是江夏人还是我是江夏人,这可是你们的观音。”袁兆环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快点,我娘子还在客栈等我,再不回该着急了。”

    毕竟救人事关重大,店小二还是往村里去了。

    袁兆闲得无聊,掰着路边的野花编花环,想着清懿戴上肯定好看。

    就在这当口,李娘子幽幽转醒,一眼便看见袁兆。

    “是郎君你救的我吗?”

    袁兆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不是。”

    李娘子:“?”

    四下无人,不是这个人搭救,难道有鬼。

    可他这样应答,就把李娘子道谢的话堵了回去,连带着感激之情都无法宣泄,所幸她也没剩几分力气,歪倒在马背上轻喘。

    店小二抱着讨来的水和饼子跑回来,连呼带喘,“来,来了。吃的来了……”

    李娘子本来就饿得眼冒金星,更搞不清楚突然蹦出来的人是谁。

    袁兆抬了抬下巴,“喏,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眼神意思很明显,快去感谢他吧。

    看着眼前黝黑壮实,面目平庸的店小二,李娘子原本脑补的英雄救美的话本子顿时碎一地:“……”

    看到李娘子幽怨得恨不得换人救的眼神,店小二越发委屈。

    老天爷,怎么救人还成错了啊!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气氛尴尬地回程。

    李娘子人虽瘦小,名堂却多,她算是江夏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被选去扮观音,所以她骄矜归骄矜,却颇有一番病西施的模样,店小二被折腾得要冒火,一见她的脸,又蔫巴了下来。

    袁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径自打马走在前面。路上有一半的时间就是被后面两个人耽搁的,他好几次想甩开这两个拖油瓶,但在店小二满含怨念的目光注视下,他没剩多少的良心难得受到谴责。

    毕竟一个受气包个难缠的病号,是挺难伺候的。

    见他不走,店小二松了口气,悄声道:“多谢客官相助,我可是好人家的儿郎,我娘已经替我相中了东村头王屠夫的小女儿,要是旁人见我单独同李娘子回城,不知要生出多少谣言,可不敢可不敢。”

    袁兆冷哼:“那怎么人家一掐嗓,你就软了骨头。”

    店小二脸一红,害臊道:“男人嘛,都有点这样的毛病。”

    袁兆挑眉:“啧,说自个儿还扯大旗,都什么都,我就没这毛病。”

    店小二敢怒不敢言,小声嘟囔:“我要有那样的娘子,我也没这毛病。”

    回城路上,正好撞见找来的一队人。

    见到李娘子,他们也愣住了。城里已经有了一个观音,原本的观音又回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木讷的庄稼汉不敢做主,只管传信回去。

    马背上,李娘子吃饱喝足,有了几分气力,开口道:“谁稀罕做什么观音娘子。”

    族老手底下的人都不敢接话,只有店小二傻愣愣道:“为何不想?观音娘子多风光啊,全江夏的百姓都仰望你。”

    李娘子嗤笑,“你这呆子。”

    店小二摸了摸鼻子,小声抱怨:“矫情。”

    袁兆归心似箭,只往前赶路。

    李娘子幽幽看他的背影,突然道:“你家娘子能扮观音,想必样貌必定不输给我,全城的人都能瞧见她的脸,你就不介怀?”

    袁兆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娘子咬着嘴唇,眼底浮现水雾:“观音娘子又不是真的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不过因着有副好相貌才做成傀儡。可傀儡就是傀儡,旁人爱的是你扮的观音,不是你这个人。前脚山盟海誓,后脚还不是说把你抛弃就抛弃!”

    袁兆移开眼神,驱马走远,并没有安慰的意思,他看出她不过是在找个由头发泄情绪。

    店小二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小心问道:“你是遇到负心汉了?”

    李娘子忍不住撇了撇嘴,哇地哭出声。

    店小二手足无措:“哎,哎你别哭啊。”

    李娘子不理他,哭得哗哗作响,等到终于哭累了,才吸着鼻子道:“簿郎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接下来,店小二被迫听了一个美貌少女被薄情郎骗财骗色又骗心的老套故事。

    坏男人花言巧语,让不经世事的年轻少女情根深种,等到她豁出一切,不惜败坏名声也要同他远走高飞时,坏男人吓得跑路,丢下她一个人,险些饿死。

    店小二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道:“这家伙不愧姓簿,当真是个薄情郎!无情无义王八犊子!”

    李娘子愤愤:“对!王八犊子!”

    袁兆甚是无语:“……”

    他可没心情陪他们闲聊,一心只想着快快回城,赶着时辰见到清懿。

    快到城门口,只见不远处的天边燃放起绚烂的烟花,亮彻夜空。

    锣鼓声与钟鸣声齐响,悠长浑厚的呼喝声裹挟着风声传来:“观音娘娘出行——”

    他再不犹豫,挥开鞭子一路疾行。

    到了人潮汹涌的地方,他翻身下马,一路分花拂柳,往最热闹的高台去。

    终于,他站到在人群的最前端,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四方轻纱笼罩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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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吹开碧纱帷幔,观音娘娘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袁兆的目光猛然怔住。

    烛火惶惶,映照着她精致绝伦的面容,纯白的飘带随着夜风飞舞,像九天玄女落入凡尘。

    他一直都知道,清懿是很美的姑娘。

    但在此之前,宝珠被很好地收纳在妆奁里,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美。

    可这一刻,当绚烂的宝珠被置放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他才发觉它原来有更为璀璨的光华。

    这种光华照耀得他移不开眼,而他很清楚,在场所有人的心境同他是一样的。

    倏然,他想起李娘子说,全城人都能看见她,你不介怀?

    再次想到这个未答的问题,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诘问自己。

    袁兆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阴暗。

    他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君子。

    他会妒忌,会自私,会有不可为外人道的占有欲,甚至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蒙起来-

    游行的时间看似漫长,实则很快就过去。

    隐约记得好像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却又消失不见。清懿摇摇头,捶了捶酸疼的脊背,才坐上族老安排的马车回了客栈。

    掌柜见到她,热络笑道:“观音娘子好啊,小店有幸接待您,当真是蓬荜生辉。”

    掌柜的欣喜不似作假,与一开始客套却疏离的表现完全不同,可见这场酬神

    ?璍

    大典的功力。

    清懿略寒暄两句,便往楼上去。

    转过楼道,瞧着屋里没有亮光,以为袁兆没回来,清懿犹豫片刻,走到门口转身想要下楼拿蜡烛。

    才走两步,身后有人突然上前将她环抱住。

    “才回来,要上哪去?”

    清懿轻笑道:“该说这话的是我才对,你上哪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袁兆不语,抱着她紧了紧,突然一个用劲,将人横抱进屋内。

    清懿小声惊呼,拉住他的衣袖:“又闹什么呢?”

    袁兆往榻上一坐,将清懿安置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脖颈处,闷声不说话。

    清懿有些想笑,又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袁兆定定看着她,突然按着她亲吻。

    清懿不知这人发什么疯,想挣脱又被他按住,熟悉的气息劈头盖脸,砸得她招架不住。

    袁兆的吻一向很温柔,可这回却显得急切凶狠,几乎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架势。

    清懿原本想顺着他的意,安抚过这一阵子就好,谁知他丝毫不留余地,直要将她最后一丝呼吸都要夺去。

    “袁兆……”清懿推开他轻喘,眼尾绯红,隐隐可见眸中泛着水光。

    袁兆清醒了几分,松开手让她喘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等她恢复好,又要继续。

    清懿的手探到他腰间,轻掐了一把,嗔道:“你在外面见到我了?突然这么不对劲。”

    听她提起这件事,袁兆眸光微闪,喉结动了动:“嗯。”

    清懿早料到就是这个缘故,不由得笑道:“我想着是要问问你来着,可左等右等,偏生等不来你,族老又好心派人去寻你,我自然承他的情,帮个忙也没什么,你说呢?”

    她温声说话时的音色很好听,像山涧的清泉,不急不缓,清澈动人。尤其是最后那句上扬的尾音,无意识地软了声调,像是问他,又像是叙述一件好玩的事。

    袁兆静静看着她,明白此刻的她很愉悦。

    这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小习惯。

    欢喜时,笑意仿佛浸润到话语里,平日清清冷冷的语调会添上几分娇。不高兴时,她反而会摆出更为得体的笑,只是那笑不会达到眼底,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任何愠怒的情绪,一切都表现得恰到好处的完美,以此掩饰内心深处的不虞。

    袁兆眸光沉黯,好在夜色替他作掩护,于是他才能强装出平日的模样。

    “嗯,你做得对。”

    清懿也回望着他,顿了一会儿才笑道:“装呢?我瞧你不大高兴。”

    袁兆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不愿谈这个话题,他想继续方才的事情。

    清懿侧过脸,躲开他落下的吻。

    “不想我扮观音?”

    袁兆一顿,不答话,顺着她的脸颊一路亲,即将落在唇上,又叫她拦住。

    “我以前当真没发现,你竟这样小气性?”清懿笑看着他,“我说中了吗?”

    就这么被戳穿心事,袁兆愣了片刻,自个儿也觉得好笑,他索性带着她往后一歪,仰躺在榻上。

    “你这小娘子,当真半点颜面也不给我留。”袁兆喟叹,“罢了,我就是打翻了醋罐子,酸气都飘一屋了。”

    清懿从他怀里起身,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温声道:“你还是我认识的袁郎君吗?”

    袁兆挑眉:“怎么?知道我这人败絮其内,后悔了?没办法,小娘子,跟了我就没回头路走,这就是看脸的代价。”

    说罢,也回捧她的脸亲了一口。

    清懿忍俊不禁,笑完了,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突然,她凑上前,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袁兆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生涩而小心的吻。

    清懿不知这个吻有怎样的威力,见他很久不说话,只好问道:“怎么了?”

    袁兆目光沉沉,像是在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没怎么。”

    说罢,他突然抱开清懿,起身往外间去,脚步有些急乱。

    听见外头翻箱倒柜的声音,清懿问道:“找什么?”

    外面的人声音隐隐夹杂着火气:“清心丸。”

    黑暗里,清懿撑着额头失笑。

    “回来,别找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停顿片刻,又响起一阵。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清懿笑着重复:“我说,不用找了。”

    “不用找的意思是……”某人迅速拐回屋内。

    清懿缓缓挑眉:“听不懂就是没有意思。”

    袁兆忍得额头青筋直冒,也不知耗费多大的意志才闷声道:“罢了,暂时听不懂吧,等成婚再说。”

    说完像是怕自己后悔,三步并两步往外走。

    才走到门边,突然有人拉住袖子,是很轻的力,却似有千钧重拖住他的脚。

    袁兆深吸一口气:“趁我还有点理智,你赶紧回去。”

    清懿利落地松开他的袖子,眼底目光平静柔和。

    “袁兆,我可能也不大理智。但是,你记不记得你说,没有人规定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么,我想我也不必遵循女人的某种规矩。”

    袁兆眸中情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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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无奈道:“可女人总比男人要吃亏。”

    清懿轻笑:“吃不吃亏,都是人定的。外界的种种规矩,还有女人对自己太过严苛的要求,让我们总是陷入自责的漩涡里。我不大想这样。”

    袁兆:“你怎么想?”

    清懿抬眸看他,不再说话,可那目光仿佛是引人沉溺的湖泊。

    在这样的目光下,袁兆听见自己心跳如擂,脑中本就脆弱的丝线岌岌可危,终于绷断。

    高台上璀璨夺目的宝珠回到了匣子里,只有他才能看见那不为人知的潋滟柔光。

    也只有他见识到,观音娘子最惊心动魄的美。

    于是,遥隔一整个尘世,当他再次见到熟悉的一幕,像是如坠梦境。

    也对,这一幕,在后来那无边无际的沉黯岁月里,重现里一次又一次。

    可当它如此真实地横亘在眼前,心中浮现的却是快要将人吞噬的恐惧。

    不记得告别了多少梦境,这一次,她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去?

    热闹的人群里,白衣郎君像是僵立太久,连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他扯开嘴角,似乎想笑,那应该是他最熟悉的表情才对。可试了好几遍,怎么也不对。

    明明在笑,可眼尾的绯红,却怆然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落泪。

    好在天色已晚,没有人注意到他裂开的伪装。

    众人聚在一起,等清懿在里间卸妆。

    白玉龙四下瞧了瞧,“姓袁的呢?怎么没瞧见他?”

    柳风才想起自己有个主子,也跟着张望:“是啊,我家郎君呢?一不留神就走散了。”

    清懿听见外头的动静,神色淡淡,“江夏城谁有胆子动他?许是有要紧事要办。”

    九月初九是应当是颜泓礼的忌日,一整天不见他去敬香,这会子想必就是忙这遭了。

    听了这话,柳风恍然道:“多谢姑娘提点,正是正是。每年九月九,我家郎君照例要去看望颜老。”

    清懿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倏然回头:“看望?”

    柳风被她的眼神震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顿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啊,是看望啊。颜老归隐山林后,就一直住在江夏城,他老人家身体还算康健,如今已八十有六,一顿能吃半斤酒。”

    颜泓礼还活着。

    一瞬间,清懿难言心头的震颤,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看向门边。

    白衣郎君不知何时倚靠在那里,静静回视。

    132  ? 匕现

    ◎姐姐姐夫对峙了◎

    “颜老高寿, 福泽深厚。”清懿应和柳风的话,目光却直直看向袁兆,“这些年, 袁郎君便是为了颜老才留在江夏城吗?那颜老身体康健,想有你的功劳。”

    袁兆眸光沉静,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异样, 坦然道:“若说全是因老师的缘故才留下, 倒也不尽然。”

    “那年被放逐出京, 心里一点儿愤懑都没有自然是假话。潦倒一段时日,正好晃到江夏, 想到老爷子在这落脚,便提了两壶酒去瞧他。”他随手扒拉开一张椅子, 往后靠坐, “谁知他见我副模样,只扬着扫帚追着我打, 骂我没出息。”

    “我怕他气出好歹,便顺着他的意思管了几桩闲事。见他精神头好了,索性我也没处去, 就留在此处。”

    按照时间来说, 这本该是颜泓礼重病垂危的节点,兴许是袁兆突然改变主意,蝴蝶煽动翅膀, 连带着颜泓礼的命运也被改变。

    清懿垂眸,片刻后才似笑非笑地瞥了袁兆一眼,略过这个话题不表。

    一行人正要离开时, 将诸事料理停定的族老带着一众干事前来道谢。

    清懿再三推辞他递上的酬金, 族老见她坚决, 也不再执拗,只笑道:“姑娘不爱俗物,金银我便收回。只是我等一派感激之意不是作伪,姑娘好歹让我们尽一份心。”

    清懿无奈笑道:“族老太客气,我不过举手之劳,承蒙您抬举,才担这旁人争抢的差事,我既沾了扮观音的福,哪有得您酬谢的道理?”

    “此言差矣,一码事归一码,该有的酬谢不可免。”族老摸着胡子道,“除此之外,老夫还要替我族的小伙打听打听,不知姑娘可否婚配,若是待字闺中,尚可考虑考虑我们江夏年轻人啊!”

    众人只当族老在玩笑,毕竟白玉龙早就告诫他们,人家是京城官家女,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族老明知不可能,还说这样的话,实则也是试探。说不定清懿真就答应了?错过这个,满江夏可都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

    清懿大概猜得到他的心理,语气仍旧温和,只浅浅颔首:“多谢族老厚爱,但我已有婚约在身。”

    族老意外:“有婚约?”

    不止他意外,一旁的白玉龙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茶:“什么?你有婚约?你已经嫁人了?”

    柳风震惊地张大嘴,愣愣看着清懿,旋即又下意识看向另一道身影。

    至于他目之所及处的这个人,神色埋在烛火暗影里,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可清懿却仿佛察觉到他幽深的目光,直直抬眼看去,唇边弯着笑:“正是,我有夫婿。”

    一刹那间,隐没在黑暗里的那道眼神灼然而滚烫,他深深望进她的眸光里,似乎要将她心底的情绪探究透彻,却一无所获。

    没有人注意到这场眼神交锋,族老不无惋惜,叹了一口气,又豁达道:“罢了,是我族的小伙子没福分!祝姑娘同夫婿百年好合。”

    清懿微笑:“多谢族老。”

    随后寒暄一阵,才终于送走族老一行人。

    回去的路上,众人心思各异,连白玉龙都难得安静。

    到了府里,清懿翠烟等先回后院住所,同其余人分别。

    回到房间,一直维持着端正姿态的肩膀终于缓缓放松,在无人处显露几分疲惫。

    清懿揉着额角,轻声道:“翠烟。”

    “我去给姑娘打水,沐浴解解乏。”翠烟不叫她多说,自领会了意思,带着茉白往外走。

    清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让她精疲力尽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劳动,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揣测,还有强撑着精神全副武装,不想让人看出弱点的消耗。

    门边传来脚步声,清懿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以为是翠烟,便起身去开门,才开了半条缝,瞥见来人高大的身影,她脸色倏然冷淡。

    “夜半三更,袁郎君来此地不合适罢?”

    说着便要将门带上,却被一只手挡住。

    “不合适?”袁兆唇边带笑,眼底却没有温度,这是他头一次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怕你夫君知道?”

    清懿脸色彻底冷如冰霜,她挑了挑眉,也勾丝一丝笑,“是,我已为人妇,袁郎君还是有些分寸才好。”

    “夫君……”他发出短促的嗤笑,眸中迸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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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如有实质,戾气几乎要将人灼伤。

    他突然抓住清懿扶着门框的手,强硬地推开门,压着人一步一步走近。

    每逼近一分,清懿便多看清一分他眼底的寒意。

    察觉到危险,清懿沉声道:“出去!”

    就在她说话的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她猝不及防被按在他怀里,滚烫灼热的吻落在她唇上。

    啃咬,纠缠,不死不休,似乎夹杂着浓重热烈的情绪,带着燎原之势。

    清懿几乎喘不上气,直到脸颊泛起潮红,他才大发慈悲似的松开几分气力,容她歇息。

    “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清懿收回手,疏离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加修饰的恼怒,眼底火光灼灼。

    “终于不装了是吧?”她轻喘着气,因为下了狠力气挥出一巴掌,手还发着抖,“袁兆。”

    这声袁兆,彼此心知肚明喊的是谁。

    不是这一世对前情一无所有的那个袁兆。

    也不是留在前世记忆里,只用回忆的口吻讲述的那个袁兆。

    而是——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真正纠葛了一世,带着所有记忆同她相遇的这个袁兆。

    像是印证她的话,袁兆舌尖顶了顶唇角破开的伤口,带着几分坦然的笑。这样乖戾又沉暗的神情,不属于任何时期的袁兆,至少在清懿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

    “不装了。”他笑着说,“我以为这样装下去才有用,现在才晓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似乎察觉到她眼底的警惕,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气息灼然,“你怕我?”

    清懿重新恢复冷静,目光淡淡,直视他道:“袁兆,你不妨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

    袁兆嗤笑一声,“不人不鬼,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无常。”

    清懿静了一瞬。

    他自嘲似的形容,却当真贴合如今的神态。

    不人不鬼,极度厌世,眼底暗藏毁灭一切的欲望。几乎找不到曾经光风霁月的影子。

    这就是他真正揭开伪装的模样。

    感受到她的抵触与厌恶,袁兆眼底的笑意越发热烈,其中却夹杂着一闪而逝的悲怆。

    像找不到出口的困兽,无法辩驳,无法自救,除了碰撞得鲜血淋漓,哑声嘶吼咆哮,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地看着微光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怕我也好。”他笑着喃喃自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阴鸷,“你怕我,你所谓的夫君,只会更怕我。”

    “已有婚约,已为人妇。”他缓缓重复她白日里说过的话,眼底的笑意却骇人,“纤纤,我才是你的夫君。除我以外,你还要嫁给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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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  ? 前尘

    ◎姐姐姐夫发刀啦◎

    “纤纤?”清懿目光渐冷, 良久,轻声道,“别用这两个字叫我。”

    那年那日的情景仿佛随着这两个字, 横亘在眼前。

    扮观音后,他们租了一处小院, 在江夏短住半月。

    天气好的时候, 他歪在窗边看书, 她跟着当地的女乐师在树下吹奏竹箫。

    柳絮轻扬, 曲声婉转。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目光望向窗外, 信手写了一行字。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截莹白的皓腕握着凤翼笙, 纤弱得不堪一折, 却固执地要将生疏的技艺学会。

    绿纱衣美人发觉他的目光:“不好好看书,瞧我做什么?”

    “看纤纤美人, 赏心悦目。”他托着腮,笑吟吟:“只是美人又错了音,不如我教你罢。”

    她不信:“你几时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了, 瞧好了。”

    郎君丢开书, 凑上前接过凤翼笙。

    见他当真像模像样地吹了一段,她便安静地挨着他坐下。

    吹一半,他又停住, “呀,忘了后面什么调。”

    她轻瞪他:“装模作样。”

    “我好心好意教你,小娘子怎么也要来点报酬罢。”

    笙箫奏出阳春三月的欢快乐曲, 乐师笑看树下的两人吵闹, 识趣退下。

    微风将窗边的宣纸吹落, 阳光将墨笔书写的一行字照得清晰分明——碧纱微露纤纤玉,朱唇渐暖参差竹。

    纤纤。

    夏末初秋的暴雨骤然而至,当惊雷炸响在耳畔,彼此仿佛都看出对方眼底的恍然。

    这两个字,如今听来,至痛至深。

    “袁兆。”她忽然开口,“在你们男人的心里,是不是永远记挂着得不到的?我们之间,是已经知道结局的故事。你觉得遗憾,想要弥补,想要重来,可你几时听过破镜能重圆?”

    “我用一生陪你走过一段路,至今也无法断定它是对或错,只是我的结局算不得好。可就同五年前,我和你说过的那样,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曾后悔。我既不会恨你,也不会再次纠缠你,试图改变结局。”她疲惫地闭眼,“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我不愿……再踏进同一个深渊。”

    “所以……”她睁眼,“你也放手罢。”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

    倏尔,才休止片刻的夜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放手?”黑暗里,他声音极轻,是极力克制情绪后的冷静,“你是说,让我看着你去嫁给旁人,嫁给京城随便哪家三郎四郎,是吗?”

    他突然低声笑,笑得眼眶通红。

    “曲清懿。”他盯着她,一字一顿:“这绝无可能。”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清懿静静垂眸,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一阵疲惫。

    “你若以权势压人,我自认没有胜算。”她淡然抬眸,眼底滑过讥诮,旋即伸出手解开领口盘扣,松开一颗又一颗,直至露出锁骨以下的莹白肌肤。

    黑暗里,只余屋外廊中的灯火映出星点光亮,却足够让人看清她的模样。

    “如果你要的是这个,那么……”她解开最后一颗衣扣,缓缓看向他,“做完,你就滚。”

    耳边呼吸声顿时加重,像是被激怒到极致的困兽。

    袁兆倏然冷笑,盯着她:“世上当真只有你,知道什么话是扎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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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窝里的。你觉得我不会这么做吗?”

    亲吻如狂风骤雨,带着要将人拆吃入腹的狠戾。从唇边到脖颈,留下蜿蜒暧昧的红痕。

    屋外的雨不曾停歇,清懿自始至终望着檐下的熹微烛火,任他施为。

    不知哪一瞬,热烈的吻戛然而止。

    囚笼里的困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斗志。看着她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很无力。

    像是一阵风,极力想抓紧,却怎么也抓不住。

    无数纷繁的情绪让他双目赤红,却又生生压抑,最终化为一声轻笑。

    “你知道,你明知道……”他抬起她的下巴,眼尾红得好似下一刻就要落泪,“我要的不是这些。”

    清懿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就这么安静地同他对视。

    也许是窗外雨声渐弱,让这个夜晚突然平静。也许是他的眼神在某一刻,触动了心弦。

    清懿缓缓闭上眼,挪开视线。

    “可你要的,我给不了。”

    “袁兆。”她说,“前世,我不欠你什么,非要算,大概是欠你一声道别,才让你执着地想在今生寻求另一个结局。”

    “如果我活着,会变老,变丑,兴许性情也不同,就一定是好的结局吗?恩爱夫妻尚且能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境地,又何况你我呢?”

    “御宴初见,亭离山的孔明灯,江夏数月,我都记得。少年时,误把一时情谊当作山盟海誓,妄想凭着这点情谊熬过往后的风雨。”清懿抬头看他,“可我们试过了,结局一败涂地。连那点情谊,我也早忘干净。我不后悔,说不恨你,却也恨过的。至少五年前,我在雅集上初见你,还是恨。”

    “后来,我却渐渐觉得没有意义。人生在世,我有太多比恨重要的记忆。”

    “而你现在不甘,无非是……”她声音顿住,却又像下定决心,要剖开外壳说出血淋淋的真话,“因为我死在你怀里。”

    他隐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

    “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无非就是八个字。”她声音平静,“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前世的告别,我今生补上了。”-

    大雨滂沱,袁兆似无所觉,径自走进雨幕中。

    她最后一句话犹在耳畔。

    缘分已散,命中注定。

    他扯开嘴角,嘲弄般地笑,谁定的命?

    他双目赤红,仰头看天,内心暴烈绝望的情绪流窜在四肢百骸,几欲发疯。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良久,他被冰冷的雨砸出一丝清醒,那道浅淡的嗓音好似又响起。

    “你现在不甘……无非是,因为我死在你怀里。”

    蓦然间,他捂住心口,不受控制地佝偻,心像被千刀万剐,喘不过气。

    长睫挂着水珠,流到凹深的眼窝,又滑进衣领,延绵不断。

    叫人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覆水难收……”他鼻翼翕动,低声笑,“破镜难圆。”

    他笑声越发喑哑:“什么命格,我都不信。”

    雷声突然轰鸣,像是警告这个出言不逊的狂徒。

    同一时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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